46 心動

第46章 心動

下午五點鐘的時候, 溫漾回了家。

沈彥行只目送着她的背影，然後漸漸消失在原地。

除夕的傍晚已經很熱鬧了，五六點的時候天色微微暗淡, 有小朋友在放着鞭炮, 天空上方也有煙花在肆意綻放。

驚豔而熱鬧。

“爸媽, 我回來了。”

溫漾一進屋, 就看到父母正在貼着對聯，整個屋子裏一副歡慶的熱鬧場面。

“哎，明雪那孩子沒來玩嗎？”

“沒呢, 她媽媽也回家了。”

程霧:“正好你回來了，跟你爸一起寫福字，媽去做年夜飯, 待會過來幫忙。”

溫漾點點頭，走過去，看着溫謙正拿着毛筆，神情認真，龍飛鳳舞筆走龍蛇, 寫得分外好看。

溫潤儒雅, 國學大家。

“爸, 難怪當時你能把我媽迷住。”

溫謙笑了聲:“怎麽？”

“現在依舊風采照人！”

“別貧嘴了，來幫爸爸磨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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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得給你大姑家寫幾副對聯送去。”

溫漾“哦”了聲，邊幹着活邊拍了張照片, 發給沈彥行。

【我爸寫的！他平常喜歡文物, 國學, 傳統文化一類的東西。】

沈彥行:【很漂亮的字, 謝謝我們小溫漾提醒～】

溫漾眉眼彎了彎，她才沒有刻意提醒呢。

是他多想了。

今年的除夕夜, 他們家是一家三口。

程俞帶着女朋友去老家了。

雖然人不多，但依舊熱鬧溫馨。

電視裏放着春晚，外面噼裏啪啦的鞭炮聲，和小孩子的歡笑打鬧聲。

一桌子的年夜飯，滿天的璀璨星光。

溫漾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動了動唇，開口道:“爸媽，我吃飽了，下去玩會兒！”

“你這孩子，跑慢點。”

程俞滿臉溫和的笑容:“這孩子，都大學了，還不成穩重。”

溫謙:“挺好的，一直有童趣。”

“老婆，今晚我們倆一起過，多好啊。”

……

溫漾跑下樓之後，就給沈彥行打了個電話。

可沒想到，電話那頭的聲音越來越近。

“漾漾，回頭看。”

男人低沉帶笑的嗓音傳入耳邊。

溫漾怔愣了一下，繼而轉過身去。

男人颀長的身影落在月色下，影影綽綽映出半張精致如玉的側臉輪廓。

“沈……彥行？”

她快步跑過去，撲進他懷裏，有些涼。

像是吹了很長時間的冷風。

“你一直沒走嗎？”

沈彥行:“嗯。”

“怕你想見我。”

想第一時間在你面前。

所以，一直在這樓下不遠處待着，沒離開。

溫漾腦袋又在他懷裏蹭了蹭:“冷不冷？”

沈彥行笑着搖頭:“不冷。”

“就是覺得挺對不起我家姑娘的。”

“怎麽了？”溫漾擡眸看他。

“讓你拿不出手。”

沈彥行說出這話的時候，眉眼間染上幾分頹廢和落魄。

讓她夾在中間，這麽辛苦。

溫漾雙手拖着他的臉，澄澈幹淨的眼眸裏染上盈盈笑意:“沒有。”

“彥行哥哥，最好最好。”

她說的很慢，一字一頓，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仿佛在以這種方式，來安慰他。

在我眼裏，你永遠是最好的。

怎麽可能，拿不出手。

我也會小心翼翼地，維護着你的自尊心。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有兩個小朋友拿着仙女棒跑過來，奶聲奶氣道:“姐姐哥哥，你們要玩嗎？”

溫漾笑着接了過來兩根，遞給沈彥行一根，彎着腰對小朋友溫柔道:“謝謝你們呀。”

仙女棒點燃的那一刻，猶如火樹銀花。

盡管燦爛的時間和範圍都很小。

可在對方的眼睛裏，彼此的存在，比這漫天煙花還要盛大熱烈。

在即将燃盡的那一刻，沈彥行低聲道:“溫漾，我不會讓你輸的。”

聲音很輕很淺，近乎是氣音，呢喃着。

只有他自己能聽到。

這是他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放煙花。

第一次，和喜歡的人，和家人一起，過除夕夜，過新年。

很快樂，很溫暖，很滿足。

在黑暗中踽踽獨行了那麽久的人。

抓住了一點點光，就拼命地不想放手。

沈彥行閉了閉眼睛，看着她的笑顏，仿佛覺得，這輩子已經很好了。

十二點鐘聲響起的那一刻。

昭示着新年的到來。

溫漾過過很多次熱鬧的除夕夜和新年。

可今年這次，最讓人難忘。

零點的時候。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溫漾，新年快樂。”

“沈彥行，新年快樂。”

分別，從背後都拿出來一個紅包。

下一瞬，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對方。

“彥行哥，給你的壓歲錢。”

沈彥行也笑了，睫毛輕顫着，低低的笑聲從喉嚨裏溢出，“怎麽能要小朋友的錢？”

“這是哥哥給你的。”

所有身家。

溫漾拿着紅包，表情有些茫然無措。

好像，是一張銀行卡。

“彥行哥，我不——”

他們現在只是男女朋友，未來還不一定。

他怎麽就直接……

“給我家小朋友的壓歲錢，不收下，哥哥要難過了。”

他的語氣太過溫柔，潋滟缱绻的桃花眼裏蕩漾着春水，深情地看着她。

溫柔卻不容得拒絕。

溫漾抿了抿唇，把自己的紅包也遞過去:“那你也得收下。”

是厚厚的一沓。

“這是我從小到大攢的壓歲錢，應該還不算少吧。”

“彥行哥，我把我這麽多年收到的福氣和愛，都給你一份。”

她也願意，坦誠的，所有的，沒有一絲保留的，都給他。

“你的壓力，能不能小一點？”

“黑眼圈又重了，都不好看了。”

說到這，她的語氣都有些哽咽。

柔軟的指腹輕輕在他眼角處碰了碰。

“不想你，那麽辛苦。”

沈彥行渾不在意道:“一點兒也不辛苦。”

“很甜。”

因為，努力的盡頭，是你。

我便有乘風破浪的勇氣，也有一往無前的決心。

“那你，也得收下。”

“不然，我生氣了。”

溫漾輕哼一聲，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一副你不收紅包我就哭給你看的表情。

直讓人哭笑不得。

“好。”

幫我們小溫漾攢着。

後半句他沒說。

兩人手裏又各自拿着一個紅包，突然對視一眼，大笑了起來。

沒有什麽比，雙向的奔赴，更加讓人心動。

這個除夕夜寧靜寒冷，心裏卻沸騰着熱意。

—

寒假過後。

溫漾大三下學期返校。

課程幾乎寥寥無幾了，只剩一門專業課和一門選修。

一個周才三節課。

她更多的時間，放在了考研上。

偶爾周末會跟沈彥行一起去市圖書館學習。

或者去他的辦公室裏做題。

他竟然也會她學的知識。

畢業這麽久了。

還沒忘。

陽春三月之際，春暖花開，萬物複蘇。

程俞打了一個電話過來。

“小舅舅。”

“嗯，我過幾天回去南希出個差，聽姐說你談戀愛了？”

溫漾旁邊正坐着沈彥行，她眨了眨眼睛:“嗯。”

“正好見見你那男朋友，小舅舅給把把關。”

溫漾驚得手機差點沒拿穩，語氣也有些磕磕巴巴的:“不……不用了吧。”

程俞:“這也是姐拜托給我的任務，看看哪個大灰狼，把咱們家的寶貝叼走了。”

他冷笑一聲，語氣中滿滿的殺意。

隔着屏幕都能感覺到。

溫漾:……

她略微同情地瞄了一眼沈彥行，像是在說自求多福。

“怎麽，這麽不想讓小舅舅見到他？還怕我欺負他？”

“連我都打不過的話，那也不用要了。”

溫漾連忙道:“沒有沒有。”

“他打架還挺厲害，身手也很好。”

程俞:“是個不學無術的混混？”

溫漾讷讷道:“他成績很好的，還是那一年的理科狀元！”

“年紀比你大？”

溫漾遲疑了一瞬，八歲應該不算什麽吧。

她點點頭:“大……大的不多。”

“具體的？”

“八……八個月！”她眼一閉心一橫地胡說道。

差的也還好吧，反正都是八。

那邊像是突然靜止了一瞬，而後才意味不明似的笑了聲:“最好。”

然後，又掰了掰手指，發出一節一節的響聲。

如同在宣戰，警告。

溫漾:嘤——突然感覺那個喜怒無常又愛冷臉的小舅舅回來了。

這通電話打得心驚膽戰。

一挂斷之後，溫漾就急慌慌地扯着沈彥行的胳膊:“完了完了，我小舅舅過幾天要來出差了。”

“他要見你。”

“不會打斷你的腿吧。”

“要不——你易個容？”

“不行不行，那換個妝造？”

她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焦躁不安地來來回回走着。

而坐在椅子上的沈彥行，正悠哉悠哉斜靠着後背，眉眼松弛，神情散漫，一副懶洋洋的模樣。

他狹長的眼皮勾着，半阖着眼，氣息悠長道:“慌什麽。”

“我舅舅打人可疼了。”

“你怎麽都不害怕，也不緊張？”

“咱倆在一起了。”

沈彥行眼睫輕擡，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眼底滿是縱容與寵溺:“然後呢？”

溫漾慢吞吞道:“他會覺得，你拐騙小姑娘。”

“然後揍你一頓。”

沈彥行站起來，從後面一把摟住她，下巴放在她肩膀上，尾調含笑:“應該的。”

“哥哥把人家的寶貝拐走了，被打一頓，也沒什麽。”

只要還有一口氣。

就能娶你。

溫漾看着他那張過分好看的臉，沒忍住在一側親了一口。

緊接着拍着胸口，說得豪氣萬丈:“彥行哥，你放心，我會護着你的。”

沈彥行沒忍住笑出了聲，揉了揉她的腦袋:“行，那哥哥就靠漾漾保護了。”

他想起來程俞那冷冽的暴脾氣。

突然打了個噴嚏。

要不要……提前做個什麽準備？

正當他在思考的時候，程俞的電話突然又打過來了。

這次是打給沈彥行的。

“喂，沈彥行。”

“嗯？”

“你跟我妹最近走的近嗎？”

“拜托你個事，偷偷去她學校打探一下消息。”

“看看她那男朋友怎麽樣，顏值比不上我的話，起碼長得不能比你還差。”

沈彥行:……傷害性極大。

他艱難開口:“還有嗎？”

程俞聲音壓低了幾分，笑得冰冷無情:“另外——”

“先提前幫我揍他一頓。”

“敢拐走我們家阿漾，什麽妖魔鬼怪。”

妖魔鬼怪沈彥行:……

突然感覺，渾身的骨頭都有點疼。

他試探着說:“應該也不用吧。”

“說不定人家兩情相悅？”

“莫名其妙揍一頓，不太好吧。”

程俞幽幽道:“怎麽？是你朋友？”

沈彥行立刻否認:“那倒不是。”

是我本人罷了。

三月份的天暖洋洋的，陽光柔和不刺眼，透過窗子灑落在一旁的盆栽上。

溫漾還在想着解決辦法。

最後還是沈彥行輕笑一聲:“放心，我抗揍。”

另外，程俞不是那種暴脾氣打人的。

頂多黑個臉。

果不其然。

幾天後，見面的時候。

兩人一同去機場接機，看到程俞的那一刻。

溫漾最先撲過去，笑意盈盈又帶着幾分讨好:“小舅舅！”

程俞“嗯”了聲。

“沈彥行，你怎麽也來了？”

男人一件紅色外套，和略微寬松的休閑褲，穿得騷包又豔麗，桃花眼輕挑着，一副沒個正形的模樣，玩世不恭道:“這不是想你了嗎？”

程俞輕飄飄看了他一眼:“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語氣中頗有炫耀的成分。

只可惜，下一瞬。

沈彥行慢條斯理道:“好巧，我也有。”

程俞:“哪家姑娘瞎了眼？能看上你？”

“拜托兄弟，我這顏值比你還高，怎麽可能沒人看上。”

“漾漾妹妹，你說是麽？”

他拖長尾音，一副纨绔浪蕩的模樣，眼角眉梢都蕩漾着春意，直勾勾地看着她。

溫漾突然被cue到，吓了一跳，而後，在兩人的眼神逼迫下，極為緩慢地點了一下頭。

下一瞬。

沈彥行笑得肆意。

程俞臉色冷的簡直要毀滅世界。

“阿漾，你那男朋友怎麽沒來？”

“我倒是要看看，那小子什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