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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唐總嘴不硬了。◎
“哈哈哈哈哈。”
得知許清詞的舅媽沒給唐吟好臉色後的顧飛, 根本憋不住笑,笑得直捏下巴。
顧飛斷斷續續笑了足足五分鐘, 才抹着笑出的眼淚兒,發洩完嘲笑唐吟的心。
看唐吟吃癟這一天,他可等了太多年了。
唐吟正寫毛筆字,白襯衫袖口挽着,沉穩落筆,氣靜安閑的模樣,對顧飛未予理會。
顧飛琢磨了會兒說:“話說你這去了一趟, 見識到了許清詞她舅媽護崽子的心了,那她舅舅和舅媽,大概率不會真同意讓許清詞嫁給程野, 是吧?難怪你這就回來了。現在您這顆心,得勁兒了?安穩了?”
唐吟淡道:“是小瓷要去的。”
顧飛搖頭:“難怪蜜姐常說你嘴比石頭硬,是真硬。”
唐吟氣定神閑, 無波無瀾。
顧飛看唐吟寫字寫得專注,背手走到桌前看。
唐吟在寫的是:五色令人目盲, 五音令人耳聾, 五味令人口爽。
“道德經啊, ”顧飛又連連搖頭,“這東西看多了,你更清心寡欲了,都是這東西害的你, 不過老子這東西當然也是好東西。唐總準備哪天去道觀當道長去啊?”
唐吟忽然移開這張紙扔了。
顧飛詫異:“怎麽了?”
唐吟:“你口水噴上了。”
顧飛:“……”
湯秘書敲門進來, 手裏iPad遞到唐吟桌上:“唐總, 許總助理發到雲盤上的照片, 我都已經下載好了。”
唐吟放下毛筆, 取過iPad看照片。
顧飛站在唐吟身後看熱鬧。
上面是唐沁瓷在許清詞家別墅開派對的照片,還有一些其他小朋友和唐沁瓷的合影。
照片拍得很生動,唐沁瓷有好幾張照片的眼睛都笑沒了,可見她那天玩得多開心。
顧飛想了想,抱着胳膊笑問湯珍珠:“湯秘書,你這次跟唐總一起去南陽的是吧?你在飛機和酒店照顧唐沁瓷的時候,唐沁瓷有沒有跟你說過許總什麽話啊?我知道那小姑娘的嘴沒把門的,什麽都說。”
唐沁瓷确實說了,唐沁瓷說得小心翼翼的——“珍珠阿姨,我感覺小詞姐姐現在好像讨厭我小舅舅。”
湯珍珠欲言又止。
湯珍珠性格向來冷靜,起初對許清詞有些敵意,但她現在了解情況了,明白在唐總面前需要謹言慎行。
她往唐總那邊看了好幾眼,唐總沒給指示,她不敢說。
“行,你去忙吧。”顧飛不逗湯珍珠了。
等湯珍珠出去後,顧飛立刻對唐吟說:“肯定是說了不好的話,湯秘書才不敢說,如果是好話,她肯定早說了。我猜唐沁瓷肯定是聽許清詞說什麽讨厭你之類的話了,你信不信?打個賭?”
唐吟左滑屏幕的手指微頓了下。
停頓只一瞬,繼續看照片。
唐吟語氣頗冷:“太閑,可以出去。”
“好好好,我不說了。”顧飛封嘴。
顧飛笑着探頭看唐吟手上的照片,接着就注意到這些照片,唐吟從頭到尾反複看了好幾遍。
而且照片裏除了小朋友們以外,一張許清詞的人影都沒有。
“你在找許清詞照片?”顧飛看出唐吟在想什麽,體貼地說:“許清詞之前在許氏集團大廈對付成露和她妹那天,新聞上有很多她高清的照片,拍得都很美。”
“哦對,也就是許總向唐吟哥哥表白那天,”顧飛故意說,“許總對着全世界表白,浪漫死了。可惜了,以後都沒有了。”
唐吟放下平板,拿起毛筆,直接趕客:“給你取的禮服在湯秘書那,你取了就可以走了。”
說起這事,顧飛更不能走了,兩手撐着桌子說:“哎你說,這事怎麽這麽巧,婚紗店怎麽就偏偏在你在南陽的時候,給我妹打電話說可以取禮服?偏偏我讓你幫我取禮服的時候,你就碰到許清詞和她舅媽了?”
顧飛推測:“我猜應該是她舅安排的,警告你別再去招惹許清詞的意思。也是,你那天直接帶你外甥女跑去許清詞家裏去找她,你這意圖确實太明顯了,不警告你警告誰。”
唐吟終究連毛筆字也寫不下去了,冷淡說:“是小瓷要去的。”
“這樣啊,”顧飛點頭,“那麽關于許清詞的另一件事,我剛從游熠和姜老板那兒打聽來的事,看來唐總也不感興趣了。我走了。”
“三覺科技。”
唐吟在顧飛要開門出去的時候,緊眉叫住了他:“有潛力,可以買些原始股。”
顧飛立即大笑着返了回來,眉飛色舞說:“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許清詞她舅媽要辦個白色宴會,游熠和姜璇都可以帶個朋友過去。”
唐吟擡眸:“壞消息?”
“壞消息是,他們絕對不會帶你去,當然也不會帶我去。一來他們三人很抱團,二來游熠和姜璇都知道許清詞最讨厭賣她消息的人,所以靠他們倆肯定不行,你得另找門路。”
“沒了?”
“沒了啊。”
“那你可以走了。”
“……”
聒噪的顧飛終于走了,回去買三覺科技原始股去了。
門關上後。
唐吟沉着目光坐了許久,起身拿出他早在顧飛進他辦公室之前,他就已經寫好的另一張毛筆字:
“從每天日出開始,到每天日落不止。”
唐吟眉眼深深地思量了許久。
宣紙鋪到桌上,唐吟執筆,在這句話後面緩緩繼續落筆——
“她讨厭他。”
**
書法大家蔣教授家。
書房,蔣老師在寫毛筆字,唐吟站在一旁為蔣老師磨着墨。
蔣老師今年七十五歲,厚實的白發紮成一個混元髻在發頂,一根木簪穿過發髻,衣着樸素,有仙風道骨之姿。
二人相聊許久後,蔣老師緩聲發問:“小唐,你在逃避什麽?”
唐吟停住磨墨的動作。
停了數秒,而後又繼續:“沒有。”
“不誠實,”蔣老師說,“但你跟我說的這些事,我大致明白了。”
蔣老師放下毛筆,招手叫唐吟跟他下道棋。
道德經講的宇宙之道,道棋下的也是宇宙之道。
但蔣老師上了一輩子的課,年輕時講課用詞還高深,後來知道年輕人不喜歡聽,他也就用詞越來越口語化了,不然雙胞胎重孫都不和他玩。
蔣老師只以棋局給唐吟看,嘴上笑着對唐吟說:“那小姑娘第一次爬牆頭,笑着問你說‘是不是在曬太陽吶’,這時候,你就對人家小姑娘心動了吧?要不然,你也不能默許人家給你夾領帶夾,我知道你的,肢體接觸會讓你不舒服。所以那時候,第二次動心了?人家去接小瓷,你還把人家帶上車,心裏期待的東西也挺多的吧?”
“無為,無為,”蔣老師搖頭說,“無為即有為,你對人家有太多默許,就已經有太多的故意為之。而且心空放物,你這心裏太空,就讓小姑娘趁虛而入啰。”
唐吟垂着眉目,聲音輕淡,執棋再否認:“沒有。”
“太犟,這一點,你不如小顧。”
蔣老師繼續指出他的問題:“聽小顧說,你在成宏戶外的時候,就對她動了恻隐之心了,再後來,看到人家對你的表白,又看到人家爬牆頭給你彈琴放煙花,那時候就已經從心動變成喜歡了吧?”
“當然了,我也聽小顧說她還真的很漂亮,一眼難忘,欣賞美物也是人之常情,你不用否認,又不是什麽羞恥之事。再這麽說,小唐,我不确定你是不是看她第一眼的時候就記住她了。但是,我敢肯定,她撥動你這裏了。”
蔣老師執棋,傾身,指到唐吟的胸膛。
指着唐吟的心。
唐吟平時的心跳節奏很輕,很緩。
但就在蔣老師指向他心的時候,心跳明顯重了兩拍。
唐吟別開臉,側頭去看石桌上的一只宣德年間的香爐。
蔣老師忽然搖頭失笑:“不對,我說得不對。想起來小顧還跟我提過,說你第二次見那姑娘的時候,其實你是可以避免受傷的,但你受傷了,之後就跟人家發生更多聯系了。小唐啊,你不老實,第一次見到人家,就已經一見鐘情了。”
唐吟不言,手卻已經似是慌亂地碰上香爐。
香爐未燃,位置偏斜,他稍一碰,香爐便當當倒下。
唐吟迅速慌亂扶起,餘光看了眼蔣老師。
蔣老師看笑了:“上回你爸來也給弄倒了,弄倒了之後也緊張瞄我。你父子倆怎麽還怕老師啊?我吓人啊?”
唐吟扶好香爐,悠然收手:“沒有,老師您和藹可親。”
蔣老師問:“那你為什麽不赴約?”
唐吟:“……”
“不不,”蔣老師在唐吟欲開口的時候,擺了手說,“不要和我說你是在得知靜雲上島不安全之後,你才上島的假話。我聽說了,你上島的時候還不知道靜雲也上島了,你們倆是在海邊偶然碰到的。”
蔣老師再次指着唐吟的心說:“所以,因為你這裏慌,你才上島的。”
唐吟垂眼看心,終于沒再進否認。
他執壺起身,為老師添茶。
待喝了一杯茶後,蔣老師探身問:“唐吟啊,你在怕什麽?你怕她一時興起?怕她會厭倦你?怕她離開?怕失去?所以幹脆選擇不擁有?”
蔣老師一句比一句問得節奏快,尖銳,沉重。
唐吟呼吸一次比一次緊。
半晌,他終究沒有作聲,沒有否認,沒有反駁。
終究是,斂着微顫的眼睫,默認了。
“看來你姐離婚的事,還有小顧那不正經的愛情觀,都影響你了。小唐啊,”蔣老師再次放緩了聲音說,“你都不如人家小姑娘活得通透。我問你,既然人終有一死,那麽我如果給你一次選擇,你會選擇從未出生過,還是選擇再來一次人間?”
唐吟未加思索:“從未出生過。”
“唐吟,這就是你的逃避性格。”
蔣老師起身,重重拍了兩下唐吟的肩膀說:“在感情方面,明知道愛情的結果是相愛不得兩廂生恨,依然選擇去愛,選擇不去錯過生命中美好的那些人,選擇不辜負生命,不辜負來一次人間,才是最難得的。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啊,最缺的就是勇敢,人生走一遭,膽怯而過,一邊還在質問生命的意義。我看許清詞那小丫頭不錯,很勇敢,比你強,當然也可能是和她小時候的經歷有關。”
蔣老師說累了,喝了口茶,長嘆一口氣說:“小唐啊,我說了這麽多,該你了。”
唐吟擡眼,不知何時,他白襯衫袖口沾了一滴墨。
平日清冷超俗,而今似乎染上了一點塵世的浮塵味道,埏埴當無以為器,空了太久,似乎在恍惚間,得以填了一個情字在其中。
唐吟低眸望了兩眼袖口上的墨,說:“老師,學生想借一下您的人脈。”
蔣老師:“?”
**
黃婕女士辦的白色晚宴,與國外相仿。
現場皆是白衣與白裝飾,入場也需要由去年來過南陽這場晚宴的貴賓帶着進入,并且不提前外洩舉辦地點,且限制一位貴賓只能帶一人,所以來這裏,人脈是第一要素。
草坪的白色椅子區,許清詞一身優雅白裙坐着,一手執着支随意拍得的一只扇子,慢悠悠地扇着風,風兒吹着她頭發輕輕地飄,她邊似有若無地斜眼看着面前讨好她的人。
黃晨傑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彎腰前傾,仰臉看着她,滿臉癡迷的模樣。
但其實黃晨傑就是長了這麽張容易讓人誤會的臉,有點癡,有點好看,有點像書中的賈寶玉那種人,他看誰都是這表情。
黃晨傑對許清詞又求又哄:“姐,你幫幫我呗?我就是喜歡姜璇嘛,你把她微信號給我也行。”
許清詞扇着扇子斜睨他說:“姜老板單身主義,看不上你。”
黃晨傑雙手合十地求着:“給個面子嘛姐姐,再說我親老姑可是你親舅媽嘛,我們以後就是親上加親了。再說感情這不得相處嘛,我又這麽帥,是不是?”
聽到黃晨傑說自己帥,許清詞挑起了眉。
許清詞甩手收了扇子,笑吟吟地彎腰前傾看他,以扇子挑起他的下巴,她挑着漂亮的柳細彎眉,來來回回仔仔細細地打量他。
黃晨傑乖乖擡着下巴擡着臉,眼巴巴地瞅着許清詞:“是吧,姐姐?”
許清詞又用扇子來回撥弄黃晨傑的臉,确實很難不承認這事實:“确實長得還可以。來,說兩句好聽的話給姐聽聽。”
黃晨傑立馬笑起來,笑得跟小哈巴狗似的:“姐你面相特別好,今年肯定賺十個億都跟玩似的。”
許清詞笑着嗔了他一眼,媚眼如絲,扇子扇他的臉:“臭小子,真當你姐我是財迷呢?這話不夠動聽,再說兩句。
黃晨傑使出渾身解數,給許清詞念了兩句妙詞。
許清詞聽得嫣然笑開,腳上高跟鞋也一晃一晃的,繼續饒有興趣地逗着他玩:“勉強還行吧,但我還是不能給,再來兩句甜的。”
黃晨傑一點不氣餒,更來勁了,就在許清詞面前一直哄着磨着。
不遠處的一把遮陽傘下,唐吟筆挺身姿立于傘下,目光沉着地望着那兩個一直在有說有笑的人。
兩人不僅有說有笑,許清詞臉上的笑容是不作假的,不是演的。
是真正的眼笑眉舒,姿态也自由自在地悠閑。
她望着對面的人的目光,也帶着些寵溺。
唐吟閉上了眼睛。
不願再看。
但腦中卻又出現了另一幕。
前些天顧飛手機裏的視頻,許清詞出席的那場小拍賣會上,許清詞也與這個人言笑晏晏。
笑得明媚耀眼。
作者有話說:
啊對,大家放心哈,文案裏清詞嫁給唐總後,也還在虐唐總的。
好愛這種虐男主時候的揪心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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