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夏天和少年心事
夏天和少年心事
夏天的馬爾福莊園比平時要更漂亮。紫杉樹籬修理得整整齊齊,白孔雀在樹籬頂上儀态萬方地走着。底層窗戶的菱形玻璃閃亮着,樹籬後的花園裏,噴泉正在噴水,帶來一點難得的清涼。
“我差點以為你爸爸不會同意你來了。”德拉科把盛着冰淇淋的水晶杯子往前推了推,“我們認識這麽久了,第一次見到他那麽生氣。”
“誰知道呢。”埃斯特拉拿着銀勺子,舀起最頂尖的酒漬櫻桃,含含糊糊地說,“大概只是在什麽事情上有不同的看法?”
假期剛剛開始的時候,馬爾福父子曾經去到過諾裏森家一次。盧修斯和菲利克斯一同去了書房,争吵聲隔着書房門還能隐隐約約地聽見,還有物品破碎的聲音。等到兩人出來,雖然神色平靜,但還是隐約看得出一絲愠色。
好在之後一切如常,無論是德拉科和埃思特拉的書信還是生日宴會,都沒有受到什麽影響。只是他們兩個聚在一起時也會悄悄讨論,到底是什麽事值得兩個幾乎從來沒有什麽情緒波動的人鬧成這樣;只是他們誰都沒有膽量去問問大人就是了。
和在霍格沃茨不同,埃斯特拉并沒有很熱衷于待在室內。相反,她更喜歡在天氣還不錯的上午一邊吃着冷飲一邊在花園裏解決她的各項作業,德拉科則會騎着他的光輪2001在天上飛來飛去,慫恿她坐到自己的掃帚後面。埃斯特拉極偶爾會賞光。
“你終于放棄你的發膠了。”冷飲見底,她一邊咬着勺子一邊打量着德拉科。他的淡金色發絲柔順地散開,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埃斯特拉小時候總是很嫉妒那頭漂亮的金發,她就沒有繼承萊拉·諾裏森的,而是有着菲利克斯的淺栗色。
德拉科漫不經心地撥弄着自己的頭發,盯着埃斯特拉看了一會。他微笑了一下,臉頰因為陽光和運動微微泛紅,看上去更有生氣。“很好看,”他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她發頂用作裝飾的鮮花,“很适合你的眼睛。”
埃思特拉對這樣的誇贊從來都不嫌多。
當天晚上諾裏森夫婦來接女兒回家,但比預計時間晚了些。
“你的那個同學,哈利·波特。幾個鐘點以前,沒能控制自己的魔力,吹脹了他的姑媽。”一回到家,菲利克斯就解釋到,“偶發事件逆轉部的兩名成員奉命到了他在麻瓜那的住處,恢複他的姑媽。那女士的記憶也被調整過了,她現在不記得這件事了。我不得不幫着他們一起處理——這才晚了。”他示意埃斯特拉回去睡覺。
“可是這和你有什麽關系?”萊拉蹙了蹙眉,“給他警告?”
菲利克斯搖了搖頭。“警告?怎麽可能!福吉現在恨不得把魔法部一半的警戒都放在那個男孩身邊。他親自去破釜酒吧等着他,這才把部裏一些善後的工作都丢給了我。要我說,那男孩估計吓壞了,他忙着去安慰他。”
埃斯特拉在樓梯口靜靜地聽着,這才開口。“是因為小天狼星·布萊克嗎?”
她的父母從沙發上轉過身,似乎很詫異她還沒有上樓。
Advertisement
“報紙上到處都是那個逃犯。”她解釋道,“說他是‘神秘人最大的支持者’。雖然沒有報道更多,但是這樣的人逃獄了,肯定會去找波特的麻煩吧?誰讓他是‘大難不死的男孩’?”
“德拉科肯定不止跟你說了這些吧?”菲利克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看到埃斯特拉點點頭,他嘆了口氣,“既然你都知道,就一定能意識到波特有多危險了,是吧?魔法部為了他忙瘋了。親愛的,答應我,下個學期別離他太近。”
埃斯特拉撇撇嘴。說得好像她什麽時候願意主動給自己找麻煩似的。她擁抱了一下父母,給了他們一人一個貼面吻,就跑回樓上自己的房間了。
-
距離開學還有一個星期的時候埃斯特拉和德拉科約好了去對角巷買齊下個學期的用品。不出意外的,德拉科再一次在魁地奇精品店外走不動路了。
“愛爾蘭國際隊剛剛訂購了七把這樣漂亮的掃帚!”店主對大家說,“這種産品是世界杯賽上的寵兒!”他稍稍讓開,讓大家都能看到這把掃帚旁邊的說明。除了介紹它無與倫比的工藝,還寫着“價格面議”幾個大字。
德拉科的視線中立刻充滿了掙紮和渴望。
“不可能的,德拉科。”納西莎溫柔卻無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埃斯特拉發誓,如果心碎可以聽到聲音,那她此時一定可以被德拉科吵死,說不準還能撿到一塊碎掉的心,上面寫着“我想要爸爸買一把火弩箭”。
很快他們就向着有些必須買的東西的商店走去。他們到藥店去補充藥劑的各種成分,而且由于德拉科的個子長了不少,又去摩金夫人長袍專賣店買了幾件新袍子。
“我前幾天就想說了,”埃斯特拉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巫的卷尺在德拉科身上跳來跳去,“你是不是長高了很多?”她穿了帶一點點跟的鞋子站在德拉科身邊,以前是能直接看到他的頭頂的,現在卻要仰起頭了。
“這個年紀總是長得很快——你有一天也會突然長高的。”萊拉笑着。
“埃拉已經長得很快了。”納西莎比量了一下,“我還記得他們剛出生的時候才多小一個呀?可能還沒有花園裏的灌木叢高,現在他們都三年級了。”
真神奇。德拉科的耳朵紅了一點,但是她倒是覺得很有趣。
很快他們一起去麗痕書店,在櫥窗邊被吓了一跳。書店櫥窗裏通常展示的是有地磚那麽大、帶金色浮雕的咒語書,現在這類書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大鐵籠子,裏面裝着約有一百本《妖怪們的妖怪書》。這些書關在一起,狂怒地進行着角力競賽,好戰成性地猛咬、打鬥,破碎的書頁到處飛揚。
“這就是你的教材。”埃斯特拉向後退了一大步。
德拉科皺起眉頭,臉上露出了嫌棄的、不願相信的神情,似乎第一次後悔選了保護神奇生物課。
除此之外,埃斯特拉找好了她的《中級變形術》和《标準咒語(三級)》以及算術占蔔和古代魔文研究的教材。雖然菲利克斯提醒過她這兩門課都不容易,但是兩門不需要面對不知名動植物的課讓她毫不猶豫地在選課表格上打了勾。
最後他們在寵物店挑好了給德拉科的貓頭鷹糧和埃斯特拉的貓毛保養套裝,一如既往地約定好九月一日在火車站見。
“我在對角巷看到波特了。”晚餐的時候她說道,“但是德拉科也在——我真怕他們兩個在人群裏打起來,就假裝沒看見他。”她後知後覺地覺得慶幸。
“他得在破釜酒吧住到開學。魔法部已經批準了兩輛車,還有司機。開學那天會帶他去國王十字車站的。”菲利克斯打了個哈欠,“那裏到處都是盯着他的巫師,保證他的安全。當然了,布萊克還在外面,這也是正常的。”
埃斯特拉本身也對這件事沒什麽興趣,只是德拉科熱衷于一切可能給波特找麻煩的事才多問了兩句。于是她轉而說起從三年級起被批準前往的霍格莫德。
萊拉卻堅持不想說得太多。“保留一點神秘感,親愛的,不然等你去了那裏就沒有新鮮感了。那該多無趣呀!”她笑着點了點女兒的額頭,“不過我得說,就算你們能去,冬天也會很冷的——我猜你到時候就不會這麽熱情了。”
埃斯特拉撅起嘴,并且決定在和德拉科的信件裏譴責這種行為。
-
九月一日,開學日如期而至。告別了父母踏上火車,就像過去兩年裏的每一次一樣。德拉科和埃斯特拉到得還算時候,找到了一節空車廂。
“我得讓塔菲出來透透氣。”火車開始移動,埃斯特拉打開了籠子。塔菲慢悠悠地走出來,在兩人之間的小桌子上端莊地坐着。德拉科伸出手摸了摸它的頭,塔菲仔細嗅嗅,十分配合地呼嚕起來,沒過一會就側躺在了桌子上。
德拉科一下一下地摸着貓咪的肚子,順滑的毛皮讓他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埃斯特拉的頭發。她偶爾會嫌長發貼在脖子上太熱,就會用自己送她的發帶盤起來,露出一截光滑白皙的脖頸。那上面戴着他送的禮物——
“德拉科?”埃斯特拉在他面前擺擺手。“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他回過神來,不小心用了點力氣,塔菲埋怨地叫了一聲,他立刻溫柔地安撫了兩下。“我在想霍格莫德。不知道第一次會安排在什麽時候。”
“節日前後吧,我猜。平時就算允許我們去,也沒有時間不是嗎?”埃斯特拉翻了一頁手裏的書。這時食品車撲通撲通地來到了他們的車廂門前,他們兩個買了一點點零食當作消遣,還買了一小塊烤餅給塔菲。
霍格沃茨特快專列穩當地向北方駛去,窗外的景色越來越有野趣,也越來越黑,同時頭頂上的雲彩越來越濃重。下午,開始下雨了,窗外連綿不斷的小山的輪廓模糊起來。塔菲又安穩地睡着了,埃斯特拉也開始犯困。
德拉科抽走她的書合上,坐到她身邊。“你要是困的話就睡一會。”
埃斯特拉不需要更多勸告,配合地倒在了德拉科肩膀上。她身上的花香和德拉科身上香根草的味道混在一起,就像夏天她靠着他坐在掃帚上時一樣;在熟悉的體溫圍繞下她安心地閉上眼睛,毫無負擔地睡着了。
潘西和布雷斯路過了一次他們的車廂,德拉科搖了搖頭。他用空着的那只手随便翻看埃斯特拉的那本書,封面很新,但大半本都有了批注,大概是已經看了一整個暑假。
“真像個拉文克勞。”他小聲嘀咕,輕輕換了個姿勢讓懷裏的人靠得更舒服。
火車繼續向北開着,雨下得越發大了;現在窗玻璃呈現出一片濃密黏糊的灰色,而且逐漸加深,直到走廊裏和行李架上的燈都亮了起來。火車搖搖晃晃,雨點敲着車窗,風吼着。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火車越走越慢。車輪的聲音小了,窗外的風雨聲更大了。德拉科想要起身去看看走廊裏的情況,但埃斯特拉還沒醒來。走廊邊上的各個車廂裏似乎都有人探頭出來張望,傳來嘈雜的談話聲。火車忽地一震,停了下來,遠處傳來砰砰啪啪的聲音,說明行李從架子上掉了下來。然後,所有的燈忽然之間都滅了,他們被投入了徹底的黑暗之中。
埃斯特拉醒來時就發現什麽也看不清楚了。她下意識伸出手,“德拉科?”
黑暗中她感受到熟悉的香根草氣息還環繞在身邊。德拉科伸出手臂摟住她,安慰道,“沒事的,我去看看發生了什麽——”
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跳到了埃斯特拉腿上。塔菲發出一陣響亮的嘶叫聲。
門慢慢地開了。一只手伸出來,這只手發出微光,灰色、瘦削而且結了痂,像是什麽東西死了、又泡在水裏腐爛了……那只手現形不到一秒鐘的工夫。
埃斯特拉感到一陣寒意掠過全身。這陣寒意穿透了皮膚,好像再也不會快樂起來了。德拉科的身體似乎也冷了起來,微微發抖,但還是摟着她沒有放手。
那東西很快就走了,似乎向着後面的車廂去。直到一道銀色的光亮過後,那種寒冷消散,霍格沃茨特快專列又在行進了,燈又亮了。
“我猜那就是攝魂怪了?”埃斯特拉小聲說,“我聽我爸爸說這個學期他們要來霍格沃茨做守衛……”
德拉科剛想說什麽,他們的車廂門再次打開了。一個穿着極其破舊、看上去疲憊不堪的男人看了他們一眼,溫和地笑了,“啊,不好意思打擾了——你們還好嗎?那是個攝魂怪。如果還是不舒服,就吃點巧克力吧。”
埃斯特拉點點頭。他走後德拉科仔仔細細地盯着她看了一遍,“真的沒事?”
“我本來也沒事呀。”她突然發現德拉科還摟着自己,清了清嗓子,“我要換衣服——你先去門口等我。”
德拉科收回手,拍了拍她的背,出了車廂。
-
最後,火車終于在霍格沃茨車站停了下來,下車的時候可真是一片忙亂:貓頭鷹啼叫,貓兒喵喵。那小小的站臺已經結冰了,冷雨嘩嘩地下着。
潘西和布雷斯和他們上了一輛馬車,一來潘西就緊緊挽住了埃斯特拉。“你沒事吧?我和布雷斯看到你睡着了——後來那些東西來了。”
“沒事。我只是覺得很冷。”埃斯特拉搖搖頭。
“我聽說波特昏過去了。”布雷斯饒有興趣地看着德拉科說道。“燈滅掉的時候隆巴頓進了波特的車廂,說給別人聽來着。”她發誓德拉科的眼睛亮起來了。
馬車滾滾行進,前方是一對宏偉壯麗的鑄鐵門,兩旁是許多石柱。馬車在長長的斜坡車道上提高了速度,一直駛到城堡前,許多角塔和塔樓漸漸向他們靠近。最後,馬車搖搖擺擺地停下來了。
果然一下車,德拉科就用他拖長的、慢吞吞的聲音開口了,“你昏過去了,波特?隆巴頓說的是真話嗎?你真的昏倒了?”
埃斯特拉剛想拉住他,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出什麽事了嗎?”
他們全都回頭看過去。是列車上的那個男人,已經換上了教授長袍。德拉科撇撇嘴,回到了他們身邊,一起走上石階和那扇巨大的橡木門,來到深深的前廳。前廳裏火把照得很亮,廳裏有一道壯麗的大理石樓梯通往樓上。
到了大廳,天花板又黑又暗。埃斯特拉和朋友們分別走向不同學院的長桌。
鄧布利多在分院儀式結束後起身講話了——關于來自阿茲卡班的攝魂怪,和她父親說的差不多。緊接着他又介紹了新來的黑魔法防禦術的老師,火車上來過的那個男人,萊姆斯·盧平教授,和出人意料、接替了保護神奇生物課的海格。
完了。埃斯特拉側過身,看到選了這門課的的拉科和潘西臉上無比複雜(大部分是震驚和惱怒)的神色。
晚餐後她跟着格蘭芬多的學生一起擁上那大理石樓梯,走到格蘭芬多塔樓那隐藏着的入口處。一幅大大的穿着粉紅衣服的胖夫人肖像畫問他們:“口令?”
“獲得成功,獲得成功!” 珀西從人群後面叫道:“新口令是吉星高照!”
女孩和男孩們穿過肖像畫上的洞,走過公共休息室,各自走向自己的樓梯。宿舍裏塔菲已經在埃斯特拉的床上等着。讓人意外的,她旁邊那張屬于赫敏·格蘭傑的床上,也有一只大大的姜黃色的貓,正安靜地看着塔菲。
“不好意思——”赫敏過來抱起她的貓。“他們不會有事的吧?”
埃斯特拉搖搖頭。“我不會把它帶出宿舍的。平時她幾乎只會在我的床上睡覺。”塔菲只親近熟悉的人,對其他的都沒有表現過明顯的興趣。
赫敏松了一口氣。她咬了下嘴唇,“諾裏森——我應該和你說謝謝的。”看到埃斯特拉挑起眉毛,她笑了一下,“哈利和羅恩去年都跟我說了。我還來不及告訴他們密室的事就被石化了,是你幫了他們。”
“不客氣。”埃斯特拉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