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預料之中的事
預料之中的事
聖誕節在所有人的期待或是焦慮裏到來了。當天早晨,埃斯特拉把自己的禮物都分門別類地收好,從行李箱裏拿出萊拉準備的禮服長袍挂在外面。
“幸虧你沒有偷偷鑽進去,不然我要頭疼貓毛該怎麽處理了。”她對湊過來的塔菲說道,“就這一天,寶貝,不要湊過來,好嗎?”
因為不想破壞晚上的驚喜,也因為沒來由的緊張,埃斯特拉沒有去禮堂吃早餐。她在安靜的宿舍裏寫完了變形課論文,還抽空閱讀了一本草藥學的教材,試圖在裏面尋找到一種能讓她的解毒劑效果更好的材料。等到下午五點的時候,她震驚地發現,因為過多的緊張她甚至一整天都沒有感到餓。
赫敏也是在這個時候回到宿舍的,臉上紅彤彤的,一看就是在雪地裏吹過風。
“謝謝你,諾裏森。”她手裏拿着的正是埃斯特拉今年送給她的聖誕禮物,一套速效順滑發劑。
“現在就開始準備嗎?是不是太早了?”埃斯特拉看了一眼時間,“那套發劑是即時生效的。”
棕發女巫的臉紅了。這還真是稀奇,要知道赫敏·格蘭傑極少露出這樣帶着一絲羞赧的神色。“我——我想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再過去,”她說道,“如果我就這樣換好了衣服下去,顯得太刻意了。我和威克多爾約定在禮堂門口見。”
埃斯特拉點點頭。“也對。”她轉過頭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因為覺得太餓而從床頭櫃拆了一盒巧克力蛙。卡片上的米拉貝拉·普倫基特抱着一條黑線鳕魚,巧的是下午的變形術論文她還剛剛查閱了她變形的資料。
赫敏進到盥洗室裏打理她的頭發了。又過了一會,宿舍裏的其他人,拉文德·布朗、帕瓦蒂·佩蒂爾也手挽着手回來開始準備了。埃斯特拉草草把書本和論文暫時堆到了床頭櫃上,也換上了自己的禮服長袍。
她媽媽為她準備了一件酒紅色的天鵝絨長袍搭配妖精做的紅寶石首飾。萊拉将這些東西收進她的行李的時候沉浸在回憶裏,十分溫柔,說這是她成年以後參加舞會時從她的父母手裏繼承來,屬于她原本家族的痕跡。
她按照萊拉教過她的那樣把自己的栗色長發挽成一個松散低垂的發髻,用幾個小夾子固定好,最後加上了配套的發飾,散落了兩縷頭發在鬓邊。
埃斯特拉對着鏡子看了一眼。鏡子裏的人還算端莊大方,沒有把自己變成一個手足無措的首飾架。她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和德拉科約定好的見面時間了。
公共休息室裏看上去怪怪的,裏面的人們不再是清一色的黑袍,而是五顏六色的。男孩女孩們都在等着彼此的舞伴,看上去連說話都小心翼翼許多。
她鑽出肖像洞口。德拉科穿着他的黑天鵝絨高領禮服長袍(她立刻明白了為什麽偏好緞子和垂墜質感面料的萊拉會給她選這樣一件衣服,但是梅林啊,謝謝媽媽),抱着雙臂靠牆發呆。看到她出來,他立刻站直了身體。
“我的天啊——你看上去真美,埃拉。”德拉科低聲說,伸出手拉住埃斯特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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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埃斯特拉清清嗓子,“你也是,德拉科。”
德拉科放開手曲起手臂,她小心翼翼地挽上去,一起走向門廳。門廳裏也擠滿了學生,都在來回打轉,等待八點鐘的到來,那時禮堂的大門才會敞開。
這時,斯萊特林的學生沿着臺階從他們的地下公共休息室裏上來了。埃斯特拉在裏面果然看到了穿着淺粉紅色長袍的潘西和為了配合她穿了深藍色的布雷斯,悄悄拉着德拉科咬耳朵,“你看,我就說黑發配粉紅色才好看。”
“你最好看了。”德拉科笑她,餘光掃到了她頸上的兩條項鏈。一條是配合發飾和耳飾的紅寶石吊墜,另一條是他送的。長的紅寶石墜在下面,短一點的星星躺在白淨的鎖骨上。
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輕碰了一下。
埃斯特拉瞪大了眼睛,“你——你要幹嘛——”她伸出手捉住德拉科的手腕。
他一下又注意到她的手腕上也戴着自己送的禮物。“看一下我送的聖誕節禮物,不行嗎?”他挑了挑眉,“很好看。”
潘西看到他們兩個,拉着布雷斯過來。“我真的怕你不來了,”她興高采烈地說,打量了一下埃斯特拉,“我第一次覺得格蘭芬多的紅色也沒那麽難看。”
埃斯特拉配合地擡了一下頭。“你要相信我。”
橡木前門被打開了。大家都在禮堂裏落座後,勇士們帶着他們的舞伴魚貫而入,朝禮堂前面一張坐着裁判的大圓桌走去,禮堂裏的人們熱烈地鼓起掌來。牆壁上布滿了閃閃發亮的銀霜,天花板上是星光燦爛的夜空,還挂着好幾百只槲寄生小枝和常春藤編成的花環。
“我一整天都沒有吃過東西了——”埃斯特拉小聲地說,“這身衣服是夏天量的尺寸,我還擔心穿不進去呢。”
“你夠瘦了。”德拉科把裝好了匈牙利炖牛肉的碟子推給她,“別擔心,你就算再長個十幾磅,我也能在跳舞的時候托起你轉圈的。”
埃斯特拉一下更緊張了。
晚餐過後,古怪姐妹一起擁上舞臺,桌上的燈籠都熄滅了。在勇士們和他們的舞伴進入舞場後,許多人也都加入進去。
德拉科站起身來。埃斯特拉緊張又茫然地盯着他,耳朵裏甚至聽不到禮堂裏緩慢憂傷的曲子;某一個瞬間她好像又回到了幾年前,回到了第一次跟着父母參加宴會的那天晚上,坐在椅子上,打定主意再也不會出現在這樣的場合——
然後有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同一個人,同樣的黑色禮服長袍,淡金色的頭發和淺灰色的眼睛——只是這一次裏面盛滿笑意。
“諾裏森小姐,我能請你跳支舞嗎?”
埃斯特拉把自己的手放到德拉科的掌心裏。那些不安、焦躁、甚至是慌亂就一并都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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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帶着她跳了兩支舞(出乎意料的,埃斯特拉驚奇地發現自己居然一次都沒有踩到德拉科的腳,比以前好太多了),就一起去拿飲料了。
埃斯特拉打量着其中一只杯子。“你說這個時候,就算我們真的偷偷拿了火焰威士忌,也不會有人發現的,對不對?”她在一排飲料裏打量着,喝了一口德拉科端給她的黃油啤酒,“每年聖誕節如果回家的話,我媽媽會破例讓我喝一口。”
“那看來我想說的話必須現在說了,以防一會你真的偷偷喝醉,不記得我說的話了。”德拉科低聲說,拉住了她的手腕,“跟我來,好嗎,埃拉?”
她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拒絕他——德拉科也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他們離開了桌子,側着身子繞過舞場,悄悄溜出了門,來到門廳裏。前門敞開着,他們走下臺階時,玫瑰花園裏的仙女之光閃閃爍爍。周圍都是低矮的灌木叢、裝飾華麗的曲折小徑和巨大的石雕像,還能聽見嘩啦嘩啦的濺水聲。
“這不是我預想的地點和時機,”德拉科深吸一口氣,“但是鑒于每一次我挑選的場合都沒能成功,這已經是最好的了。”
他雙手摟住了埃斯特拉的腰,将她往前帶了一小步。“我花了很多時間,想搞清楚,為什麽聽到你說只是因為我才會看魁地奇會很驕傲,為什麽想要你在任何時候都能站在我這邊,為什麽受傷的時候看到你為我擔心會覺得開心,為什麽這麽多人裏唯獨想要在你面前做個可以保護你的、可靠的大人。”
埃斯特拉再一次對上了那雙淺色的眼睛。那些滾燙的、曾經讓她搞不懂、甚至下意識想要避開的情緒突然間有了理由,有了名字,有了答案。
“埃斯特拉·羅塔涅夫·諾裏森。”德拉科輕聲念着她的名字,語氣裏是前所未有的鄭重其事,“我應該說這句話很久了——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你應該早點說的。”她不知道為什麽覺得有點委屈,雙手抵着他的肩膀,低下頭不肯再看他。“你明明有很多機會的。”
德拉科笑了一下。“對不起——因為你太小心了,”他把她的頭擡起來,撩開了垂下來的幾縷碎發。“等到我意識到原來我喜歡你,不是對朋友的喜歡,沒多久就輸掉了魁地奇比賽。後來你表現得又太平常了,好像完全沒有一樣的想法。”
“那如果我拒絕你,你就不會說了嗎?”埃斯特拉不服氣地問道。
“那你別拒絕我,行嗎?”德拉科嘆了口氣,裝作苦惱地反問。
埃斯特拉忍不住笑了。
“那我只能答應你了。”她摟住他的脖子,“好了,現在你能告訴我——這個戒指——”她将一只手舉到兩個人面前,“除了念你的名字會發光之外,還要什麽別的作用了吧?”
哪怕是在黑暗裏,德拉科的臉紅得也很明顯。“你怎麽知道的?”
“我雖然不是我們年級最聰明的女巫,但是我來自一個有着很多魔法首飾的純血統家族,”她好笑地看着他無處安放的眼神,“快點告訴我啊。”
“沒什麽特別的。”德拉科輕咳一聲,小聲說道,“就——還有一個——”
“所以每次我說你的名字,你都知道。”埃斯特拉眨眨眼睛。
德拉科勉為其難地點點頭,抓住她的手,“你別摘下來啊。”
埃斯特拉搖搖頭。如果從前沒有摘下來,那現在就更沒有理由了。
“埃拉,親愛的。”摟着她腰的手用了點力,她擡起頭來。現在她和德拉科——也可以叫她的男朋友了——離得有點太近了。埃斯特拉發誓從他們認識到現在,這是他們的距離最近的一刻——“我能吻你嗎?”
“你——你——什麽——”
這是她今晚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但這一次她的男朋友沒有回答,而是低下頭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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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點,古怪姐妹停止了演奏,大家最後一次對她們報以熱烈掌聲,然後開始朝門廳走去。德拉科拉着她在走廊裏磨蹭了一會,才牽着她回到格蘭芬多塔樓,在肖像洞口告別,或者說吻別。
她鑽進公共休息室。三人組站在公共休息室裏,赫敏正怒氣沖沖地喊道,“……下次再有舞會,你就趕在別人之前邀請我,別等到沒辦法了才想到我!”她怒氣沖沖地登上女生宿舍的樓梯,頭發已經從發髻裏散開了。
埃斯特拉看着面面相觑的兩個男生,突然想起自己在談戀愛之餘忘記了什麽。
“波特,你的那個金蛋——我好像知道那個尖叫是什麽了。”她猶豫了一下說道,希望不要顯得太多管閑事,特別是在他們剛剛吵了一架的情況下。
好在哈利并沒有太在意。事實上,他看上去巴不得有人趕緊換個話題好解決剛剛的尴尬,“真的嗎,諾裏森?”
“呃——你們沒有開始寫麥格教授布置的論文,對不對?”看到哈利搖了搖頭,就連一向對她沒什麽好臉色的羅恩也在認真聽,她說了下去,“巧克力蛙畫片裏有一位女巫,叫做米拉貝拉·普倫基特。她愛上了一條人魚,她的家人不允許他們結婚,于是她變成了一條黑線鳕魚。城堡裏有她的畫像——就在二樓。”
“那和這個金蛋還有麥格教授的論文有什麽關系?”哈利急切地問。
埃斯特拉聳聳肩。“聽我把話說完,好嗎?我是在書裏看到她,又想起見過她的畫像,就跑去問她,她變成魚究竟是屬于跨物種轉換還是阿尼馬格斯,也随便問了問黑湖裏的那些人魚和她愛上的是不是一個樣子,或者有什麽區別——她說他們的聲音很好聽,但是必須要在水裏,在陸地上聽的話就是刺耳的尖叫。”
哈利·波特的眼睛慢慢亮起來。“也就是說如果把金蛋放進水裏——”
“有很多東西可以發出尖叫,我不能确定你的金蛋就一定是人魚的聲音。”埃斯特拉搖搖頭。或許是因為今晚心情好,她就多說了幾句,“不過如果沒有別的頭緒的話,你可以試試。”
說完她就轉身回了女生宿舍。赫敏似乎已經睡下了,床簾垂了下來。埃斯特拉想起剛進公共休息室時聽到的争吵,盡可能安靜地換了衣服鑽到床上。
聖誕節的第二天,大家都起得很晚。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裏比前些日子安靜了許多,人們有一搭沒一搭地交談着,不時被哈欠打斷。
天氣太冷,又不是去霍格莫德的時候。埃斯特拉開始懷念能回家的聖誕假期了,至少她還能窩在沙發裏看她爸爸變戲法。但是在學校裏她和德拉科都能随時進出的地方就只有圖書館,而就算在假期,平斯夫人也絕對不會同意有人在圖書館下巫師棋。
好在現假期裏圖書館的人一點都不多,他們還能找到一個靠窗的位置。
“你說我要不要寫信告訴爸爸媽媽我們的事?”埃斯特拉把下巴搭在德拉科肩膀上苦惱地問,“暑假的時候他們已經誤會了。我如果告訴他們——”
“他們就會明白自己的猜測沒錯,而且不會很驚訝。”德拉科捉住一個差點逃跑的巧克力蛙,掰成小塊丢回盒子裏。“他們又不會反對我們交往。”
他把手伸出來。埃斯特拉白了他一眼,掏出自己的手帕塞到他手裏。
“這有什麽可擔心的。”德拉科擦了擦手,重新拿起羽毛筆,眼裏含笑地看着她,“你還不如想想,以後連情人節也要送我禮物了,你要送點什麽?”
埃斯特拉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腳。“十月份的時候想着聖誕節,現在就想着情人節是吧?還有一個多月呢,等着吧。”她湊過去看了看德拉科正在收尾的那篇論文,“寫完了也讓我看看吧?”
德拉科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笑了。“不拿點什麽東西跟我交換嗎?”
“你還真是詭計多端的斯萊特林。”埃斯特拉詫異地問,“連女朋友借你的魔藥課論文看看也要先交點好處嗎?”
“多謝誇獎。”德拉科點點頭,“那你同意嗎?”
她托着腮看了他一會,拿起桌上的書攤開舉起來,擋在側面,湊過去親了他一下。“就這點好處了,夠不夠?”
“夠了,但是下次可以再長一點。”德拉科一本正經地說,把晾幹了墨跡的論文卷起來交到埃斯特拉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