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她使盡氣力才煞住馬勢,一下馬就撲向那堆美得不可思議的白花,随手抓了數把就往預藏的錦袋塞。

直到許久之後,她都記得非常清楚,這時的她早已筋疲力盡,用的已不知是從哪兒來的力氣,一個人扛着一布袋的白參花,爬上了馬背。

發抖的雙手其實根本握不緊缰繩,手心亦被馬鞭磨破一層嫩皮,血絲染紅了握把,痛得牽動她每一根神經。

她痛得直掉淚,卻在荒涼霧境中,緊馭身下的馬,一路嘯風而過。

經過來時的那湖,她看見厲宇書與邦嬌雙雙跌進湖裏,邦嬌被惹惱了,拳拳來真,厲宇書也不甘示弱,縱使滿身血痕也要反擊。

她只敢看上一眼,便逼自己別開。

她不能停下,不能停!無論這世界的邏輯觀再荒謬,無論他們的處境再如何莫名其妙,當務之急就是得贏!

藍又姍一路直奔山下,循着來時路,奔回了奴役所。

“又姍!”守在前院的辛蕊一見遠處奔馳而來的嬌小身影,不禁驚呼。

一旁的小聶與露兒瞪大眼,四目相觑,不敢相信她們那個馬術一流,又熟悉長佑山地勢的頭兒竟然會輸。

藍又姍一路奔來,體力早已遠超極限,狼狽的身子幾乎是半挂在馬背上,靠着僅存的意志力支撐。

“快停下!”辛蕊見她精神渙散,似乎就要暈厥,連忙扯嗓大喊。

混種馬未接獲背上人的指示,依然撒蹄狂奔,眼看就要撞上院子裏的槐樹,一旁的杜若見狀,即刻施展輕功,躍上了馬背,一手抱住趴倒的藍又姍,一手控制着缰繩,煞住了馬勢。

“厲……蕊蕊快去救他……”杜若将藍又姍抱下馬時,她滿臉是傷,兩眼已睜不開,嘴裏卻依然呓語着。

“救誰?你要我去救誰?”辛蕊根本聽不清,只能心急追問。

快去救他……厲宇書……去救他啊!

意識逐漸跌進深沉的黑色夢境,藍又珊卻還一心挂念着厲宇書,想着下山時他滿身浴血的怵目景象,那情景如同夢魇一般将她網住。

她拚命想掙脫去救他,卻怎麽也無法如願,只能死命地掙紮,對着黑沉的遠方大喊他名字。

厲宇書……厲宇書!

可任她怎麽喊,遠方就是無人響應,她怕極了,忍不住痛哭失聲。

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她有多麽害怕自己孤單一人被留在這個奇怪的世界。

其實她豁盡全力也要贏,不盡然全是為了他,一半的原因是為了自己。

無論是出于在此處相依為命的革命情誼,抑或是逐漸對他動心的情縻,她都不能失去他!

她……是喜歡他的。她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失去自己喜歡的人啊!

“……厲宇書!”仿佛掙紮了一輩子之久,藍又姍終于脫離那夢魇,睜開雙眼的瞬間,嘴裏同時吐出夢中不斷呼喚的人名。小

“你可終于醒了。”

目光迷濛的瞪着榻頂上繁麗繡花,好片刻藍又珊才回過神,別臉望向榻旁的杜若。

他手裏端着一碗荷花茶,笑得甚美。

混亂的意識逐漸恢複清明,她翻身坐起,瞪着杜若,急慌慌地問“厲宇書在哪裏?他怎麽樣了?”

“厲宇書?”杜若面露不解,随後又笑。“我懂了,是藍主子那位男寵吧?”

“對對對,就是他!他要不要緊?有人去長佑山找他嗎?”

“藍主子自己都滿身是傷了,一醒來卻只挂記着他,藍主子對男寵可真是太有心了。”杜若凝視着急得快哭出來似的藍又姍,眼底蒙上一層隐晦的深意。

藍又姍根本無心想其它,更未發覺他目光膠着在自己身上。“你快說啊,他究競怎麽樣了?”

“他為了助藍主子贏得比試,與仆役長打了一架,可說是遍體鱗傷,我家大人已找來宮中最好的巫醫為他治傷調養。”

藍又姍腦中一白,小臉亦如死灰,她扶着榻柱下了地,赤着腳便往外走。

杜若驚詫,擱下熱茶便追了出去,在長廊上拉住她。

“你別攔我,我要去找他。”她甩開杜若的手兀自往前走,卻茫然發現,此下她人已不在奴役所,而是回到辛蕊的宰相府。

“我沒要攔藍主子,我這就帶您過去找他。”杜若輕搭上她的肩頭,語調溫柔似暖風。

藍又珊聽着,竟有想哭的沖動。

繞過了主宅,行經中庭園子,她才明白杜若要領她往何處。

她沒想過辛蕊竟然這麽重視身份之別,厲宇書都傷重了,竟還将他的住所安排在男寵居住的後院。

宰相府的後院,是專辟給男寵的住所,其實并不差,也可說是錦衣玉食;記得第一次踏進這裏時她還感嘆了一番,在她那個父系社會是金屋藏嬌,在這兒卻是金屋藏俊。

蕊蕊的男寵個個不差,幾可說是萬中選一,她只見過幾位,加上個杜若,她便覺得自己已經見過世上最美的男子。澤蘭的男子如此多嬌,她實在不懂,為何邦嬌非厲宇書不可。

“他人就在此間。”杜若領她走到後院最裏邊的某間房,推開房門,一陣濃濃的藥味撲鼻而來。

藍又姍一踏進房裏,直奔內室的床榻,辛蕊竟然也在裏頭,一旁還站着一名身着玄黑長袍的女子,她手裏抱着紫檀木醫箱,神情頗是輕蔑。

“我替他穩住了髒腑,眼下應該還死不了,按時替他施針敷藥,外加喝藥進補,幾個月後又能繼續服侍主子。”

“厲宇書!”藍又姍奔至榻邊,激動得眼眶泛潮。

老天,他模樣可夠慘的!那張俊美的臉龐淤青發腫,深邃的眼亦腫得駭人,嘴角破了,還殘留着血痕,光裸的胸膛纏滿了白色綢布,那布都讓血浸成了怵目的鮮紅。

厲宇書勉力地睜開眼,聲嗓沙啞地道,“藍又姍,你贏了比試,你救了我,回去之後我一定加你薪。”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說這些……嗚嗚,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你要是死了,那我怎麽辦?你要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個鬼地方嗎?”她兩手緊抱他胳臂,将累積至頂點的壓力以及擔憂全都哭出來。

厲宇書見她哭得淚水鼻水齊流,小臉醜不啦叽,心中卻覺得這一幕是他見過最真、最美的景象。

原來,身旁有人關心你生死,将你視為比財富地位更重要的存在,害怕從此失去你,是如此美好的滋味。

他也終于明白從前的自己,單單以身份地位劃分身旁的每一個人,将那些人排出階級之分,這樣的價值觀錯得有麽離譜。

厲宇書緩慢地擡起另一只手,輕撫她趴在肩頭的頭顱。“真好笑,想不到我居然也有打輸女人的一天。以後我們回去,你可不要向別人提起這麽糗的事。”

“這裏的女人比我們那裏的男人還強、還能打,你會打輸邦嬌也是應該的。我那時候還以為你會被活活打死……”藍又姍心有餘悸的抽泣。

“這女人是怎麽回事?居然對男寵哭訴!就算心疼也不是這麽個心疼法吧?實在太丢我們女人的臉。”女巫醫極為不齒的撇唇。

“他們是姥姥送來的貴客。”辛蕊語帶神秘地道。

女巫醫一詫,随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花姥姥可是澤蘭王朝上下最敬重的人物,即便是歷代女皇亦要敬她五分。

姥姥正在雲游四海,偶爾會将在外地遇見的有緣人帶進澤蘭王朝,至于其用意為何,姥姥不說也無人明白。

又與女巫醫寒暄兩句,辛蕊才吩咐下去,“杜衡,幫我送巫醫出府。”

片刻後,房裏只剩下榻上的厲宇書,榻旁的藍又姍,及辛蕊與始終未退下的杜若四人。

辛蕊見他們兩人相依偎着,說些旁人聽不懂的話,不禁一笑,道“又姍,你贏了比試,邦嬌也傷了不少,現下自覺受辱,應該不會再打你男寵的主意,你們算是逃過了這一劫。”

藍又姍聞言驚詫,望着厲宇書問“所以你也打傷邦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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