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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常理而言,通常他聽見女人說這種話,只會嗤之以鼻,不過她的态度坦率誠懇,笑容天真不染一絲心機,他竟然打從心底跟着一起笑。
或許是今天的他累了,抑或太反常,總覺得跟這個小秘書獨處,一切都是這麽自然,仿佛在某個時刻,他跟她早有過這樣的相處時光。
多麽奇特的感覺……
厲宇書垂下眼,望着自己被藍又姍拉住的那只手,目光微泛迷惘,嘴角卻是不由自主地揚起,胸口微微發燙,用着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騷動。
真不敢相信,一向将身邊的人劃分階級,按照階級之分對待的他,竟然放任小秘書拉着他的手,帶他走在過去一向視為髒亂不堪的夜市,穿梭在各式攤販之間,找尋着他根本不會想碰的鹵肉飯。
是怎麽了?明明氣溫炎熱,明明看見人擠人的場所會覺得煩躁,可此刻心中的這份寧靜,卻令他只想耽溺在這一刻。
“吃吧,我請客。”
厲宇書坐在簡陋的小方桌前,望着藍又姍掰開衛生筷遞過來,随後将老板端上來的大碗鹵肉飯推向他。
“這玩意兒衛生嗎?”他撐着半邊俊臉,懶洋洋地垂睨。
“如果拉肚子的話,我會負責的。”藍又珊笑吟吟地說,好似巴不得真的發生。
“我一定是瘋了,才會來這裏被你請。”
“厲總,你沒瘋,就算瘋也是人來瘋。這是好事,代表你還年輕,活力旺盛,還沒變成死板又無趣的大老板。”
厲宇書當真被她的無厘頭打敗,想惱也惱不起來。“你這張嘴還真能說,過去我怎麽都沒注意到你?”
藍又姍心口一跳,眸光轉柔,笑呵呵地說“那從現在開始注意我也不晚啊。”
瞥見她眼底流轉的光芒,厲宇書有一瞬的失神,總覺得是那樣似曾相識,卻又記不得是在哪兒見過。
上個月的北京之行,他總覺得曾經發生過什麽事,可當他努力回想,卻什麽也沒有,記憶一切正常。
然而每每對上這個藍又姍的眼神,及她的笑,他心就會沒由來的窒悶,有股失去了某樣重要東西的錯覺。
“藍又姍,我們在北京有發生過什麽嗎?”厲宇書捏着衛生筷,見她津津有味、毫不造作的吃相,竟移不開雙眼。
“有哇,發生過好多事。”
“什麽?”
“我們穿越了。”
厲宇書又被她誇張的說詞惹出笑意。
真的很奇怪,明知道她是在瞎掰鬼扯,他卻一點也不覺得厭惡,反而極有興趣往下聽。
“我們穿越到哪兒?”他哭笑不得地問道。
“去了一個很奇特的地方,在那裏,女人的地位高過男人,将男人徹底踩在腳下,而且女人可以娶好多男人,男人都不敢忤逆女人。”藍又珊刻意用誇大的口吻述說。
哪怕是一分一毫也好,只要能稍稍勾起他的記憶,她什麽都願意嘗試。
“那種地方我可受不了。”厲宇書嘲諷地挑唇。
“是啊,所以你被整得好慘噢,還是我救了你。”
“你救了我?”他帶點嘲諷意味的揚高音調。
“我不只是救了你,我還養了你好一陣子。”
“藍又姍,你不該來當秘書的,你應該去當編劇,或是去寫小說,應該會很有前途。”
“厲總,你不信嗎?”藍又珊笑吟吟地問,聽不出是玩笑話抑或真心。
“故事嗎?我信啊。這是一個很有創意的故事,至少我還沒聽過有哪個女人會想像跟我一起穿越到異世界。”
“那厲總,你會喜歡上我嗎?”藍又姍突如其來地問。
厲宇書微怔,望着兩眼晶閃閃的她,仿佛一種本能,胸口竟然抽動數下。
“你真的很敢說。”他啞然失笑。
“厲總如果對我沒感覺,今晚也不會讓我請吃飯,不是嗎?”那張談不上美麗,卻順眼的小臉盈滿自信,這一刻竟充滿了足以令人失神的魅力。
厲宇書半眯起眼,靜靜地凝睇着她,良久未揚嗓。
原以為得不到答案,她會尴尬或困窘的自找臺階下,沒想到她猶然燦笑,說“厲總不想回答也沒關系,我自己明白就好。”
“你明白什麽?”
這次反換藍又姍笑而不答。
那笑仿佛藏着許多唯獨她才懂的秘密,直讓厲宇書胸口犯堵,而且這症狀持續到返家之後,甚至是在這之後,依然持續困擾着他。
周一上班日,藍又姍一如往常的搶在最後五分鐘,扛着公文包,拎緊手中的三明治,急急忙忙地奔向電梯。
“等等我,別、別關!”眼見載滿了員工的電梯無情地在她面前阖上門,她顧不得形象地扯嗓大喊。
可惡!藍又姍低頭看表,在心中罵罵咧咧,沒察覺另一方向的電梯口,某個男人正伫立在那兒,按開了電梯門,一臉覺得好笑的凝睐她。
“藍又姍。”熟悉的醇朗嗓音驀然響起。
她詫異地轉眸,赫見一身招牌黑西裝的厲宇書,站在一級主管專用的電梯裏,好像看她笑話似的挑高嘴角。
“厲總早。”她笑吟吟地打招呼。
“再五分鐘你就要遲到了,還有心情跟我說早?”
“所以厲總也是準備上去啰?”她大眼閃呀閃的。
厲宇書望着她,胸中一口悶郁之氣緩緩吐盡。過去兩天他不知夢了多少關于她的古怪夢境,更荒謬的是,還有兩人發生親密關系的春夢。
仿佛被催眠下了某種暗示,他發覺自己滿腦子萦繞不去她的身影。他不明白,自己怎會對這麽平凡的小秘書産生這種反應?
閃神的片刻,藍又姍已經蹭過來,大言不慚的仰起笑臉說“厲總,看在上周五我請你吃飯的份上,能不能讓我搭順風電梯?”
“可以。不過你要拿什麽來回報?”
“嗄?”藍又珊傻眼。
“不如就用這個來回報,你看如何?”
厲宇書眯起眼,胸口倏起一陣連自己都無法控制的沖動,就像是身體本能催促他這麽做,他伸出寬大的掌,捧緊她白嫩的頰,猛然低下頭吻上她的唇。
那一瞬,體內似有什麽被喚醒,耳邊似有道聲嗓在喃着什麽,可他聽不清楚,只能順從那古怪的本能,貪婪地汲取她的甜美。
奇異的是,從頭至尾,藍又姍這女人只是初時微地瞪圓水眸,卻不曾抗拒他,亦無反抗,反而順從地迎合他。
而這一吻,竟是無比的熟悉,仿佛兩人已這樣吻過不下數十次,甚至是更多。
厲宇書氣息淩亂的抽開身,雙掌依然緊捧住她酡紅的頰,兩人就這麽目光糾纏着,沒人先開口。
另一側等電梯的員工早将這脫序的一幕盡收眼底,所有人莫不瞪眼掉下巴。
八卦!最不可能與員工搞暧昧的大Boss,居然跟秘書室的小秘書大庭廣衆下激情相吻!
霎時,所有人八卦魂大沸騰,紛紛掏手機,準備傳送熱騰騰的世紀八卦。
厲宇書幹脆将她拉進電梯,杜絕更多窺探。
藍又姍只手捂着唇,氣息猶然微喘,笑笑的擡起眼望他。
“不要再用那種眼神看我!”厲宇書忽然煩躁地下命令。
“為什麽?”她笑問。
“我根本不認識你,對你一無所知,為什麽你要用那種對我無所不知的眼神看着我?”他惡狠狠地瞪她。
“有嗎?”她歪頭裝傻,長睫猛眨。
“藍又姍,為什麽我一直想起你,為什麽你一直出現在我的腦海?”他氣惱而暴躁地低吼。
這幾天他像是受困的野獸,每當思緒一觸及這女人,胸口便有股悶氣壓制着他,逼他做出各種不符他作風與理智的失控舉動。
“厲總,你這是在向我告白嗎?”她竟然還笑嘻嘻的,一臉自豪地問。
厲宇書滿腔的怒氣,在觸及那張小人得志似的奸巧笑顏時,像燒紅的炭被潑了一缸冷水,怒火再熾也燒不起來。
“藍又姍……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麽?”他近乎低語的啞着嗓,身體仿佛脫離了理智小掌控,着魔似的,總會想碰觸她,想感受這個女人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