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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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山腳。
“臣認為,此行兇險,陛下可願在山腳下等候,容爾等先行上山一探究竟?”丞相徐徐下馬,恭敬行禮。
“不必,”年輕的帝王手裏抱着一只狐貍,音調冷淡,“若在座各位有不方便上山的,可以留在山下等候,朕不會加以怪罪。不必多言,随朕上山吧。”
衆臣俯首:“是,陛下。”
青丘山上潮氣很重,各類珍草在半山腰瘋狂生長,千百年來卻沒有妖采摘。
楚慕離小聲傳話:“這些小花小草在你們人類眼中已是名貴之物無價之寶,但在我們妖類腹地,那些只有在傳聞中出現過的草藥卻數不勝數。還有諸多種種情況,得以證明人類和妖類和議是明智之舉。人類提供先進的用品和住所,妖類也可以出售供人類治病的珍奇植株與野獸。”
“知道啦,小狐貍。我承諾,我會許你一個太平盛世。”
“說到做到,阿辰。”
晏世辰帶着一路人停在了桃花林外,又臨時改變了主意,只是随手點了幾個朝中重臣帶進去,剩下的都原地待命。
“阿辰,你為什麽只帶了這麽點人?”楚慕離在馬背上趴着,有些不解,“就算我與我爹提前報過信,也仍然避免不了他可能不願派狐族弟子出山而且對朝中人進行驅逐的行為。”
“少一些人馬雖然不夠安全,但可以盡量保障狐族的信息不會洩露,”晏世辰輕笑,“這是人類對妖類最起碼的尊重。”
“閣下留步。”一道有些突兀的聲音在桃林深處想起。
楚慕離低聲道:“是我爹,快下馬。”
晏世辰從馬上一躍而下,小心翼翼把楚慕離放在地上,對着對面那個看上去二十來歲的男人行禮:“大晏,晏世辰,見過青丘族長。”
狐族族長楚榮滿臉黑線地盯着那只四腳着地站得筆直的狐貍和那位眼神誠懇的少年帝王,狐耳微不可察地抖動了一下:“陛下,煩請進屋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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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晏世辰後面的大臣牽着馬竊竊私語:“陛下怎知那是族長?”
“誰知道啊,還有陛下何時改的名兒?為何滿朝文武竟無一人知曉?”
劉公公低着頭,一言不發。
楚榮帶着一行人走進了狐妖一族的宮殿,在大殿內與衆人落座,徐徐開口:“聽聞陛下誠邀我狐族派人出山,長住皇都,意欲讓人類和妖類和平共處?”
“正有此意,”晏世辰懷裏抱着荼白色的楚慕離,音色清冷,“青丘的居民大多都住的是茅草屋,耕地時用的還是原始的鐵農具。朕已命人修建了上百座樓房,若有妖類同胞願意出山,朕定會提供住宿吃食,并下達律令,任何人皆不得傷害妖類。”
“陛下此舉,對大晏來說,有何好處?”
“朕只是認為,天下是人類和妖類共同的天下,人類可以立足于光明繁榮的皇都,那麽妖類就不應該被拘束在深山之中。自然,有些妖已經習慣了如今的住所,朕并不強求,朕只希望有出山一想法的妖,可以得償所願而已。”
楚榮沉默不語,良久才說:“我如何才能相信,陛下不會在我妖類到達皇都以後,對其進行圍剿?畢竟歷代皇帝,都是對妖恨之入骨。”
“朕相信,妖類不會無端用法力傷害人類,那麽族長為何不能相信,朕定不會讓任何一個人擅自傷害妖類這件事?”
楚榮盯着擠眉弄眼的楚慕離,沉下臉:“明日我便邀各族族長前來議事,後日自會給各位一個答複。煩請陛下留步夜宿于此,其他各位先行到山下客棧借宿,後日再上山。”
“這怎麽行?山上這麽多妖,陛下留在此地怕不是兇多吉少?”丞相顫着一把老胡子,怒目圓睜。
“周丞相不必擔憂,按族長說的辦吧。”晏世辰勾唇微笑,翩翩君子,莫名給人增加許多安全感。
“是,陛下。”
“我這孩兒在陛下懷中躺了半個時辰了,”楚榮給晏世辰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陛下可要解釋解釋?”
“岳父不必如此生疏,喚我阿辰便好。”晏世辰把杯中的茶一飲而盡,笑若春風。
楚慕離化成人形,跑到楚榮邊上,笑得燦爛:“爹,如今我把您兒媳婦兒帶回來了,您可還滿意?”
“別的我暫且不說,畢竟你師父也曾說過,他是你命中唯一的正經桃花,”楚榮板着臉,“但是你腹中的孩子是怎麽回事兒?”
“這個啊,這是我大晏的未來皇帝……”楚慕離忽然聽到了什麽動靜,拉起晏世辰轉身就跑,“爹我不和你說了,我和阿辰去洞房了!”
直到兩人騎着飛馳的馬停在木屋前,楚慕離才松了一口氣:“剛才我感覺到我哥來了,他要是知道我連孩子都有了,定不會饒了我。”
“阿醴,對不起啊,”晏世辰愧疚,“我不知道我們睡過以後你會有身孕,不然我便會小心一些了……”
“阿辰,閉嘴,”楚慕離紅着臉,牽起他的手走向屋後,“知道我爹給你喝的茶叫什麽名字嗎?”
“什麽?”
“叫做夢來生,”楚慕離彎起一雙桃花眼,“在我們狐妖一族,這是一位父親對兒媳的肯定,喝了這杯茶,你便是我們楚家的人了。”
“那我是不是該說……臣誓死效忠于狐妖一族,效忠于楚家,效忠于阿醴?”晏世辰歪歪頭,笑着問。
“那可不行,”楚慕離一本正經,“為師要告訴你,大晏的帝王只能效忠于大晏,不能輕信任何人,包括我。”
“嗯,我愛你。”晏世辰說着,深情溫柔的吻就落下來,混着茶香,絲絲縷縷在口中交纏。
未經世事的狐貍被撩得眼尾泛紅,缱绻的桃花眼浸了水,很快就招架不住:“阿辰,輕點……唔……”
晚冬的桃花林裏桃花紛飛落下,氣溫回轉,已有了春意的風托起花瓣,窸窸窣窣落在二人身上。
“為師腰疼,走不動道兒,”楚慕離被洗得幹幹淨淨,躺在床上使喚着晏世辰,“順便給為師倒杯水。”
“是,師父大人!”晏世辰忙前忙後,順帶還摸摸楚慕離的小腹,“已經一個月了,肚子有沒有不舒服?”
“尚無大礙,”楚慕離活動了一下筋骨,聲音疲憊,“阿辰,去屋後的桃樹下給師父挖壇酒過來,要那壇寫着醉字的。”
晏世辰把酒壇子抱進來,眉眼帶着擔憂:“阿醴,如今你已有身孕,還是少喝一些為好。”
“誰說我自己喝的,”楚慕離揭開壇子,濃郁的酒香紛湧而出,“此酒名為醉相逢,與你們人間的女兒紅一樣,都是嫁人娶親時喝的。”
“所以……是給我的?”
“是啊,夫君,”楚慕離笑得勾人,“喝了酒,我們就是一輩子的夫妻了。”
晏世辰仰頭,将酒盡數喝下,然後抱起楚慕離親吻着,滿是酒香的吻互相挑逗,拉起一根銀絲。
他把楚慕離擁入懷中,下巴抵着他的肩膀,小聲道:“不是一輩子。是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每一輩子……我們都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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