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伥鬼:對于謎語人,保護等于縱容(第一天後半夜)

第七章伥鬼:對于謎語人,保護等于縱容(第一天後半夜)

“林先生我不太了解,不過其實徐谙小時候也是能看見這些東西的,只是他家人怕影響小孩的心理健康,所以想辦法為他消去了。”

“那你家人還挺放心你的。”

“我小時候就沒有家人了。”

“……”

詹青禮不是不知道和傅祈年聊得很尴尬,也不是想和傅祈年聊得很尴尬,他甚至根本也不是想和傅祈年聊。

他只是……該怎麽說呢?要直說嗎?……吓清醒了睡不着而已。

經過惡鬼小狗大黃豆的折騰之後,心有餘悸的詹青禮索性留在大堂,而睡心依舊的徐谙則換去了裏間。

睡得着的匹配睡得着的;睡不着的匹配睡不着的。

“祈年,你的意思是,你其實一直能看到這種、一般人不常見的?”

詹青禮指了指窗外。

“是啊。”

傅祈年指了指畫紙。

“所以你的工作是……”

詹青禮努力措辭。

“捉鬼的天師?”

“商業插畫師。”

傅祈年又解釋了一遍:“我能看到的顏色的确比一般人稍微多一些,所以很早就畫畫了。”

“哦,那你的視錐細胞應該比……等等,我不是說色彩,再說你這用的也不是彩鉛啊。”詹青禮默默地吶喊。

傅祈年不好意思地虛虛掩了掩只有黑白的速寫,而後一支鉛筆依舊劃得飛快。

“詹警官,你要是睡不着的話,我包裏有褪黑素和一次性眼罩。”

“你不也不睡嗎?”

“我的工作這個點一般就不睡。”

“你的工作……”詹青禮壓低聲音問,“是等半夜有鬼可抓嗎?”

“是等半夜有靈感可畫。”

“你真的、不害怕嗎?”詹青禮不可置信,他壓低聲音問,“你看你這麽鎮定,一定有對付它們的辦法吧。”

傅祈年無可奈何地放下手中的畫紙,然後将其中已經完成的一部分畫像分給詹青禮,又從包裏取出戶籍資料和一支蘸滿朱砂的小楷毛筆。

“詹警官,你要是真睡不着,可以幫個忙嗎?我想請你幫我把這些畫像、和天生圩的已故村民比對一下。”

詹青禮看了看窗外的兇神惡煞,又看了看紙上的淳樸衆生相。

然後又看了看窗外的兇神惡煞,再看了看紙上的淳樸衆生相。

……

“你的意思是,窗外的這些……與衆不同的……原本是天生圩的村民嗎?”

“也不全是,比如你看這個人,他的骨相和村裏……”

在天生圩這種閉塞的小村莊,一般男性村民之間都是沾親帶故的。男娶女嫁之下,或許女性的骨相會各異,但男性的骨相應該是趨同的。可他卻明顯不一樣。

“哇你這是什麽手和眼睛?AI修複絕對沒你會修!”

詹青禮還沒來得及細看,就先沖她比了個贊賞的大拇指。

然後這個突出的大拇指,就被不知何時蟄伏在一旁的大黃豆又咬了一口。

詹青禮并不知道,刨除根本不敢咬的和完全咬不到的,整個屋裏其實他是大黃豆唯一能選中的目标。

雲淡風輕的傅祈年、神态自若的林獻攸、和正在裏屋“呼哈呼哈”的徐谙給了他一種錯覺:如果大家都不設防,那我不設防應該也沒事吧。

旁邊的傅祈年一把抓住了大黃豆。

接着詹青禮眼看着對自己無比嚣張的大黃豆——七太爺也眼看着對自己無比冷漠的大黃豆——竟然在傅祈年手中谄媚地嘤嘤嘤起來。

看到怨念的七太爺和撒嬌的大黃豆,傅祈年心一軟,只是說了句“不許再這樣”,就又給它放了。

她随即和詹青禮保證,他的傷口之後自己會幫忙處理的,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她此時說的“處理”,當然不是指用酒精碘伏消毒這種。

“我不想現在打草驚蛇。”傅祈年是這樣解釋的。

詹青禮能感受到對方在這些事上,話不是特別願意說得明白,他當下表示理解和支持,于是喜獲了對方一連串說得更不明白的話。

“你好像知道天生圩在發生什麽事?不僅僅是一條路通不了、或者遷村辦不成這些表象。”

“一是我自己還沒有完全确定,二是有些事情只能意會、很難和外人講清,三也是我真的不認為你有了解這些細枝末節的必要。

等天生圩的事情結束了,你大約以後也不會再遇到這樣的事。如果人始終只要能看到三種基礎顏色就能正常生活,那幹嘛非要去糾結第四種顏色長什麽樣呢?”

傅祈年手裏的畫是寫實的;而嘴裏的話是寫意的。

于是為了能跟上這種飄移的步調,詹青禮的話也寫意起來。

“第四種顏色現在在窗戶外面了,剛才還在裏屋,之前整個村都是……”

詹青禮甚至忍不住比劃起來。

傅祈年趕忙制止住了他越來越誇張的動作,不得已繼續說下去。

“人知道了太陽系之外還有星系,魚知道了水域之外還有陸地。可陸生動物是用鼻子呼吸的這件事,和水生動物又有什麽關系呢?

是,有,可又怎麽了呢?

亡魂也不過是死過一次的人類,絕大多數亡魂并不比人類自由、也不比人類更強大。盡管人類出于對未知的恐懼、有的時候是奇怪的XP,總是對他們有很多不着邊際的臆想。

亡魂的意識是殘缺的,有些殘缺可能會轉化為偏執,但大部分僅僅是渾噩。越來越殘缺、越來越渾噩、越來越趨于消亡。正如人類無法避免由衰老走向死亡,亡魂也無法避免由虛弱走向再一次的死亡。”

然後她走到窗前,豁然推開窗戶。原本兇神惡煞的厲鬼們見狀,居然呼啦一下作鳥獸散,頃刻間屋外便豁然開闊。

“我說了這麽多,只是希望你知道,它們挺廢的其實,殺傷力可能也就跟土裏不會動的蘑菇差不多。世界上多發現一種新的蘑菇又能怎樣?能影響到誰、誰又真的在乎呢?

……等等,每一種蘑菇、都是你們老家餐桌上不可分割的物質和精神寶藏嗎?”

傅祈年撓頭。

“可如果消滅它們是這麽容易的事情的話,為什麽不直接消滅它們呢?”

“消滅集中營的囚徒,并不能達到消滅法西斯的目的。消滅伥鬼也是一樣的道理。”

詹青禮逐漸發現,今天這話,傅祈年是沒打算說明白了。

——但他好像聽明白了。

“你是說光有鬼魂是不足以形成現在這樣的情況的,背後一定有人或者其他力量,在有目的的操控它們?”

“你可以認為我是這麽認為的,但在沒有找到有力的支撐前,我不想讓我的認為幹擾你的認為,因為我認為這種認為只是……”

“果然你也懷疑村長吧。”

這次傅祈年沒有繼續打啞謎或者繞圈圈。

她默默地和詹青禮擊了一掌。

刑偵實踐和主流偵探小說之間,很大的一個區別就在于,後者往往只需要在有限的幾個嫌疑對象裏面作選擇題,而前者則還需要先在茫茫的人群中鎖定嫌疑對象。因此,取證和拼線索以外,如何縮小嫌疑人的範圍,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整個天生圩,算能力、算動機、算社會關系,別說能看見一般人看不見的、這樣那樣存在的傅祈年,就連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的詹青禮,頭一個會懷疑的也是村長于新昌。

當然目前一切僅止于懷疑階段,這是傅祈年不願意把自己的想法和詹青禮說的原因之一。而且他們兩人各自能看到的世界,恐怕就像黑白默片和3D電影之間的差別一樣懸殊,三言兩語很難讓對方理解自己。

那還不如不說。

而如果詹青禮自己也想到了這層,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

不過——

“兩個人的共識也不意味着真相,我們還是要進一步……”

然後他倆不明所以地看着七太爺蹒跚地走過來。

随即七太爺一掌糊在了他倆的手掌上,然後給了一個堅定的眼神。

……村長可能覺得自己一直以來是在暗夜潛行,但其實純粹是白日狂奔吧。

一般來說,敢這麽跑的,即使是在法律的縫隙中,基本也都進去了;但要是在法律的地下室的保險箱,那或許是能多蹦跶一段時間。

“至少村長他目前只敢在法律的地下室的保險箱裏面瘋跑,咱們還是有很大優勢的。詹警官,還是先麻煩你認一下這個人,他到底是不是這裏的村民。”

“我也說不上來,不過這個人确實有點眼熟。”詹青禮努力在正事上思來想去,但還是沒擋住在岔事上好奇心,“所以法律的地下室的保險箱裏面,就是你的優勢場嗎?優勢大不大?”

“你這人抓的重點好怪啊。”

“可是如果村長突然想在法律的縫隙中搏一搏、或者他後來覺得他能在新場地搏一搏了,你說咱們要怎麽應對?”

“你是說村長不玩魔法玩物理要怎麽辦嗎?”

一個小時後。

詹青禮翻來覆去地想,這個人在哪裏見過?

傅祈年輾轉反側地想,村長玩物理怎麽辦?

詹青禮睡着了。

傅祈年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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