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壁上觀·二

壁上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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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紅衣女子,就是百花公主。而她身邊的僧人,正是那夜替她與夜昙施展移魂術的異人。

百花公主對夜昙替嫁一事,仍然有些心存疑慮。

她終究是有些怕這婢女壞了事,因此來到高昌,想等一切塵埃落定後再離開。

本來呢,對百花公主而言,被人認出來肯定是件麻煩的事情。

但如果對方是個美男子呢?

百花公主對這道長頗有好感。

她久居西域,雖追求者衆,卻不常見中原人物,自是為玄商神君的風儀所傾倒。

這道長自稱道號玄商,應是和自己互換身份那侍女的相好。

什麽娘子,她宮裏的侍女經過層層選拔,怎麽可能已經和人成親。

只是,這道長倒是一表人才,讓人心動。

既然那婢子已經代替自己去了高昌王宮,享受了榮華富貴。那她不如将錯就錯,就認下這個身份。

百花公主想到這裏,便決定順着少典有琴的話,繼續假裝失憶:“實不相瞞,我大概是生了一場病,把前塵都忘卻了。現在連自己的姓名都不記得了。方才道長聽喚我‘昙兒’,這名字聽起來倒是有些熟悉。”

少典有琴剛要開口說些什麽,百花公主便伸手輕輕掩住他的唇:“道長,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到我下榻的館驿詳談,可好?”

少典有琴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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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沒有起疑。畢竟百花公主與夜昙互換了靈魂,還裝作失憶,自然也沒什麽破綻留給他。

——————

追求的人多了,百花公主自然精通男女之事。

她以失憶為借口,輕輕松松地套出了少典有琴和夜昙之間的關系,還有些許過往。

這麽看來,這個叫昙兒得女人接近她,也許是另有所圖。自己得繼續關注此事,免得叫那婢女壞了兩國的關系。

少典有琴并沒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夜昙。

他怕夜昙也和他一樣,一時之間難以接受,消化不了。

百花公主讓少典有琴搬過來與自己同住,不料卻被拒絕了,他只肯住在自己隔壁。

“昙兒,那你好好休息,有什麽事情就叫我。”

這還是她第一次被男人拒絕。

這是為什麽?

莫不是……已經膩了?

他們可能也只是與世間大多數情人那樣,

只是一時興起,久而久之就會變得乏味了吧。

——————

先前,百花公主只以為這玄商君和“昙兒”的感情已經淡了。

但她很快就發現不是。

見夜昙失憶,少典有琴自然是對她百般關懷,有求必應。

對百花公主有求必應的男人從來都不少。

只是,他們也都對她有所求。

一開始,百花羞以為他也只是藏得深了些,約莫是對“昙兒”別有所圖。

但很快,她就發現不是。

他一直拒絕她,從不留宿,也從未對她提出過任何要求。

但依然對她很好,試圖幫她回憶過往。

“玄商君,我真的記不起來了,你別逼我了好嗎?”百花公主故意開始耍脾氣。

畢竟,她又不是“昙兒”,再怎麽想都不可能記起來的。

“難道我記不起來了,你就不愛我了是嗎?”

“對不起,昙兒。”他怎麽會。

“是我不好,既然你不想記起來,那……那就算了吧。”既然她并不覺得這是件壞事,自己當然不能強迫她。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我自然也是想記起來的。”不能引起他懷疑。

“昙兒,這是你的真心話嗎?你若是不願意,我不會勉強你的。”

“我就是需要時間……”

“對不起。”是他太着急了。

少典有琴想要抱她,卻又覺得不妥,只好忍着。

“那我再想想別的辦法,好嗎?”

“嗯。”

百花公主有些嫉妒起夜昙來。

一個小小的侍女,居然能有這樣的福氣。

她身為一國公主,西域第一美人,自以為身邊的追求者無數,卻也不曾得到過真正的愛情。

想到這裏,百花公主決定再接再厲,繼續以美色挑逗他。

若是能成,也不失為一樁風流韻事。

“玄商君,你覺得我與以前有何不同?”

“你以前不常穿紅色。”她失憶了,看來是連喜好也都改變了。

“那你覺得我穿紅色好看嗎?”

“自然也是極美的。”就是感覺有些陌生。

“玄商君,你有所不知,穿着紅衣跳舞會更美的。”她就是喜歡紅色。

說罷,百花公主便抽出随身的一柄寶刀。那刀鞘上鑲滿了各色的寶石,把整把彎刀都襯得絢麗無比。

此時,她反握寶刀,素手撚指為花,纖柔的腰肢在薄而透的紅色紗衣間擺動,旋轉如風,玉足宛若踏蓮花,腰胯間綴着的金鈴也随之擺動。

寶刀的金光随舞者旋轉,仿佛沙漠中穿越千年歲月的細軟黃沙。

玉胡旋舞。

旋轉蹬踏,奔騰歡快,熱情如火。

一舞終了,她收刀入鞘,微微的喘息伴着臉上泛起的紅潮,有一種攝人心魂的美。

“好看嗎?”

“好看。”

蓬斷霜根羊角醫,竿戴朱盤火輪炫。

她原以為男人都是一個樣子,可他卻與衆不同。

以往跳這舞時,座下之人的眼神裏總是透着欲望。而在他的眼裏,她只能看到欣賞。

不會是真的只欣賞她的舞吧?

想到這個可能性,不知怎的,百花公主心中突然生起了些許惱意。

“玄商君,你既說我是你娘子,卻為何不願與我親近呢?”她語音委屈又婉轉,透着幾分魅惑人心的意味。明明之前西域列國的王子都拜倒在自己的舞裙之下,無一例外。

“昙兒”,少典有琴有些無奈:“你我雖是夫妻。但現在,我于你不過是一個陌生男子,我們……不宜如此。”她總是這樣心急,他卻不能趁機占她便宜,還是要慢慢幫她回憶從前才是。

“……那好吧。”

百花公主對他的興趣越來越大了。

——————

少典有琴也不知道,夜昙怎麽突然就喜歡跳舞了。

但是,從前他診治過的病患裏,因失憶而性情大變者,也是有的。

既然她喜歡,那自己就陪她。

昙兒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

他知道忘記一切的感覺是什麽樣的。

他必須做點什麽幫幫她。

只是,他究竟要怎樣才能幫她恢複記憶呢?

少典有琴和離光夜昙的過往,他自己都還沒記起來。

要不,就幫她回憶回憶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境?

然而,在這大漠戈壁環繞的高昌,又哪裏能找得到花園庭院呢?

于是他就找了一家還算看得過眼的酒肆。

少典有琴是覺得,背景有一點不一樣的話,應該也沒事吧?

重要的是氛圍。

嗯,氛圍。

只是,他也不可能再如當初那般,跟她對打。

要不用千紙鶴?

不行,千紙鶴還是有點……

不過,他倒是可以紙剪月,也可以用玉簪飛花。

只是,平時昙兒常戴的那銀月松柏枝也不知去哪兒了。

要是夜昙看見了此情此景,肯定要嘲笑少典有琴。

他們第一次見面,哪裏是這樣的呀。

就算是他失憶以後,在那山河社稷圖裏也分明不是這樣的呀!

只是這百花公主卻另有打算。

他們來到酒肆,不待少典有琴那“風花雪月”的計劃執行,她就笑吟吟地将他拉到二樓。

“玄商君,謝謝你帶我來這裏。為此,我新練了一舞。不知,你能否幫我品鑒一下?”說着,她又塞給少典有琴一張古琴與一份琴譜:“我記得你說過,你會彈琴的對吧?”

既如此,那他自會撫琴為她助興。

百花公主對自己這次新編的舞曲非常自信。

此舞喚作——飛天。

神女飛天之姿,正是其精髓所在。

跳舞時,舞者需将臂上的彩帶纏于梁上垂下的機關處,拉動機關借力,整個人便可騰空而起。

此時的“夜昙”,頭戴寶冠,面系紅巾,肩披彩帶,腰纏長裙,和着琴音,翩然起舞。

随着舞步,長帶自她身下飄飛而來,又被高高揮起,纏在架上。

她單腳點地,身輕如燕,借力而起。

穹頂之上,早已準備好的花瓣正随着風勢旋轉,下落,襯着她輕盈的身姿。

她飛至少典有琴所在的二樓闌幹外側,與他對視。

含情凝睇。

此時,不知哪裏吹來的一陣風,将她覆于面上的紅巾吹落了一側。

“夜昙”此時正将臉湊上前去。

眼前之景實在陌生,但佳人容顏如舊。

這主動投懷送抱的架勢讓他感到分外熟悉。

少典有琴也為之所惑。

那勾着面巾的金絲線松了一側,自然也是百花公主預先做的手腳。

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今天的風着實大了些。

正當雙唇即将相接時,她的整個身子突然歪了一下。

那一吻終是只落到他的唇角。

只聽得“咯”的一聲輕響,機關上纏住彩帶的金環好巧不巧地發出了斷裂聲,連同她一并就要自空中跌下,摔到地上。

一襲白衣自空中落下。

這漫天飛花之中,也不知誰才那是勝景。

就連見多識廣的百花公主,也看得癡了。

少典有琴自二樓飛身而下,于空中将“夜昙”攬進自己的懷中。

“昙兒,可有傷着?”他将她輕輕放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方才放下心來:“歌舞用來怡情養性固然是好,但若以之為癖,因此傷身,得不償失。以後還是不要跳這麽危險的舞了,好嗎?”

“好……”

世人皆知,百花公主舞技傾城。

她的父王,她所有的追求者們都喜歡看她跳舞。

她也經常編些危險但美麗的舞蹈,去博取他們的注意力,借此換得父王的寵愛,各國貴胄的追捧。

過去,從來沒有人阻止過她。

他們當她是公主,是西域第一美人,他們的眼裏都是欲望,盡管這些欲望不盡相同。

沒人将她當作一個真正的人。

“昙兒,別怕,沒事了。”

看到“夜昙”還在那呆呆地站着,少典有琴便出言安慰她。

剛才她肯定是受到了驚吓,他也被她吓得不輕。

“要不,我們去街上逛逛?”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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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你之前愛吃的。”

百花羞接過少典有琴遞來的糖,只是朝他笑笑。她并不喜歡吃甜的。

“怎麽了,你不喜歡了是嗎?”她失去記憶,習慣自然也會改變的。

“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那你現在想吃什麽,我去給你換。”

“我……也沒什麽特別想吃的。”

“怎麽了,是不是累了?那我們回去吧?”他剛剛只是想轉移她的注意力,才提議來逛街,卻忘記她之前跳舞,一定很累。

“你……為何對她……我這樣好?”她差點就說錯了。

“昙兒,你是我娘子。”

現在她還失去了記憶。

他自然是要加倍對她好。

就像她之前做的那樣。

“玄商君,你說,有沒有類似的法術能恢複記憶?”

“昙兒,對不起,我不知道。”如果他知道,早就用在自己身上了。

“……那你聽過瓶中人的傳說嗎?”

“我聽過,只不過是這裏的傳說而已,即便是真的,此法亦不可行。”

向他人許願這種事情,往往是要代價的。

這西域的神祇,也不一定就和中原一樣。

他不可貿然行事。

“怎麽,你不想我記起來麽?”

她想要知道,他到底更愛誰。

是從前的昙兒,還是現在的“昙兒”。

“不是,只是……我覺得還是順其自然更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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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昙在高昌王城中等了許久,也不見少典有琴來尋她,有些煩躁。

她算了算日子,明明就已過了月餘。

這禁閉再久也該關完了吧!

難道是那老道又為難她有琴了?

每日,夜昙都會抽一個時辰,去之前約好的高昌城中心的回鹘佛寺中等他。

她現在身為儲妃,不能過于招搖,便作尋常西域女子出行打扮。

今日,宮人拿來的行頭甚合她心。

紫色菱紋的絲巾從頭上挂下,又繞着脖子圍了一圈。

她的發辮被編成麻花,其中一股繞過前額。

宮人還貼心地在她的發辮上綴了些粉色小花。

夜昙滿意地看着鏡子裏的裝扮。

這個公主,不愧有西域第一美人之名。就算是普通民婦的衣服,穿起來也是別有一番風韻。

現在有侍女服侍,夜昙自然樂意打扮得美美的。

再說了,還要執行自己的“小別勝新婚”計劃呢!

她現在幾乎已經完全忘記并不在自己身體裏這個事實了。

夜昙按時來到佛寺之中。

秉持着“寧可信其有”的原則,夜昙還是又跪下來拜了拜。

希望她有琴趕快來。

希望她的計劃順利。

只是,她一連求了好些天,少典有琴也還是沒來。

夜昙有些惱,虧她還在這裏盼星星盼月亮的,這少典空心,也不知道上哪裏逍遙去了!

她一向來沒什麽耐心等人,就畫了幅肖像,差人在高昌王城中暗中尋找。

雖然這說不定會有些風險,不過她擔心啊!

她有琴不會又出什麽事兒了吧?

高昌王城并不大。

一日,夜昙坐着步辇外出時,路過市集,忽然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來人,去把那個道士打扮的人給本公主叫過來。”

————————

少典有琴是來替“夜昙”買騎射用品的。

今日,她突然興起,想要去郊外打獵,便讓他先來置辦些用具。

“道長,我家公主有請。”突然就來了兩個身着宮裝的侍女。

“我并不認識什麽公主。”少典有琴并不理會,轉身欲走。

“道長還請留步,若您不随婢子過去,公主她……她會責打婢子的。”其中一侍女十分機靈,當即作泫然若泣狀:“還望道長慈悲為懷,不要為難我二人呀!”

“……”

少典有琴只好随着兩名侍女來到步辇前。

他向轎中之人行禮如儀:“見過公主。”

夜昙二話不說,探出頭來,一把他直接拉進自己所坐的金色步辇中。

她此時穿着粉紫相間的紗衣,佩戴金色珍珠頭冠,唇間抹了绛色口脂。

在金珠流蘇,白玉瑪瑙的點綴下,整個人美而不嬌,豔麗卻不失莊重。

只是身上這異域風情濃重了些。

“好啊,你什麽時候到的?居然不來找我,還有心情在這閑逛!”

虧她之前還每天穿着紫衣,打扮得美美的,去廟裏等他。

“你知不知道我在回鹘佛寺等了你多久?”

夜昙氣不打一處來,一把奪過少典有琴手上剛買的馬鞭,用這馬鞭挑起他的下巴。

不想卻被他揮開。

“你竟然推我!?”

“還請公主自重。”

自重,自重你個頭啊。

夜昙真的氣死了,随手将手上的馬鞭摔到地上,對着少典有琴怒目而視。

“公主,您到底要做什麽?”這女人簡直莫名其妙。

少典有琴回想她剛剛所說的話,她應該是在找什麽人。

“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

冷靜下來以後,夜昙終于想起來,自己已經和百花公主換了身體。

呃,這下有點尴尬了。

“少典空心,是我啊!”

“公主……你……”

此事頗為蹊跷。

“我是你娘子,我是你的昙兒啊有琴!”

“……你說你才是昙兒,可有什麽依據?”怎麽會有兩個昙兒。

眼前女子的容貌和他家昙兒可是毫不沾邊。

可是她叫他“少典空心”的語氣倒是熟悉得很。

少典有琴将信将疑。

夜昙聽他語氣,已經隐約猜到他是見到那個百花公主了。

好啊,自己在這忙上忙下的,這公主居然敢趁虛而入,搶她男人。

夜昙恨不得馬上把那公主暴打一頓。她氣到失去理智之時,順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欸,你做什麽?”夜昙突如其來的舉動把少典有琴吓了一跳:“公主,您為何自己打自己啊?”

“好疼啊!”夜昙打完也後悔了:“我這是打那公主呢,有琴,你聽我說……”她想了想,從袖中拿出玄珀。

“你看這是什麽?”

“這……不足為憑。”萬一是她從昙兒那搶來的呢!

這麽看,這公主肯定與昙兒的失憶有關。

這個自稱昙兒的西域女人,可能是什麽妖怪變來唬他的。

夜昙看着少典有琴眼中的懷疑之色愈來愈濃,無奈之下,只好湊到他耳邊:“你還記得山洞那夜……”

“好了,你別說了!”

此事隐秘,不曾為外人道。

好吧,他信了,這才是他的昙兒。

“可是,你的臉怎麽會……”少典有琴用手去捏夜昙的臉頰。

扯不掉,不是易容術啊。

“哎呀,疼!”夜昙拍下他的手:“不是易容術,也不是傀儡術,是移魂術啦!”

“什麽?”

“哎呀,一時半會兒我和你說不清楚,等以後你就會知道啦!”夜昙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少典空心,你說,你想不想我?”

之前他面對着失憶的“夜昙”時,多少是有些落寞的。

如今麽……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我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啊”,少典有琴趁機拉過夜昙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際:“不信你摸摸看。”

“油嘴滑舌!”夜昙抽出手,作勢就要打他。

“哎喲,娘子你輕點。”少典有琴趕緊求饒。

“哼~”夜昙朝他勾了勾手指:“那你過來,我保證不打你。”

“有東西送你啦!”她從懷裏拿出一組玉佩來。

這組玉由龍形佩、鳥形佩、樹形佩、璜、人龍合紋玦和龍紋觽組成,質地為青玉,深冰青色,玉質細膩半透明。

她将這組垂飾綴在他發冠後。

冠者,禮之始也。

夜昙之前特地讓人打磨的,想着見到她有琴的時候送他的。

所以她一直帶着,好重的!

“好看嗎?”

“當然了,本公主的眼光還能有錯嗎!”

“如此,多謝娘子贈玉。”說着他便又拱手為禮。

“哼,少典空心,那你認錯自己娘子的事情,到底要怎麽算啊!”

“那你想怎麽辦啊……”這種情況,他也不是有意認錯的。

不管怎麽樣,先哄她一下。

“美得你!親一下額頭可不算補償!”夜昙嬌嗔:“哼!居然敢給別人買馬鞭!本公主就罰你現在陪我去郊外練馬。”

百花公主會騎馬,還喜好打獵。

她還得再練練,免得像在天上那樣,漏出馬腳就不好了。

“任憑娘子差遣。”

——————

距離郊外還有相當的一段距離。

夜昙靠在少典有琴懷裏,又開始不安分起來。

“夫君,不如我們來玩個游戲,打發打發時間吧~”

“你想玩什麽?”

“你玩過拔根的游戲嗎?”見少典有琴搖頭,夜昙自告奮勇:“我教你啊!”她已經完全忘記了之前和聞人互釣時候的黑歷史:“就是拿兩片葉子,根柄相扣,誰拔斷了誰就輸了。”

“這不就是鬥草嗎?”還是小孩子玩的那種。

“昙兒,你都多大了呀?”

鬥草有兩種方法,一種是“文鬥”,另一種是“武鬥”。鬥百草最基礎的就是“武鬥”,即采一些有草頭的草或花打成結,雙方互套,然後再拉。誰的花草斷了,誰就輸了。

只是,玩“武鬥”的基本上都是兒童。

少典有琴忘記了,最好不要問一個女人的年齡。

察覺到夜昙威脅的眼神,他趕緊改口:“不是我不想玩,只是現在咱們手邊也沒有葉子呀。”

“也是哦”,夜昙略一思索,“那就互報花名、草名,多者為贏。”

所謂的 “文鬥”,是各人把自己收集的各種花草拿來,然後一人報一種花草名,另一人接着種類拿出花草并對答花草名稱,一直鬥下去。誰收集的花草多,種類齊全,誰就能報到最後,也就是贏家。

“輸了的就要在臉上畫一筆,還不能擦掉!”

夜昙打開步辇中的儲物櫃,拿出筆墨。

“昙兒,依我看,不如我們每人在紙上畫出不同的花草,然後由對方在另外一疊紙的背面寫上對應的稱呼,可好?”

尋芒空茂林,鬥草得幽蘭。

“誰輸了,就按你剛才說的,在誰臉上畫畫。”

這玩法也不錯。

“好~”

“我不管,就是你輸了!”夜昙拿起筆:“我要給你畫……畫個王·八·蛋!”

“昙兒,你換一個畫好不好”這樣他還怎麽見人啊!

“哼,誰讓你連娘子都要認錯,負心薄情的,和王·八·蛋甚是相配!”

說是這麽說,夜昙其實只是在他臉頰處畫了朵小花。

他倆鬥了幾輪,夜昙耍賴耍得多了,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好了好了,這回就算我輸了”,她眼一閉,做出一副視死如歸、英勇就義狀:“你畫吧!”

見少典有琴遲遲不動作,夜昙便睜開一只眼偷瞄他。

只見他選了一張繪着昙花的紙,施了個法,将這紙變成朵白中帶紫的真花,又将之簪在了她頭上。

“鬥花”原也是“鬥草”的一種。

民間男女往往借鬥草拈花,自由交往,選擇心目中的情人。

——————

郊外。

夜昙支開了身邊的宮人,開始練習騎射。

之前,為了能夠更好地做百花公主的替身,夜昙稍微學習了一下騎馬。

無奈,留給她準備的時間并不多。

目前,她的水平麽,至少坐在馬背上是沒問題的。

只要有人牽着。

“昙兒,你只需用前腳掌踩住馬蹬即可,上身直立坐穩馬鞍。”少典有琴幫夜昙牽着馬:“要加速時,一定要記得抓緊缰繩和馬鞍前的鐵環,用小腿膝蓋和大腿內側用力夾馬。”

“哦,知道啦~”

夜昙用手中馬鞭挑起他的下巴。

“玄商君,你平時都禦劍的,沒想到還會騎馬啊!”夜昙故意逗他:“哦~我知道了,在天上你的坐騎是牛。你會騎牛,所以自然也會騎馬了哈哈哈!”

“……”騎牛的是出函谷關的老子,他哪有那麽老。

不是,他以前出門真的騎牛的嘛?!

這畫面有點難以想象。

玄商神君之前的品味就是這樣的嗎?

少典有琴扶額哀嘆。

夜昙還在那撫摸着馬背上的鬃毛,安撫着馬匹。

“昙兒,你這麽喜歡這馬,要不你就帶回去當坐騎?”

“不要。”這馬一點都不霸氣,就和他之前那個牛差不多,都是不太聰明又太過普通的樣子。

“我要挑的話,一定要挑個更顯眼的,最好是誰都沒有的那種!”

——————

騎馬練得差不多了,夜昙玩得興起,對打獵也開始躍躍欲試。

“昙兒,你會射箭嗎?”

呃,她不會。

“沒事啊,我可以學嘛~”

少典有琴便将弓箭交給夜昙:“你的手指要放松,虛握弓把,開弓舒緩,控弓平穩。”

他本來是替百花公主買的騎射用具。大約三十斤左右的弓,女子也能拉開。

“昙兒,你開弓時,力線要統一;射物時,撒放要幹脆。”射箭主要是要保持一個平穩的心态,這點她應該很擅長。

“這樣?”夜昙依樣畫葫蘆地拉開了弓。

“你等一下。”少典有琴跨上馬,坐在夜昙身後,手把手糾正她的動作:“後背要持續發力。”

夜昙能感覺到,百花公主的身體好像留有射箭的記憶。

“有琴,我覺得我會了!”

“那,要不你試試?”剛好有只兔子跑進他們的射程。

“好啊好啊!”

夜昙立即拉弓搭箭。

箭離弦而去。

只是,離那兔子還有不少距離時,這箭就開始往下墜落。

弧度不對。

看來她還得再練練。

“要不算了,別射兔子了。”都是戈壁,本來就沒幾株草,這兔子也怪可憐的。

“啊?那我射什麽呀?”

“射石頭好了。”

“石頭我哪裏射得動啊?”

“別擔心。”她現在需要練的是姿勢。

“昙兒,你再放松些。手腕到肩都要保持直線,用背部發力帶動手臂”,少典有琴把住夜昙的手,拉開弓弦:“像這樣瞄準,扣弦,然後撒放。”

帶有法力的箭直接穿透了石頭。

“……少典空心,你是故意的吧?”

“嗯?”

“故意耍帥!”

“那你覺得我剛才那箭怎麽樣?”

“勉強還算行吧~”

“啊?”少典有琴摟住夜昙的腰,趁機把下巴擱在她肩上撒嬌:“怎麽就只是還行了呢?”他剛剛明明很帥的好嘛!

“切~”

好吧,她承認,确實挺帥的。

——————

少典有琴和夜昙自郊外回來,已是傍晚,順便就還吃了個飯,逛了個街,還買了一堆東西。

一個占蔔攤前正有不少人在排隊。夜昙拉着少典有琴,也準備去湊一湊熱鬧。

等了許久,終于輪到他們。

“公子小姐,你們倆個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那擺攤的老者一邊捋着胡子一邊故作高深:“老夫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深厚的姻緣。”

明顯是在騙人。這占蔔師對着上一對客人也是這幾句。

“你們上一世羁絆極深。”占蔔師繼續說着爛大街的恭維話: “公子小姐,不如就請一對幸運符吧,保佑你們今生攜手到老。”

“我們不用了……”夜昙朝着占蔔師笑笑。她只是一時興起,對這攤上販賣的小玩意兒,其實并不怎麽感興趣。

“等等……”

出乎夜昙的意料,少典有琴居然掏錢買了。

“你相信那算命先生所說的嘛?”

“他……也不能算說錯。”

不知不覺間,夜就已經深了。

“有琴,我手酸,肩膀也酸~”

雖然東西都是少典有琴拎着的,但夜昙此時又借着白日裏練箭之事,開始撒嬌。

“那我給你揉揉。”

夜昙在那心安理得地接受夫君的貼心伺候,她一開心,就開始想入非非:“要不你今天就別回去了,和我回宮算了?”

“好了,昙兒,你就這麽放心把你的身體交給一個陌生人?”自己到底該說她什麽好。

“她自己的身體不也在我手上嘛!諒她也不敢怎麽樣。那……你要是真的這麽擔心的話,回去之後,可要好好照顧我的身體哦~”

“好。”

“但只準照顧我的身體啊!”

“好……”這到底要怎麽分開照顧啊!

“那我先回去了”,少典有琴一步三回頭:“昙兒,你自己小心。”

“哎呀,放心啦!我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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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神歪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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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黃埔華,是一名出馬弟子,人稱東北活神仙。 本人專注跳神二十年,精通查事治病,看相算命,代還陰債,打小人,抓小三。 承接各種驅邪辟鬼,招魂問米,陰宅翻新,亡靈超度等業務。 另高價回收二手怨魂厲魄,家仙野仙,量大從優,可開正規發piao! 如有意加盟本店,請點多多支持本書!

靈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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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迷道長新書已經在黑岩網發布,書名《午夜兇靈》:曾經我是個無神論者,從不相信世上有鬼,但是在我當了夜班保安之後,不僅見過鬼,還需要經常跟鬼打交道,甚至我的命,都被鬼掌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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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隔壁洗浴中心的妹子來我店裏丢下了一塊玉,從此我的命就不屬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