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章

第 2 章

蕭奶奶看起來就十分精神，一頭霜發并沒有染黑，銀白色的短發燙出潇灑的大波浪，臉頰因為飽滿而看不出太多皺紋，上身一件黑色沖鋒衣，下身是潮流的藍黑色貼身牛仔褲，腳下則是一雙有些泛黃的平底運動鞋。

這一身簡單利落，上身沒有什麽太過明顯的弧度，也沒有古詩裏盈盈一握的纖細腰肢，和古畫中的美女有着天壤之別。

自從綠樹帝國的人工子宮技術發育成熟，繁衍實現無病無痛高科技，“怪胎十月”“一朝分娩”這種會嚴重削弱勞動力的體驗行為已經入刑還伴随着巨額罰款，人工子宮也禁止再移植到活體，女子不用再體驗親身生孩子這樣的鬼門關。

勞動力，尤其是受過累年栽培的勞動力實現了跨時代的保障。

繁衍只需要向政府提交申請，申請通過進行采樣，就可以在十個月後從專門醫院帶回屬于自己的孩子，整個過程的花銷都由王庭包攬，采集過程更是不會對人體造成任何損傷。

王庭不僅為帝國的生命繁衍提供成熟免費的技術輔助，還承包了新生兒從呱呱墜地到基礎教育的所有花費，後續的人生更是只要選擇公立的醫院和學校就不用個人家庭出一分錢。

女性從生育中徹底解放出來，身體也随着時間出現很多變化，某些專門為了繁衍而存在的特征也在逐步退化，至少“前凸後翹”已經成為傳說中的身材，只有專門的美容針才能打造出各種罩杯的體型，而且哪種性別都能打。

健康養生成為更多人的追求。

蕭奶奶的體型就是現在非常流行的恰到好處型，全身上下沒有明顯的贅肉，袖口處露出的小臂還能看到一層漂亮結實的肌肉，肌肉的形狀并不明顯，所有會有穿衣顯瘦的錯覺。

蕭奶奶一開口就是一個壞消息。

“999號城堡的李解病得更嚴重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支撐到補給隊到來。還有藥物可以支援嗎？”

芥末的臉直接皺成苦瓜，找出自己僅剩的半板退燒藥加到裝滿物品的塑料袋裏。

蕭奶奶也沒有廢話，通知完這個消息，拿上一袋東西就潇灑啓動車子離開，看車子飚飛的方向，應該是去了999號城堡。

海貝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知道蕭奶奶這趟來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告知自己李姐快不行了。

雖說綠樹鎮就沒有哪年是不死人的，但芥末從網上的八卦中也多少看到過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有不少網民猜測過李姐是王室女，這要是在補給隊之前人沒了，綠樹鎮的大家怕是都要有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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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李明顯不是王室姓氏，可李解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像是“李姐”的化音，就不像是個正經名字。

就像自己的名字“芥末”，就是個道號，但也是如今的自己的名字，“芥”是這代弟子的通用字，“末”則是代表芥末在入門考核中位列好懸的最後一名。

這代負責考核的真人是簡單明了的性子，于是這代弟子均以天幹地支組合為道號，唯有位列第一和倒數第一的兩人有了“芥首”“芥末”這樣的道號，所以芥末也可以叫芥*阏逢*亥，或者芥甲亥，總感覺還不如芥末好聽好記。

以己推人，芥末覺得綠樹鎮大部分人的名字都不太像真名，更有可能是代號，比如這位李姐。

聽到李姐病重的消息，芥末更加盼着補給隊能夠快點到。今天已經快要入夜，補給隊不太可能夜裏趕路，芥末重新關好下層建築的門窗，轉移到日常的辦公區域。

芥末所選擇的城堡的編碼為“233”，同樣是一個大型的建築群，主要的辦公區域在建築一側的最頂層，再往上就是用來采風的天臺，因為天臺的風勢很大，目前天臺基本處于空置狀态。

辦公區域擺了十來個大型信號增幅器，每個都比成年人還要高大，考慮到輻射的問題，芥末很少長時間呆在這裏。

先打開大型臺式電腦試圖聯網，通訊圖标一直處于鏈接中的狀态，綠樹鎮的對外信號沒有意外得又斷了。這樣一來，補給隊也應該依舊在失聯狀态。

芥末又回到生活區，從書房多鬥櫃裏取出一串鑰匙，在辦公區域的角落打開一個銀白色保險箱立櫃，從裏面取出一個破破爛爛的筆記本電腦。

這個筆記本的外殼有明顯的拼裝痕跡，蓋板中心還有一條巴掌長的裂痕，裂口露出內裏的電子元件。

芥末怕它漏電，平日裏并不敢插電使用，耐着性子先給筆記本電腦的電池充滿電，這才把筆記本電腦拿到附近的一個空曠房間使用。

筆記本電腦順利啓動，以龜速爬過開機動畫。

芥末放在鍵盤上的手指感受到猛然一下輕微的刺痛發麻，大概是某個位置出現了漏電，只能再去翻找出一個外接鍵盤鼠标使用。

筆記本的桌面除了基本的程序，只有一個黑色的聊天軟件。

芥末雙擊這個黑色狼形剪影圖标，程序自動閃過好幾頁代碼後成功運行，變成占據滿桌面的黑色狼形剪影。

這個狼形剪影是個孤狼仰天長嘯的造型，從狼頭到狼尾分割成無數小方格子，每個小方盒子都是一個單獨的聊天室。

狼頭最頂端的第一個小方格子屬于軟件的創造者，雲安，小方格子上的數字“99”代表她目前的居住地的編號，大部分小方格都處于全黑狀态，随着芥末打開軟件，标號為“233”的聊天室轉變為亮起燈的狀态。

芥末熟練雙擊點開狼眼位置的格子，整個桌面進入一個全屏公共聊天室。

這個公共聊天室最多只能保存最近三條聊天記錄，不過能看出都有哪些人在線。

芥末先看聊天室的聊天記錄。

［99］雲安：。

［99］雲安：。

［99］雲安：。

三條一模一樣的發言，內容毫無意義，明顯是被群主雲安人工清屏。

聊天室如今加上芥末只有六個人在線，但沒有人說話。

芥末退出公共聊天室，單獨點擊雲安的聊天格子進到私聊模式。

［233］芥末：學姐，公共聊天室清屏了什麽消息？

［99］雲安：沒消息。

［99］雲安：她們八卦“999”到底是不是王室。

［233］芥末：有結論？

［99］雲安：沒。

［99］雲安：若是“999”真不幸沒了，今年再突然補人進來，是王室的可能性就比較大了。

［99］雲安：。

［99］雲安：。

［99］雲安：。

雲安轉述完衆人的讨論結果，習慣性人工清屏。

芥末再心裏默默表示贊同，畢竟綠樹鎮的城堡都很恢宏，但尾數帶“9”的城堡是同批數字城堡中配置最好的，而數字越大，修建的時間越靠後，不管是建築工藝還是設備的更新換代都遠超之前，“999”號城堡物資是一千個城堡中的“樓王”。

李姐從抵達綠樹鎮的那天就住進了“999”號城堡，也難怪綠樹鎮中的常駐人口也會相信她是王室女。王室控制的王庭下轄人員無數，可真正的王室女，包括還是胚胎形狀養在育嬰醫院的，通通加起來也絕不會超過兩位數。

雖然李姐長得和現任女王并不怎麽像，但也有可能是整容嘛。

［233］芥末：對外的網絡有信號嗎？

［99］雲安：我努力了。

［99］雲安：沒努力出結果。

［99］雲安：還是等風暴停吧。

這次最後的三次聊天記錄沒有敏感詞彙，雲安沒有再人工清屏。

芥末又到公共聊天室看了一眼，依舊沒有人說話，便幹脆利落地關閉軟件，再關機把筆記本鎖回保險櫃。

這個筆記本電腦是雲安利用廢棄材料手工拼裝出來的，綠樹鎮能找到的不在記錄的材料有限，即使筆記本漏電，芥末也沒得換，只能盡量小心謹慎地愛惜使用。

這個筆記本若是不幸挂了，芥末怕是要有一段時間不能再登陸綠樹鎮的內網聊天室，比起不得不出門交換訊息，還是這個聊天室比較方便。

雲安學姐與芥末同出自巫殿，在計算機領域的見解非凡，在綠樹鎮這種要啥沒啥的地方也手動搓出了內網和區域聊天工具，就是想要加入很難，如今聊天室裏總共才只有十八個人，蕭奶奶和李姐都不在這個聊天室裏。

至于她們知不知道這個聊天室的存在，芥末就不得而知了。

補給隊随時可能抵達，聊天室并不适合暴露，筆記本怎麽也要等補給隊離開後才能長時間使用。

綠樹鎮的黃昏持續的時間很短，天色轉暗後很快陷入徹底的黑暗。沒有了陽光照明，城堡內部的感應燈陸陸續續亮起。

這些感應燈每個只有3瓦，亮度自然也不盡人意，光線昏昏沉沉十分費眼。朦胧燈光透出城堡高層的玻璃窗，整座城堡遠觀就像沙盤裏的夜光模型。高處的燈光能為她們指明方向。

芥末取出一個小臂長太陽能提燈，沿着城堡內的石階緩緩向下，很快抵達一層，打開一扇厚重的金屬門，繼續向下，內心默默數着層數。

負一層，

負二層，

負三層，

……

負六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