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章

第 42 章

随着夜幕降臨，城外的樹林中陸續有篝火燃起。

芥末沒有急着擺出地攤，而是拎着兔子先看了看別人家的貨物。

樹林裏的攤位大部分都是昨天的熟面孔，芥末特意避開了昨日裏買走自己獵物的商人。

夜裏依舊沒有什麽客人。

這次芥末換了一個擺攤的地點，兔子和蜂巢依舊擺在地上，柴火堆直接放在身後當靠背，沒人的時候正好可以眯一會兒。

這裏靠近城市，人氣比較足，棕熊之類的大型生物輕易不會靠近。

芥末年輕體壯，即使沒有篝火也能安然睡上兩三個小時。

半夜，靠在柴火堆上休憩的芥末察覺到有人靠近，睜開了眼睛。

來者穿了一身長款棉衣，從脖頸一直到腳踝都包裹得很嚴實，頭上不僅戴了一頂保暖的皮帽，口鼻還被寬大的針織圍巾裹住，僅露出一雙靈動的眼睛。

從這雙眼睛看來，層層衣料的遮掩下應該是位年輕的女士。迎着芥末的目光，年輕人顯得有些局促。

不過對方還是小心撩起衣擺蹲下身子，摸了摸活得奄奄一息的兔子，又嗅了嗅尚帶蜜汁的蜂巢，遲疑得從口袋中摸出一樣東西。

“我只有這個，是自己做的，是很漂亮的首飾，能換這兩樣東西嗎？”

芥末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東西，發現是一串自制的項鏈。編織的彩線上串着五顏六色的半透明石頭。繩結做得非常精巧，彩石沒有打孔，被網狀彩線編在項鏈中。

彩石最大的只有指甲蓋大小，但因為項鏈比較長，所以拿在手上也頗有份量。這一串少說也有二、三十塊彩石。

按理說，這樣的夜晚，芥末應該是看不清這樣的東西的，于是芥末假裝從口袋實則從儲物戒指裏摸出打火機，借助打火機微弱的火光打量手裏的東西。

火光閃爍，可以看出石頭的質地似透非透，彩石的表面僅僅經過粗糙的打磨，看上去有些許磨砂質地，就像河床上經常會有的彩色石子。

年輕人的手藝很好，編織出的項鏈也頗具美感。

要不要換呢？

多年受到的教育鞭策着芥末的良心。

“怎麽不試試出給百貨大廈？那裏也收手工首飾吧？”

年輕人聽到芥末說起百貨大廈，滿身的戒備卸去，眼裏閃過黯然。

“試過了，但她們說這種山上撿的破石頭不值錢，就算做成項鏈也只能出一塊五毛錢收購。可我娘病了，大夫說需要吃點好的東西補補才能熬過冬天，一塊五毛錢錢哪裏夠……”

說到這裏，年輕人似乎反應過來她不應該貶低自己的商品，又紅着眼眶焦急得找補。

“不過我聽郵局的人說，這種手工首飾在其它城市賣得可值錢了！至少能換一頭牛犢！真的！我不騙人！客人你一看就不是本地人，拿到別處賣一定能回本的！”

芥末的思緒飄開一瞬，本地人果然不好僞裝啊，怕是自己外地人的身份已經暴露，好在這裏的人戰鬥力好似不怎麽樣。不過這裏還有郵局？這兩天在城裏怎麽沒有發現？

年輕人的雙眼滿懷期待得看着芥末。

“大夫說我娘最好吃點滋補的東西。要不然……要不然只換蜂巢也行……我可以想辦法自己去狩獵……山裏的獵物總會多一些……碰碰運氣……”

年輕人越說越小聲。

芥末冷漠打斷：“你确定要進山打獵？我今天抓兔子的時候遇到了熊。”

“熊！？”

年輕人小聲驚呼，瘦弱慘白的手指攥緊自己的衣擺。

芥末懷疑年輕人這體質能不能跑過熊……

芥末摩挲了一下沒舍得放回去的彩石項鏈，沉聲問：“真的要換？說不定這首飾真能換個好價錢呢？不後悔？”

“換！”

年輕人的頭點的如小雞啄米。

“娘的身體要緊！我打不過熊……”

年輕人不好意思得輕聲問：“是能換兔子？還是能換蜂巢？要不掰給我一小塊也行……”

芥末再次摩挲掌心的項鏈，沉聲道：“兔子和蜂巢都給你。我要收攤了，柴火和打火機也都給你吧。”

“謝謝！真的謝謝！等到夏天，我一定找更好看的石頭再做一條項鏈感謝您！”

年輕人泛紅的眼睛裏閃過淚光。

不管對方是真的遇到困難，還是在演戲占便宜，芥末都不介意，大家各取所需，而自己注定血賺。

談好交易，芥末借着把項鏈收進衣服口袋的假動作，把項鏈直接裝進了玉石空間。

年輕人把蜂巢揣進懷裏，拎着兔子，背着柴火準備回城，剛走出一步又被芥末叫住。

“您是……反悔了嗎？要不然……我只要蜂巢？”

芥末搖搖頭，小聲道：“我這裏還有一些吃的，可以都給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年輕人的眼裏浮現出掙紮，顯然不知該不該答應。

芥末權當沒有看到，自顧自解釋。

“我确實是外地的商販，夜市意外路過此地，被風雪阻斷了歸程。”

“我曾經允諾我的愛人，要給他一場盛大的婚禮，在沒有賺夠娶他的錢之前，我都無顏回到故鄉……”

“而我深愛的未婚夫，卻因為我出門行商的時間太長鬧死了別扭，我已經很久沒有收到過他的回信，也不知道他是否如我這般思念。”

芥末說到這裏長嘆一聲，煞有介事，因為是在哭不出來，也沒本事瞬間弄紅眼眶，只能伸手捂住臉做出傷心的樣子。

“可我是如此的愛他，無論身在何處都無法忘懷他深情的雙眸。卻不知道他是否還思念我？”

“請問您能否幫我寫一封信寄給他，以傳達我的思念，但信的封皮千萬不要透露出我的存在，我不想他為難……”

年輕人聽得義憤填膺。

“您的未婚妻怎麽可以如此不懂事！您是真的愛他！他卻不懂得珍惜！放心，這件事請交給我吧！請告訴我地址，我一定會把信妥善寄出！”

芥末從口袋裏摸出一把硬糖、一根高營養能量棒、一盒掌心大小的精肉罐頭。一個信封再加一張信紙不過三毛錢，雖然不知道郵票要多少錢，但這些東西應該抵一封信的價值了。

“這是一點水果硬糖，一盒肉罐頭，都是其它城市的暢銷品。還有這根餅幹，別看它小，卻是高度濃縮的營養，給病人化成粥也很容易吸收！”

“這些是寄信的謝禮！請一定要收下！”

“寫封信不急着發，可以等您母親的病好了以後再發出去。請告訴我的未婚夫，無論我漂泊到何地，我的心永遠與他同在。”

為了不讓對方忘記收件人的地址，芥末又摸出一個打火機，用打火機燒黑樹枝，在油紙上留下了蘇紫的地址和名字。

年輕人把油紙妥帖收進懷裏，帶着背着柴火緩緩離開。

年輕人的身影越來越遠，雪地裏，芥末的視野中不再有人的存在，芥末也并不在她人的視野中，那一個瞬間，芥末再次被彈出夢境。

望着牆上的時鐘，芥末對自己被彈出夢境并不意外，只是對空間戒指裏尚未吃完的零嘴有着淡淡的惋惜，不過更多的還是慶幸。

夢境從來都是奔着要人命去的，這次夢境裏的危險應該不是棕熊那種小兒科，只是尚未降臨，芥末就意外得了大機緣。

彩石項鏈到手的時候，芥末就已經做好了被夢境彈出的準備。只是沒想到，夢境會忍到完全沒有人注意到芥末的時候才動手。

從這個角度來看，夢境裏的人怕也不是單純的幻影，否則夢境不必介意在她們面前大變活人。

這一點可以利用，這一次，芥末就抓住這個空子成功到手了彩石項鏈。

從玉石空間裏取出彩石項鏈，纏在手上細細把玩。

未曾切割、抛光過的玉石表面非常粗糙，不僅看不出寶石的光澤，還有石子一樣磨砂幹燥的表皮。然而石頭裏的能量是無法讓人忽略的。

這就是能量極為精純的玉石！

一只兔子、一塊蜂巢加一捆柴火換來的！血賺！

編織得極為精美的項鏈終究要被辜負。芥末直接把彩線扯斷，取出裏面的玉石原石，泡進玉石空間的積水裏。積水現在只消化異能核，玉石儲存在水裏還能節省一點空間。

花了一天的時間提交了此次進入夢境的工作報告，第一天平淡結束。

第二天，吃完早飯，芥末為自己沖泡了一壺滾燙的蜂蜜茉莉花茶，找出一本空白的記事本，将每次入夢的物資消耗詳細列在紙上。

每寫完一張紙，就用雙面膠貼在一面空牆上。芥末從此次入夢開始倒推，一口氣倒推了七年時間。

托有修為在身的福，只要花一點時間，芥末依舊能回憶起七年前的每一筆消耗。

帶入夢境的物資用黑筆書寫，在夢境裏呆的時間用藍筆書寫，帶出夢境的物資用紅筆書寫。

三種顏色的字跡貼在牆上，一眼就能看得分明。

芥末認認真真從頭到尾捋了一遍，快速算出這一面牆的總額，然後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