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章

第 43 章

芥末始終相信，夢境拉人入夢也是要付出代價的，要不然直接拉整個綠樹帝國入夢不就好了，何必維持在綠樹鎮。

不管夢境是幻境也好，是異次元也罷，支撐幻境需要能量，拉人的意識跨越時空也需要能量支撐，不管哪一種都是耗損非常高的事情，夢境的世界也會需要特定的能量支撐。

未曾醒來的入夢者不知道是什麽狀況，而醒來後才逝去的入夢者，大部分都是被過度攝取的能量撐爆。

那麽夢境屢屢拖人入夢是為了什麽呢？總不可能是為了給綠樹帝國居民送寶藏，更大的可能還是為了從中獲得什麽。

夢境和綠樹帝國各有所求，才會有綠樹鎮的存在。

芥末七年來一直保持着貧窮的狀态，除了唯一一次失誤，在夢境中散逸了多餘的玉石，其它時候，除了一直行走，連情緒反饋都很乏陳可言。

芥末在石道裏一走就是十多天，提供的都是最基礎的生活物資，大部分還要被芥末自己吃掉。

放到平日裏愛玩的游戲裏來說，相當于芥末在以最小的消耗開最大的地圖，還一分錢不氪，而服務器卻要不停給芥末上傳地圖資料，一直運轉維持地圖的開放狀态。即使放到游戲裏，都要被罵服務器蛀蟲的程度。

或許就是因為這年複一年的單調行走，空耗夢境許多能量，夢境才會寧願顯出異常也要讓芥末走出石道。

接下來不知道在不在夢境的計劃中。雖然最開始的假蘇心可能沖着攻擊芥末而來，但真蘇心明顯不是。

蘇心超乎尋常的熱情和友善，讓芥末不僅收獲了異能核，還得到了玉石空間。因為和蘇紫之間的婚約，就連轉換城市的處境都好了許多。

就像這次入夢，不僅好吃好喝，還成功順出了一條玉石項鏈，也難怪夢境要迫不及待彈出芥末，要是年輕人手上還有更多的玉石，那夢境豈不是就要虧損更多。

芥末并不認為那個看上去樸素的城市會如同表面那樣平凡，以夢境的針對程度，芥末相信一定在哪裏隐藏着足以覆滅自己的危險，然而因為年輕人的誤打誤撞，夢境顯然已經不能忍受芥末繼續在裏面搜刮好東西。

真好。

自從走出石門，自己的運勢貌似好到夢境都壓制不住的程度。

想明白這點的芥末抱着冰冰涼涼的“蘇紫”，在地毯上高興得打了一個滾。卧室裏的暖氣供暖特別足，芥末熱得鼻尖都冒出了熱汗，于是把臉埋進人偶冰涼的肌膚上輕蹭，享受片刻涼爽。

人偶衣服的前襟因為芥末的動作而完全敞開，讓芥末可以感受到更多的涼爽。

抱着人偶耳鬓厮磨間，芥末也想起了夢境中的鮮活未婚夫。

兩人名分已定，甚至從上一個夢境開始，蘇紫名下的賬戶就已經正式升級為兩個人的聯名賬戶。那麽稍微看一看對方的狀況也沒問題吧？

芥末抱着人偶半坐在地毯上，埋首在“蘇紫”漆黑如墨的長發間，靈識觸碰到靈臺的月光樹。

溫熱、潮濕，是水汽氤氲的浴室，香甜的玫瑰花香和牛奶沐浴露的味道交織在一起。

芥末的意識透出玉果，小心翼翼觀察周遭環境，淋浴頭噴灑出的水花說明這并不是一個好的時機。

芥末猶豫一瞬，打算退出去等會再來。

然而靈識打量周遭的動靜驚動了佩戴玉果的人。

蘇紫只感覺有什麽宛若實質的東西從佩戴的項鏈墜裏湧出，溫熱觸覺在自己的胸口滑動，伴随着仿若真人一般的熾熱呼吸。

又驚又怒之下，蘇紫扯下脖子上的項鏈，準備把這詭異的東西扔出去。

然而此時芥末的靈識尚未完全退出月光樹，察覺到蘇紫的動作就是一驚。

這果子要是被扔了或者被毀了，沒有了媒介，芥末沒有信心再尋找到春光城！

保命要緊！

不能讓他扔掉玉果！

強烈的情緒和意願影響到靈臺上的月光樹，整棵月光樹在一瞬間爆發出耀眼的光芒。

被扔在半空中的玉果突然掙脫項鏈的束縛，化為流光沖進蘇紫心口。

月光樹幹上無數符箓虛影閃動，最終選擇定格在道侶契約。

無論是芥末還是蘇紫，都已經承認過兩人之間的婚約，又有生靈天地見證，這個契約的排斥力度最小，月光樹自然而然得做出抉擇。

契約的虛影彙聚到一根樹枝，樹枝自行斷裂，斷枝化作月色流光，一半沒入靈臺，一半沖進蘇紫的身體。

月光樹的動作太快，快到芥末甚至沒來及思考，道侶契約就已經達成。

就在契約成型的剎那，浴室裏的蘇紫昏倒在地板上冰冷的水窪裏。

下一個瞬間，正在成型的道侶契約，暫時打破了時間的界限。

“蘇紫”原本固定的眼珠突然轉動，驚訝地看向近在咫尺的未婚妻。

蘇紫并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卻敏銳察覺到自己正被未婚妻以極其親密的姿勢攬在懷中，兩個人四臂交纏，近到連呼吸都能彼此相融。

芥末此時完全顧不上突然到來的蘇紫，因為不管是靈臺還是月光樹在無聲吶喊，許久未曾造訪過的預感正在聲嘶力竭得叫嚣着危險。

芥末尚未察覺到危險自何而來，卻能感受到危機壓迫着自身的每一個細胞，仿佛下一秒就會把自己碾為齑粉。

必須要做些什麽！

而自己又能做到什麽呢？

這一刻，理智完全離線，芥末全憑直覺驅使着行動。毫不猶豫得咬破指尖，芥末以此生未曾有過的速度，在人偶雪白的胸口上繪制了一個奴仆印記。

指尖運轉快若閃電，芥末的思緒卻放空飄遠，筆下繪制的東西有點陌生，這印記甚至不是來自于芥末學習的課程，而是在幼時路過金屬傀儡師的教室時偶然間看到的存在。

芥末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要完整繪制出這個印記。而且這東西是用來操縱金屬傀儡戰鬥的法術，真的能用在人身上嗎？

手上的動作在眨眼間完成，月光樹似是感受到芥末的憂慮，再次落下一根分枝，分枝化為無數月白色光點融進印記，光芒閃爍的一瞬間，印記從人偶胸口一路推進蘇紫的靈魂，仿佛是将軀殼和靈魂當做同一件東西對待。

先後兩個契約完成，契成的異象緩緩散去，搭建起時空橋梁的力量也随之散盡。

懷裏的人偶不再眉眼鮮活，蘇紫狼狽得從一地積水中坐起來。

水流再次打開，溫熱的水花驅散浴室裏的涼意。

蘇紫伸手将濕漉漉的頭發攏至腦後，地板上的積水映出他有些狼狽的身影。

“原以為是哪裏的登徒子……沒想到啊……”

“妻主住得地方好像有點簡陋啊……”

“那東西是以我的模樣制作的嗎？連指甲的形狀和守宮砂的位置都一模一樣……”

“會對那東西做親密的事情嗎？”

……

浴室裏的水花聲掩蓋住一聲聲竊竊私語。而正觸摸月光樹的芥末卻聽了個完全。

因為在道侶契約和奴印的雙重加持，蘇紫在芥末這裏算是完全沒有了隐私。

道侶契約原本就是某位天賦異禀的修士造出來給小情人續命用的，可以讓不能修仙的男性也得以享有悠長壽元，自然需要不能修煉的普通人付出一點代價，敞開自己的所有也算是表衷心的一種形式。

然而芥末從沒想過給蘇紫使用道侶契約，更何況還有奴印。芥末甚至想不明白在做這些的時候自己是怎麽考慮的。因為芥末并不覺得蘇紫危險。

芥末只是感受到了致命的未知的危險，于是選擇了任憑本能行事，直覺說，這樣可以保命，至于為什麽，卻沒有明确答案。

懷裏的人偶變回一動不動的模樣，胸口繪制的奴印已經完全隐沒起來，玉白色的肌膚依舊完美無瑕。

道侶契約能讓芥末聽到蘇紫的自言自語，卻無法再像玉果那樣感受到溫熱的玫瑰甜香。奴印可以讓芥末隔着時空命令蘇紫做事，不過芥末暫且沒有動用奴印的打算，蘇紫畢竟是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個戰鬥傀儡。

想到蘇紫被憑空拉過來時所處的地方，希望他不會把自己當成變态吧……

芥末長嘆一聲，有些心虛得把臉埋進人偶的脖頸，汲取其中的涼意。

而此時的蘇紫也正推門離開浴室。窺探的目光如影随形，讓蘇紫有些許不自在，不過想到這是來自妻主的注視，似乎又可以忍耐了。

漫不經心得擦拭濕漉漉的長發，蘇紫打量着全身鏡中的自己，低聲喃喃自語。

“看來，我應該換批衣服了。”

“喜歡現在白襯衫被打濕的樣子嗎？”

“‘我’身上穿的……應該是絲綢長袍吧？”

“喜歡那種若隐若現的感覺？或許更喜歡什麽都不穿？”

……

這一刻，芥末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他這是知道自己能聽得到吧？

接受得這麽良好嗎！？

還帶征求意見的！？

……

芥末微妙的心情維持了好幾天，總算習慣了偶爾穿越時空傳來的低語聲。

算算時間，下一次入夢的時間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