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第 1 章

我是被當做未來的太子妃教養長大的，自我出世起就是如此。我像是一尊泥塑，任憑他們将我搓圓捏扁，然後變成一個未來太子妃應該有的樣子。

我的父親是威遠侯，只看我父親的爵位就知道，在大齊的世家權貴之中，我們并非是只手遮天的存在。

我的榮光，是拜一位活佛所賜，在我降生那天，侯府來了許多鳥雀，我降生在入夜前，霞光漫天，是個好日子。

那活佛站在侯府門前說道“此乃萬鳥朝鳳之象，庇佑黎民之人也。“

大齊上至帝王下至販夫走卒，無一不拜信這位活佛，在我出生一個月後，他就消失了，或許雲游四方，或許駕鶴西去，誰知道呢？

總之，他兩嘴一張一閉，我就成了大齊未來的太子妃，但這不是最壞的，還有更壞的，那時候大齊還沒有太子，陛下的皇子有五位。

因此對我來說，他不是活佛，他是給我制造無解困局的麻煩僧人。我沒見過他，可我不喜歡他。人們說起這件事頗有傳奇色彩，只有我覺得荒唐。但是我什麽也不能說，因為我是未來太子妃。

那之後，我成了大齊權利風起雲湧中的一株滕蔓。我是父親的掌上珠，是大齊的籠中鳥。

我沒有朋友，一些人敬我，一些人惱我，一些人怕我，一些人遠離我。

定南王府的漓渚郡主是最恨我的，我從未與她交惡，只因為太子之位未定，那些認為自己有希望的皇子，都不肯過早成婚。

她覺得我橫亘在她與四皇子之間，阻擋了她的情愛。于是她經常找我麻煩，搶我的東西，有一次，她想了個主意，趁我外出将我困在巷中，想要揍我。

“栾月，我今天就是要找你麻煩，本郡主也不怕你知道，我打你又怎樣？你父親敢找我尋仇嗎？”

我只是笑笑“郡主，我未得罪過你，你這又是何必呢？”

“好呀，事到臨頭你不快快求饒，還裝作這副惡心模樣，笑什麽笑！本郡主最不喜歡你這樣的人！我今天就要教你知道，什麽是一什麽是二！”

她指使幾個婢女上前，在她們躺在地上叫喚的時候，我看見郡主一臉驚訝，我對她說“郡主，陛下撥了人跟着我的。”

“栾月，你真是太讨厭了！”

郡主年紀小，突然蹲下哭起來，我走到她身邊輕輕拍着她的背，“郡主別哭了。”

“都是你，都怪你，你一個人搶走了我所有表兄，四表兄他明明說過要娶我的！可現在卻天天找你玩兒，都怪你都怪你！你要是死了就好了！”

我當她是孩子心性，對她說“郡主別怪我，四皇子喜歡郡主，我是十分羨慕郡主的。”

“你騙人！他昨日都同我說了，你竟還要騙我！”

她突然擡頭，雙手推了我一把，我沒想到她的力氣這樣大，她的袖中藏着一根發簪，發簪刺破我的右肩，滲出一些看不太清的血色，好像有一點疼。

暗衛控制住她，但不會傷害她，我的傷不重，我不恨她，我甚至想如果這一下是劃在臉上就好了，大齊總不可能要一個面容有損的人做太子妃吧！

不過這種想法還是想想算了，我舍不得我的臉。其實，我還是挺漂亮的。

郡主眼淚還在大顆大顆的掉，她看我的眼神告訴我，她确實還是個孩子，我說不好，但她應該是在後怕吧。

此刻我多想告訴她，你的四表兄應該是娶不到我的。可作為一只籠中鳥，想要比較順遂的活下去，有些話，只能爛在肚子裏。

“送郡主回去吧，我沒事。”

這幾日關于陛下要立太子的傳聞甚嚣塵上，在傳聞沸騰的時候，陛下召見了我。我像往常一樣洗漱更衣，入宮觐見。

不能說寵辱不驚吧，畢竟每年都要見幾次，我已經習慣了。

陛下端坐在勤政殿的高堂之上，我跪下行禮，不用看也知道，他肯定頭也不擡的在翻閱奏折。父親說，做皇帝的大都是這樣的。

我十分相信父親，因為他見過兩任皇帝，我比他少見一任。

“陛下萬安。”

“平身吧。”

陛下的聲音是有些沙啞的，讓人不得不更專注的去聽他到底在說些什麽，還好他的幾個兒子在這點上都不像他，哦，不對，大皇子的聲線是比較沙的，不過他早早娶了王妃，去了封地過自己的小日子去了，算來小皇孫應該也有五歲了。

“聽說前些日子，漓渚找你的麻煩了？”

陛下開口把我翻飛的思緒叫了回來。

“郡主小愛玩鬧。”

“傷口痊愈了嗎？”

“是，臣女謝陛下關懷。”

“這幾日，外面都在傳朕要立太子了。你覺着，朕哪個兒子比較好啊？”

我才剛站起來沒多久，就又要跪下“陛下，立嗣是國之根本，臣女怎能妄論？”

“哎，跪下做什麽？起來起來，朕只問你，你更中意誰做你的夫婿啊？”

“幾位皇子都是人中之龍，臣女只怕自己配不上，哪有挑揀的道理？”真要我選嗎？其實我一個也不想要。

“老四最近是不是總去找你？你覺得他怎麽樣？”

“臣女與諸位皇子相交不深，不敢妄論。”

“可前些日子，老四對朕說，他想娶你，他不要做太子，只想娶你，讨塊封地過日子。”

我低着頭，摸了摸自己的臉說道:“是因為臣女長得好嗎？”我方才說過，我長得還是好的。

堂上丢下一個藍色的香囊，陛下言語之間有些不快“你瞧瞧，老四落下的。”

我拾起來，細細的摸着面料，看着做工，我說着“這香囊真好看。”然後把它翻了個面，裏面恰好，繡着“栾月”兩個字。

我怎麽說來着？四皇子是不可能娶我的，他是真的有些蠢在身上。害自己也就罷了，害我做什麽？

我又一次給皇帝跪下“陛下，這香囊不是栾月的。請陛下明鑒。”

“哦？可這上面清楚繡着你的名字。”

“回陛下”我裝作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回答道“臣女以為，太子妃是不必有太好的女工的，因而，臣女繡活有一些……拙劣。”

我跪着，低着頭雙手将香囊高舉過頭頂，裝作慚愧的樣子繼續說道“臣女回去一定勤加練習！”

父親說，在皇帝面前不要表現得很聰明，也不要表現得太傻，都不是好事，還好時間久了，這些我也還算玩得明白。

香囊被太監收走了，畢竟這也屬于證物。

其實那個香囊是我的，前些日子母親送我的，母親身體不好，很少繡東西，這個香囊我很珍惜，一直放在箱子裏。

卻不知道這事是誰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