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

第 7 章

到了用晚膳的時候,太子突然發起燒來,我不敢馬虎,立刻讓玉洛去請了太醫。

“太子白天還好好的,怎麽突然燒起來了?”

“那箭頭畢竟是淬了毒的,雖用了藥,卻不能保證立刻就好,反複也是有的。”

“那什麽時候能醒?”

“這……”

“太醫,本宮是太子妃,本宮問話,你敢有所隐瞞?”

“微臣不敢,只是微臣不敢斷言,太子殿下燒的厲害,服不進湯藥,微臣也束手無策啊。”

“除了湯藥,不是還能紮針嗎?”

“殿下已經燒昏過去了,微臣不敢随意下針。”

“沒有別的法子了?”

“用溫水擦拭,或許可行。”

沒想到成了太子妃,我竟吃不飽睡不好了,說好的高枕無憂呢?

按太醫說的,我用棉布擦拭太子的額頭和四肢。可直到夜半三更,太子都沒有醒轉的跡象。

換洗的水又冷了,我想叫芽衣,卻發現她靠在床邊睡着了,半夜沒覺睡是很可憐的,我沒叫醒她,她熬了很久了,何必兩個人一起受苦。

夥房裏是有人溫着水的,我拿下太子頭上的棉布,替他掖好被子,輕手輕腳的出門,向夥房走去。

雖然一路上都亮着燈,一個人在夜裏走還是令我慌亂,只想走快些再快些。

當一只手捂住我的嘴的時候,我惶恐的連掙紮都忘了。

“你別叫,我放開你。”

我連忙點頭,他竟真的放手了,這時候我只想跑,他像有預知似的,抓住我的手腕,我拔下發簪,指着他。這一幕,似曾相識。

“怎麽每回見我都要跑?”這聲音也似曾相識。

“是你!”

“我等了你半宿,還以為你不會出來了。”

夜裏看不太清楚,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那雙眼睛看着我,跟樹下的那雙眼一樣。

“我說過了,我不認識你。”

他松開我,一步步靠近我,彎下腰用聲音蠱惑我“我叫什麽?”

我愣了一下說道:“穆七……你昨天說過。”

他笑着直起身子,“錯了!昨天想了一整夜,我改了個名字,叫穆淩雲,你說好不好?”

“你叫什麽,和我無關。”

“怎麽會無關呢?栾月、淩雲,怎麽樣,聽起來配不配?”

哪有人這樣随意改名字?

“你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你叫的人來之前,我就能把你帶走!”

“你到底想做什麽?”

他退後一步,抓住我的右手,撩開我的衣袖,言語溫柔“下午有沒有燙傷你?”

“那藥碗是你打碎的?”

“是啊,他受傷了,你不傷心我很高興。可你替他端藥,我很不高興。你那丫鬟挺警覺的,很好。”

我被他吓得說不出話來,“你這是謀害太子!”

“他不是沒死嗎?”

“你什麽意思?”

“你不是問我想做什麽?我弄死他,你嫁給我,這就是我想做的事。”

“太子受傷是你做的?”

“可惜沒成功。”

“你不怕我告發你嗎?”

“你又沒有證據。”

“證據只要查,總會有。”

“別做無用的事。”

“你到底是什麽人?”

“你覺得呢?”

“你瘋了嗎?”

他低頭思索片刻說道:“是不是我太着急了?可誰叫你先騙我的。”

他彎腰,我的發簪結結實實的抵着他的胸口,他在笑,他說“你別生氣,你不喜歡我這樣,我改行不行?”

我不得不再次回想,我真的認識這個男人嗎?我聽到有守衛巡邏的聲音,他肯定也聽到了。

“守衛的士兵接近了,你再不放開我,你就走不了了。”

“臨走前,我再抱你一下行不行?”

他一開口,我握着發簪那只手不自覺更用力了,他悶哼一起,沒有退開,隔着發簪抱住我,我感覺到有鮮血滲出來,濕潤了我的手。

我的手松開了,發簪掉在了地上。

他只是抱了一下,然後放開我。轉身前他說“這些事情我不說,你就永遠不會知道。我告訴你,是因為我不想、也不會騙你。要把心上人搶回來,總要用些手段,不是嗎?”

他走了,地上的發簪還沾着血,他不疼嗎?他一定是個瘋子!

守衛沒有給我傻愣着的時間,我撿起發簪藏起來,向夥房走去。

太子受傷了,自然是要放假的,除了下不了床那幾日,他總是披着外衣坐在書房裏,一坐就是一整天,我書讀得少,只能誇一句虛弱且勤奮。

期間安陽公主來探望過幾次,最後一次帶着她的伴讀,我想她能把言二小姐從閨閣中帶出來是很不容易的。

那時候我正在為太子殿下磨墨,恩愛夫妻,紅袖添香,不外如是吧?

我知道,這都是做給外人看的,太子殿下與我似乎有這種默契。

安陽公主她們推門進來的時候,屋裏進了風,太子殿下咳嗽了兩聲,我輕輕拍他的背,他一擡眼看向來人,動了動肩膀,應該是讓我別拍了,于是我退回去了。

“太子哥哥,你好些了嗎?”

“好多了。累的你日日來探望。”

“這次不一樣嘛!”

怎麽不一樣呢?我看向言二小姐,她跟在安陽公主邊上,時不時看着太子殿下,她眉眼間的情緒太複雜,我一時形容不出來。

“殿下,膳房裏炖着盅甜湯,臣妾去看看。”

“去吧。”

我走到門外,悉心為他們關上門,聽見安陽公主說着“太子哥哥總吃甜湯,病怎麽好得快?”

我十分确定了,安陽公主是真的不喜歡我。吃什麽甜湯,我不會做。我不過是想給有情人騰個地方,免得她們走後,太子殿下給我臉色瞧。

“芽衣,去跟膳房說一聲,留安陽公主和言二小姐一道用午膳。”

玉洛一路跟着我,她總是話很少的。自那夜之後,玉洛就在我近前伺候了,她會功夫,多少讓人安心些。

“那尊玉佛去看過了嗎?”

“奴婢看過了,庫房确實有一尊玉佛,質地是上乘的,就是木匣有些陳舊,庫房裏有一塊條紋烏木,裝玉佛大小正合适,奴婢打聽了,能趕出來。”

“就按你說的來吧,也沒幾日了,再找其他的生辰禮怕也來不及。你看着安排就是。”

敬王妃的生辰宴好熱鬧,往年我極少出府的,父親母親其他都好,唯獨看管的嚴,無論誰家宴請都只讓我在府裏好好待着。因此,我也沒什麽閨中密友。

“恭迎太子、太子妃!”

太子先我一步下了馬車,在底下伸出手等我,敬王府門外站了許多人,正在行禮。

“不必多禮。”

我仿佛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人一身鴉青色,應是用摻了銀子的繡線繡了半身觀音竹,在光照下十分顯眼招搖,穆七......他怎麽也在?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等等我!”

是安陽公主,兩架馬車先後停下,她們三個居然湊在一起了。言二小姐沒從言府出發,和安陽一架馬車來的,好久沒見的漓渚郡主和她們前後腳。

漓渚笑着走到我面前,她好像不一樣了,見了我笑得十分好看“見過太子,太子妃!”

太子誇她“漓渚懂事了許多。”

她說:“以太子妃為鑒。”

這下真是浩浩蕩蕩一群人,敬王世子在門口相迎,一番寒暄,安陽公主像變了個人似的,扭扭捏捏起來。

我看着那個吸引她目光的人,單論外貌,他們二人确實相稱,我是自愧弗如的。

“這位一表人才,之前卻沒見過。”

“回殿下,這是我的好友穆七,他才來京中幾日,殿下不曾見過他。”

穆七再次對着我們行禮“穆七見過太子、太子妃……”

“穆公子好氣度。”

晚宴前男女是分院休憩的,太子殿下與世子一道,我自然和安陽、漓渚、言二小姐一路走。

“漓渚表妹,下回再見你,就該改口叫四嫂了。”

“公主笑話我了……”

她們這一說,我才想起前幾日玉洛同我說過“陛下給四王爺與漓渚郡主賜婚了。”

皇家動作可真快啊。

“兩位嫂嫂先去,我同阿言去找找沁陽。”

安陽公主不等我們開口,拉着言二小姐就走了。“今日是敬王妃生辰,沁陽應該同敬王妃在一處,她們怎麽反而要去別處找?”

我回道:“興許是去戲班兒湊熱鬧吧。那裏魚龍混雜的,玉洛你悄悄跟上去瞧瞧,別讓公主被什麽傷着。”

玉洛應了是。

“太子妃和太子果真恩愛。”

“你與四皇弟也會如此的。”

“從前我最讨厭你,因為你和我喜歡同一個人,你比我好看,還比我溫柔,宜室宜家四個字似乎烙印在你身上,父親也說你好過我,所以我總同你作對。”

“郡主真是誤會了,成婚前我不曾喜歡過誰,更沒有與別的男子有什麽往來。”

“太子妃這樣說,我卻高興不起來,我苦苦求來的,竟是你不稀罕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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