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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搭餐,張嬸一百個樂意,她一個人吃飯那是一點都不得勁,再香的飯菜吃起來都覺得少了點什麽。

“你要是不進廠,咱倆就餐餐一起吃,我再也不想吃自己的剩飯了。”

顧小晚笑着說:“我不進廠,就打算在門前這條街擺攤賣點東西。”

張嬸聽說小姑娘要擺攤賣東西,立馬興奮起來,“呀,我也想賣點啥,整天在家待着不得勁。我會做一手的好包子咧,到時候你擺攤賣東西,我就在你攤子旁賣包子如何?”

顧小晚笑了,這裏的人都愛賣包子呀,果然民以食為天。

“好啊,我們每天一起出攤。”

張嬸之前就想賣包子,一個人在家實在無聊,她年紀又不大,才五十出頭。過年時她兒子回來,她還問過兒子能不能賣,她兒子在廣州工作,自然說啥事沒有,她想幹啥就去幹,比一個人坐在家裏悶着要好。

但她還是有那麽一點擔心,所以想再等個一年半載看情況。現在見顧小晚這麽一位山裏的姑娘都要來做小買賣,她立馬就壯了膽。

這會子她才想起顧小晚說搭餐的事,“小晚,你就在我這裏吃,我也不收你錢,咱輪流着做飯就行,我做一輩子的飯菜了,還真想換換口味。”

顧小晚自然願意輪流着來,天天做誰都煩,輪流着來就好多了,她也确實想吃自己曾經特別愛吃在這裏卻吃不着的菜,現在想吃就自己動手吧。

“張嬸,做飯咱輪流着來,買米買菜咱也輪流着來,我可不能吃嬸子的,您一個人過日子也不容易。”

張嬸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瞧你,一個小姑娘能吃多少,你說輪流買就輪流買吧,我聽你的。”

有個小姑娘陪自己一起吃飯一起住,還可以一起出攤,她想想就渾身有勁。

西屋以前是他兒子住的,兒子在外多年,這屋裏本沒多少東西,很快就搬完了。張嬸從她自己屋裏摟出幹淨的棉花被和被套、枕頭、枕套,“小晚,這是我女兒以前用的,我都是洗幹淨放衣櫥裏,你要是不嫌棄就用着吧。”

顧小晚很是感動,“這些東西可比我在盤山村用的要好,怎麽會嫌棄?”

張嬸笑呵呵的,“不嫌棄就好,我去廚房做飯去,你肯定餓了,忙乎了這一陣,都一點鐘了。”

張嬸趕緊進廚房做飯,早上她買了一塊豆腐、一把青菜,還有兩個雞蛋,她就麻利地将這些做了兩菜一湯。

兩人吃了午飯,顧小晚就去建設局找蔣進。

張嬸可着急了,這就拿着錢和票去買面粉、肉、菜,說是晚上要來試一試她蒸的包子還好不好吃,有好些日子沒包了,不會把這手藝給忘了吧,她還挺緊張的。

顧小晚來到建設局門前,巧的是,又碰到了那位打掃衛生的大嬸。

她見顧小晚出現在這裏,趕緊将她拉向一旁,“姑娘啊,你怎麽還沒走?你不會是想鬧什麽幺蛾子吧?”

顧小晚懶得跟她計較,只是很客氣地說:“嬸子,我要是想鬧事,就不會等到現在了。昨天我已經回家了一趟,今天是來找工作的。”

大嬸眼皮子眨得老快,“啥,蔣進來上班不滿兩月,你就要他幫你找工作?他也是靠着郝主任才分配到這裏的,你們山裏人可不能逮着一只羊使勁薅毛啊。”

她也意識到自己是不是說多了,便轉移話題,“你來得不巧,剛才蔣進和郝主任幾個人出去辦事了,還不知多久回來呢。”

顧小晚倒是将這位大嬸的話聽進去了,逮着一只羊使命薅也薅不出多少羊毛,她想讓蔣進再借錢也是難,找到他也只能問問當地的政策。至于進貨的錢,她又該怎麽辦?手裏才一塊多錢,怎麽進貨?

找合夥人?或找人投資?能找誰呢?

郝麗麗有錢啊,可顧小晚哪好意思找她?

顧小晚別無它法,尋思來尋思去,只能找蔣進。她擔心這位打掃大嬸在建設局咋呼這事,只好趕緊先離開這裏。

她就問着路,去各個國營商店和供銷社,看看現在流行什麽。逛了一下午,她掐着時間來到建設局一旁巷子口候着。

結果候了半天,從門口陸陸續續出來不少人,就是沒瞧見蔣進。或許他外出還沒回來吧。

顧小晚正猶豫着是不是要等晚上八九點再過來找他,那時候他肯定會回宿舍睡覺的。在她邁步之際,見四位騎着自行車的人停了下來,在談論什麽。

其中一人是蔣進,還有兩位中年男人和一位穿着紫丁蘭色套裙裝的年輕女孩。以這位女孩的穿着,和她披着的那一頭順滑濃密的大長發,顧小晚猜測着她就是郝麗麗,八九不離十了。

看不到她的正面,但瞧着她的側臉,應該是位膚白貌美的漂亮姑娘,身材也高挑。蔣進在她旁邊站着,只高出小半個頭。蔣進一身筆直幹淨的襯衫配黑褲,與時尚的郝麗麗站在一起,還挺般配的。

顧小晚再低頭看自己這一身寒酸的衣服,以及一雙粗糙的手,确實比不上郝麗麗。再論文憑、論工作、論家世,不要說蔣進呢,估計是個男人都會選郝麗麗。

不過顧小晚還就是個不服輸的人,想搶個男人而已,只要抓住他的軟肋,熟知他的弱點,再加上男人帶有的通病,想讓他犯點錯與郝麗麗鬧掰應該問題不大。

但還不是現在,把蔣進惹毛了不幫忙可就虧大了。顧小晚後退幾步,躲進巷子裏。

四人聊了幾句工作上的事,郝麗麗就與一位中年男人并排騎自行車回去。另一位中年男人胳膊裏夾着個公文包朝相反的方向騎走了,只有蔣進一人推着自行車走進大門。

這時顧小晚從巷子裏走了出來,跟在蔣進身後小聲喊:“蔣進!”

蔣進聽這聲音再熟悉不過,扭過身子一看,果然是顧小晚!她沒再梳麻花辮,而是紮着一個高高的馬尾,顯得高挑有朝氣,要不是她還穿着補丁的衣服,臉還是有些黑,蔣進真看不出她是一個村姑娘。

“小晚,你沒去沽縣中學嗎?”

顧小晚跟了上來,滿臉燦爛的笑容,“我上午就去了,曾老師答應讓我來市裏找事做了,只要回去參加期中考和期末考就行。”

蔣進先是驚喜,緊接着又是一臉的問號,“曾老師那麽認真嚴謹的人,這麽輕易就同意了?”

顧小晚點頭道:“我把我做的練習題給他看了,他考慮了那麽一下子就同意了。我今天辦事效率超高,不僅把學校的事安排好了,還在荷花街的旁邊巷子裏租了一間屋子。”

租了屋子?蔣進聽得目瞪口呆,一時反應不過來,緩了好一陣子的勁,他似乎還挺開心的,以後想與顧小晚見面就容易了,但又有些擔憂,以他現在這情況,按理說,最好少見顧小晚為宜。

但他現在考慮的還不是這些,“小晚,想在蘇市找工做可不容易,都是托關系的。返城知青那麽多,關系戶也多,進廠或進各局當勤雜工得先等着,即便郝主任願意賣這個面子找人通融,那也得按關系深淺輪着來。要不你先回學校上課,等這邊有消息了我再去找你。”

顧小晚倔強地搖頭,“不,我都跟張嬸租好屋子了,租金也付了一個月,我倆說好一起出攤,我賣服裝和飾品,她賣包子。怎麽能還沒開始幹,就退縮呢?”

這下蔣進又吃驚不小,“出攤賣服裝和飾品?”

雖然他一連串地驚訝,但并沒有明顯表現在臉上。他靜下來思慮了一番,說:“近來我倒是也聽說了,廣州那邊人擺攤賣東西收入還不少。”

顧小晚覺得有戲了,“可不是!咱蘇市雖然有一些小販,但都是賣吃的和一些手工品,沒有一個擺攤賣服裝和飾品的。我瞧着荷花街左右各一個大廠,女工肯定也多,應該不愁賣不掉。”

蔣進聽顧小晚這一番話,內心又是一陣翻湧,原來她還有這才能,不僅想到出攤賣什麽,連地點都考察好了,還這麽快找到一位大嬸當合作夥伴。

“只是……你身上才那點錢,哪夠去廣州進貨?”蔣進問。

顧小晚嘻嘻一笑,“所以我才來找你呀。”

顧小晚來找他兩次,都是為錢而來,但他并不生氣,因為顧小晚現在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一個人了。

“先吃晚飯吧,錢的事由我來慢慢想辦法。”蔣進帶着顧小晚要進食堂,忽然他又止住了腳步,“平時都是食堂師傅中午剩些飯菜,由我們幾個單身漢起竈熱一熱對付着吃。讓你跟着吃剩飯菜不好,我帶你出去吃吧。”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張嬸家吃包子吧,她說今晚要蒸包子,說是好久沒試一試她的手藝了。”

蔣進也想看看她租的屋子是啥樣的,“好。我沒受邀請冒昧地去,不會驚着張嬸吧?”

“不會,我跟她說了,我之所以來這裏就是因為有一位老鄉在建設局工作,否則哪敢一個人來這裏闖蕩?”

蔣進推着自行車出來,他看了看身旁的顧小晚,猶豫了片刻,還是說了句,“上來吧,我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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