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章

第 33 章

鄭玉白懷孕第九個月,肚子已經很大了,官浩宇暗地裏安排管家限制鄭玉白外出,目前工作室已經穩步發展,就怕他太“拼命三郎”忙起來顧不上自己的身體,他都是要臨産的人,少操心是最好的。

越是臨近預産期,鄭玉白越慌張,他突然吃不下任何東西,官浩宇也不藏了,大大方方在家裏出現,而其他人也跟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仿佛官浩宇消失這件事只有鄭玉白一個人記得。

現在的鄭玉白根本沒有心思去管他,每天在家直呼他大名。

什麽“官浩宇我餓了,渴了,累了”諸如此類的話一句接一句,管家為給官老先生和太太彙報家裏的情況,硬是記住了他說的每一句話,數清了太太叫了多少次先生的名字。

生娃那天下暴雨。

夜裏開始打雷,剛好驚醒了鄭玉白,那會肚子還沒陣痛,就是心裏慌亂的要命,他沒看到身邊的官浩宇,眉頭皺得更厲害。

一句“官浩宇”還沒喊完,他已經推開房門,兩人視線撞上,臉色都不太好。

“你去哪了?”鄭玉白有點鬧脾氣了。

官浩宇手上拿了杯熱牛奶,放到床頭櫃上解釋道:“我剛剛做了一個夢,也沒什麽要緊的,你怎麽也醒了,哪裏不舒服?”

“沒有,就是……”鄭玉白看看窗外一道閃過的光亮,猛地往後縮,官浩宇抱住他安慰,“沒事沒事,別怕。”

鄭玉白反手抓住他手腕,勁道之大,回頭已是鼻尖冒汗,“疼!”

官浩宇反應超快,他話音剛落立馬抱起鄭玉白往樓下跑,兩個年輕的随身助理已經守在樓梯口,見到他倆直往車庫沖。

那一晚,孩子的哭聲和雨聲一起落下,鄭玉白在暴雨中也能睡個好覺。

官浩宇倒是一夜未合眼,先是孩子出生,後來季文洲那邊出了事。

本來應該好好瞞着鄭玉白,沒曾想不小心被他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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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浩宇疼他剛生産完不能因為其他人的事氣急傷身,鄭玉白但凡問的事都被他三言兩語圓了回去,只為能讓他好好養身體。

醫院走廊外。

魏烊來看鄭玉白,正好聽到官浩宇是怎麽敷衍他的,冷哼一聲就差把“你和季文洲是一路人”打在他臉上了。

官浩宇特地等魏烊看完人出來,語氣柔和與他解釋。

“魏烊,我覺得很有必要跟你說清楚,我跟季文洲不是一路人。”

魏烊早知道他聰明,平時只見他高冷不見他低聲下氣跟誰說過話,能讓官浩宇低頭還是頭一回,魏烊只當看個稀奇。

“你要是跟他不同路,幹嘛跟他合作呢?”

官浩宇理虧,生意上的事向來只有利益沒有朋友。

魏烊轉身與他面對面,眼神在他身上大量了三個來回,胡子拉碴不修邊幅,是跟以前不一樣了。

“官浩宇,你這個人吧我一直就看不上,阿白為了你掏心掏肺,你要是對他有半點不好,我準饒不了你,可你吧唯獨一件事做得還算滿意。”魏烊聳聳肩繼續,“切斷阿白對外的聯系是好事,否則那只白眼狼又要找上門來,他心軟指不定要怎麽幫他。”

官浩宇知道他說的是誰,柏昱在昨晚被曝出超大尺度的視頻,結合他之前的網上緋聞熱議,短時間內數十家代言集體解約,前同事實名下場爆料,醜聞滿天飛,算是徹底身敗名裂。

按照柏昱的手段,所有人都算到他會來找鄭玉白求情,至少他不行,還可以求官浩宇,然而柏昱誰都沒求,他消失了。

鄭玉白生完娃第七天,還在私人醫院沒回去,他的身體特殊,除了生産那會有影響,之後調理幾天也就恢複的差不多了,在醫院總是沒有家裏住着舒服,他吵着要回去,官浩宇沒轍還是接回家。

不過一切按照月子中心的vvvvvip護理師的方法來,讓做什麽不讓做什麽都有規矩。

但鄭玉白沒想過還有不讓他看手機這一說。

不讓碰電子産品,小孩子都受不了更何況是成年人,鄭玉白找管家要手機,但是家裏的網信號不好。

修了三天網才好。

鄭玉白還在奇怪,玩了會手機覺得沒意思,有點不對勁卻說不上來是什麽,在家裏走來走去,直到官浩宇抱着娃出現。

鄭玉白心不在焉的抱娃,官浩宇就在旁邊照看,眼神在他與女兒身上轉悠。

“官浩宇,難道真的生完娃會記憶衰退嗎?”

“也許吧。”

“總感覺有什麽事想不起來了。”

“你太累了,要不要去歇一會。”

鄭玉白翻他白眼,“我睡什麽睡,都快睡成豬了,不是睡就是吃,我想出去也不讓走太遠,我坐牢嘛?”

“是護理師的建議,再呆幾天就好了,阿白,你原先身體就不太好,現在生了小核桃是不是更得照顧好自己?你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我不是一個人,我還能是個鬼?”

官浩宇繼續哄,“還有我,有女兒呢。”

“是是是。”

鄭玉白懶得理他,困意上頭,打了個哈欠就被推着去卧室睡覺,他親親女兒肉乎乎臉蛋,回到卧室剛躺下,沒幾秒再度睜眼。

窗簾随風飄起,鄭玉白想起了柏昱。

他知道有什麽不對勁了。

柏昱的名字在網上消失了。

一個人怎麽會無端端消失呢。

鄭玉白查不到關于柏昱的任何信息,明明他這一年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參演好幾部大制作,是綜藝節目的常客,代言多的更是讓人眼紅。

一個活生生的大明星怎麽說沒就沒了,連他的手機號都成為空號。

鄭玉白對柏昱這個人的态度不好不壞,就算一開始誤會他與官浩宇的關系,後來也沒打算棄他不顧。

再結合這幾天官浩宇的态度,很難不猜出他一早就知道了消息,官浩宇瞞着事實應該是為了照顧他的情緒。

鄭玉白思前想後并沒有打算大張旗鼓的問,家裏的網恢複正常就是最好的證明,預示着官浩宇他們已經處理好了“柏昱”。

又過三天,鄭玉白被允許出門。

官浩宇陪他去醫院做産後恢複的相關檢查,鄭玉白在內室等候,身邊一位黑衣女士自顧自打量他好幾回,鄭玉白只當是男人生孩的少,讓女士覺得不舒服了,正想裝作去衛生間躲一躲時,女士拉住了他的大衣一角。

對方怯生生問:“不好意思,你是鄭玉白對吧!”

他的名字出現在就診室門外的大屏上,官浩宇之前建議他去私人醫院,不會有外人打擾,但鄭玉白堅持不搞特殊,加上那位預約的老專家只在這裏出門診,機會難得他不想放棄。

鄭玉白又不是名人,外面知道他身份的少之又少,被人叫住也無非是正好看到了大屏上滾動的名字,內室就三個人,太好猜是誰了。

“你好,有什麽事嗎?”

女士仍舊握着衣角,眼眶瞬間紅了,她低聲說:“鄭先生,你可以幫幫忙嗎?”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人人都說柏昱不好,只有身邊人知道他有多好。

一個平凡的上午,從未見面的兩人就這樣相遇了。柏昱的前助理哽咽到說不出話,平複好幾回才開始說。

“網上抹黑他的人太多了,他其實不是那樣的,他對我們工作人員都很好,網上那些消息真真假假混在一起,我真擔心他會自、殺,以前他就吞過安眠、藥,我眼睜睜看着他差點死了,他經不起折騰的,我們所有人都聯系不上他。”

鄭玉白遞過去一張紙巾,淡聲道:“我能做什麽?”

“您可以求官先生幫忙嗎?官先生和柏昱他們……”

“我們什麽都沒有,也不熟。”官浩宇來得及時,上前摟住鄭玉白的腰将人擋在身後,厲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前助理不敢作聲,在官浩宇的威嚴之下逼退離開。

鄭玉白轉身要走。

官浩宇握住他手慌忙解釋,“你聽我說……”

鄭玉白嘆口氣,“你知道我想聽什麽,我現在想見柏昱。”

官浩宇無奈的撫摸他的額前發,“我知道你的性子,也知道瞞不住你。”

“我聰明着呢。”

官浩宇就喜歡看他這幅自信昂揚的模樣,從眼神到發梢,靈氣到讓他再次心動。

三日後,鄭玉白在老舊別墅見到柏昱。

這處別墅位置太偏,官浩宇沒怎麽打理過,就算住了短時間也看着特別荒涼。

“冷冷清清,也不知道弄處好點的地方,真磕碜。”

話是鄭玉白說的,對着室內的裝修說,對着透出一股破舊味的家具說,卻是實打實落進官浩宇的耳裏。

他上前求抱抱,“我得以身作則,太太,要是被人誤會了怎麽辦?”

搞不好就成“金屋藏嬌”了。

鄭玉白笑他,擺擺手說:“我怪你了?我是怕柏昱住的不舒服。”

柏昱喝一口茶搖頭解釋,“這裏是我自己選的,離得遠清淨。”

鄭玉白與官浩宇對視一眼,他示意鄭玉白繼續,自己先出了門,大有讓他自己來解決的意思。

“柏昱,往後你有什麽打算?”鄭玉白坐在他對面,再見面起就能感受到他的變化,以前的柏昱穿着誇張華麗,像一只花孔雀時刻保持光鮮,然而此刻的他變得格外樸素,不化妝了純素顏的臉竟然清純如少年。

鄭玉白不得不感慨,這樣一副容貌的确很适合待在娛樂圈,可惜他的前路盡毀。

柏昱沒有說話。

鄭玉白瞧着他說:“還有人在找你。”

那個瘋子季文洲,解除婚約也不放過他,正派人到處找他。

柏昱嘆口氣笑道:“這都是我的命,是我的報應,既然你們來了,那他也會來的,我不打算藏了。”

季文洲來得很快。

大廳裏只剩下鄭玉白一個人。

“他人呢?他在哪?”

鄭玉白面對瘋子只覺得可笑,“我還要問你呢,你為什麽這麽做?”

“你毀了他現在開心了嗎?醜聞一出柏昱再也沒法在圈裏立足,人人都說他是靠賣、屁股上位,你退的一幹二淨,他卻被推到人潮前,我從沒這樣惡心過一個人,你是頭一個,我真看不起你。”

“不是我。”季文洲也慌了,他看過那份視頻,他沒有做過任何剪輯,更不會想到p掉自己的頭只露出柏昱的部分,“我是想過用這份視頻威脅他回到我身邊,但這不是我發的。”

他的打算可以說從放棄柏昱就開始了,親手抛棄他,将他推給鄭玉白,并且幕後入股投資鄭玉白管理的影視公司,等于說把柏昱從左邊口袋換到了右邊口袋。

他不想讓柏昱真正的離開他,于是采取了如此極端的方式。

等到解除婚約,季文洲的心也正式的想通了,他愛上了柏昱,寧願用更極端的方式逼他回來。

這也是他從未真正放棄他的原因,那份錄制的性、愛視頻是他們之間唯一的爆點,也是他威脅柏昱的大禮。

可惜那份禮物提前散布出去,打得季文洲一個措手不及。

鄭玉白懶得跟他多說,掃向樓梯處眼神都變了,“你別跟我解釋,要解釋就親自跟柏昱說。”

季文洲身體發僵,他像個呆滞的機器人一樣轉身,機身老化行動不便,轉起來身體嘎吱作響,他完了,全完了,陷入愛河三秒就快溺死,只看見柏昱那一秒,他已近沒了呼吸。

“阿昱,你聽我解釋。”

柏昱站在他面前,沒有想象的面容憔悴,他褪下了平日裏的定制高級西裝,穿一身普通的白T恤和深色牛仔褲,幹淨的像一汪不容玷污的池水,他回到了最純淨的模樣,偏偏在他名譽受損前途盡失的時候。

季文洲與他隔着一米的距離,腳下仿佛有一道火圈隔着,他再也踏不進去了,如果一開始誘、拐柏昱入他的世界是想沾染他,那麽從現在開始,柏昱幹幹淨淨的面容就是對他最直白的打擊。

“我知道消息不是你放的。”

“阿昱,回到我身邊。”

“消息是我放出去的。”

“阿昱……”

季文洲痛苦到啞聲,他感覺到了心髒在一點點的撕裂,連呼吸都快停止。

“我從未想過,從未想過……”會放出去,我只是想你回來。

柏昱淺笑着,語氣格外平和,“你沒想過,到現在為止還在推脫找借口,那份視頻是你拍的,你知道對于我而言會是一個致命的打擊,我與你結束的不算體面但也算幹脆利落,是你一次次的找上來、愚弄我、玩弄我,當寵物的滋味太難受了,你恐怕這輩子都不會明白,我有多惡心你的靠近。”

“我承認人的欲望永無止境,只要我想在這個圈裏多留一天,就會多受你的擺布一天,那份視頻讓我無法好好工作、生活,我惶恐度日,但是你時刻提醒着我的過去有多不堪,提醒我這個人有多爛多令人厭惡。”

“我也想過放出去的後果,鮮花變臭雞蛋,贊譽變罵名,過去榮光不在,留下來的只有惡毒謾罵與讨伐,我能忍受,到此刻為止我才真正明白我的過去有多荒唐,我選擇放下,也選擇接受這樣的結果。”

柏昱輕松的模樣是真的能夠看出他放下了,不再追求名利與舞臺,他會活成另一副樣子,不再光鮮亮麗倒也平淡真實。

過去被他親手撕毀,他就要踏上新的未來。

季文洲沒有像此刻這樣害怕過,他慌張的攔住柏昱,脫口而出一句,“我愛你,柏昱,我愛你!”

柏昱沒有任何表情,好的演員該有的情緒修養在此刻蕩然無存,柏昱靜靜看着他,看到了從初見到糾葛的每一幕畫面,分開後的夜裏他偶爾會想起季文洲,他去了季文洲的訂婚宴,在嘉賓桌失控離席,或許從那時候起他就愛上了季文洲。

然而有什麽用呢。

季文洲這樣的男人不适合他。

柏昱花了大把大把的心血和精力到他的演藝事業上,到頭來全是季文洲在鋪路,他早已是季文洲的板上魚肉,是他手心裏逃不開的獵物,掙紮會激起獵人的逆反心理,柏昱的路已然走到了盡頭。

注定了他成為不了季文洲的對手。

“謝謝你愛我,可我不需要了。”獵人的愛對于獵物來說實在過于沉重,季文洲自以為是的愛值幾個錢,又值他幾分真心,不過是占有欲在作祟,是得不到的最不甘心。

“阿昱。”

季文洲不顧他的厭惡,斷然握緊他的手,好似柏昱一旦抽離,他們就再無可能。

“你要什麽我都給你,我所有産業全部劃在你名下,我保證外人不敢說什麽,只要你願意我會繼續捧你,失去的一切我會幫你拿回來。”

多動心的誓言啊,誰聽了不動心?

柏昱卻無反應,他一次又一次的想起過去種種,季文洲對他的屈辱,對他的折磨,一遍又一遍的閃回,他廢了好大的勁才從季文洲的世界逃離,他不想再死一次。

“我不要你了。”

正如季文洲與他分手前,兩人大汗淋漓做到了極致,原本最為纏綿的時刻,季文洲親手将他拉下深淵,他站在崖頂俯瞰他,把他當作了一條卑微的喪犬。

季文洲也說:“我不要你了。”

柏昱至今沒忘他殘忍的眼神,不留一絲情面,論起逢場作戲季文洲比任何人都要演得好。

以至于後來季文洲威脅他、逼迫他再次上床,柏昱還要安撫那顆悸動的心,他會聽話只因為自願,瘋狂做完之後他會後悔,為什麽會再次沉溺,一邊自責一邊深陷,痛苦的只有自己而已。

這份苦楚走到了盡頭,他也要與季文洲告別了。

親手切斷兩人的糾葛,不用再見。

鄭玉白看了場好戲。

有官浩宇在,沒人敢攔柏昱。

他們送柏昱去機場,只知道他要去一個陌生的國度,沒人問他去哪,柏昱也沒說,他送給鄭玉白一份禮物,确切的說是給他女兒的禮物。

一份吊墜,一條紅色幸運繩。

“吊墜不值錢,但紅繩是我親自編的,也算費了心思。”

“我很喜歡。”

柏昱怼他,“誰要你喜歡。”

“我又沒說喜歡你,柏昱,你的确讓人喜歡不起來呢。”

“我也是。”

兩個互相不對付的“情敵”擁抱在一塊,有很多想說的話卻說不出口,唯有背後的三下輕撫表達了彼此的不舍。

柏昱離開了。

至于去了哪想查到的人自然會查到。

回去的路上,鄭玉白半天沒說話。

官浩宇怕他有心事,開車都不安心,立馬将車停在安全的地方,左右要問個清楚。

“阿白……”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但是你先別說。”

“什麽?”

“你往外看。”

窗外,晚霞正好。

“很漂亮。”官浩宇俯身過去親親他側臉,對這一刻的安心尤為慶幸,幸好身邊的人還是他,最愛的人還在身邊,還能一起看如此驚豔的晚霞。

“開車吧,孩子還在等我們呢。”

“好,回家吧。”

鄭玉白看着窗外移動的景色,過往之事一一浮現,他還想着一年前的“捉奸”,想起他們的七年之癢。

不知不覺彎起嘴角。

“傻笑。”

“要你管啊。”

“我也傻笑。”

官浩宇學他彎嘴角,眼裏的笑意纏綿又深情。

鄭玉白說:“明天去買鞋吧。”

兩雙德比鞋,同樣的牌子同個款式,只是顏色不同。他常常用“情侶”款式營造天生一對的氛圍,如今卻不用了。

不過鞋還是要一樣款式,畢竟穿習慣了,很難改的。

愛人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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