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武林第一

武林第一

天癸二十四年，冬，大雪。整座長安都被大雪覆蓋，倒也就不覺得玄冥山的積雪特別了。

不過兩三分鐘的工夫，泊允哲便從山下上去了。

而今天下，朝廷勢力龐大，如果不仔細看這世間情況的話，說不定會被這表面上的盛世太平給騙了。

而武林卻并不是在朝廷管治範圍下的。江湖朝廷兩不沾，古來如此，至今也是一樣的。

這是泊允哲一直喜歡自己身在武林的緣由。

而今正是民間的正月，冬季尚未結束，雪下得也大。

玄冥山終年積雪，泊允哲在山裏長大，自是不怕冷的，但旁人可就無法做到如他這般潇灑了。

泊允哲随便看看，便見街上的集市上的人各自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情，鮮有的人行色匆匆，無疑都是往北面去的。

泊允哲這下倒是有些好奇這些人是幹什麽去的了，于是他便轉身進了巷子裏去了。

一踏入意閣的大門，他就聽見淩然叫了聲“閣主。”

淩然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稚氣未脫的臉上依舊透着可愛。

“嗯。”泊允哲邊回應邊摸了摸他的頭。

他坐了下來，拿起不知道誰泡好的茶給自己倒了一杯。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才開口問淩然：“我過來的時候，見街上的人全都行色匆匆往北去了，這是發生了什麽事？”

“閣主，你沒聽說嘛，新一屆的武林大會開始了，除了有門有派的人物，普通的習武之人，凡是有意者均可報名參加呢，所以很多習武多年的人都很珍惜這次機會。”淩然回答他道，“閣主，我可是聽說了，上一次的武林盟主還是二十年前選出來的。”

泊允哲點了點頭，他說：“不錯，你還知道什麽？”

淩然說：“聽說前任盟主武功高強，卻被奸人所害，墜落山崖，死無全屍，真是令人唏噓。”

聽到這話，泊允哲沒忍住笑了，這倒不是因為別的，那位傳說中被奸人所害的前任武林盟主，正是他的師父，不過謝楓可不是什麽死無全屍的冤魂，人現在還好端端的在玄冥山上呢，不過這些，也就沒必要讓淩然知道了。

但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估計也不會太久，淩然總會知道的。

泊允哲又問他：“那此次他們選盟主，彩頭是什麽？”

淩然思索片刻：“聽說是此次選出的武林盟主，不問出身門派，均可娶傳說中的天下第一美人為妻。

說到這的時候，淩然眼裏甚至帶了些躍躍欲試。

泊允哲見他這副樣子，便說：“然然，你這樣的神态，想必是已經打聽清楚了那是個什麽樣的美人了吧。”

淩然先是點了點頭，然後才反應過來他家閣主這是在嘲笑他呢。

泊允哲确實是嘴角噙着笑，同他說：“無妨，你繼續說就是了，沒想到我們然然這麽小的年紀就開始惦記起美人了。”

“白霧派的聞霜，聽說出落的特別好看。”淩然回答道，“閣主可是告訴我美人這種生物，是可遇不可求的。”

“說得不錯，不過嘛……”泊允哲問他，“他們說的天下第一美人到底是天下第一，還是武林第一？”

淩然不解問道：“閣主，這……有什麽區別嗎？”

“廢話，要只是武林第一美人，那可能是沒見過我這個武林中人，但要是說天下第一，那可是要帶着我算的。”

淩然依舊是不知道泊允哲在說什麽，于是他便問了：“閣主，那怎麽了呢？”

“怎麽說你蠢你還真笨了呢，你家閣主我不相信誰能比我好看。”泊允哲輕敲了一下淩然的腦袋說。

淩然頓時做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他點了點頭，道：“那倒也是，閣主當真是好看極了。”

淩然自然沒說假話，泊允哲白衣勝雪，腰間別了乘霄劍，眼下同他說話，桃花眼正微微彎着，确實是好看極了。

可即便是這樣，閣主也沒必要和一個女子争“第一美人”這樣的頭銜吧。

淩然有什麽就說什麽，他把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他說：“閣主，可聞霜是女子，閣主是男子，即便是閣主當真好看，也沒必要同一個女子争吧。”

泊允哲卻不以為然，他說：“我偏要，不過我也不跟你多說這個了，今天意閣就剩你一個？”

“嗯，別的哥哥們都出去行動了。”淩然同他說道。

泊允哲點了點頭：“那行，你可知道他們這此的英雄大會，又在何處？”泊允哲問他。

“閣主是要去比武嗎，可您什麽時候對武林盟主感興趣了？”淩然好奇地問他，“您不是向來只對食肆酒樓感興趣嗎？”

“那确實沒有。”泊允哲又敲了一下淩然的腦袋，他說：“你閣主我對武林第一美人有興趣。”

泊允哲本就要離開了，可他門才出了一半，又回頭和淩然說：“等明贽回來，你讓他來找我。”

撂下這句，泊允哲當真沒再說什麽便離開了，淩然并不意外，他們閣主素來是這樣的脾性，想來就來，想消失就立刻不見了。

泊允哲這些年說是在謝楓那拜師學藝，但他卻是個時常下山的主，還開了意閣。

不過三年的時間，意閣之名聞名天下。

而謝楓不下山也絕非傳聞中的被以多欺少、死無全屍的結局，更不是有人人說奇幻了的學了之高無上的武學，後有得仙人指點等得道成仙之類的。

他不過是尋了個清淨的地方教泊允哲罷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是這樣的原因別人怎麽可能知道。

泊允哲懶得等旁人回來了，他自己去找位置又不是什麽難事，他去找了個酒肆喝酒，處于人群往來密切的酒肆來得人多，能夠打探到的消息不少，這一點他從來都知道。

泊允哲等着酒水食物，不過須臾，便聽見有人談起了此次武林大會的事情。

這麽大的陣仗，圖的到底是什麽？

事出反常必有妖，誰知道這些江湖上的野心家們不知道又生出了些什麽樣的心思來。

泊允哲跟着謝楓多年，吃東西時到底還是沒學會他的那套狼吞虎咽，那是他刻在骨子裏的教養。

泊允哲生得好看，長相也絲毫不具攻擊性，但氣質卻總是疏離的，不笑的時候你總覺得這人要和這三千冰雪融為一體，而非活物。

身上背着血海深仇的人，自然不可能因為臉漂亮就好接近。

他說話的時候随意散漫，心裏想得事情可遠比看上去的多得多。

畢竟也沒人會把“我身上背負的東西多”到處宣揚。

此世之間也沒誰真的活的輕松。

他吃了些東西，甚至沒問路就直接走了，看穿着裝扮便能夠知道這些人大概是去做什麽的，跟着這些把愚蠢寫在臉上的人走就行。

在他眼裏，會去參加這英雄大會的就兩種人，一種是沖着第一美人去的，一種是自以為是的。

這兩種都不是說的他，畢竟他是沖着跟第一美人比美去的。

泊允哲自己都覺得自己好笑。

這些人去參加武林大會，要麽是成群結隊走的，要麽是大的門派由師父領着，反正是沒人單獨行動的。

泊允哲跟着跟着就覺得沒意思了，他們實在是太慢了，等這些人到地方，自己都能來去幾趟了。

他覺得無聊，便找了個茶樓聽故事。

這邊的話本也不知道多久沒更新過了，才子佳人被拆散歷經千百劫難才在一起的戲碼，說書先生講了一遍又一遍，一點都不覺得沒意思，他講得不無聊，泊允哲聽着都無聊呢。

沒意思，不如我去寫呢。

想就只是想着而已，泊允哲的字不及本人相貌百分之一的好看，他自然是沒本事寫的。

但不會寫也不耽誤他嫌棄別人。

泊允哲上次跟着他們一行人走，就已經大致推測出了武林大會得在風行山，事實果真也不出他所料。

搞個武林大會，先挑個高山唬住人，沒本事的人上都不會上來，這波心理上算是被這群門派拿捏到位了。

可風行山再高，那也冷不過玄冥山啊，這高度對泊允哲來說什麽都不是。

他得知的具體時間之後，特地晚了半個時辰才到地方。

各大門派從聚集到整頓介紹都花了不少時間，大家都已經做好了開始比賽的準備了，憑空飛出來個人，簡直是把“我是來砸場子的”寫在了臉上。

大家還沒問話呢，泊允哲就先開口問道：“聞霜是哪一位？”

這麽目中無人的态度頓時激怒了不少人，來參加這次大會的人，沒有一個不自認為自己資質甚高，自然是看不上這等人在此地撒野。

但泊允哲這麽嚣張，大家也都沒表态，畢竟沒人知道他實力如何，而且此次武林大會的請帖發遍全國，邀請的是天下有志的武林高手，不論門派。

最先沉不住氣的人站了出來：“大膽，在下飛雲派溫游，敢問閣下師出何門，竟如此大言不慚？”

“什麽飛雲派，聽都沒聽說過。”泊允哲說，“然後呢？”

“你……”溫游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就被泊允哲打斷了。

“我什麽？”泊允哲完全不在意溫游，開口問道，“你們開打了嗎？”

“你欺人太甚！”溫游喊完之後就先動起了手，泊允哲只是輕輕移了一下腳步，他便摔在了一旁。

“愚蠢。”泊允哲說完這句，還輕挑了下嘴角，“長得還不好看。”

衆人見他這樣，頓時就不知道他究竟是來幹什麽的了。

要麽是來比武的，要麽就是來砸場子的。

饒是泊允哲如此嚣張，旁人也不敢說幫溫游說半句話，畢竟泊允哲雖然挑釁在先，但是先動手的人是溫游。

這摔得難看也只能算是他咎由自取，人家泊允哲可是只移了下身子，什麽多餘的招式都沒有呢。

泊允哲見衆人都看着他，再次重複問道：“聞霜是哪一位？”

白霧派以全是女子聞名江湖，江湖中人與平常百姓不同，但到底她們也沒在人前，他這麽一問，所有人的視線都朝着一個方向看去了。

泊允哲心道：不打自招。

白霧派掌門白沅兮首先站了出來：“豎子爾敢在此放肆！”

泊允哲輕輕一笑，語氣中帶着幾分涼薄：“就是敢。”

“聞霜是哪一位？”

泊允哲把這話重複了第三遍，白霧派所有人都不再躲了，他們一齊往前走了幾步。

白霧派素以滿門美人聞名，其中女子個個如花似玉，他們一動，圍觀的人也是一陣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