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Chapter Ⅴ 沙漏（28）

Chapter Ⅴ  沙漏（28）

“真的要弄成這樣嗎？”許婷站在姜雲飛和藍雯雯之間，“為什麽一定要懷疑藍雯雯呢？”

黃心穎為難地看着這一切。

姜雲飛持劍坐下，閉上眼，似乎對外界一切事情都不再關心，但是他沒有放過對手中武器的掌控，随時準備刺出致命的一劍。

“小熊，你說點什麽啊？”許婷不明白，這麽短的時間內又發生了什麽。

“……”小熊只是木然地搖搖頭，“你要我說什麽呢？許婷。”

他親眼見到并觸碰了葉小山的亡靈，那麽容易就坍塌了，沒有人能理解他那種心酸和絕望，他和葉小山相處了那麽久，他們是那麽好的朋友啊。

“如果葉小山真的死了，你應該知道，不是普通人能傷的了她啊？她不可能是像鄭宏發、或者大神那樣死于意外，也不可能像陳柯老師是病死的。你告訴我，葉小山是怎麽死的？除了我們這裏的人，沒有人能殺葉小山。”

“兇手就在我們之中！”

一步步的質疑，讓許婷陷入泥沼。

她回過頭，什麽時候，這個空間裏只有她、黃心穎、藍雯雯、小熊、姜雲飛了？

什麽時候這個空間變得如此清冷，恐怖，甚至充滿殺氣了？

大家一起慶祝八周年，吹熄蠟燭，舉杯可樂……那些畫面到底是如何消失的？笑容又是如何消失的。

許婷忽然覺得世事蒼茫。

小熊忽然握住許婷的手：“我不敢确定姜雲飛是對的，也不敢相信藍雯雯，但我相信你，請你找出幫我找出兇手！葉小山她這麽死去太可憐了！”

“……小山真的死了嗎？”許婷喃喃，不敢相信，“會不會她只是去玩了，或者藏起來了，不讓我們發現。”

小熊情不自禁地點頭：“我也想是這樣……我也想是這樣，”可是很快他又清醒過來，“可是她把她的電話丢了，就丢在水塘裏。小山是不會丢掉我送給她的電話的，那是她最心愛的東西，我還記得是我給挂在脖子上的，她說她死都不會取下來……”

他真的把小山當作她的妹妹，雖然有時也覺得她玩游戲太笨，做事又太倔，可是葉小山真的是很好的女孩，每每想起她陽光的、永不被打倒的笑容，他就會想哭。

他只能重複：“她是不會丢掉她的手機的，除非是萬不得已的情況。”

小熊越說越傷心，“我們都不是真實的人，在這裏死掉了，就永遠地消失掉了，不會留下一點痕跡……”

他忍不住破口大罵：“我不知道是你們誰殺了葉小山，還是無情的上天在捉弄我們，我真的很不理解，為什麽要讓她這麽善良的女孩子去死，不管是誰，我只想對你們說，你們會有報應的，我發誓，不管我活着還是死着，我都會詛咒你們，如果是神安排這一切，那我就詛咒神！”

空間裏的氣息有一瞬間的停頓，像是神在側耳傾聽。

“別說這些。”藍雯雯說。

但是小熊已經完全不在乎了，“我已經怕了這麽久了，也已經過了很久的好日子了，我夠本了，我不再怕了。有什麽好怕的呢？不過就是死而已，可是活着又要什麽意思呢？我不知道，兇手為什麽要殺葉小山，可是我真想說，”他拍拍自己的胸膛，“殺了一個善良的人，還能過好日子嗎？我不認為會有這樣的好事，一個人已經埋沒了良知，活着對于她就不是活着了，她所存在的地方就是真正的地獄！”

他狂笑着，回到自己的座椅上，呆呆地望着空中，就好像葉小山随時會回來，然後蹦蹦跳跳地問他，這個游戲怎麽通關。

許婷又看了一眼，完全不在意這一切的姜雲飛。

默然地走回黃心穎和藍雯雯身邊。

黃心穎面露憂色，而藍雯雯則表現出極端平靜地看着沙漏。

三個背靠背坐着地上，許婷忽然想起了她們來到這裏的第一天，她們也是這樣子背靠背，一個人守望着一個方向，不知道危險會從哪裏來，但一定要在一起，也堅信只要她們三個人在一起就能戰勝一切的困難。

這一關，她們能不能闖過呢？

“雯雯，你在想什麽？”許婷問。

藍雯雯答：“我在算時間。”

“什麽時間？”

“我們離開這裏的時間。”她凝視着沙漏，“每一次有一個人死，上面的沙漏就會消失一些，而且消失得越來越多了，原本我們還需要在4年的時間，換算成黑暗空間需要一年多的時間，才能離開這裏，但是現在沙漏已經很少了。”

“那我們大概多久就能離開這裏？”黃心穎問。

這一次是小熊回答的，他已經算過千萬遍了：“一個星期，你們還有一個星期的黑暗空間時間。”

已經這麽短了嗎？原本覺得漫長的沒有盡頭的時間。

黃心穎忽然感傷地說：“是用人命換來的時間對嗎？”

藍雯雯看着她，點點頭。

許婷則擔心的是：“到時候姜雲飛真的會出劍嗎？”

“會。”藍雯雯毫無猶豫地回答，“他會殺死我，如果我找不出兇手的話。”

“……”許婷沉默了一會，“你們還記得我跟你們說的話嗎？如果我們三個人硬要犧牲一個人的話，就讓我來。”

黃心穎緊張地看向她，“許婷，不要！”

“……”藍雯雯低頭思索：“你就沒有想過一種可能，姜雲飛是兇手嗎？如果你真的替我死了，如果姜雲飛是兇手的話，他不什麽事情都沒有了嗎？”

許婷啞口無言，“他是兇手嗎？”

“我不知道。”藍雯雯說，“你覺得他是嗎？”

“……我覺得他不是。”

藍雯雯看着許婷回答得如此直截了當，“那你覺得誰是呢？”

這個空間裏也就五個人了，包括許婷她自己。

黃心穎想都沒多想：“雯雯，我腦子笨，你怎麽選，我就怎麽選。”

“……”許婷為難起來，這是她做過最難的題，“我覺得誰都不是。”

“呵呵……”笑的人是小熊，但他也沒有再說什麽。

只有藍雯雯顯得鄭重：“許婷，現在這裏并不存在誰都不是兇手這個答案，姜雲飛是來真的，我們不可能五個人一起通關這個游戲的，我們必須指認一個人……”

她問了一個問題：“許婷，你會和我們站在一起嗎？”

黃心穎也眼巴巴地看着許婷，等待着她的決定。

許婷十分猶豫，這壓根不是她想不想站隊的原因，她什麽都不了解，她能指認誰呢？或者站在誰的那一邊呢，她想尋找另一種可能，“雯雯，我們有可能查出真相嗎？”

而在藍雯雯看來，是許婷拒絕做這道選擇題。

“……我再想想辦法吧。”藍雯雯閉目沉思。

俨然是另一個姜雲飛。

許婷只好和黃心穎聊起來，“心穎，你上一次見到葉小山是什麽時候啊？”

黃心穎托着下巴，思考了一會，“就是送你回家那次啊。那之後就沒有見過了，然後就是今天聽他們說……”

“嗯……”許婷冥思苦想，小熊說相信她，她怎麽樣才能獲取更多的信息破案呢，找出誰殺害了葉小山呢。她又想起第二個世界的薛濤自殺之謎，可那一次，她幾乎全程在局外，全靠藍雯雯她們才能解謎。

“心穎，你也決定兇手就在我們之間嗎？”許婷自己腦袋想不通，就指望黃心穎幫她發散思維。

“我不知道。”黃心穎老實地說，“我和你一樣，覺得大家都不會殺人，可是葉小山現在失蹤了，如果不是我們之中有人殺了她……就是葉小山根本沒死，或者是有人在操縱這一切……”

“你也同意小熊的看法？”

“如果是老天安排這一切，老天就是想讓我們自相殘殺，如果是……”黃心穎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姜雲飛，“如果是他安排這一切，他的目的就是促成我們內鬥……”

許婷聽着，忍不住點頭稱贊，“你說得很有道理，我也覺得我們不應該互相傷害，要是能說通姜雲飛就好了。”

“症結依然在葉小山。”黃心穎嘆息一聲道。

“是啊……”許婷看着藍雯雯閉着眼，似乎已經進入無人之境了，也許她也沒有想到吧，還是自己争取一下吧。

她起身去找小熊，想再問一點情況。

“你在幹……”她還以為他是在查找葉小山的消息，結果卻意外看到他在弄有關許東的東西，聲音也小下來。

小熊自顧自地說：“在這個世界裏，大神還沒有到17歲去世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叫遺憾的電競選手了，”他看了一眼許婷，“不過即使大神沒死的話，他也不會用遺憾這個ID了吧，我猜他也許沒有遺憾了……”

“什麽沒有遺憾了？”

“……”小熊搖搖頭，“沒什麽，你不用在意我說的。”有些東西不知道比知道好。

“這樣會改變歷史嗎？”許婷問。

“無所謂了，反正一切都快結束了。”小熊聳聳肩，“我只是真的不想大神就這樣被埋沒而已，至少除了我，還有人記得他吧。”

聊到許東的話題，難免感傷，許婷已經不像再談下去了。

“等一下！”小熊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塑膠袋，裏面裝着葉小山的手機，“已經不能用了，是我和姜雲飛撈上來的。”

“撈上來的……”許婷想起小熊提到過的水塘，“你們怎麽知道葉小山的手機在哪的？”

小熊遠遠地看了一眼姜雲飛，“我是利用手機定位查到的，其實不那麽精準，是姜雲飛比我先找到的，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找到的。當時他臉色很差，我也沒好意思問他。”

許婷看着葉小山的遺物，給自己鼓勁，去找姜雲飛說話。

“有什麽問題你就問吧。”還距離五步，姜雲飛就直接出聲。

“……”許婷一時語塞，想了一會才說：“小山說陳柯老師是被害死的，他是怎麽死的？”

“我不知道。”姜雲飛擡眼看她，眼神平靜但銳利，“我去到的時候，陳柯已經死了，藥撒了一地，他家裏除了他沒有人任何一個人，只有一只貓。”

“他老婆不在？”

“不在。”

許婷抓住這個點，“有沒有可能是他老婆害死他的？”

“我不知道，但我相信葉小山。”

無解的問題。“那小山為什麽會覺得是雯雯殺的陳柯？”

“她沒有說。”

許婷扶額，感覺自己已經問不出什麽有用的信息了。

她只好提最後一個問題，塑料袋的手機，“為什麽你能比小熊更快找到小山的手機？”

姜雲飛再一次看她，明知道自己的答案沒有說服力，但還是說：“直覺。”

好，又是該死的直覺。

許婷覺得偵探這工作真的不适合她，關鍵信息沒問到，問出了一大堆廢話。

她正準備走的時候，姜雲飛提醒她。

“你必須要快點了，也提醒藍雯雯，時間并不是無傷無害地過去的，任何過去的一秒時間都有可能會殺人。”

“你真的會動劍嗎？”許婷問。

“會。”這是姜雲飛的回答。

許婷回到藍雯雯和黃心穎身邊坐下，藍雯雯依然沒什麽動靜，黃心穎剛送來一個探究的眼神，她就搖搖頭，表示自己毫無收獲。

“休息一下吧。”黃心穎說。

許婷靠着她，點點頭。

“如果姜雲飛真的會出劍的話，這就是我們三個人最後的時光了。”黃心穎感傷地說。

想到這，許婷握緊了她和藍雯雯的手，“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

自己會保護她們的。

閉上眼。

……

再睜開眼。

她聽到一個巨大的聲音，從上到下，擡頭，是沙漏容器有裂開的痕跡了。

部分的流沙不再落到瓶底部，而是落到地上面來。

她起身和姜雲飛一起看着這個劇變。

黃心穎也睜開朦胧的睡眼，“嗯？”

然後是如同失去一切力氣，松了肩膀，滿臉疲憊地睜開眼睛的藍雯雯。

“看來……”姜雲飛把目光落到她身上，“不用一個星期了，沙漏要流盡了，很快。”

“……”藍雯雯緩緩地站起身，仰視着這華美的容器，和它所折射出來的璀璨光芒，“沙漏不可能無緣無故流得這麽快的……”

她的這一句話在每個人心中響徹，四面相觑。

不好！許婷跑到桌子邊，拍拍唯一還在沉睡的人，“小熊！”

當她的手觸碰到他肩膀的那一刻，他的身子一瞬間化為沙子，全部摔到地上。

那已經不是小熊了，小熊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