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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國慶節三天假期，全城的人都出來了。女裝店和童裝店擠得水洩不通，方晴想去庫房拿貨，都差點擠不進去。

兩家店，三個人，在節假日根本忙不過來，用宋彩的話說，比犁三畝地都累。方晴也想過再招一個人，但是一算賬，劃不來，臨時找人頂過假期也不好找，于是，她把方雨薅過來幫忙。

方雨帶着倩倩一起來的。

“她爺爺奶奶出去旅游了，王文水補課，沒人帶。”

方晴把倩倩放在收銀臺後面，給她幾本連環畫，讓她自己玩。

連環畫是從童裝店拿的，不止有連環畫，還有兒童版的唐詩、宋詞和寓言故事。這是方晴從別家童裝店學的。帶着孩子來買衣服的父母一邊選衣服，一邊要分出一只眼睛盯着孩子，讓孩子坐下來看故事書，就解放了父母。

倩倩翻看了幾頁就沒興趣了，小小的人嘆了好大一口氣，小姨和媽媽說要帶她拍照的，要她做小模特的，怎麽還不拍呢？她都等了好久好久好久了。

倩倩撐着小腦袋看媽媽和小姨忙來忙去，她們時不時來收銀臺後面摸摸她，跟她說兩句話，問她餓不餓，渴不渴。她說不渴，小姨還是會給她一排娃哈哈。

倩倩咬着吸管，想問什麽時候去拍照啊？

倩倩等了好久，都沒等到開口的機會，她都困了，眼皮子不停往下掉，但只要方晴或方雨轉過來看向她那邊，不管有沒有在看她，她都努力睜大眼睛，期盼地望着。

起初方晴還沒發覺，次數多了，她感覺到倩倩有些不對勁。

“寶寶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不問還好，一問，滿滿都是委屈，倩倩嘴一癟，哇地哭了。方晴趕緊抱起她：“倩倩，哪裏不舒服，跟媽媽講，跟小姨講。”

倩倩抽抽搭搭地說：“拍照，小姨你說的。”

這一兩個月先是洪災，後又裝修開店，太忙了，方晴确實忘了，她沒想到孩子記得清清楚楚，還在盼望着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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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裏滿是愧疚：“對不起，對不起，小姨跟你道歉。”

店裏忙得很，方雨讓方晴去忙，把倩倩給她。倩倩抱着方晴的脖子不撒手。方雨板起面孔，王倩。

“姐，我抱着。”

倩倩癟着嘴，大大的眼睛裏包着淚珠子。

方晴親親她的小臉蛋：“你看國慶節到處都是人，拍照的叔叔阿姨也要出來玩，等國慶節過後，媽媽和小姨帶你去拍照，好不好？”

“真的嗎？”

“真的。到時候倩倩想拍多久都可以。”

倩倩這才笑了，哭得太狠，冒出好大一個鼻涕泡。

國慶三天假期比平時開店一周還累，三天假後，方晴和江铮商量好休店一天。

“回去好好休息，辛苦了。”方晴給了宋彩一個紅包。

“謝謝老板！”宋彩在庫房悄悄數，有五百塊！

休息那天，方晴和江铮去看新房子。裝修一個多月了，地磚貼好了，預計還有二十天左右，硬裝完成。

在小區大門口遇到了潘子和小娟。潘子是來給他師傅家裝修做監工的。

小娟好久沒見方晴，覺得她跟以前不一樣了。方晴穿着一件淡紫色雪紡衫，下面搭着一條黑色西裝褲，頭發紮起來，看起來很幹練。

“小娟，好久不見。”方晴摘下墨鏡，眼睛被陽光晃了一下。

小娟過來挽住方晴：“姐，你這件衣服真好看，店裏的嗎？”

方晴笑眯眯的：“還有一款淡藍色的，襯你。”

裝修這套房子，方晴和江铮根本沒想過還能找設計師，他們倆買來相關設計書，現學現賣。

四人上到三樓，303房，房門開着的，進門左手邊是一排挂鈎，放衣服包包，右手邊是一排鞋櫃，鞋櫃上還有三個小抽屜，放一些出門帶的雜物。

方晴特地選了不同的瓷磚鋪設玄關，跟客廳區分開。他們的房子使用面積五十多平，不大，所以擯棄了華麗繁複的風格。客廳做了簡單的弧形吊頂，只刷了牆，沒有貼牆紙或者牆布。

潘子看着不住地點頭：“看着是要大一些了。”

廚房和衛生間是挨着的，把衛生間的面積擴大了些，做成幹濕分離，幹的部分要放洗衣機和洗衣臺。

主卧的小陽臺跟主卧之間的那堵牆敲掉了，安裝上黑框折疊門。小娟對這個小陽臺贊不絕口，跟潘子說他們買房子，也要這麽裝修陽臺。

潘子苦笑。

有鄰居上下路過，看見門開着，進來參觀。

“你們這房子裝得真好，挺大方的。”

他們私底下說江铮從廠裏出去做生意了，賺大錢了，反倒越來越摳了，裝修房子都舍不得，牆紙都不貼。房子快裝好了，整體一看，哪兒是舍不得，小房子就得這麽裝，看着大。

中午去吃砂鍋菜，潘子喝了兩杯酒，情緒有些激動。黃興榮現在大權在握，在酒廠搞改革，有一批工人下崗了，他們司機組全部降了50塊工資。

“一個月還不到四百，還要降薪。跟我們說什麽共渡難關，我呸。哥，我現在是真佩服你，有魄力，說走就走。其實，你剛走那會兒，我還覺得你傻，國有廠啊，多好的地方，鐵飯碗。現在鐵飯碗變破飯碗了。”

潘子還要再喝，江铮把他的酒杯拿開：“別喝了。”

潘子抹了抹眼睛，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小娟，我決定從酒廠出來，我表哥讓我跟他一起開出租，房子......今年之內我買不了，我們......”

“潘子，吃飯吧。”小娟低着頭。

國慶節後的第一個星期六，方晴跟方雨約好給倩倩拍照。這一個星期方晴中午就到處看影樓，敲定了一家小明星影樓，店名是俗，但是攝影師技術不錯，影樓內部的拍攝場景多，而且幹淨。

王文水得知倩倩要給方晴的店做小模特，是不同意的。他的女兒照片貼在大庭廣衆之下，不成體統。

方雨現在越來越不遷就王文水了，王文水哪句話不中聽，她就會頂回去。王文水說方晴搞亂了他們的家庭，方雨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她現在就一個想法，只要是女兒想嘗試的，不出格的，她都會跟女兒一起嘗試，她不會把女兒框在一片小天地裏。

十點半，方晴和方雨母女在小明星影樓前碰頭。方晴在店裏選了十幾套衣服，提了個編織袋過來。

攝影師一看這麽多套衣服，笑道：“還真是個小明星。”

第一個場景是城堡，藍天白雲綠草地。倩倩興致很高，終于拍照了，她做小模特了。她一會兒摸摸紙殼做的城堡是不是真城堡，一會兒有摸摸紙做的雲。攝影師不教她擺動作，抓拍孩子的自然姿态。

第一個場景拍了五套衣服，倩倩就有些沒興趣了。她看着方雨，眨巴眨巴大眼睛，那意思就是在問什麽時候回家。

攝影師趕緊上第二個場景，又拍了五套衣服。倩倩真待不住了，她不想換衣服拍照了，好累。

方晴和方雨齊上陣，娃哈哈和棒棒糖都在，倩倩勉強被哄住。第三個場景拍了三套，就沒拍了，不是倩倩鬧起來，是在公主床上睡着了。

幾天後，方晴去拿照片，攝影師的技術太好了，把倩倩拍的那麽可愛，那麽靈動，是一個閃閃發光的小天使。

這些照片貼到童裝店，每個客人都要感嘆這小姑娘太可愛了，倩倩穿的那些衣服，也是賣得最好的。

方晴抽出時間又去了一趟省城，她想做一批兒童睡衣。去之前，她給吳珍珍打了通電話，但是一直聯系不上。過了兩天，吳珍珍給她打來電話，她去了上海，回來了。

吳珍珍正式在廠長辦公室接待她。她已經升任廠長了，馮平和另一個副廠長辭職了，她把財務主管升上來做了副廠長。

方晴講她的構想，還是倩倩給了她靈感，這批兒童睡衣她想做成小動物的外形，比如小獅子，做成帶帽的，帽子一圈是棕色“獅子毛”；小蝴蝶，在衣服後面印蝴蝶翅膀。

吳珍珍：“我覺得你很适合設計衣服。我有預感，這批睡衣又要賣瘋了。”

方晴笑：“我就一張嘴說，只能讓別人做，我又不會畫畫。”

正事談完，閑聊起私事。

方晴問起她去上海都玩了些什麽，吳珍珍一時語塞，方晴了然，自然地轉移話題。對于吳珍珍的過去，方晴多少也有所耳聞，她跟臺灣大少糾糾纏纏十年，後來臺灣大少回臺灣，再沒來過了。

聊着聊着，話題又繞了回去。

吳珍珍說：“就是見了幾個臺灣朋友，以前在廣州認識的。對了，聽他們說有部電視劇《還珠格格》，上半年在臺灣還挺火的，這個月月底要在大陸播了。”

晚上回到賓館，方晴打開電視，省臺劇場頻道正在播出《還珠格格》的預告，方晴拿着換洗睡衣，愣在原地，直到預告放完。

這......僅僅是預告就相當精彩了！她有預感演小燕子和紫薇的兩個女演員一定會火遍大江南北。

第二天一早，方晴就趕去飛悅廠，她要做一批還珠格格元素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