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徒勞無功

徒勞無功

時間：厄世紀星元280線

“東城已被摧毀，請各行艦迅速撤往地球暫時集合。”這消息送達每個人類的顯示屏上，各行艦全部整齊地飛往地球。

機械球轉化的能量體還在不斷吸收身邊的物質，它釋放的引力是先前的好幾十倍，而體積目測有半徑三千來米，它在宇宙中轉了許久才停下，只是一眨眼，它就消失在了宇宙中。

這次它是将整個東城的能源都吸了進去，可惜的是它需要借助外力才能進行能量收縮，當它的中心每個原子都收縮到了一定限度且密度足夠大時，這能量體大概能與“黑洞”的萬分之一對比。

不過陳守想要的回溯時間單單靠這點能量是肯定不夠的，換個說法，回溯時間所需要用的能量，宇宙中确實還未存在。

行艦飛至地球大氣上空，人類再一次踏上地球，觸碰的是硬邦邦的沙漠和泥土。

幹竭的河道，殘破的樓房——幾千年風沙摧殘的成果，雖然地球各處仍然留着人類曾經生活過的痕跡，卻完完全全不是人們在教科書中認識到的地球，如今東城被毀，他們只是人心惶惶，因為沒有水，沒有工具，他們很快就會死。

“請注意，能量體的引力還未消減，請各位不要試圖靠近，實驗組織目前正在計算中，預計消失時間兩小時，東城系統的連接已經斷開，我們需要暫時找到一個新居所，只有地球是我們最好的選擇。”這聲音來自聞遐，出常的平靜給了人們一點安慰。

許多行艦降落地球，人山人海的，她在艙內拿起一個電腦，是江迩的，她先是輸入密碼，等屏幕失聯許久才顯示出正常。

能讓人類資源頃刻間就全部被銷毀，這是她無論如何都預料不到的，還不是天災，而是人為，她右手沉重的在屏幕右下角點進去了一個通話，也不知道為什麽——直覺驅使她這麽做，因為她很清楚，沒有網絡的電腦，是根本無法進行通話的。

然而她接了電話，她的心智也如同中了病毒一樣。

電話那邊的也是個女的。

“你好，這裏是能源部林曉然。”

聞遐邊在電腦前尋找各大星系中适合人類居住的星球，邊說：“這裏是實驗部聞遐，東城被毀，人類現在全部已經到達地球。”

聞遐聽見林曉然那邊忽然傳出巨大的鋼鐵碰撞聲，她完全像是沒聽到東城損毀的消息，緊接着的是她感覺很累的聲音：“你好，我們找到了，是先前江先生求助我們尋找的融合DNA，我們也在地球，機器還有能量，并且，有兩架！”

聞遐正好找尋到了“星球”，在上面做了臨時标記後，又嘗試連線她，“請稍等，請問可以描述一下具體情況嗎？”

“好的，我們制止住了……”林曉然放松說，“這機器的碎片有兩個，其中一個碎片是單純供能的，是原來的标準配置，而被取走的碎片上留有的DNA與供能碎片融合，又喚醒了機器。”

“可以告知一下DNA是來自哪裏的嗎？”

“請你稍等一下，正在檢測。”

“好。”聞遐在手心捏了一把汗，如果是其他生物的DNA，那麽在東城消失後，地球就會有希望“重生”，人們也不必再次流浪。

地球全貌已經出現在了電腦的顯示界面上，它已經完全不見藍色的水源，表面都是深褐色與橙黃色的土地——乍一看，還挺惡劣。

“嘟——”電腦與能源組的連線斷了！

聞遐的心猛地跳動，像是懸起一顆巨石，于是二話不說就拿起電腦站了起來，忙對人們發出消息說：“快，去找一群能源部的人，有兩個機器，他們需要我們的幫助。”

于是，大批大批的人四散開來，如蟻群死亡之環的形成初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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測試結束後，陳黎和楊修回到桓城見了陳守，楊修試探了陳守是否還在研究機械球，三人再次不歡而散，只是今天陳黎也表了态：“你的選擇只會造成人物颠倒，但我相信母親，她一定不會像你一樣只會沉浸在過去。”

接着他們回到東城實驗部，因為陳黎的手臂不時傳來電磁振動，碎片在他身體裏面游走，尤是右手最為麻痹，電流直聳他的肩骨。

這種振動微妙地持續了23分鐘。

實驗部的燈還亮着，明晃晃的，裏面情況緊急，聞遐手裏拿着一沓資料分發了下去。

“能源部發現地球上有了新生命體DNA，如今與機器融合，我們需要盡快分解碎片上的DNA。”江迩的聲音在第三實驗組的各處響起。

楊修又來到實驗室，見江迩正忙着操控着分解機器，他剛想靠近，聞遐卻伸手擋住了他：“不好意思，你沒有權限進入這裏，先前可以不計較，但是這次如果你耽誤了研究，你将會受到懲罰。”

楊修是想用喊的，最後還是沒喊出來，他的事和現在的事相比肯定沒有現下的嚴重，可陳黎已經痛的很虛弱了：“那你來負責？你們在他身上做實驗難道不負責的嗎？！你倒是告訴我他現在怎麽了？”

“呃啊啊啊啊——”陳黎的手突然劇烈振動起來，電流環繞着他的手臂，同經脈一起上下游走，他擡着自己的手臂，倒在地上，聲帶都仿佛被撕裂。

楊修扶着他起來，靠在自己的臂彎：“陳黎，你感覺怎麽樣，現在什麽動作可以緩解？你咬我也可以，快啊，咬我！”

他忽然眼神陰鸷地看向聞遐，江迩聽到動靜後出來，二話不說聯合楊修将陳黎擡進了隔離艙：“你先放開，他體內碎片受到影響了，他現在不能跟任何人接觸，你冷靜會，守着隔離艙先，我在解析碎片，很快他就有救了。”

楊修還能感受到陳黎抓他小臂時的擠壓感，他能感受到陳黎體內電流游走的路線，就像藤蔓一樣，随時可能會消耗掉寄生體的生命。

他握緊拳頭，指尖掐入了手心，祈求這痛能暫時平緩他心中的怒氣，因為這不是在家，他沒辦法靠傷害物件來舒緩自己的心情，他知道自己壓抑着的起伏的胸廓裏，裝的全是對他自己無能的怨氣。

但他不能發作。

他走出實驗室到外邊，沒有了嘈雜的環境，他冷靜不少，取出随身攜帶的尖銳物品，往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刺了去，直到疼痛與激憤如潮湧般席卷至他全身，他才知身疼，肉疼，心更疼。

而在“膠囊”的陳黎情況也不怎麽樂觀。

應有磁場的鎮壓，他的電流速度明顯沒有那麽快，但這種緩慢的行刑過程卻最為致命，但他只是咬着牙托着手臂，并沒有表現出多大反應。

實驗室這邊的陳黎被擡出來放在了實驗艙中，這時他手臂上的裝置突然投射出一片光影，光影逐漸擴散，進而投出地球上的情況。

投影斷斷續續，電流通過陳黎手上的“僞血液”流動，使他全身都疼痛不堪，像萬蟻啃噬。

投影上的那個人正擡眼看着這邊，在她一旁轉角的屏幕上，是無數分散的人類。

待她轉頭，又發現那人居然是聞遐！

“聞遐”好像并沒有發覺有人在看自己，仍然在電腦上嘗試聯絡江迩，實驗室的聞遐正想開口發聲，畫面一轉，又轉到了陳黎！

不，應該說在那個畫面裏的，還有楊修，江迩，和陳守，可畫面裏的人都震驚了，好像能看得見似的。

“你們！”楊修驚愕地看着與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又環視四周，發現其他人也根本與他們一般無二。

江迩轉身推開他，同屏幕外的人談起話來：“現在是厄世紀星元280線，東城星系崩塌，我們帶着‘膠囊’被吸入能源中心，而且不确定是否在物質內。”

聞遐見狀擰緊了眉頭，低聲說道：“這裏是厄世紀星元209線。”

畫面裏的江迩見到聞遐，略微激動，一時竟忘了時間差：“聞遐？”

聞遐沒回應他，而是警惕道：“你們來自71年後？東城崩塌？那人類呢？地球呢？”

“膠囊”內，陳黎手臂上的疼痛感已經陡然消失，楊修将他踉跄地扶起。

江迩聽這語氣不對勁，才反應過來他們之間是隔了個71年的，若不仔細看，容貌差距還真不大。

“是的，71年後，由于陳守研制的機械能源收縮形成空間，雖然我現在也不确定是否是物質空間，但依照我們的情況來看，東城殘骸是同我們一起來到了這裏，我們也不知道地球和人類現況如何。”

“那你們是怎麽聯系到我們的？”

“不清楚，陳黎的手臂一痛，就這樣了。”

聞遐看向陳黎，注意到了他手上的機器，和現在的陳黎十分相似。

“所以你們在能源內才能聯系到我們？”

“或許是吧，現在我們不清楚外面什麽情況，我們被困在了這出不去了。”

屏幕忽然閃動，顯示屏裏的人模糊起來，聞遐只聽身後傳來江迩的聲音：“聞遐，聯系下地球上的能源組。”

顯示屏裏的人嘴裏還在說着什麽，這邊都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只聽“哔——”一聲，屏幕突然消失了！

聞遐當這是個工作小插曲，就随手拿來一臺平板電腦在旁邊聯系着能源組，另一邊則在檢查陳黎手上的裝置是否還是完好，但都不能再開啓聯系了。

平板電腦那邊的連線接通了，顯示着聲音波形圖，人聲和磁聲沙沙地響着：“你好，剛才連線斷了，可以繼續嗎？”

“你們在地球怎麽樣了？發現了什麽？”

“不是剛問過嗎？小姐，你的記性可真不好，我可還記得你的聲音。”

聞遐腦筋轉的很快，匆忙道：“不好意思，能不能請你查一查上次聯系人的來自時間？”

“好的請……稍等，”林曉然聲音頓了一下，“我的天，她居然來自……280線！”連線質量明顯不佳，她那邊的電磁聲尤為顯著。

“稍等，請不要驚慌，”聞遐用她能給人平靜的獨特聲線似乎在安撫道，“我們是在同一時間上的，是因為能源實驗碎片共通的緣故才導致時空錯亂，現在，請你将地球上的情況彙報給我。”

林曉然聽到這話，明顯平靜了不少：“我們到達地球時，機器運動強烈，不知道為什麽又突然重啓了，有兩架，現在已經被我們制服，”她還有話沒說完，猶豫地“嗯”了許久，“地球上殘留在機器胸前的脫落碎片DNA暫時不知出處，不過可以肯定……這是人類的DNA。”

連線那邊再一次傳出巨大響聲，混雜着過往風聲，然後猛然鳴起警報——［監測到特大沙塵暴正在襲來，坐标西－450，北＋360］

“哐當”一聲，連線發出尖利的刺耳聲響，不禁使聞遐五官擁擠，“還在嗎？”聞遐有些焦急的說。

可惜那頭再沒能說出話，各種聲音融進電磁聲裏，聽起來和噪音一般無二。

楊修想要帶着陳黎進入實驗室，誰料江迩就從中氣喘籲籲地跑出來，甚至還帶着些驚恐：“聞遐……”此刻他還在喘着粗氣，聲音帶着明顯的呼吸，“碎片裏的另一個DNA，好像與我有關系……”

所有人都同步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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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東西還能用嗎？會不會壞了？”江迩指着陳黎手上的能源裝置。

陳守仍然在角落，嘴裏不知道絮絮叨叨念着什麽。

“應該還可以。”陳黎敲打着那裝置。

楊修擔心陳黎，可現實情況的确無法用現有科學解釋，便在一旁說：“這裏怎麽能有信號能聯系到外面呢？”

“這是能源共通，就是指能源波動到達同一頻率形成的短暫性連線，就相當于剛才顯示出來的，是71年前的我們，那時候的陳黎也才做了這個實驗，或許是因為我們這邊能量波動大，影響到了那邊的人，才導致了短暫的連線。”

江迩邊說着，語速緩慢，突然又像意識到了什麽，起身轉向控制臺，使勁地扭動方向盤。

“你幹嘛？”

楊修還是扶着陳黎，這“膠囊”裏面還算大，通體白色，頗與玻璃後邊的“背景”不搭配。

“找到突破口。”江迩簡短明了地說，然而胡亂操作許久，他都徒勞無功。

江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