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

第 7 章

我人生的第一個迷茫期，是在我小學三年級，那天的我在校外遇見個戀.童.癖的變态，他強迫我用手做一些十分折磨人的舉動，但好在我逃出來了，沒告訴任何人，我甚至開始試圖去理解他為什麽要那樣做。

我得出一個結論——他病了，他發病時可以摧毀別人的童年。

我人生的第二個迷茫期，是初中階段發生的家庭變故，父母丢失工作，進了姑姑的門店打工，他們一天到晚幾乎都在工作，工資卻連普通員工的一半都拿不到，他們教育我要好好學習，不然只能像他們一樣，別說跟他們一樣，單說給親戚打工，就是我這輩子最不願經歷的事情之一。

後來的家族分裂是我爸引起的，他欠他大哥十八萬，欠他二哥三萬，并迫不及待地想我讀好書替他還債，他欺軟怕硬，何煜跟他如出一轍，他可以上一秒低聲下氣地去求寬恕期限，下一秒就在我面前展現他的大男子主義，就連母親也深受其害，他不允許母親離婚，并無形地阻斷她一切人際交往，還單方面認為我母親就是一條發.情的母狗，我替他悲哀都覺得是侮辱了我的同情心。

我不止一次想，他們若是無故慘死家中，警察最有可能懷疑的對象是誰，大概率不會是我，因為我也在“他們”之中。

——

我死也不會想到，我人生第三次的迷茫期，居然栽在感情上，那天以後我請假很久，在醫院确認了有妄想症和雙相情感障礙，我就休了學，并且為了不刺激到何煜心中的不平衡，我只好回老家和我奶奶生活在一起。

鄉下的風景很好，小村子的生命力與我格格不入，雞、鴨、鵝的叫聲每天都能聽見好幾輪，放牛的每天從家門路過，幾周就出現了一匹小牛。

休學以後，我删了宋惜所有的聯系方式，包括陳歡、李鴻等所有在七、八班的同學，讓他們像是沒有活在我生命中一樣。

元旦前幾天，班主任問我要不要回來聚會一下，我答應了，因為我也想看看宋惜怎麽樣，我剪了短發，看起來像個男生，我僞裝成班主任的親戚和他們一起聚會。

班主任曾經很看好我，說我上985、211什麽的都綽綽有餘，并殷切希望我回去讀書，我說一年後回去，她很開心，我也很開心，比想死還開心，居然還有人惦記我的成績。

我去八班看宋惜表演，她跳的古典舞拼爵士舞，動作可以稱上驚鴻，但缺了韻味，古典舞的矜持和妩媚，爵士舞的歡快和灑脫，她一個都不占，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又假又難看。

偏她每個步伐都激起我心中的漣漪，一下又一下如心髒的跳動并撞擊我胸腔狹窄的輪廓——我有些反胃，沒再看她，而是漫無目的地四處游蕩。

後來［FovX］認出我，說我帥，問我對宋惜還有沒有感覺，我說有感覺又怎樣，反正不愛了，也不能說愛，丘比特就從未對我射過箭，它射反了，箭羽輕輕撓了一下我的心，箭身卻很快被我踩入地底。

“你太矯情了，我和我對象都沒你這麽矯情。”［FovX］這麽說，我覺得很有道理。

“這不叫矯情，都是十八歲成年的人，你恰好遇到一個SB為情所困也沒什麽大不了。”我這樣說，手肘撐在在校園的走廊欄杆上，看着天空浮動的白雲，不作他想。

“我真他媽服了你，”［FovX］忍不住對我爆了粗口，“你怎麽比我還看不開，宋惜和陳歡早在一起了你都不知道，我操，你真的冤死了！！”

她以為我會震驚，其實我什麽反應都沒有：“不冤，僞娘配渣女，天經地義，我和她都是癞蛤蟆，都配不上光鮮亮麗的人生。”

［FovX］很無語，作勢打我，結果打在了柱子上：“行，你會說，還兩個癞蛤蟆，沒點志氣。”

——

我想起上學期宋惜從家裏被趕出來，班主任打電話給我，讓我去天橋接她，她在我家暫住一晚上。

我樂意極了，二話不說提鞋去找她，我媽半夜又罵我神經病，讓我別管，我怼了她，讓她早點睡覺，別管閑事，不然明天頭又痛死。

那天晚上我們第一次同榻而眠，她跟我說了她小時候的事，說她也被猥.亵過，被家暴，被孤立，可憐得像一只無家可歸的小狗，我抱着她，給她順毛，小心給她舔舐傷口。

我吻去她的淚水，和我的眼淚不一樣，她的比較淡，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她其實只是掉了幾滴眼淚，我卻覺得她哭的梨花帶雨，紛紛揚揚，她被我拙劣的吻着，吻得有些發癢，就忽然笑起來。

她當時說：“你會一輩子不離開我嗎？”

我忘記我當時怎麽回答的了，但肯定與我現在的行為背道而馳，選擇和承諾并不是結果，行動才是，她很聰明，不會把和我在一起的經歷說給別人聽，因為那是一段不可言說的糗事。

它将會藏在青春的尾巴裏漸漸銷聲匿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