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三個腕表
三個腕表
飛機穿過白色的屏障,翺翔于雲海之上。
錦書扒着窗戶,新奇地看着窗外的一片天。
盡管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坐飛機了,但飛行對他這個半古代人來說仍是一件有趣的事。
錦書在隙間裏穿梭過時空,但對新恢複幾天的榮滄來說“飛”是神話裏的事。
坐在他旁邊的自然是秦雲雁,他此時正和乘務員要毯子。
他的面部肌肉耷拉着,還是不太精神,顯然發燒的後遺症不會好得那麽快。
待錦書終于看膩了雲層,轉頭正好瞧見一下一下點頭的秦雲雁。
他将秦雲雁的頭向後擺,秦雲雁卻像是與他最對一樣向前傾。三兩個來回之後,錦書只好作罷。
最終秦雲雁的頭是枕在錦書的肩膀上歇息的。
錦書倒是不困,他事先準備好了一本書,叫《定海神針——北華的成與敗》,找到書簽開始看起來。
一只有點麻了的手固定書,另一只手翻頁。
他當然沒注意到這個害他胳膊麻了的罪魁禍首正在偷笑。
等第三次感受到某人的腦袋在自己頸窩裏蹭,錦書合上書,用不麻的那只手揉了揉自己在肩上不安分的秦雲雁的頭發。
“你要是不困就起來,別這麽折騰。”他頗有幾分無奈地柔聲說。
秦雲雁任由那人揉亂自己的剛洗完後極其柔順的頭發,然後看準時機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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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什麽?不讓摸?”錦書嘟了嘟嘴,想收回自己的手腕。
秦雲雁自然是不可能,他抓着錦書的手腕放在自己腿上的毛毯上,同時另一只手從毯子下面拿出了一個手掌大小的盒子。
盒子打開,一只大方卻又不失細節的機械表躺在絨布中央,透過窗外射進來的陽光能清晰地看見表盤內的暗紋。
那似是一只鳳凰又似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
浴火重生。
秦雲雁小心地将表給錦書戴上,看着這他刻了好久才滿意的表戴在這肌肉勻稱,滑嫩卻不失健康的手腕上他很滿意。
他笑道:“看你老不用手機,看時間不方便,之前就想着給你買塊表。”
男人小心翼翼地問:“喜歡嗎?”
表挂在手腕上不沉,錦書的心裏卻沉甸甸的。
他好像真的能感覺到秦雲雁心裏那份赤城的愛,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秦雲雁對他來說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抛開任務對象不談,是他相處中覺得最合适的人。
要是兩人都是普通人,會普通地活着,普通地相遇,然後會順其自然地在一起。
但他們都不普通,一個是從異世界回來原本是想要找回記憶的游子,一個是被某個世界碎片選中攪入複皇組織這攤爛泥的可憐人。
況且錦書剛找回的記憶裏就有一個令他刻骨銘心的人——顧長風。
那是他千年前未能宣之于口的愛人,剛找回這份記憶他實在無法割舍。
要是你是他該多好啊!錦書不自然地想到。
似乎他們兩個人的身影總能恰到好處地融合,用相似的臉做着相似的事。但錦書實在不敢确定,一是他的記憶并未完全恢複,二是已經過去太久了。
久到那時開的彼岸花現在都應落下,久到顧長風就算有輪回也該轉世到第十世了。
而以他對這個世界的了解,世界設定裏沒有輪回。
如果你是他,我會傾盡千百年來積攢成海嘯的感情來愛你。如果你不是他,我……我會等消化完千年前的愛再給你答複。
秦雲雁見錦書遲遲不答話,落寞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接着他又從包裏翻出兩個盒子,一一拆開。
“我怕你不喜歡機械表,所以還買了一個電子表一個智能手環,你看看有沒有心儀的。”
他把那兩個表都戴在錦書手腕上,錦書瞬間覺得那個手腕變得沉了好多。
看着腕上整齊排開的三個手表,錦書陷入了沉思:他這是受了什麽刺激了嗎?這麽多!
錦書忽然開始思考要不要趕緊給個回應,不然他和秦雲雁總有一個得瘋。
“都……都很喜歡。”錦書将視線從表上移開,正好對上秦雲雁亮晶晶的眸子。
疲倦像是忽然被一掃而空,那人清澈純情的眼中只有自己。
那一刻錦書覺得心髒漏跳了一拍,他知道自己的臉一定紅了。
“謝謝,就是有點沉……”“我可以親你嗎?”
秦雲雁覺得自己簡直瘋了,怎麽能這麽直接地把心裏的那份不可公之于衆的小心思說出來。
他既有些期盼又有些別鬧地看向錦書,随後收到了一條不輕不重的回複。
“現在不行!”現在親算什麽事!錦書将手擋在秦雲雁下半張臉前。
秦雲雁委屈音:“好吧……”
他轉念一想現在不行那以後呢?
“那什麽時候可以?”秦雲雁有些期待地問。
紅暈漫上了耳朵,錦書撇過頭不看那人的眼睛。
“等……等我想好了的。”
錦書能感受到身旁那人的精神瞬間振奮起來,他不敢回頭看,只是盯着窗外零零散散向後飛去的白雲。
感情這東西真麻煩。
回去的一路上,錦書再也沒能看得進去那本書。
他滿腦子都是秦雲雁和顧長風。
思維不受控制地将他們對比,試圖找出相同點與不同點。
結論是太像了,無論是做事習慣還是生活習慣都像,甚至連嗜糖這個習慣也一樣。
他開始思考他受秦雲雁吸引到底是因為他和顧長風像還是純粹因為秦雲雁這個人。
要是前者他不就像是賈晴經常看到那種替身小說裏面的渣男嗎?
可他遇見秦雲雁時都根本沒有對顧長風的記憶啊?難道是靈體裏抹不掉的那種習慣在作祟?
太亂了,比奪權還麻煩。
總結一下就是要是我是因為秦雲雁與顧長風像而喜歡他我就是找替身的渣男,要是我因為秦雲雁本人而喜歡他,我就是腳踏兩只船的渣男,盡管有一只船已經沉下去幾百年了。
總結:我是渣男。
錦書咦了一聲,我怎麽開始自己罵自己了?
感情這東西真的煩死了。
正當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感受到飛機的不平穩,在下降了。
“走了,到家了。”秦雲雁先一步起身收拾行李,他順手拍了拍錦書的頭。
錦書也不抵觸,乖乖“哦”了一聲。
他穿上外套,擋住了手腕上的三個表。
腦子裏一團漿糊跟着秦雲雁取行李箱,然後跟着秦雲雁上公司租的大巴。
“顧助,你這衣服好眼熟啊!”賈晴看到他們兩個,發出感慨,眼睛不自覺地頻頻瞥向秦雲雁。
之前他們兩個沒趕上一起去機場的飛機,單獨打車去的,到飛機上座位又不挨在一起,所以這是賈晴他們今天第一次看見他們兩個。
一起遲到又都穿着秦雲雁的衣服,不由得讓賈晴想到其他的一些事情。
她悄悄問秦雲雁:“追到了?”
秦雲雁遺憾地搖頭。
賈晴恨鐵不成鋼:“廢物。”
秦雲雁:“你說什麽?”
賈晴:“我說《全能歌星》那個節目原來的後期真廢物,還得要我們回去救場。”
秦雲雁眯起了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她。
賈晴奪過那讓人汗毛顫栗的視線,轉頭問一旁沉思的錦書:“幾點了,是不是該走了。”
問完她就後悔了,為什麽偏偏找了這位不帶手機的主。
然後在她驚詫的目光中,錦書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三個表。
“六點三十八。”錦書面色如常,答道。
賈晴就沒見過這種架勢,三個表?這是要幹什麽?
“你這怎麽戴了三個手表?不沉嗎?”賈晴問。
秦雲雁:“我送的。”
錦書指向秦雲雁:“他送的,我就全戴了。”
賈晴的臉瞬間精彩萬分,她:“打擾了。”
主人公之一還欠揍地補充:“是你之前說的那家可以自己刻表盤的店,對了,你那個大學教授的男朋友怎麽樣了?”
聞言賈晴更想吐了,她心如死灰地說:“在老家有個糟糠妻,兒女雙全,妻子名字叫金朵。本來人家都讀研究生了,硬生生被渣男困在了家裏。人面獸心,渣男又嫌棄妻子當家庭主婦配不上他。我聯系了他的妻子,現在在幫助朵姐打官司,這種渣男不能要。”
她嘆了口氣:“還是不談戀愛了,搞錢最重要。”然後迅速上了大巴。
賈晴定了定因為遇見渣男而煩躁的精神,翻開手機一個聊天群。
打字:【最煩秀恩愛的狗情侶了,還是秀而不自知的那種。】
朋友:【你的cp又複婚了?】
她:【我錯了,他們一直沒離,只是狗男男之間的把戲罷了。他倆還聯手嘲諷我眼光差。】
朋友:【你忍了?】
她:【……搞錢最重要】
回去的路上,一切都很平靜。
直到開車到了公司門口,他們看到了人山人海的一幕。
底下那家咖啡店裏也擠滿了人,更多人舉着手機對着他們上樓用的那個樓梯。
似乎在蹲某個明星。
秦雲雁趕緊讓司機換個路口停車,組織其他員工先回家。
賈晴則是直接錄了個視頻給樓下的梁松雲發了過去。
她打趣道:【呦,火了啊,我們都回不去公司了。】
梁松雲秒回:【【笑哭】我也不想啊,自從直播關了之後就被堵這了,根本回不去。】
然後又發了一張他和安白的合照。
【【耍酷】怎麽樣,我們白白是不是很好看,綜藝濾鏡都把他給醜化了】
賈晴:【知道了,我們會好好剪後期的。老板讓我轉達一句話。】
語音:【梁松雲!你趕緊解決這群人,該報警報警,該咋滴咋滴,不然我們都沒法正常上班!】
那邊也發來一條語音:【我是安白,很抱歉粉絲行為給你們造成了困擾,我方已經聯系治安部門進行處理,并且會雇保安保證他們不會上樓打擾工作,請諒解。(遠遠傳來梁松雲的聲音:不用那麽客套,告訴他們明天能正常上班就行)】
賈晴把語音點開給另外兩人聽。
他們跟梁松雲比較熟,也知道這位經歷過血雨腥風,有些本事。
秦雲雁聽完後吩咐賈晴:“成,那各回各家吧,通知群裏其他人明天照常上班。”
女人比了個OK的手勢,取了自己的行李先行離開了。
錦書則是呆呆地看着那邊的人群,他沒見過這架勢。疑惑道:“這麽瘋的嗎?”
秦雲雁也收拾好了行李,邊帶着錦書打車邊解釋:“估計好多都是狗仔和代拍,靠這個掙錢的。”
錦書似懂非懂地點頭,啧啧兩句:“真瘋。”
更瘋的還在後頭。
等錦書回到出租屋時就覺得不對勁,滿樓都是刺鼻的油漆味。
一開門果然:四面牆都被紅油漆寫上了字。
正中間是一個玉玺的圖案,周圍繞着幾條龍。說是龍其實畫出來跟幾條蟲似的,全然沒有威風的樣子。
其他幾面牆寫着一些恐吓的字語,錦書看了看覺得沒什麽新意。
房間裏那盆綠蘿也慘遭毒手,東一片葉子西一片葉子的顯得極其可憐。
甚至連根都被剪了個稀碎,能很明顯地看出來作案人不想讓這綠蘿活着。
這是他從隙間帶來的,準确說是順來的,淨化空氣能力一流。
可惜了……
錦書翻了翻其他東西,該碎的碎了,砸不動地被塗上了紅油漆。
他拎着還算完整的一本關于評價北華每任皇帝的書翻了幾下,罵顧末的那幾頁都被大大地畫上了叉。
錦書波瀾不驚地看着狼藉的屋內,捏着鼻子嘆了聲:“看來得讓錦書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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