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故人歸來

故人歸來

“禦弟哥哥”被訓了一頓，笑一笑，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下午一點五十分，一輛邁巴赫嫌棄地駛入擁擠的地下車庫，兩個身着定制西裝的男人從車上下來。

西裝用料更貴的那個從後門下，便宜的那個從司機位下來。

“小泉子，帶路。”後門下來的男人厭惡地捋了捋衣服上不存在的皺褶，對着另一人吩咐。

“小泉子”便是趙泉，他趕緊掏出手機定位歸雁工作室的位置。

“金貴男”瞥了他一眼，訓斥道：“怎麽？你不是以前在那裏工作的嗎？連路都不認識了？”

趙泉确定好位置，畢恭畢敬地引路：“回大人，小的原來工作的地點不在這邊，不熟悉這裏的路。外面太陽大，容易傷害您的眼睛，快把這墨鏡戴上吧。”

男人“哼”了一聲，勉強算是答應了。兩只手指捏着墨鏡，小心翼翼地戴上了，像是怕傷了自己的臉蛋。

擁擠的停車場裏人并不少，這是一個大型超市的停車場。旁邊有幾個推着購物車走的人聽見了他們二人的對話，表情都有些怪異。

這得是開多高的工資才這麽卑躬屈膝啊！

兩人頂着一路異樣的目光到達歸雁工作室樓下，不出意外地被保安攔住了。

“金貴男”毫不客氣：“我們要談生意，讓開。”

趙泉：“聽見沒有，趕緊讓開，別多管閑事。”

保镖：“老板有令，不讓買保險的和騙子入內。精神病患者也不讓。”

這位保安大哥邊說邊挺起胸膛，勢必不讓他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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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方争執不下，最後是賈晴下來買點心順便把這兩人撈上去的。

她邊看着兩人的互動，邊毫不留情地怼自己的前男友：“幾年不見當奴才去了啊？你給我發的靈位不會是指你的尊嚴吧。”

半天沒等到回怼，賈晴有些懵，轉頭一看趙泉還在毫無怨言地伺候“金貴男”，根本像是沒聽見她的話。

賈晴只好去重視這位被“吹寒問暖”的，看來月牙灣公司派出來的負責人是這位不是趙泉。

“這位先生，您好。我是秦老板的秘書賈晴。請您移步會議室，老板馬上過來。”她禮貌地伸出手。

“金貴男”墨鏡後面的眼睛嫌惡地看了下遞過來的手，慢慢擡起自己的手碰了一下賈晴的手便快速撤回。

像是有潔癖一般。

不顧接待人員的指引，他挑剔地審視會議室的一圈椅子，最終屈尊祥貴般選擇了主座坐下。

然後輕輕摘下墨鏡，露出看誰都暗送秋波的一雙桃花眼。

賈晴看愣了，太像了。

她趕緊去通知秦雲雁出大事了

秦雲雁的辦公室裏很靜，這使他指甲敲擊手機屏幕的聲音極其明顯。

屏幕裏代表定位的紅色小點移動到了自己的所在地，放大後甚至就在自己旁邊。

這麽快就送上門？秦雲雁的瞳孔中浮現了如火一般的憤怒。

“雲雁——”賈晴急匆匆地來了。

機器女聲：“知道了。”

秦雲雁不慌不忙地起身，撞見賈晴急得發紅的臉。

他歪了下頭，皺了下眉，似乎在問：怎麽了？

“顧錦回來了！和趙泉一起，代表月牙灣公司來的。”賈晴的聲音裏既有興奮也有對叛徒的唾棄。

這話讓秦雲雁愣住了。但不多時他便回過神。

他比了個手勢，示意先走。

到了會議室他就知道為什麽賈晴那樣說了。

來人氣宇不凡，一身剪裁得體的高定西裝更襯得他優雅矜貴。臉似是女娲娘娘精心雕琢似的，不見一點瑕疵。眼角一顆痣，眼尾恰到好處地翹起，為那張臉添了幾分別樣的妖豔氣息。對方一見到自己就開始笑，動作語言十分得體。

“秦老板你好，我是月牙灣娛樂公司的CEO，我叫顧末。”

秦雲雁有些僵硬地與他握手，給賈晴示意了一個眼神。

賈晴趕緊幫忙解釋：“我們老板前兩天生了病，嗓子暫時出不了聲。他讓我感謝顧老板的好意，歡迎兩位來此地洽談。對了，您不介意一會兒秦老板用AI音表達自己的觀點吧。”

“金貴男”點頭，面對賈晴他臉上的笑便收了，只是冷冷地回複：“好。”

見秦雲雁遲遲不落座，賈晴給他投以一個疑問的眼神，只見秦雲雁正來回看着坐在主位的兩人。

賈晴：“可能是我們的會議桌太短了，讓您認錯了椅子。相信以您這麽好的禮儀教養，不會在意我們的失誤，請稍微挪個地方吧。”

“金貴男”還沒說什麽，趙泉卻仿佛主人被攻擊了的狗，正要叫喚，又被“主人”攔住。

“當然不介意，秦老板請坐。”

秦雲雁落座，洽談開始。

天邊太陽從高高挂起到漸漸西落，兩方持恒的車流逐漸變成“一邊倒”，承載着歸家者“又堵車了”的抱怨。

賈晴和接待人員在公司樓下目送這倆仿佛主仆一般的人離開。

回到工作室，同事們都開始收拾東西，其中幾個關系近的問她：“晴姐，剛才那個是顧助嗎？他跳槽了？”

為了穩固軍心，她只好答：“不是，應該是顧助的親戚，他說他叫顧末，是月牙灣的CEO。”說完她急匆匆地去秦雲雁的工作室，她現在也是一肚子的疑問。

剛才“金貴男”和秦雲雁談完生意，屏退其他人兩個人聊了一會兒。沒過多久“金貴男”怒氣沖沖地走了出來，墨鏡沒帶這才被工作室裏其他同事看見了。

推開秦雲雁的辦公室，只見他正轉着一根煙，手旁還有一個煙盒。

“顧助剛走就開始抽煙，你不是戒了嗎？”她皺眉，想直接把煙收了。

卻不料秦雲雁早就輸入好了文字：

AI音：“別動，這裏面有致瘾性的藥品，我有理由懷疑是毒品，需要交給警察。”

賈晴的手停住，轉過來掏手機。

“不用，一會兒我直接去警察局。”秦雲雁也料到了她的動作，提前準備好了。

知道賈晴一肚子疑問，他敲字：“下班有事嗎？陪我走一趟。”

賈晴本來是想做個護膚去，看見秦雲雁凝重蒼白的臉色，不自覺地了點頭。

她覺得這個男人顯然更需要陪。

一串鑰匙飛來，鑰匙扣是一個少年的Q版圖像。明明是Q版，應當是可愛的，但賈晴卻偏偏從那神情讀出了萬籁俱寂的淡漠。

“這是？”她問。

“自己刻的，我的夢中石頭人。你開車，我怕我這狀态直接往樹上撞。”秦雲雁邊穿外套邊說。

“好。”

秦雲雁家離公司真的不遠，倆人掃了兩輛共享單車騎8分鐘就到了地下車庫入口。

上車後，秦雲雁先是在賈晴疑惑的眼神下檢查有沒有竊聽裝置，還真讓他在墊子底下找到一個。

然後那小東西就随着川流不息的車輛變成了碎片。

“問吧。”這回是男性的AI合成音。

這聲音倒是沒那個女聲那麽出戲，賈晴騎車過來時就整理好了問題，現在如同連珠炮一般發問。

“剛才那個是誰？”

“何憐葉。”

“他不是說自己是顧末嗎？”

秦雲雁搖頭：“他不可能是顧末。”

“他和顧助什麽關系，如果我沒認錯的話，他手上的表是你送顧助的那個。”

“兇手與被害人。”

沒等賈晴驚訝地叫出聲，秦雲雁又打字：“這是個很長的故事，顧錦也是犧牲品，現在看來，趙泉也是。”

秦雲雁又道：“你也發現了吧，趙泉原來那麽高傲的一個人，現在變得仿佛跟一個奴才似的，見我出不了聲竟然沒有挖苦我……”

轉頭看去，賈晴卻已紅了眼眶，打着方向盤的手卻沒有抖。

她又怎麽會不覺得奇怪呢？大學畢業後談了六年的男朋友，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忽然就發了個遺像過來說自己已經死了。本來想到公司問清楚，結果一到公司先得到的消息是趙泉帶着一大幫人跳槽了。

拼命聯系都聯系不上，去他家他家搬了，去他父母家得知一場車禍把二老都送走了。

公司近乎破産，愛人跑了。

那次大變動失魂落魄的又何止秦雲雁一人。

幾年不見，那個有傲氣但對她無微不至照顧的人變成了如今這般卑微的樣子，要不是叫他趙泉他還能遲緩地答應，她都要認不出來了。

“你說吧，路上挺堵的，有時間說。”一個紅綠燈，賈晴扯了張抽紙，對秦雲雁說。

“警方查到的，是他們在最後一個封建王朝即将被推翻時成立，目的是恢複王權社會。”

賈晴揪着字眼，說道：“警方查到，我要你的答案。”

秦雲雁笑了一下，他這個老朋友的洞察能力只要無關感情是很強的，并不意外。

“他們自稱‘複皇’組織，但實際上，他們的原名是‘尋風’，只是一個癡心妄想的太監控制自己服侍的帝王所創立的組織。現在變了味。”

賈晴煩躁地敲了幾下車喇叭，擁堵的車流還是不肯動。

“他們是怎麽把他變成那樣的。”

“具體怎麽辦忘了，因人而異。但同樣的是他們會同化你，用他們的思想麻痹你，慢慢把你自己的性格和名字洗去，最後賦予他們所給予的姓名。自此原來的你就消失了，再看到自己熟悉的事物也不會有反應。他們會将你原來的身份作為‘假’身份給你。”

人還是那個人，身體還是自己的身體，但代表自己本心的那張紙被油漆刷白，最後再被拙劣的畫家畫上與原來差不多的仿制品。

“沒有逃出來的人嗎？”賈晴痛苦地眯了眯眼睛，又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秦雲雁不慌不忙地打字，同時提醒賈晴前面的車向前移了半個車位。

“據我所知，逃出來的有三個。一個我，一個阿錦，一個你不認識的莫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