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天該涼了
天該涼了
天邊的黑暗一望無際,太陽的影子還不願意出現。樓下的鋼鐵大軍還在休息,早餐店的大門緊緊鎖着。
秦雲雁埋在沙發縫裏睡了一宿,此時睜着大眼睛直視一片黑暗。
他慢吞吞地起身,轉了轉僵硬的脖子。
下意識地就把茶幾上的手機拿起來。
屏保是他自己畫的那張少年将軍,黑白的圖上散着幾抹紅,那人物怎麽看怎麽像錦書靈體的樣子。
也像少年時期那偶然遇見的石像。
記憶裏的裂縫已經布滿了整個湖底,只待一個小小的力就能全面崩塌。
他無聲呢喃,嗓子還是出不了聲,但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我找到你了,可……又把你丢了。”
在他傷心之際,一個沒有備注的電話打了進來。
忽然被打斷了情緒,一些惱怒從他的心底生出。
秦雲雁一看,覺得號碼越看越眼熟,想了半天想起來是在小羅那裏見過,他只當那是某個警察的電話號碼,毫無防備地接起。
喂——他下意識地啊了一下,忽然意識到如果是警察,姜一葉不會提前不告訴他。
而這個電話號碼他之前也是見過的,每年都會打一次,比手機話費公司提醒你交錢還準時。
每次的開頭都是一句:“你醒了嗎?”
最開始秦雲雁只當這電話是打錯了,還會耐心解釋,打了十五年他也累了,索性直接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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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一走神,竟然不小心給接通了。
裏面的聲音沙啞又極具誘惑,像是從十八層地獄爬上來的魅魔,尾音高高翹了起來。
那聲音比以往多加了兩個字。
“陛下,您醒了嗎。”
別人醒沒醒不知道,秦雲雁是立馬就醒了。
別的不說,怒火那是嗖一下就燃起來了。
又【髒話】的是你們這個破組織。他憤憤地想。
随即他想起來了一件事,怒火稍微歇了點,但還是直接挂了電話。
扭頭給這個電話發了條短信:醒了,借大祭司你的福,根本睡不着。
轉頭裏面就把這個號碼複制下來,發給姜一葉了。
很巧的是,姜一葉也發給他一個文件。
現在才不過四點,看了警察那邊是熬了個通宵。
秦雲雁點開文件。
是錦書的屍檢報告。
空白的背景上黑色冷酷的字無情地站着,沒幾行,秦雲雁卻讀得很慢很慢。
死亡原因是子彈穿過脖子上的大動脈,然後死後被割頭。切口上有彈道的痕跡。
怎麽會這樣呢?秦雲雁說不清,錦書知道他們有槍,必然會防着他們,不會主動冒犯,可還是被抓住了。
他們對他做了什麽,他死前痛苦嗎?
等一下,以阿錦的性格不一定會繞着他們走,難不成他為了我自己進了死局?
秦雲雁痛苦地閉上眼。
他之前在警察局現場查過手環的定位,在與J市接壤的一個國家。
那個國家發展得極慢,文盲率賊高,還是個宗教掌權的國家。
并且一大半國土都是原始森林。
定位在居民區,秦雲雁拿電子地圖查過,是一片荒涼的垃圾填埋場。
秦雲雁送了三個表,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個放了定位裝置。他都查過,但定位卻是三個情況。
手環在垃圾填埋場,火鳳凰手表顯示無定位,大概被屏蔽了,電子表就神奇了,現在還在移動。
過了一個晚上秦雲雁又查了一下,位置從J市移到B市幸城了,也就是秦雲雁現在所在的城市。
真有意思,秦雲雁發覺自己的怒火熊熊燃起來了。
他也算是給目前的自己找到了個事可幹了。
他倒是要看看是誰敢動他給他的東西,既然複皇組織這麽渴望回歸封建制度,他就送他們一程。
把他們送到火葬場,燒成灰飛。
窗外的天仍舊是無邊無際的黑,秦雲雁睡不着了,索性洗漱,又開始練習拆槍裝槍。
他以前練過,現在是在找回感覺。
月落日升,一個新的忙碌日降臨。
冬天天亮地晚,人們可不敢也睡個昏天黑地,各色的車子駛上馬路,明亮的車燈強行叫醒了整個社會。
快要跨年了,冰冷的空氣竟也粘上了點喜氣。街上擦得反光的櫥窗裏燈還沒亮,但不妨礙它展示跨年大促銷的招牌。
有些心急的人已經開始放煙花預熱了,“嘭”一聲炸開,再接二連三地在空中碰一下,吵醒了許多試圖睡懶覺的人。
但跨年又如何呢?不是法定假日,照樣得上班。
九點二十分,工作室的人基本上來齊了。
互相示以一個微笑,一天的忙碌要開始了。
“早啊,老板。”賈晴看着比她早到的老板啧啧稱奇,再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比昨天幹淨許多,精神看着也正常多了。
要不是還在陰陽怪氣的AI女聲和已經空了的顧錦的位置,她都要以為這和去團建之前沒什麽兩樣。
“趙鵬躍這小子想幹嗎?是去團建一趟智商退化回小學五年級嗎?全是流水賬,他來了之後記得讓他過來挨罵,這個項目的其他負責人也叫過來,心這麽浪,打算去海裏和鯊魚一起蹦迪嗎……”
賈晴:我有錯請讓法律來制裁我,而不是被迫在老板辦公室憋笑。秦雲雁怎麽又變這樣了,顧助,你回來吧!
她一邊想逃,一邊拿筆記下秦雲雁吩咐的事情。
也不知道這家夥幾點就過來了,把前兩天忙的東西全看了一遍。終于等到秦雲雁把這幾天的報告都罵一遍,拿着他的瓷缸子喝了口茶,賈晴見縫插針。
“和月牙灣公司對接的負責人約的時間是下午兩點,我估計來的人是趙混賬,還點名要直接和你談。雲雁……你盡量別直接把他趕出去,這個項目可是兩個s級綜藝,別跟錢過不去……”賈晴莫名其妙覺得秦雲雁多了一股年過古稀的氣質。
倒也不違和,就是覺得秦雲雁這個萬年加糖加奶咖啡的家夥突然變大白瓷缸泡紅茶,有點怪。
她猶豫再三還是把醞釀了許久的囑咐說了,畢竟合作沒談就直接把人家往外趕對公司的名聲不好。
賈晴也想揍趙泉,但她更傾向于直接找人暗巷子裏套麻袋。
秦雲雁将手貼在杯子上取暖,眼皮擡了一下。
AI女聲“不會,他之前跳槽那陣的電腦自動保存的信息還在嗎?”
“在,我之前想着看能不能找到他洩露公司機密的證據,就都留着了。”秘書小姐又補充:
“那個混賬玩意跳槽得一點征兆都沒有,我那陣還跟他談戀愛來着,微信關聯賬號連着,趁他給我發分手消息時把他消息記錄都給備份了。”賈晴提起這位前N代男友,不由得吐槽。
“我自認為交的男朋友都各具特色,但像他這種分手時直接發自己的靈堂照片,p的,然後說‘我已經死了,咱倆分手’的還是頭一次見。”
秦雲雁覺得手指捂熱乎了一些,又打字‘“渣得各具特色吧。”’
平淡且毫無感情的機械音硬生生讓賈晴聽出來了嘲諷感。
她哪能忍啊,計劃表一合“我好歹比某個大學被女生追說自己是gay,被男生追說自己不是同性戀,被一男一女一起追說自己的命中情人是個石像的好。秦 紫霞。”
秦雲雁聽見這個大學同學背後叫他的外號嘴角扯了一下,心想:好歹比“老死”好。
賈晴彙報完本打算快速走人,想到這位最近的狀态,心癢癢問了句:“你們兩個到底什麽情況啊?你還沒追到顧錦嗎?”
問完的一剎那她就覺得氣氛不對了,可話已經出口便無法挽回,走也不是,只能僵在原地。
機器合成音裏的情感消失了,冰冷得像塊石頭。
“他抛下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完了這人不再理她,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眼前的報告冊上。
賈晴飛也似地逃了出去,心道:這回真出大事了。
江梧桐見她慌慌張張的樣子,以為出了什麽大事:“怎麽了?”
“做好準備吧,能鎮住秦雲雁的人不管他了。”賈晴悲怆地說。
她給自己泡了杯咖啡,注意到一直放在角落裏的茶罐子沒了,不由得又說一句:“秦雲雁又要回歸三年前的狀态了。”
聽到這話,江梧桐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轉頭邊走邊說:“我去跟那幫小兔崽子們提個醒,紅臉變白臉了。”
“我也去,正好老板找小趙他們。我現在就怕小趙那個性格,一個不注意就把火點了,你現在不讓他碰賬務了?”
“他添的亂比幫的忙多,之前想讓他幫忙是因為我在考注冊會計師。本來背那些詞就煩,他來幫忙更煩。我大學那陣為了防止會計找不到工作輔修的計算機,沒想到現在還是當了會計。”
“唉——”賈晴也嘆了一聲,“誰能想到呢?就像顧錦悄無聲息地來,現在又悄無聲息地走了。雲雁現在也是,忽然就失聲了,他那個AI聲真的……每次一說我就想到視頻平臺推文的那種,每次都想笑。”
兩人在樓道漫步走着,邊聊就邊到了策劃部的辦公室。
“忍忍吧,快過年了,正好今年過年早,沒準明年的運頭就好了呢。”江梧桐說着,推開了門。
然後就看見趙鵬躍站在桌子上,拿大衣當袈裟一圍,手裏拿着清潔用的掃把,在那裏cos唐僧。
更要命的是“唐僧”掐着嗓子在那“禦弟哥哥——”
不等屋裏的牛鬼蛇神看向門口。
江梧桐“啪”的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門關上了,然後扭頭跟賈晴說:“要不然不管他們了,直接讓老板把他們開了吧。丢人現眼的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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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