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第 1 章

旭日初升，山谷中鳥鳴清脆，溪水潺潺，

籬笆院整潔清雅，朝南有三間房屋，屋前院後，幾顆梨樹、杏樹、和小菜園、絲瓜、豆莢挂在籬笆上，粉白的芍藥花迎着朝陽開得正豔。

“志兒，起床了，練武的時辰到了。”窗戶上的風鈴随風搖動，清脆的鈴聲悅耳動人。

弟弟睡眼惺忪哼哼唧唧道：“再睡一小會兒.....”

弟弟咕哝着，手卻摸摸索索地摸衣服。

“志兒，再不起來，練功時間加倍”志兒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爹我這不是起來了嗎？”

爹一身灰色布袍，中等身材，寬額、濃眉，雙目有神，下颌方正，常年習武練就了一身精幹的好身板。

她家是标準的慈母嚴父，從弟弟記事起，每次他練功偷懶，爹就罰他不許。

“爹是壞人”弟弟嘟囔道。

“小點聲，你爹都是為你好，練武強身健體。”娘說。

“嗯......要是打不過，也能跑得快。”玲兒輕笑道。玲兒也和爹學過武，可終究不過是花拳繡腿的，擺擺樣子而已。

娘笑道：“跑得快也是本事。”

一兒一女，是她的心頭寶，玲兒比弟弟大一歲。從小就在娘的詩詞歌賦的熏陶下，聰慧可人，眉眼清秀能看出是美人胚子，只是身材瘦小，像根豆芽菜，還未張開。

女兒的性情時而乖巧懂事，時而嬌憨調皮，娘從小對她就有些偏愛。爹笑說，你娘是重女輕男。

弟弟笑眉笑眼，天生有股滑稽相，愛耍寶耍小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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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上次給我們講過的範蠡的故事我愛聽，你再給我們講講，他後來和西施怎麽樣了......”玲兒問，娘有一肚子的好故事，

娘自幼飽讀詩書，曾祖父曾在當地開過私塾，他常對娘說，男娃女娃都要讀書，讀書明事理。

山谷中，風聲鈴聲，聲聲入耳。

練武過後，娘早已做好稀飯、蒸馍、泡菜、一碟兒辣子。

院後一片青翠的竹林是爹釀酒的地方，蜀地水質清冽，溫度濕潤、優質的小麥、糯米、高粱、獨家特制的曲酒都是發酵美酒的重要來源，家裏常年飄散着濃郁的酒糟味道，熏熏然香氣襲人。

爹的釀酒工藝是祖輩傳下來的，什麽時候蒸餾、加曲、發酵都有講究在裏面，一步不能錯。

爹釀的竹葉青澄澈醇和，倒上一碗酒香滿屋，入口綿柔，不辣嗓子。玲兒最喜歡青梅酒，夏天舀出一壺鎮在井裏，酸甜冰涼，喝一口滿口生津，這酒可不能多喝，後勁兒大。平日裏，玲兒幫娘打理家務，弟弟和爹釀酒。

飯後爹趕着馬車去城裏送酒，姐弟倆坐在車後，今天又可以逛集市了。

初春，油菜花開遍金黃一片，雪白的梨花也迎春綻放，房前屋後随風飛舞。

到了城裏已近晌午，和順飯莊是爹的大主顧，玲兒和弟弟一壇壇卸酒，爹和老板娘結賬，老板娘結完賬笑眯眯地說：“看你家玲兒這模樣越發标致了，過兩年也該說親了吧？”

爹呵呵一笑道：“還早呢。”

周家老酒就是一塊活字招牌，酒質純良，價格公道，只有一點，概不賒賬。

送酒後爹帶着姐弟逛集市，雪白的豆花、葉兒粑、擔擔面、老李家的臘肉、潤和坊的胭脂水粉、路邊林林總總的小玩意和小販們高高低低的叫賣聲，讓姐弟倆覺得眼睛不夠用，錢不夠花。

過兩天是娘的生日。爹在綢緞坊給娘買了一塊上好衣料，雖已是人到中年，娘依舊身姿苗條皮膚白細。

娘最美的是她的性格，溫婉賢淑，從沒見過娘高聲大氣地罵人吵架，有娘在，家就像家。

最後壓軸的肯定是“陳家”羊肉包子，熱氣騰騰新出鍋的羊肉包子皮薄餡大，羊肉鮮美醇厚，咬上一口，油脂順着指縫往下淌，再蘸上他家的老陳醋辣椒油，那味道......絕了。

弟弟兩只手抓着熱包子被燙得唏哩呼嚕直喘氣，一邊忙不疊地舔着手上的湯汁，他的吃相、饞相引得對面的食客們笑着觀望，弟弟剛要抓起第二個，擡眼看見周圍關注的目光，他有點迷惑，繼而咧嘴一笑說：“姐，我今天是不是挺好看？”

“爹，咱們怎麽不在城裏開酒坊，城裏人多錢好賺。”玲兒邊吃邊問。

“就是，就是。”弟弟急急接口道：“要是城裏的飯鋪有一半能賣咱們的酒，那得賺多少銀子。”

“一步步來，爹有主意。”爹說。

馬車嘚嘚地走着，天色漸漸黑了，家遙遙可見。

一家四口有賣酒的收入，日子不算富裕，但也衣食豐足。

秋，屋頂、牆頭，田地間、山坡上，目光所到金黃一片，對村裏人來說，一年中最美的事莫過于秋收時地裏紅彤彤的高粱、沉甸甸的麥穗。小村寨民風淳樸，善意、平和都寫在臉上。

玲兒娘蒸了一鍋軟糯香甜的米糕，剛剛出籠就娘裝了一碟讓她給莊蝶家送去。莊蝶正在院裏低頭繡花，水藍色的羅裙，腰間一個蝴蝶結，發髻上一只銀簪，鵝蛋臉，白皙的面龐上有幾顆雀斑，清秀中又增添了幾分俏皮。

她笑着招呼玲兒：“快來看看這個扇面你喜歡嗎？”

玲兒湊了過去問：“給我的？”

“這是你上次說的花樣，風鈴花。”

一串紫色的風鈴花躍然而出，玲兒低頭聞了聞道：“真香！”

忙完了家務，娘常常教村寨裏的孩子們識文斷字，晚飯後在小院裏擺上幾個小竹凳，今天講到了詩經中的《三百篇》，與唐詩相比玲兒更喜歡宋詞，或纏綿婉約或大氣磅礴，讀了再讀，千遍萬遍。

村寨裏幾十戶人家，潘老漢家的日子最富裕，他的手藝在養花上，各種珍稀異草在他的精心侍候下争奇鬥豔，村裏人都說他種的是搖錢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