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25章
這話像是一滴冷水落入滾開的油鍋,頓時炸響起來,“不行,若是讓土匪住進村子裏,那豈不是引狼入室?!”
“就是,到時候他們在村裏為非作歹,只怕官府也治不了他們。”
但也有膽大的,覺得這不失為一個互利互惠的好事兒,不過是各取所需。
“楊昭不也是土匪,這次若沒有他帶着兄弟們幫忙,我們只怕再死這個雪地裏都沒有人知道。”
“是啊,他們不是說了要改過自新,總得給他們一個機會,再說現在人家願意拿出來糧食幫咱們,說明人家不缺咱們這點東西,窮成這樣害怕什麽土匪!”
看着半數的人表示反對,楊昭也不急,和張喬在靠近山坡的地方,收拾出來一塊無雪的空地,這裏山體坍塌露出了土壤。
楊昭輪着鐵鍁将周圍的泥土鏟了鏟,省的在掉下來砸着人,确保沒有什麽危險之後,找了些樹枝鋪在地上隔涼。
溫煜和張嬸還有張叔在以前的家周圍扒雪,像将屋子裏能用的東西都拿出來,張喬媳婦有了身孕,這一遭也算是大難不死,誰也不敢讓她在動,未有她心有餘悸的坐在一旁緩神。
幸運的是,房子沒有全部倒塌,還有兩間屋立着,但瞧着挺吓人,好像随時都有可能坍塌,張喬身形高挑瘦弱,恰好能從窗戶鑽進去。
這兩間房一間是柴房,一間是張嬸和張叔的卧房,他将裏面的被子厚衣都遞了出來,楊昭在外面接着遞給溫煜和張嬸,張叔就抱着放在整理出來的地上。
見他們這邊搬出來不少的東西,那些村民也都開始動起來,剛才還哀聲四起的村落,這會兒都是忙碌的聲音。
只有幾個懶漢蹲在一旁看着,或者家裏原本就家徒四壁,也沒有什麽值得再去費力扒拉的,看着周圍人一件件搬出來的東西,他們眼中不無羨慕。
張叔翻開幾頁瓦,看到後原先竈房的位置,還有些散落出來的地瓜和玉米,他伸手想将麻袋拽出來,站在一旁的楊昭看到了,上前按住了他的手。
“先放着別動,遭了災,人心都難測。”他說着看向村裏虎視眈眈的幾個漢子,都是一貧如洗的人家,平日裏也還好,但現在亂的很哪裏說得準。
人就是這樣,若是都沒有也就罷了,但凡有人有糧食,有人沒有,那就怕會生出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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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昭只有一個人,他就是再兇,能護住夫郎,也護不住張嬸一家,更何況他們家還有一個受驚的孕婦,若再遭到村民的哄搶,指不定還能不能躲過這一劫。
底下墊着樹枝,上面鋪了一層褥子,兩個人圍着一床被擠在一起取暖。
張家算是最早停下的人家,看着周圍人還在扒拉東西,他們心裏多少有些慶幸也有些酸澀。
好好的就家,眼瞅着就這樣沒了。
溫煜看着那些人看過來的目光,有些不安的靠近楊昭。
“二哥現在還和那些匪寨有聯系嗎?”
楊昭側頭看着小夫郎的眼睛,裏面充滿了好奇和疑問,卻沒有恐懼與鄙夷,望着那烏黑卻清澈的眼睛,他笑了。
“嗯,有聯系,畢竟曾經都是過命的兄弟,他們現在也想安穩下來,畢竟當土匪不是長久之計。”
聞言溫煜緩緩點頭,嘴角微微勾起,眼神裏充滿了贊許和認同。
之前幫着救人的漢子們,趁着天還沒有黑透時趕回來,他們這次回來沒有空着手,而是拎着糧食和幹柴回來的。
那些人沒有看那些村民,一個個笑着朝着楊昭走過來,目光似有若無的打量着他身邊的小夫郎,再看向楊昭的時候,眼神裏都多了些揶揄的笑意。
溫煜是真的傻傻沒有發現,但楊昭看到了卻裝作沒有看見,那些人也只好開始在空地上生起了火堆,拿出紅薯往火堆裏丢了幾個。
楊昭翻看着他們拿過來的吃食,從裏面拿出幾個芋頭,拎起一捆柴禾送給了不遠處的村長一家。
土匪的名頭多少也能壓住那些村民的心思,加之若真有什麽事情發生,他也不再是一個人,所以楊昭分起糧食來也更加張揚。
這也是他的目的,就是要讓人看到,他們有糧食有人力,而且不是亂民能搶奪的,想要就得付出代價。
其餘的人看着眼熱,雖然也有不少人從雪地裏刨出之前家裏的糧食,但周圍都是雪,木柴也都是濕的,一時半會兒升不起來火堆,糧食抓在手裏卻做不熟。
有的漢子不講究,用雪擦擦地瓜上的泥土張嘴就啃,咔哧咔哧咬着生地瓜,慌亂的心得到了一絲安撫。
而一直默默看着這邊的溫大富一家,更是連刨自家東西的能力都沒有,溫大富腳有殘疾,這次被雪埋後身上又出現了幾處傷,劉溫氏也沒有好到哪裏去,被人拖出來的時候人昏迷不醒,手裏還護着兒子不撒手。
這會兒母子兩人都醒過來,坐起來都有些費勁兒,哪裏能幫着刨雪挖東西。
張家這邊生着火,烤地瓜還沒有熟,香味就已經飄遠,剛才啃生地瓜的漢子嚼着嘴裏的地瓜,聞着遠處的香味,突然覺得手裏的地瓜難以下咽。
更別說遭了災,勉強活下來的溫大富一家,若不是有人幫忙,只怕他們埋在穴裏,連絲毫自救的法子都沒有,只能等着死。
大冷天的,鼻息間都是烤地瓜的香味,三人默默咽了一下口水,看着張家坐着的樹枝和被褥更是眼熱的很。
溫劉氏聽到兒子咽口水的聲音,她抹了一把臉上已經幹結的血漬,拿腳輕輕踢了一下溫大富,朝着溫煜怒怒下巴。
溫大富心裏煩躁,當時對侄子做的事情太絕,他多少有些沒臉再湊到侄子身邊,但扭頭看着媳婦的催促,和兒子滿眼的期待。
他那點羞恥的心思也逐漸減少。
一陣風夾雜着雪沫子吹過來,灌了溫大富一脖頸子,天上的雪雖然停了,但周圍的風好似又大些。
溫大富這會兒也是又冷又餓,再看看媳婦催促的眼神,和孩子那期待哀求的目光,想着溫煜是個好脾氣的,自己再怎麽說都是他親叔,若是別的事情也就罷了,現在生死攸關的時候,溫煜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心裏的羞愧終究還是沒有敵過欲念,他艱難的撐着地站起來,從旁邊倒塌的山地上撿起一根木棍當拐杖,一瘸一拐的朝着溫煜一夥人走去。
“煜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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