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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哦豁！◎

夜裏九點鐘, 三水大學藝術學院辦公樓。

三樓辦公室燈火通明。

因為教學評估的事情，學院不少老師已經連續加班好多天。

一個紮了兩個馬尾，發尾處染成淺粉色少女正在敲門。

得到允許之後, 她推門而入, 走到左邊靠窗第三張桌子的位置。

“張老師，您看現在都已經晚上九點了, 我那個手機能不能……”

聽到這，正在伏安寫東西的老師擡起頭, 她年紀将近五十，帶一副無框眼鏡，眼角的皺紋因為年久操勞有些深。

聽到女孩的聲音，她擡起頭打量了她一眼：“皇甫儀？”

少女聽到這，立馬道：“對對對, 就是我。”

“藝術三班的？”

“對。”

“還是上學年的綜測成績第一？”

“……是我。”

“所以我上課應該說過, 這周因為教學評估, 學校督導組檢查很嚴格吧。”張老師語氣忽然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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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過。”

“你說說你，大一三個班都沒有被收手機的，反倒是你這大三的手機被收了。”張老師語調高了一些。

皇甫儀心虛地低下頭，等着挨罵。

“都是當學姐的人了, 怎麽連玩個手機都不會隐藏，大學前兩年白讀了？”

皇甫儀忽然擡頭：“哎——”

只見張老師擺了擺手, 一臉的不耐煩：“趕緊拿着你的手機走吧，我現在想起那些督導組老師罵我不認真管教你們的樣子還氣的發抖。”

辦公室不少老師都忍不住笑。

皇甫儀也跟着笑了一下，先是道歉又是道謝，然後趕緊拿着手機溜了。

她走後, 辦公室裏關于她的讨論還沒有停止。

“張老師啊, 這個學生名字我有印象, 是不是很優秀啊？”

張敬丹推了一下眼鏡，一邊繼續改課設一邊說：“是啊，這孩子天賦很高，就是皮了些，不僅學習成績好，聽說還是個什麽阿婆主，粉絲好像都百萬了。”

有老師跟着附和：“現在孩子都是這樣，還沒有經過社會歷練，所有很多事情都沒放在心上。”

張敬丹：“年輕有年輕的好，雖然不服管教，但是創造力和少年的勇氣都還在，不過馬上就要畢業了，學校只能當兩年他們的象牙塔了。”

……

皇甫儀一口氣跑到樓下，因為一整天手機都在學校督導組那裏，現在一開機，消息差點爆了。

發消息最多的還是那個叫“星星草”的ID。

——鏡鏡，我成績出來了，A+，實在是太高興了！

——我可能這個聖誕節要回國，你有空嗎？我們終于可以面基了！

——鏡鏡，我補了前兩期前一期的直播，那個叫寧伽的女孩實在是太搞笑了吧，那種不動聲色的搞笑簡直就是搞笑到我心頭上了。

——鏡鏡你是在考試嗎怎麽不回消息？這個校長好莫名其妙，寧寧要被趕去職業中學了！！！

看到這裏，皇甫儀立刻轉換成自己“貝克街的放大鏡”身份，給“星星草”回複消息。

——今天特倒黴，手機被督導組老師收走了，現在才要回來了。【加微信：nf6055】最新最全，實時更新，永久免費

——啊啊啊啊你這成績也太高了吧，嗚嗚嗚女人，我一輩子嫉妒你的物理成績。

——今天的直播還沒看，所以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寧伽怎麽會被趕去職業中學，我記得她學分挺高的，之前作弊的事情也澄清了啊，難不成是因為分班名單事件？

剛發完消息，“星星草”就發了個連接過來——

對方邀請您一起觀看直播~

點進去的那一瞬間，剛好是張達宣布要将寧伽趕去職業中學那一幕。

彈幕裏面滿是不可思議。

【發生了什麽，我錯過了什麽，為什麽要把寧伽趕去職業中學】

【我記得寧伽前一期節目就有八個學分了，加上圖書館那個游戲，現在應該是九個學分，排在第一名啊】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節目組在反內卷，所以把第一名送去職業中學】

【這也太離譜了】

【不可能吧，如果是這樣的話，寧伽也太慘了，努力了這麽久，竟然要把她刷下去】

【而且是一個人過去一個陌生的環境，想想就讓人窒息】

不只是彈幕，張達的話甫一出口，創新班的同學也立刻開始議論紛紛。

大家都對這個結果表示震驚。

只見張達用教棍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然後看向寧伽，平靜道：“這是你答應過我的。”

寧伽聽到張達話之後，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想起什麽一樣，非常平靜地就接受了這個消息，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在所有人面面相觑的時候，原本要被淘汰的周雨終于鼓起勇氣舉手：“張老師，我想請問這是為什麽嗎？”

張副校長因為有話要說，所以擺了下手，讓寧伽先不要收拾東西。

等到教室裏面徹底安靜下來之後，他沉聲道：“在第二期直播開始之前，網絡上面有一個熱搜，質疑寧伽是通過走後門才被分在了創新班，現在我想公開解釋這件事情。”

聽到張達這麽說，所有人都收回了飄忽的思緒，認真聽他講話。

其實熱搜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但是只涉及寧伽一個人，但是因為沒有人了解事情的真相，所以沒有人站出來為寧伽發聲。

沒想到，張達竟然會在所有人面前公開談論熱搜的事情。

只見他舉起一張A4紙給所有人看，就是分班考試結束那一天他帶過來的那張。

這個時候，大家才知道，原來他宣布的最終結果，和A4紙上的內容完全不一樣。

因為在那張A4紙上，只有一個人進入了創新班，而其他人，則各自分散在重點班和普通班。

進入創新班的那個人，就是寧伽。

張達繼續說：“考試結束後，寧伽同學找到我，希望我能放棄這一次的排名，将所有人合并在同一個班級，就是你們現在的所在的創新班，也就是設置一個所謂的平行班，進行同步的教學。”

“所謂的平行班，就是按照分層抽樣的方法，将上中等的學生全部集中在一個班級學習，這種分班模式是目前許多學校采用的，但是紅星中學放棄的，但是寧伽同學找到我，希望能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學習，因為她覺得，這是一種更好，更公平的學習模式。”

“作為分管教學的副校長，雖然我一直不贊同這種教育方法，但是出于對好學生的尊重，我便做了這次嘗試，将節目組的六個人一起分到了創新班，但是也因此和寧伽達成了契約。”

“如果學習的效果好，那麽我将繼續這種模式，如果學習成果不好，那麽寧伽必須願賭服輸，服從我對她的一切要求。”

“最終的結果你們也看到了，剩下的五個人并沒有因為被分入了創新班而變得更加優秀，還是保持着和從前一樣的成績，我覺得現在我可以行使這個權利了，寧伽必須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價，獨自去職業中學完成接下來的錄制。”

沒有人想到事情是這樣的。

原來寧伽獨自找到校長并不是為了自己！

這一切聽上去都讓人覺得難以想象。

那麽中二，那麽熱血，那麽沒有道理，那麽不可思議。

可是……這不就是中學生嗎？！

她只是犯了一個天底下中學生都會犯的病。

中二病。

彈幕：

【沒想到一切竟然是這樣的】

【我剛剛對了一下之前的視頻截圖，确實是一個人進入了創新班，但是那條惡意熱搜，卻把寧伽說成是唯一一個沒有進入創新班的】

【這下一切都能解釋通了啊，大家在家擺爛那麽久，怎麽可能一分班考試就進入創新班呢】

【雖然但是，我有點想哭是怎麽回事】

【對啊，寧伽真的好勇敢，好熱血】

【突然中二】

看到這裏，“放大鏡”和“星星草”非常默契的發了一個嘆氣的貓貓表情包。

“星星草”出關之後，兩個人對着那張截圖重新分析了一次，結果和今天公布在直播間裏的結果是一樣的。

星星草：鏡鏡，我們的還原沒有問題。

放大鏡：但是我實在沒有想到背後的故事竟然是這樣的。

星星草：怎麽樣？被感動了。

放大鏡：不是感動。

星星草：？

放大鏡：太他媽熱血了啊，好久都沒這麽熱血過了嗚嗚嗚！！！

星星草：鏡鏡你變了，你說髒話了。

“放大鏡”看到這條消息正準備撤回，卻看到“星星草”的消息發了過來。

——真的太他媽熱血了啊啊啊啊啊！！！！

雖然所有人都表示出了對于這件事情的不理解，但是寧伽還是決定走了。

不知道出于什麽樣的原因，張達竟然允許所有人都去送了寧伽。

沈妍問：“她非去不可嗎？”

周雨企圖向張副校長求情：“校長，要不還是讓我過去吧。”

陳倦一向波瀾不驚的眼眸，此刻也有些不忍。

張達卻沒有任何回應。

沈妍也連忙道：“校長，要不還是讓商洛過去吧，他本來就是最後一名。”

站在一旁本來還很傷感的商洛：“？”

他擡眸看了沈妍一眼，直接被沈妍瞪了回來。

那目光太過理直氣壯，仿佛趕寧伽去職業中學的就是他商洛。

“張校長，要不還是讓我——”商洛的話還沒說完，張達就帶着寧伽，頭也不回地走了。

*

職業中學和紅星中學只有一牆之隔，寧伽背起自己的小包，沒走幾步就到了。

校園裏面的路燈次第亮起，被斑駁的樹影一遮擋，落在地面上的光也是一格一格的。

風過樹梢，發出很好聽的簌簌聲。

夜晚本該如此美好。

職業中學校門口昏黃的等過落在張達身上，在略顯凹凸的地面上拉出又細又長的影子。

在寧伽準備進門的時候，原本沉默着的張達忽然開口：“你到現在還在質疑我的教育方法嗎？”

“還是你那套所謂的我校的升學率很低？”

張達的聲音很低，像是雷聲藏在厚重的雲層中一樣。

寧伽轉頭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夜深了的原因，他好像沒有白天裏那麽高大了。

因為視察宿舍的工程建設情況褲腳沾了泥土，眼鏡框因為鏡架松動的原因滑下來了一小截，鬓間已有了幾縷花白的頭發，背似乎也有些佝偻。

寧伽想起班上有人說，張達每天早上五點就起床監督他們跑步，晚上要到全校人都睡了才休息，學生發生一些突然事情打電話，他的手機永遠打得通……

她雖然嘲諷過在他的帶領下，升學率并沒有提高多少，但是她知道，他比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家長，都期望自己的學生能考入重點中學。

現實的鴻溝，就像是紅星中學和職業中學的圍牆一樣，泾渭分明。

輕易便能從高處掉下來，卻不能從低處爬上來。

忍受不了這個社會的規則，就會被淘汰。

雖然此刻她對張達的共情能力達到了頂峰，但是面對着這個中年人，她還是輕輕搖了搖頭，負氣似的回複：“張校長，還沒有結束呢。”

說完，背着包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職業中學。

其實她對張達并沒有多大的敵意。

只是因為她曾經看過這本書，知道一部分劇情罷了。

在原作裏面，一半的人被分入重點班，一半的人被分入普通班，本來是個非常适合逆襲的劇本，但是因為網絡上一部分人對于分入普通班嘉賓的攻擊，導致本來就不自信的大家，徹底淪為了輿論的工具。

直播間裏都是關于這些嘉賓的負面評價。

【就是因為你們不努力才會這樣】

【所以這些人啊，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也不是沒有原因】

【有些人天賦就是低，天生就是笨，怎麽扶都不可能扶起來的】

【別努力了，有些人越努力越搞笑】

她清楚的記得，甚至有嘉賓因為這些謾罵直接退出了綜藝錄制，靠着心理醫生和家人的陪伴，調整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從這些陰影當中緩過來。

所以開始的時候，她便想做一次嘗試。

現在看來，效果雖然遠遠沒有達到張達想要的效果，但是并沒有人因此這個事情退出綜藝錄制，也沒有人因為這件事情受到網絡暴力的傷害。

就是她一個人要去職業中學而已。

卷了這麽幾天，也該去職業中學躺一躺了。

晚上，寧伽睡在職業中學的四人間宿舍，非常舒服的翻了個身。

紅星中學的男女生宿舍的情況和寧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沈妍盯着天花板盯了整整一個小時，又下床上了兩次廁所都沒有絲毫的睡意，第三次下床的時候，遇到了同樣去廁所的周雨。

“雨姐你怎麽也沒睡……”

周雨嘆了口氣：“我心裏很內疚。”

沈妍：“這不能怪您，要怪就怪商洛，一點兒擔當也沒有！”

沈妍忽然有些傷感：“不知道寧伽在那邊的情況怎麽樣。”

周雨：“這還沒過多久，就想她了，感覺沒有寧伽，我們六人組都要散了。”

聽到這，沈妍眼睛忽然亮了一下，道：“要不，我們明天去看看她？”

周雨睜大眼睛：“怎麽看？我記得校規是不允許學生出校的。”

沈妍眯了下眼睛：“職中就在隔壁，兩個學校一牆之隔，想去那邊，沒有什麽難得。”

說完，附在周雨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周雨驚訝：“這樣行嗎……？”

沈妍非常自信：“包在我身上，當初拍《閃光少女101》的時候，說是封閉訓練，但我溜出去的次數兩只手都數不清。”

周雨：“？”

說完沈妍忽然意識到了問題，立刻道：“這是可以說的嗎？”

周雨拍拍她的肩膀：“放心，現在直播已經結束了。”

沈妍這才松了口氣，忙碌一天的困意也湧上心頭，倒頭睡了。

紅星中學另一邊，男生宿舍。

在床上躺了許久的商洛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噴嚏。

這個噴嚏不僅讓他清醒了不少，還吵醒了下鋪差點就要入睡的陳倦。

陳倦翻了個身，床鋪咯吱作響。

商洛也跟着翻身。

兩人較勁似的，你翻過來，我翻過去，終于……

把睡在旁邊的盛銘徹底翻醒了。

紅星中學的夜晚，又多了一個失眠的人。

*

職業中學的作息時間沒有紅星中學那麽嚴苛，但是還是要早起跑步再去上課。

只不過大部分人都會遲到罷了。

明明上課鈴已經敲響，教室裏面仍然吵得像菜市場。

在寧伽推開門的瞬間，一個男生清新脫俗的聲音立刻傳到了寧伽的耳朵裏。

他站在教室的很前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我想把這玩意兒染成綠的。”

或許是聽到了開門聲，他猛地回頭一看，寧伽也有幸看到了這位仁兄的全貌。

初生的朝陽落在他那顆金燦燦的腦袋上，他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五官分明，若是忽略他左耳上面那五個耳洞和上面挂着的奇奇怪怪的耳飾，其實他這個長相還算優質。

寧伽看了半天，這才意識到他的耳飾是個獠牙。

看到寧伽身後的攝像頭，班裏同學的反應和創新班的同學不大一樣。

創新班的同學是乖巧拘謹中透着渴望，而職業中學的同學們則能更加大大方方地打量。

不過說到底都還是十幾歲的孩子，心智還未成熟，所以多少有些賣弄的意思在裏面。

獠牙兄看到寧伽之後，非常大方地給她打了個招呼：“新同學來了！”

寧伽也非常自然地回應：“我覺得你現在的發色還不錯，沒必要染成綠的。”

班裏的同學都笑了起來。

此刻的直播已經開始了。

這次共分了兩個直播間，紅星中學創新班一個，職業中學一個。

很明顯，觀衆基本都來了寧伽這邊。

雖然不少觀衆表面上說職中學生是爛泥扶不上牆，但是背地裏卻很好奇這群學生平日裏面是怎麽上課的。

跟随寧伽進門之後，直播間不少人就開始評論了。

【兩邊真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救命，這個教室好吵啊，屬于老師都會被吵到神經衰弱的程度吧】

【果然啊，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人和人的差別實在是太大了】

與此同時，紅星中學創新班正在進行英語單詞的聽寫，聽寫成績和每個人獲得的學分有關，所以每個人都很專注。

當然，也很緊張。

班裏除了老師報單詞的聲音，幾乎沒有其他聲音。

職中的上課老師也終于走進了教室。

是個年輕的女老師，和張達幾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雖然也嚴厲，但是并不刻板，一進教室就喊：“歐陽靜遠你還站着幹什麽，趕緊給我坐下來。”

“還有，你趕緊把你耳朵上面的挂飾給卸下來，看得我都要吐血了。”

寧伽轉頭一看，還在想這個正經文雅的名字是誰的。

哦豁！

沒想到竟然是獠牙兄。

他沒有乖乖坐下，而是拉長語調，懶洋洋地和老師搭話：“老師，我這可是為下午的化妝課程做的準備工作，專門在淘寶買的，狠貴滴！”

本來安靜下來的班級又發出一陣轟然的笑聲。

很久沒有這麽多人一起笑過了，寧伽也跟着笑了起來，這裏的氣氛好像很好。

彈幕裏面剛開始還是批評，現在聽到獠牙兄的發言，也跟着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我終于找到綜藝的感覺了】

【這個學生也太皮了吧】

【我懷疑他是導演安插在班級的卧底，畢竟前期實在是太壓抑了】

女老師有些無奈，用黑板擦敲了敲桌子，繼續維持安靜。

她好像已經習慣了學生們這樣開玩笑，也并沒有很生氣，直接拿起課本，開始上課。

說是上課，更像是打開了某個按鈕。

有的人拿出了雜志，有的人拿出了手機，有的人拿出了泡面（？）

應該是沒吃早飯，吸溜吸溜的聲音，把後排的同學都饞哭了。

全班沒有幾個人在聽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獠牙兄同學的那句笑話，寧伽整個人也覺放松了不少，非常想跟着大家一起玩。

這時候她才意識到，原來周圍的環境就像是一盆溫水，總能見縫插針，毫無遺漏地蔓延到任何一個角落。

能讓她專注聽講的，是因為這個老師講課水平确實很好。

她并沒有因為底下同學的不認真就懈怠自己的工作，還是按照教案內容，完成了整門課程的教學。

她教的是化妝課程的理論部分，寧伽很适用，所以也記了不少筆記。

和紅星中學不同的是，職業中學上的是大課，兩節連上，上完之後所有人都去隔壁的教室進行實踐教學。

趁着職業中學休息的空檔，不少人才重新把注意力轉回了紅星中學。

這個時間段，正是紅星中學的課間操時間。

所有人的的學生都在操場整整齊齊地列隊做眼保健操和廣播體操。

節目組也準備開始進行第二期節目的第二個游戲，因為要進行一些奔跑的活動，所以要等課間操結束之後借用學校的操場。

很快廣播裏面響起“請各位同學有序回到教室”的提醒聲。

導演也拿好了小喇叭，等待着各位嘉賓的到來。

學生們漸漸散去，操場上只餘下簌簌風聲。

等了三分鐘之後，導演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人呢？

留在紅星中學的五個嘉賓，沒有一個人準時到場。

他在耳麥裏面問嘉賓們的跟拍pd：“人呢？”

幾位嘉賓都有些無奈：“現在這個情況有些複雜……”

“要不您還是親自看看再說……”

聽到這，導演才将手中的小喇叭放在了地上，拿出手機進入直播間，觀看每位嘉賓的跟拍pd的拍攝內容。

看到畫面之後，他徒然睜大了眼睛，目瞪口呆。

這些都是什麽鬼？

他們到底要幹什麽？

造反嗎？

直播畫面各不相同，但各有各的精彩。

只見盛銘一個引體向上，就爬上了紅星中學和職業中學相連接的那堵牆，然後趴在上面把手伸下來要拽商洛。

最下面的陳倦，則當做支撐一樣，把商洛一把頂了上去。

然後盛銘和商洛又齊心将陳倦拉了上來，三個人一起翻牆而過。

彈幕也驚呆了。

【woc他們竟然要翻牆出校】

【這是可以播的嗎？】

【發生了什麽他們到底為什麽要翻牆出校】

【難不成是要去打游戲嗎35333】

【确實啊，成年人不能沒有手機和游戲】

【忽然想起我們班幾個男生翻牆出去打游戲然後被抓住在全校做檢讨的事情了】

【哈哈哈哈真的是青春标配，看到他們翻牆真的像是回到了學生時代】

【但是我為什麽感覺他們不是出校而是去隔壁職業中學呢？】

而另一邊，沈妍和周雨一人抓住一個要出門的老師的電動車後座，在保安大叔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時飛快地坐了上去，等到保安大叔回過神來，小電驢早都穿過校門了。

把跟拍的攝像老師累得夠嗆。

不過後來想想他們能跟拍沈妍和周雨已經很幸運了，因為跟拍那三個男生的攝像老師，現在也在跟着翻牆呢。

雖然那堵牆沒有很高，但是畢竟他們已經一把年紀了，着實有些刺激了。

五個人成功的打入了職業中學的內部。

此刻的張達正看着職中校園裏面的監控，畫面中，沈妍他們和三個男生在一顆繁盛的梧桐樹下碰面，大聲密謀。

沈妍：“終于過來了？沒被發現吧。”

盛銘非常自信：“放心，我們幾個動作都很利索。”

商洛：“到時候偷偷回去，張達應該不會發現。”

聽到這，監控室裏面短暫的沉默了一會，直到保安忍不住問：“要不要把這幾個學生抓回來？”

張達卻搖頭。

聽到商洛這樣說的沈妍：“那真是太好了，我們快去找寧伽吧。”

興奮之餘，她又忽然垂下眸子，低聲道：“她一個人在這邊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被欺負怎麽辦？”出發前，沈妍為了弄清楚寧伽在哪個教室，專門把攝影老師的手機搶過來看了一眼，當時寧伽剛走進化妝教室，就被一個又高又大的女生攔住語氣不善的說了些什麽。

剩下的人：“……”

此刻在沈妍的心中，如果她晚了那麽幾分鐘，寧伽就要被校霸打死了。

于是她走路帶風，很快就找到了寧伽上課的教室。

沈妍想象中的寧伽，被孤立，被歧視，獨自一人在教室的角落，或者被一群面色不善的人圍在中間，欺負和霸淩。

想到直播間那個有高有大的女生，沈妍忍不住攥了一把冷汗。

推門的時候，心也忍不住抖了一下。

只聽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果不其然，寧伽被一群人圍在了中間。

沈妍抽出的正義寶劍還沒有揮舞起來，忽然發現了一個事實。

只不過寧伽被一群人圍在中間，不是被霸淩的，似乎是……被當做學習的對象的。

此刻她正拿着眼影筆給一個小姑娘上眼妝，平靜而溫柔的聲音傳出來：“秋日妝的精髓其實在于腮紅，眼妝可以簡單一點，但是一定要找一個暖一點的色系，眼線也不要過于濃……”

大家聽得太過投入，甚至沒有人聽到開門的聲音。

直到沈妍問了一句“發生了什麽？”才有人把目光轉過去，其餘人聞聲，也都讓開了一條路，方便寧伽看外面的情況。

看到剩下的五人組之後，寧伽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問：“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沈妍打量了一下圍在寧伽身邊的人。

不是兇神惡煞，不是嫉惡如仇，而是一臉的……如饑似渴。

對知識的如饑似渴。

沈妍有些懵。

“你們這是……”

一旁上課的小老師終于從寧伽的講解回過神來，笑着解釋：“講完課程之後我想找個同學做個示範，選了寧伽同學，其他同學也都圍在一邊學習。”

這時候，鏡頭給了坐在寧伽身邊那個小女孩，為了學習，她只畫了半張臉。

此時此刻，兩邊形成鮮明的對比，化完妝的少女，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各方面的氣質肉眼可見的提高了。

彈幕：

【哇這個秋日妝好漂亮】

【這真的是寧伽畫出來的嗎？感覺她平日裏素顏比較多啊】

【素顏是因為紅星中學不允許學生化妝吧，你看看今天的她】

其實她起床的時候也沒來得及化妝，但是因為上的是化妝課，所以她便借用了一下教室裏面的化妝品，簡單的上手了一下，将老師所講的內容進行了個簡單的實踐。

【寧伽臉上的妝也好漂亮，很日常，卻有很大方】

【原來第一期直播寧伽沒有化妝的嗎？她素顏竟然那麽漂亮？】

教化妝的小老師毫不掩飾的稱贊寧伽的化妝技術，順便向她提問：“寧老師，您這些妝容難道都是您的化妝師教的嗎？她跟的是哪個老師啊？或者有沒有什麽自媒體平臺可供我們學習的？”

寧伽想了一下，說，“她是在巴黎學習的。”

聽到這，無論是老師還是同學，明顯失落了不少。

一個站在前排的女生笑了一下，似乎是在嘲諷什麽：“果然啊，我們這種普通學校是沒有什麽出路的。”

站在後面的獠牙哥也發話了，他嬉皮笑臉地，拉長了強調：“巴黎也太遠了吧，我們班同學估計出個省都費勁。”

雖然是一陣自嘲，但是班裏同學還是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

沒什麽好丢人的，這是事實嘛！

這些連紅星中學都考不上的孩子，家裏也沒有預算送他們去收費高的私立中學，便只能拿到這張職業中學的通知書，混個文憑，以後端盤子，也好去應聘。

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幾乎望到了自己人生的盡頭。

努力在這裏成了最不值得一提的事情，甚至可恥的事情。

小老師有些尴尬，“巴黎作為時尚和藝術之都，能去那裏學習，一定不是普通的家庭，對于我們來說，确實有些太遙遠了……”

彈幕裏面也都是對于寧伽的批評。

【在這裏提巴黎，是不是太過分了】

【想要炫耀也要有個度吧，現在來說，不就是打這些孩子的臉嗎】

“不是的，”寧伽打斷了小老師的話，直接說，“我的化妝師就是職中畢業的。”

聽到這，班裏的人，包括幾個嘉賓，都愣了一下。

寧伽繼續說，“她職中畢業又上了大專，專升本後讀了研，最後去了巴黎進修，現在已經是國內的頂級化妝師了。”

班裏沒有人說話。

“怎麽？你們不相信嗎？可是這樣的人生規劃，不就是當時招你們入學的時候宣傳手冊上寫的嗎？”

職中，對口學校，專升本到大學，然後就有了機會考研，甚至還有機會讀博。

所有職業中學的招生宣傳手冊上面都會這樣寫。

因為确确實實有人在走這樣的路。

獠牙兄還真的從書桌裏面摸出來了一張不知道哪年的已經被用來墊桌板的宣傳單，大聲讀裏面的宣傳标語：“還真的是這樣哎，學好技能萬事不怕，還能專升本拿文憑走天下。”

他那刻意而做作的音調，讓班級再次發出一陣笑聲。

雖然還是因為獠牙兄不正經的話而笑出聲，但是寧伽發現，後排幾個女生的眼睛顯然亮了一下。

不再是剛進入教室時的那種茫然了。

原來真的有人能披荊斬棘找到一條屬于自己的人生道理，原來他們的人生，也不過剛剛開始……

這時候，下課鈴聲打響，化妝實踐課就這樣過去了。

大概是學到了東西，又或許是喝夠了雞湯，所有人出門的腳步，都比從前輕快一些。

誠然，一瞬間燃起的鬥志是無效的，但是轉念想想，當人生中無數個燃起鬥志的瞬間連接起來，不就自然而然的熱血了嗎？

寧伽還是非常樂意煮這樣的雞湯的。

她出門的時候，沈妍立刻湊了上來：“你說的化妝師是哪個化妝師啊？”

寧伽挑了下眉：“怎麽？你想把她挖走嗎？”

沈妍立馬急了：“誰稀罕你的化妝師啊，我就是覺得……”

“你哪個秋日妝真的挺好看的，”她的聲音忽然小了點，“我想着過幾天出去玩的時候，剛好能試一試。”

寧伽“哦”了一聲，然後道，“那我下次讓化妝師去幫你畫一下。”

沈妍有些驚喜：“真的？”

“嗯。”

這時候，剩下的幾個人也迎了上來。

寧伽有些驚訝：“你們怎麽都過來了？”

周雨的笑容中帶着歉意：“本來應該是我過來的……”

沈妍立刻搶答：“不是的，本來應該是商洛過來的，現在他來換你。”

商洛：“？”

寧伽：“？”

就在這時候，導演終于哼哧哼哧地跑過來了，跑來還不忘記帶着自己的小喇叭，喊着：“喂，你們這是違反校規的，難道不怕張副校長扣你們學分嗎？”

聽到這之後，寧伽像個複讀機一樣對着其他人道：“對呀難道你們不怕張副校長扣你們學分嗎？”

人類的本質就是複讀機。

聽到這，沈妍滿不在乎道：“扣學分算什麽？就算是開除我也認了。”

商洛沉聲：“你不應該到這兒來。”

就連幾乎不說話的陳倦，也第一次主動和寧伽說話了：“讓你一個人來這裏，沒道理。”

盛銘則是非常理直氣壯地對導演說：“不是要完成什麽任務嗎？現在我們人齊了，可以開始了。”

導演：“……”

為什麽這些人都如此狂妄？！

彈幕：

【哈哈哈哈嬌嬌小姐真的笑死我了，時刻不忘記提醒商洛他是最後一名】

【商少爺估計還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我的天，陳倦竟然也主動說話了，我數一下，他這次竟然一次性說了11個字】

【感覺盛銘的語氣，像是在逼迫導演一樣】

【哈哈哈哈導演真的很委屈，一路跑着過來還要被大家這樣對待】

任務當然沒有繼續完成，因為張副校長本來給大家準備的是拔草比賽，紅星中學沒有塑膠操場，只有非常老舊的礫石操場，所以每年都會進行雜草的清理工作，但是因為所有人都來到了職業中學，而職業中學的操場是新建的塑膠操場，所以這個任務只能作罷。

導演和張副校長交涉了幾分鐘，就在大家以為按照張副校長的脾氣，這會是一場惡戰的時候，張副校長竟然非常爽快的答應了。

所以原定的拔草比賽變成了職中半日游，大家相繼參觀了他們的實踐課教室，有廚師班，汽修班，美容美發班，甚至還有專門的直播帶貨班（？）

走完一圈之後，無論是嘉賓還是直播間的觀衆，都覺得學校的辦學理念還是很好的，只不過設施和人才欠缺了一些，校長也趁着這次直播的機會，給學校打了個廣告，希望能有更多的人關注到職業中學，關注到職業培養教育的發展。

沒多久就快到了晚飯時間，也到了剩下五個嘉賓該回去的時間，就在大家準備依依不舍的和寧伽告別的時候，張副校長竟然大發慈悲允許寧伽回去了。

所有人都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開心，像是完全忘記了第一天見面的時候，那種互相看不順眼的感覺。

雖然內部矛盾依然存在着，比如說沈妍覺得商洛沒有擔當，商洛覺得沈妍有公主病，盛銘和陳倦說話總是被無視，周雨總是猶豫不決拿不定主意，還有寧伽，雖然很獨特很優秀，但是似乎有些太高冷了……

但是六個人在一起，才整整齊齊嘛！

就在大家準備出門的時候，寧伽聽到身後傳來喊聲。

“等等——等等——”

寧伽回頭一看，竟然是獠牙兄。

他手上竟然拿了一個專業相機，身後還跟着幾個女孩。

看到嘉賓之後，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牙齒，一點兒也不害羞地問：“我們可以和幾位老師合個影嗎？”

說完，轉頭看了一眼身後那幾個女孩，又道：“還有她們幾個，追過沈妍老師的《閃光少女101》，還給您投過票呢！也想過來合個影。”

這不算什麽過分的要求，但若仔細想想，一般人還真的不太敢提出來，像獠牙兄這麽大大方方又非常自然地提出來的，更是少數。

所有嘉賓都爽快的答應了。

按下快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露出了和獠牙兄一樣的純真微笑。

獠牙兄和那幾個女生目送大家離開，他們并排而立，站在夕陽的餘晖下，美的像一幅畫。

寧伽回望的時候看到他們的身影，忽然覺得，如果能這麽快快樂樂的過一生，也沒什麽不好。

接着，六個人排成了一排養樂多，一起走向紅星中學。

翻牆，跳車，還看公開怼了張達（雖然不是正面）……怎麽說，這也算是刺激而有趣的一天。

但是，這一天的所有刺激，都比不上快要結束時的這一刻更刺激。

因為張達親自站在教學樓前“迎接”他們了。

他用慣有的陰沉目光掃過所有人，然後沉聲道：“回來了？”

作者有話說：

明天上夾子，估計會更新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