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澄淬(一)

澄淬(一)

“Omega易感期快到之前,是不是都會變得更加暴躁?”

封谷翠回到寝室,摸着被掐的還殘留一些紅痕的手腕,思考了許久,也上網查了Omega易感期的注意事項,并沒有找到會變得暴躁的先例,只好尋求班上同為Omega的同學的幫助。

班上的Omega們有個專門的群聊,而封谷翠是班長,于是小哥哥小姐姐們借機把身為alpha的他也拉了進去,說是方便通知大小事項,于是封谷翠有了個Omega之友的稱號。

封谷翠在群聊裏面不怎麽活躍,一說話,就是這麽暧昧的話題,一時間,寂靜的群聊像是熱油中滴入了水,炸開了鍋。

“???”

“你有對象了?”

“你對象誰啊?我們認識嗎?”

“你什麽時候有的對象??”

“你對象揍你了?”

“你們做了什麽刺激的事情嗎??”

“我失戀了嗎?”

“他比我好嗎?”

封谷翠望着群聊裏面越來越離譜的回答,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默默退出聊天界面,靠在椅子上發呆。

封谷翠今年二十,師範大學的大二學生,在這個性別比例失衡的學校裏,alpha簡直是少之又少,是比Omega還要稀少的存在,加之他各方面都算得上優秀,并且待人做事很真誠,對Omega十足的尊重,于是在學校論壇裏舉辦的校園男神評比中,雖然落選了大家卻還是給“陽光男神”的稱號。

這個稱呼一度讓他很窘迫,班級裏的同學卻偏偏愛這麽打趣他,他的脾氣很好,對同學這樣的小玩笑完全沒辦法阻止,只能由得他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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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發了好一會的呆,封谷翠被手機鈴聲拉回現實,他用手撸了下頭發,接聽了電話,是盧橙。

“你回去了沒?”和往常比更低的聲音通過電話傳到他的耳朵裏。

“嗯,回來了。”封谷翠聽到盧橙的聲音就知道他在愧疚了,一向善解人意的陽光男神此時憋着笑意,讓聲音變得低落,“對不起。”

“...”那邊停頓了一會,“是我該道歉。”

“我的錯,讓你生氣了。”封谷翠還在裝,可是盧橙一點沒有聽出來,還在不知所措地努力補救着。

可是盧橙從來就不是個會說好話的人,他要麽不說話,要麽暴躁怼人。

于是電話那邊吭哧半天,最後暴躁起來,“你他X是不是受虐狂啊!”

然後挂斷了電話。

這個電話還會有後續,熟悉盧橙的封谷翠這樣篤定着。

他想了想,又返回班級Omega的群聊裏,從頭翻到尾,才在後面看到有人回答了他之問的問題。

“我哥哥說,我嫂子第一次易感的時候,黏他黏的不像話,上廁所都要我哥抱着去,所以你說的問題,大概是看人吧。”

封谷翠班級裏的Omega都是還沒有經歷易感期的,要麽是年紀太小,要麽是打了抑制劑推遲易感期,都無法結合自身經驗給出答複。

而這時候有人私聊了他。

“是你對象易感期快到了嗎?”是學習委員,也是Omega裏和他交流最多的。

“嗯,他最近變得很暴躁,發脾氣的時候總掐我。”

“哎呀,那真是辛苦了。”那邊猶豫了下,發來一條信息,“你對象是誰啊,我們都挺想知道的。”

從性別分化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幾百年,Omega的人口占比逐漸增多,Omega的獨立性自主性也提高了很多,在現在這個社會,基本上結合都是你情我願,不存在以前那樣政府強制保護,所以Omega們都是敢于追求自己的幸福。

封谷翠在他們班上乃至整個系,愛慕者都是不少的。

“他是我的學長,我們交往一年半了。”

“那豈不是,大一下學期就在一起了...”學習委員回複的很快,“真是深藏不漏啊。”

“他比較宅,不喜歡和人打交道,我也沒有特殊說明。”頓了下,他回答,“我以為你們都看出來了呀。”

“這樣啊...其實沒有看出來...”

“稍等一下啊,我有個電話。”

封谷翠看着來電顯示,按下心裏的雀躍,開口便是低落的要命的語氣:“怎麽了,橙橙?”

“你他X怎麽不叫我寶貝了!”盧橙的聲音有點喘,這句話出來倒跟撒嬌似的。

“寶貝,怎麽了?”封谷翠再也忍不住開心,從善如流的喊了聲寶貝。

“下樓。”

“你在樓下?”封谷翠站起來往陽臺走,路燈燈光隐隐綽綽的灑在樓下三三兩兩的人身上,他一眼就看到了盧橙,穿着簡單的白色T恤,蓬松的頭發有些亂,看不見表情,不過聽電話裏的聲音,倒是有些不易察覺的害羞。

“你他X就說下不下來,我給你三分鐘,不來我就走了。”

然後電話就被挂斷了。

盧橙每次接不上話的時候都會挂斷電話,直到想到怎麽回答之後就會打電話過來,不過此時,顯然是不會再有來自盧橙電話鈴聲響起。

封谷翠一把撈起搭在椅子上的薄外套,找到鑰匙後關了門出去,有同學看見他好奇的問,“你又要出去啊,不是剛回來嗎?”

“嗯,有重要的事。”說完快步下樓。

盧橙說等三分鐘,但其實三十分鐘他也是會等的,只是封谷翠怎麽忍心。

身形單薄的Omega站在路燈下面,手搓着胳膊,有點冷的樣子。

“怎麽來了,剛把你送回寝室啊。”封谷翠把外套披在他身上,問。

靠的太近了,盧橙想。封谷翠信息素的味道撥撩着他,心跳都快了不少。他臉紅着,直接撞進了封谷翠懷中。

“不要你送。”盧橙的聲音從懷中傳來,隔着衣物和身體,顯得悶悶的。“我他X來找你不是讓你送我回去的!”

再逗下去怕是要出事了。封谷翠抱着自己的Omega想,真是太喜歡這個人了。

抱了一會兒,封谷翠還是完全不想動的樣子,盧橙有些莫名其妙,他推了alpha一下,沒什麽動靜,也推不動,“封谷翠?”

封谷翠沒有回答,他現在很開心。

可是盧橙不知道啊,他是屬于非常遲鈍的哪一類人。

“翠翠?”“親愛的?”“老公,我冷。”

......

這還得了。

封谷翠放開了盧橙,改成牽着他的手,“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嗯。”

“我帶你回家?”

“嗯。”

封谷翠在這座城市有一套屬于自己的一廳兩室的房子,只是因為盧橙住宿舍,他為了方便,也就跟着住了寝室。房子離學校不是很遠,兩人打車也就半個小時的距離。

車上盧橙靠在封谷翠懷裏玩着手機,封谷翠環着他看向窗外,腦子裏則是在想,今天是有什麽特殊的事情嗎?

他翻來覆去地想了很久,還是沒有想到,能讓盧橙晚上出來找他的理由,因為平時盧橙都是這樣的,發發小脾氣,晚上打個電話說個晚安,第二天努力克制自己的小暴脾氣。

他們交往之後都是這樣,封谷翠能夠明白清楚地感受到盧橙的愛,也知道盧橙的好,他對自己的Omega的脾氣沒什麽怨言,反而覺得甜蜜。

只是今天到底是怎麽了?

開門的時候,盧橙站在他身後,空氣中屬于盧橙的信息素開始濃郁了起來,還有點緊張。封谷翠察覺到不對勁,門已經打開了,他轉身想看看盧橙,卻被他一把推了進去,靠在了門邊的鞋櫃上,還沒等封谷翠說什麽,盧橙就踮腳親了上去。

信息素愈發濃郁,充斥在他們周圍,不僅是盧橙的,還有他的。

封谷翠反客為主,攬着盧橙的腰加深了這個吻,直到盧橙喘不過氣推着他,兩個人才分開,盧橙眼睛裏滿是水霧,迷迷茫茫地看着封谷翠。于是他低下頭在盧橙唇上又親了一下。

“橙橙寶貝,你知不知道你易感期快到了,你這樣,很容易出事啊。”

盧橙當然知道,他只是想這麽做而已,暫時不想考慮後果。兩個人的信息素在空氣中交融,氣氛愈發甜膩了起來,是應該做些什麽的氛圍。

封谷翠放開了盧橙,伸手把門關上,盧橙也坐到了沙發上抱着枕頭,嘴唇紅豔豔的,臉也紅的要滴血,視線卻還是跟着封谷翠。

“今天怎麽了?”前一刻親吻的難舍難分,現在還被自己的Omega這樣看着,封谷翠只能努力的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不讓自己過于沖動。

盧橙接過他遞過來的牛奶之後踹了他一腳,轉過頭不去看他,以此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封谷翠摸摸鼻子有點無奈,“在生什麽氣?”

他伸着胳膊攬住盧橙,湊近了問他,呼出的熱氣接觸到他的臉龐,“橙橙,告訴我今天怎麽了好不好?”

盧橙天不怕地不怕,卻總是抵抗不了他身邊這個人的信息素,還有這個人本身,他抿着嘴,封谷翠也不逼他,在他鼻尖輕吻了一下,然後稍微退開一些。

萦繞在身邊的信息素稍微淡了些,盧橙卻有點不開心,他把吸管插/進瓶子裏,一口氣喝了小半瓶,說,“我最近對你态度太差了,我不想這樣。”

這個人總是這樣,說的話做的事都會讓他忍不住的多愛他一點,封谷翠想。

“可是我覺得我家橙橙做什麽都很好,我很喜歡我家橙橙,你知道嗎?”

“你他X的肉麻死了!”

最後兩個人還是沒有做什麽,封谷翠知道盧橙做事向來随心所欲,他可以不考慮後果,但是封谷翠卻不能不考慮,因為他想的是她們未來也可以一直在一起,所有不安定的因素都應該被排除。

盧橙沒有做到之前打算做的事,此時看起來有些失落,封谷翠就把他抱在懷裏哼着歌哄他睡覺。

盧橙很喜歡聽他唱歌,封谷翠就會哼歌給他聽,告白的時候,封谷翠就是拿着把吉他,唱着盧橙最喜歡的歌。

兩人的信息素逐漸平和,盧橙把頭埋在他的脖頸處,聞着他的信息素很快進入夢鄉。

封谷翠沒有睡着,他在想,盧橙的易感期要怎麽辦,他之前已經打過一次抑制劑了,再次推遲對身體會有損害,加上他已經有了封谷翠這個男友,本來就不需要再次注射抑制劑。

但是盧橙非常抗拒懷孕,甚至有想過去做結紮手術。

封谷翠不讓他吃避孕藥,那對身體不好,所以他們每次做都會帶着些小心翼翼的意味。

平時注意些,盧橙的生殖腔不會打開,可是易感期不一樣,盧橙自己也控制不了,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封谷翠,可是盧橙又覺得這樣對封谷翠又太殘酷了些—和心愛的人那什麽的時候還要注意這個注意那個。

并且,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盧橙可能不會改變主意,兩個人在一起不會有自己的孩子。

于是盧橙一直抗拒着易感期的到來。

要不要在他易感期之前求婚呢?封谷翠拿着手機開始看對戒的款式。

盧橙今年二十一,大三學生,是封谷翠的直系學長,在Omega衆多的師範學校裏其實很沒有存在感,相貌雖然精致,但在Omega中并不出彩,加上他并不喜歡交際,總是在寝室寫寫畫畫,打打游戲,導致大一一年下來,除了班級裏的人,沒有其他認識的人,甚至班級裏的人提到他還得想一下名字。

和封谷翠在一起之後變本加厲,除了上課還有和自己的alpha一起,更加不會出門,甚至連生活用品有時候都要讓自己的alpha去買,封谷翠擔心他總是宅着不運動會對身體不好,勸了他好久,只是收效甚微。

盧橙聽多了,就對着自己的男朋友說,“我出門會被其他人看到,你不會嫉妒嗎?”

“橙橙,這個問題你讓我怎麽回答?”封谷翠哭笑不得,只能每天傍晚找他出來,一起散散步或者做些其他什麽。

盧橙暴躁又冷漠,害羞又坦率,種種矛盾在封谷翠眼裏便是這個人令人無法放手的樣子。

早到兩個人第一次見面,封谷翠就不想放手了。

兩年前的第一次見面就是學長迎新的時候,盧橙作為大他一屆的直系學長,不情願的接待着他們這一群新生,問他什麽他都是冷着一張臉回答,說話雖然彬彬有禮,倒是看不出來暴躁的樣子,然而這并沒有用。

于是這個冷漠的Omega在封谷翠他們班出了名,不好的那種,隔了一天,他們班就有學生私下裏問主要負責迎新的學長,可不可以換個溫柔點的學長學姐過來,他們幼小的心靈架不住北極的冰雪。

那幾天天氣比較熱,盧橙覺得自己出一趟門都會損失壽命,雖然他認為那些大一新生說他冷酷無情都是在造謠,但被班長訓了一頓之後趕下了工作崗位對他來說簡直是求之不得,他把帽子帶上就此下崗,面上帶了點歡快的笑意,看見他笑容的新生們感覺遭到了重擊,原來在學長眼中,他們是那樣的不受待見。

封谷翠推門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他笑着的樣子,他以前從來不相信妹妹說的有人笑起來像是周邊都綻放了花朵的形容,可是看見盧橙,他又開始相信,并且覺得妹妹描述的太簡潔,太通俗。

像陽光普照,像雨過天晴,像花開滿園,像這世間只有他一個人。

封谷翠拖着行李箱巧妙地攔住了面前的人的去路,然後帶着自己認為的最好看的笑容問,“請問這裏是新生接待處嗎?”

盧橙雖然會面無表情的接待新生,但他本人非常有禮貌,他的冷漠具體表現在表情和簡潔的回答上,實際上,他是個會認真回答別人問題的人。

此時此刻,他壓了壓帽子,聲音也很冷淡,“是的。”可是封谷翠還是沒有讓路的意思,“你擋着路了。”

他擡頭看到了封谷翠的眼睛,情意綿綿—這樣看着一個剛見面的Omega,就顯得有那麽點輕浮了。

盧橙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比如訓斥的話,被擋着路還這樣看着,作為Omega的他完全有權利。

“抱歉。”還沒等他思考完畢,封谷翠就往邊上讓了讓,低着頭沒有再看他,盧橙莫名有些失落,他又看了身邊的人一眼,推開門出去了。

那是橙花的香味。盧橙出門的時候和封谷翠是擦肩而過,封谷翠聞到了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真好聞,他想。

“你好啊,學弟,歡迎來到這裏。”封谷翠在心裏将剛剛的那段短短的接觸的記憶在心裏回味了好幾遍,實際上整個他和那個人接觸的過程極其短暫,還沒等他梳理好自己的心情,就有人迎了上來。

“學長好,請問,剛剛出去的戴着帽子的人也是學長嗎?”封谷翠禮貌的回應,随即又忍不住的問那個人的信息。

從那短短的幾分鐘來看,他至少和眼前的這個同為Omega的學長是認識的,在可以得知他的情況的條件下,那麽看着喜歡的有着好聞的橙花味道的人離開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即使不認識,封谷翠也相信自己能夠找到他。

“是啊,不過他對不熟悉的人比較冷淡,明明是個Omega啊。”學長一臉無奈,大概是認為找他迎新是個錯誤的決定。

有些時候是存在性別優勢的,比如在大廳裏接待學弟學妹的都是Omega或者溫柔甜美的beta女生,看起來甜甜軟軟的,讓人很想親近,對新生來說,也會更加容易接受。

而那個戴帽子的學長,倒是顯得另類了。

盧橙确實是因為性別的原因被拉出來迎新,只是性格的因素讓他迅速失去了性別帶來的優勢,他本人對此毫無感覺。

反倒是封谷翠,長相和性別都占優勢,行情一片大好。他長相很好,既不過于鋒利,也不會顯得柔弱,是那種很陽光溫暖的相貌。在一衆精致美貌的omega裏也不落下風。加上omega因為易感期的困擾,對于有好感的alpha總會主動追擊,牢牢把握。

于是封谷翠得到了很熱情的接待,雖然他滿腦子橙花的香味。

他甚至覺得,不用檢測,他和盧橙信息素的契合度一定很高,其實後來檢測出來是一般水平,但他覺得是機器理解不到他們極其濃烈的愛情。

他找接待的學長打聽到了盧橙的基本信息還有聯系方式,得知他是個沒有人撩撥的Omega時,竊喜中帶着震驚,即使在師範學校裏,Omega人數占比較多,可在整個社會中,依舊屬于稀少人群,加上他們基本上都會有着精致姣好的外貌,天生會撒嬌的技能,沒有人追的Omega,封谷翠是第一次見到。

對此,他也可以稍微放松一些了,喜歡的人難追是個問題,但沒有競争對手也是個好消息。

他有條不紊地适應着大學的生活,在開學不久,他就已經收到了好幾個Omega的明着暗裏的喜歡,這讓他有些猝不及防,到現在,他還沒有和自己喜歡的橙橙學長聊過天。

甚至是沒有加上他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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