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趙烈旭餘光感受到她的注視,睨她一眼,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眼裏的光比月光還動人。

即使剛剛遭受如此驚心動魄的事情,她的眼睛依舊和以前一樣清澈明亮。

趙烈旭捏着煙吸了口,板着的臉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

挺神奇的,看着她,就有股力量。

好的壞的煩的厭的,都能化作雲煙。

所以這丫頭怎麽纏着他,怎麽耍無賴都不反感。

不知怎麽,忽然想起陳冀上回和他說的話,現在看來,陳冀是說的一點兒也沒錯。

确實被她吃的死死的。

從籃球場奔出去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好像沒了半條命。

現在人沒事,他也逐漸冷靜了下來。

趙烈旭吐了口煙,“除了防身術還會什麽?”

“跆拳道,空手道,射擊。”楊清河說。

趙烈旭怔住,半截煙灰啪嗒落了下來。

楊清河補充道:“去了那以後學了很多,美國的治安并沒有中國那麽好,而且是允許群衆配備槍支的,遇上什麽事沒點本事命就沒了。”

她只有活着,才能再次見到他。

趙烈旭倒是吃了一驚,學的還真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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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一般小毛賊近不了你身。”

“也不是,學的淺,沒到那種程度。”

趙烈旭:“你就那麽有把握可以從曾國發手裏逃出去?”

通常遇上這種情況,多數人出于畏懼緊張的心理,被劫犯挾持後不敢輕易作為,唯一的自救就是等待警方救援。

趙烈旭寧願她沒有亂動,萬一她沒抓準時機,可能迎來更大的危險。

楊清河思忖了會,輕聲道:“他一直沉醉在自己的幻想裏,他沉溺于自己最輝煌的時期卻又仇恨于妻子對自己的背叛,順着他的話說,肯定他,他會放松,旁邊有兩位警察和一位保安,我只要可以暫時的制住他,警察看準時機上來逮住,就可以了。他把我錯認為他妻子,如果不在這裏抓住他,依照他對妻子的迷戀和仇恨,他可能會将我帶到別的地方,事情會更複雜,他沒有持槍,危險性就降低很多,只要控制好他的刀,應該沒什麽問題。”

“如果其中出了什麽偏差呢?”

“你會來。”

她不假思索的說出這三個字。

香煙靜靜在他手指間燃着,幾縷青煙飄在他們之間。

他嗓音微啞,“所以你覺得你背部被劃了一刀是沒什麽問題?如果是中了一彈呢?”

“你會來的,事情會在控制的範圍內。如果他手持槍支,我不會輕舉妄動,同樣,如果他始終高度警惕我也不會動手。”她說的輕而沉。

量力而行,她還是懂的。

而那一道傷口不深,對楊清河來說就像做菜切到了手一樣。

用一道傷口換一個犯人,值得。

就像警察不惜犧牲自己也要救出人質。

只不過她不是警察罷了。

趙烈旭深吸幾口,一根煙很快到頭。

“這麽信任我?”

“是。”

他默了幾許,說道:“我只是希望你是将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就像我們抓人,首先考慮的是受害人的安全而不是能否抓到嫌疑人。明白了嗎?”

“我知道。”

“別讓我擔心。”

楊清河擡頭看向他,他雙膝分開,手肘抵在上面,垂頭抽煙。

簡單的幾個字,他說得很随意,可分量很重。

他剛才在樓上看她的眼神,那麽深那麽沉,那個擁抱像是九死一生後的重逢。

陳冀将車開了過來,搖下車窗,喊道:“弄得差不多了,其餘的交給小張了,回警局吧。”

趙烈旭碾滅煙頭,對楊清河說:“走吧,錄完口供我再送你回來。”

......

審訊市裏曾國發依然狂躁不已,幾番審問都無果。

陳冀進門,說道:“查過了,我們前腳剛進學校的監控樓,曾國發後腳就跟了進來,此後一直沒出去過,說明他一直在等待時機,等我們集中警力去排查的時候他的計劃就成了一半,就算楊清河不踏出監控室的門,我想,他也一定會找機會下手的。”

趙烈旭現在冷靜下來,思路清晰,他看向陳冀,“如果他真的想綁架清河,為什麽讓張宏把蘇妗帶到籃球場,明明可以選擇更隐蔽的樓房,為什麽是警方着重排查的地方,既然他能夠布下這個圈套又怎麽會做出這麽愚蠢的行為?”

只要警方一發現在那裏的不是曾國發,就必定會明白整個過程,他怎麽會沒預想到這個可能性。

陳冀也懵了,“對啊,他為什麽不把蘇妗綁架到更隐蔽的地方,或者他也可以讓張宏離開,這樣可以混淆我們的視線。”

趙烈旭隔着單面鏡看着那頭的曾國發,“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麽目标是清河?”

現在曾國發處于癫狂的狀态,行為思想都不是一個正常人,想要套話,根本不可能。

陳冀:“我覺得這事沒那麽簡單。”

咚咚咚——蔣平敲門進來,手裏拿着一疊資料。

“趙隊,剛剛在曾國發家裏的床底下發現屍體,屍體被封在床底下的水泥裏,法醫現場鑒定,是名女屍,初步估計死亡時間有長達二十年左右。這是現場傳來的照片。”

趙烈旭接過來看,問道:“讓你們去查曾國發的妻子,有查到什麽線索嗎?”

人活着,總會留下足跡,身份證的使用,銀行卡的使用。

蔣平:“沒有,所以這女屍......”

“等法醫确定結果後告訴我。”

“好。”

即使是這樣說,但百分之八十被埋在水泥裏的女屍是丁美。

仇恨的種子早就在二十年前左右就埋下,這段時間裏他慢慢發酵成行,可時隔那麽長又是什麽催化了這顆種子。

二十年前,挖眼,背叛,報複......

趙烈旭雙手合十擱在桌面上,漆黑的眸子緊盯着曾國發。

......

楊清河錄完口供碰上蘇妗,她被吓得不輕,眼睛哭的又紅又腫。

一見到楊清河眼淚又淌了下來。

這事是因她而起連累到了蘇妗,楊清河拍拍蘇妗的背,努力安撫她,可她不擅長安慰人,到底也沒說出幾個字,最後只道出一句對不起。

蘇妗搖搖頭,“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麽會發生在我們身上,為什麽?”

是啊,為什麽?

楊清河自己也不解。

警局走廊裏燈光明亮,可她覺得到處都是暗的,那種越來越深的黑暗在朝她慢慢蔓延過來,無形中像有一只手,它想抓住她。

沒多久,蘇妗的父母趕來,蘇妗被父母接回去住幾天,楊清河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他。

已是深夜,可警局因為這個案子沸騰着。

離開學校的時候學校門口圍了一堆人,普通的圍觀群衆,趕來采訪的記者,守着的警衛警察,紅藍的燈光閃爍在這個夜空裏,寂靜又喧嚣。

陳冀和趙烈旭從二樓下來,遠遠就瞧見坐在那的楊清河。

陳冀說:“她年齡小,膽子倒是不小,敢和歹徒動手,像個小女警似的。”

趙烈旭盯着她那個小小的身影心裏有股說不出的滋味,“她膽子大,是因為不惜命。”

這話陳冀能體會。

就像他們,太緊張自己的性命,就永遠幹不了大事,沖在前方的士兵警察,這命都不是自己的。

但是對楊清河,陳冀很是好奇。

“年紀輕輕的,這麽想的開?”

趙烈旭淡笑,神情偏冷,“好了,我先送她回去,有事打我電話。”

“行,好好安慰安慰小嫂子,瞧你今晚急得,膽子再大也只是個姑娘,再不惜命,人為了你總會好好活着。”

趙烈旭走過去,漸漸看清了她的神色。

她看起來很靜,就像波瀾不起的湖。

聽到腳步聲,楊清河擡頭,“有問出什麽嗎?”

“沒有,還在審問。”

“他什麽都沒說嗎?”

趙烈旭:“曾國發還未穩定,張宏那邊也沒問出實際點的東西。別急,總會有結果的。”

楊清河跟着他去車庫。

開到一半楊清河覺得這路不對。

趙烈旭說道:“你室友被接回家去了,你一個人待在寝室我不放心,這幾天的課我給你向校方請假了,在我那好好住幾天休息。”

“住你那?”

“不願意?”

楊清河:“哦。”

“明天我有空了帶你回學校拿點換洗的衣服。”

“哦。”

“想吃什麽和我說。”

“哦。”

他看起來似乎沒什麽不适。

楊清河看着窗外的景色,有點捉摸不透這個男人。

不是前幾個小時還拒絕她來着嗎。

他可以把她扔到顧蓉那裏,也可以扔到同事那裏,為什麽要去他家,還好好住幾天。

趙烈旭手指叩着方向盤,“等會送你回去完以後我還得回警局,你乖乖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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