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趙烈旭交合的十指微動,緩緩閉上了眼,上方的漫天流星悄然劃過。
再後來,整個案子都是他負責的,一來二去,小姑娘對他熟了,就像塊牛皮糖黏上他了,她說沒地方去,那他就帶她去自己父母家住,住的時間不長,大約半個月不到,偶爾他有空也會去看一看她。
出乎他意料的是小姑娘從進家門的第一天起就一直笑嘻嘻的,仿佛那檔子事沒發生過一樣。
她和顧蓉相處的很融洽。
有一次回去,三個人一起吃了頓飯,他發現,顧蓉拿她當親閨女招待,顧蓉也問起過幾次關于楊清河的事,除了有不知該怎麽敘述這件事情外,他更怕提起後顧蓉會想到趙莉萱,也就含糊過去沒回答。
即使這樣,他也看的出來,母親把楊清河當成了趙莉萱。
同樣的年齡,差不多的性格,天真爛漫的,對顧蓉來說更像是一種心靈上的補償。
接觸的那點時間,楊清河總笑着,皮着,無所謂着,和那天躲在角落冷血的模樣的她像兩個人。
僅僅半個月,秋就要轉冬了。
顧蓉因為年末了學校裏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那天晚上沒回來,托他買點冬季衣物給楊清河送去。
小姑娘在家裏悠然自得看電視吃薯片,見到他,薯片被毫不留情的抛了出去,她一見到他總會笑嘻嘻的喊警察叔叔。
有時候調皮,沒人時,也會學顧蓉的語調喊他阿旭。
阿旭,給我倒杯水。
阿旭,給我弄點吃的。
阿旭......
他臉色一凝,她就笑眯眯的改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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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幾袋衣服往沙發上一扔,去廚房倒水喝,小姑娘在那邊興奮的翻看,粉的藍的,有裙子有大衣,價格不菲,做工精細。
最後她握住了那條紅圍巾,鮮豔的紅,和冬天作對的紅。
她把圍巾裹脖子上,問道:“這些都是你挑的嗎?”
趙烈旭嗯了聲。
其實也不算挑,就跑到商場和服務員說,挑一些适合十四十五女孩穿的,從頭到腳都要。
她明明笑着,目光卻有些落寞,“很貴吧,我第一次穿這麽好的衣服,有錢真好。”
她總是直言不諱的講出心中所想。
晚上兩人點了個外賣,吃完看了會電視,他去房間拿點東西,習慣性的點了支煙,坐在窗臺榻榻米上看文件。
這房間已經被她占了,進來時有股陌生的感覺,鸠占鵲巢大概就是用來形容她的。
大概是電視劇播完了,她閑着無聊便溜了進來,好奇的看他手中的資料,盤腿擠在他邊上坐下。
“我後天要走了。”
“我知道。”
“你會送我嗎?”
“最近比較忙。”
“你送送我吧。”
趙烈旭擡起眼皮,溫暖的紅色圍巾襯得她整個人柔軟可愛。
他又垂下眼繼續看資料,“再說。”
楊清河靠在玻璃窗上,外面是萬家燈火,她說:“我都沒跟你說過一聲謝謝。”
“不用。”
“你以後還會繼續當警察嗎?”
“會。”
“為什麽?為什麽要做警察?”家裏明明條件那麽好,父親是公司董事長,他不應該去接受公司嗎,為什麽選擇當刑警。
趙烈旭被她弄的沒法再靜心看東西,把資料甩一邊,抽完最後幾口煙,碾滅。
“我要找一個人。”
楊清河長長的奧了聲,“那如果找到了呢?“
他靜靜的看着她,“那就開始了一段新的人生,同樣值得堅持下去,活下去。”
“所以...後天開始我就展開了新的人生嗎?”
“去了那邊給自己定個目标吧,你很聰明,好好學習。”
楊清河沉默了,久久地凝視着他。
“怎麽?”
楊清河忽的笑了笑,扯扯他衣角,“我能抱一下你嗎?”
她沒等他回應,主動闖了進去。雙手牢牢的圈住他,腦袋貼在他胸口。
趙烈旭維持着剛才的姿勢,不動。
她吸了口氣,輕輕道:“謝謝你。”
他不語。
她腦袋動了動,“我有點害怕。”
“害怕什麽?”
“很多很多,我說不清。”
他的手漸漸撫上她的肩膀,拍了兩下。
兩個人都沉默了,她窩在他胸口一動不動,他也不推開她,客廳裏傳來隐隐約約的廣告聲音。
他聽到她逐漸淩亂的呼吸,似乎在努力調整自己,呼吸聲有鼻音,她在吸鼻子。
趙烈旭摸了摸她後腦勺。
“我好想殺了他。”她哽咽道。
這是出事到現在,他第一次見她哭。
不是委屈,不是恐懼,而是十足的恨意。
她後來沒再說什麽,只是越哭越收不住,像是在傾訴過去的種種,也像在告別。
他活了二十幾年,此刻,竟然覺得看不透這個小女孩。
她的心理年齡已經超出了她的真實年齡。
......
趙烈旭醒來的時候已是深夜,他拿過手機看時間,已經淩晨四點多,動動肩膀,骨頭咯咯咯的響。
蜷縮在座椅上的小姑娘睡得正香,他忍不住湊過去想摸摸她的臉蛋,一摸,異乎的滾燙。
照理來說這會應該都散酒了,怎麽還那麽燙。
趙烈旭打開車內的燈,探了探她額頭,像是發燒了,
聽說最近流感嚴重,隊裏好些同事都感冒了,這晚上出來散個步怎麽就中招了。
趙烈旭沒叫醒她,直接開車去了醫院。
淩晨四五點的醫院,大廳依舊人擠人,小孩哭着鬧着。
趙烈旭給她挂了急診,楊清河燙紅着臉,暈暈乎乎的跟着他走,腦袋重的要從脖子上滾下來了。
一量溫度,三八點九。
醫院挂水的座位有限,幾乎爆滿,等了快半小時才輪到他們。
趙烈旭一把抱起她往挂水的房間走,兩護士推着小車跟在後面,捂嘴笑着,竊竊私語。
楊清河打了個寒顫,使勁往他懷裏縮,說冷。
房間裏打着冷空調,總不能因為她一個人說冷就讓別人挨熱,趙烈旭沒辦法,抱着她在座位上坐下。
他和護士說:“就這麽挂水吧。”
楊清河半睜着眼,靠在他肩頭,把手伸過去給護士紮針。
除了頭有點暈,身體有點冷外,她整個人還是很清醒的。
楊清河貼着他耳朵,哼哼道:“一定是你有毒。”
趙烈旭知道她說是什麽意思,睨她一眼,生病了還和他調皮。
“嘶——”楊清河倒吸一口氣,護士連紮了兩下。
護士說:“你筋脈太細了,不好找,忍一下。”
趙烈旭哼笑了聲,“找不到就給她紮腦袋上。”
楊清河瞪他。
護士一笑。
......
折騰一早上,到家時已經九十點,趙烈旭和局裏請了個假,挪了年假的一天。
楊清河本來讓他去上班,說自己可以回去,可趙烈旭不放心。
楊清河笑他要美人不要江山。
趙烈旭揶揄她,“美人?”
楊清河捶他,他一路公主抱把她抱到家裏。
“你躺一會,我煮點粥,昨晚到現在你都沒好好吃東西。”趙烈旭給她蓋上被子。
楊清河點點頭,她不困,只是頭暈身體疲乏,發燒的正常症狀。
昨晚雲裏霧裏的,那兩杯酒是真的後勁足,她扶了扶額頭,大約能想起百分之七八十的片段。
纏綿的吻,浪漫的星海,自己放蕩的主動。
這男人是真的壞啊。
白白讓她生氣了好幾天。
如果不是昨天喝了酒,哪有這麽容易被他哄過去。
她撇撇嘴角,一臉的不屑,卻笑得比外頭的太陽還燦爛。
趙烈旭給她喂粥的時候總覺得她眼神怪怪的,笑得很有含義。
小丫頭古靈精怪,壞主意多的很,他猜不透。
趙烈旭把勺子遞到她嘴巴,“看什麽?”
“沒什麽,我等會想洗個澡。”
“背後傷口沒好,不要碰到水。”
“可我沒力氣洗。”
趙烈旭唇角一勾,“我幫你洗?”
楊清河:“你幫我?你是我什麽人你幫我洗?”
趙烈旭眼睛一眯,“翻臉不認人?”
“什麽翻臉不認人?”
“酒後翻臉不認人。”
楊清河佯裝恍然大悟,啊了聲道:“喝醉了的話和事都不能當真的。”
趙烈旭放下粥,雙手撐在她兩側,“真不要當真?”
楊清河隔着被子踢了他一腳。
趙烈旭笑了聲,“那就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好了。”
楊清河從被窩裏跳起,撲在他身上,将他推倒,翻身壓了上去。
“趙烈旭!你怎麽可以那麽壞!”
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清脆的聲音叫出來竟然如此好聽。
趙烈旭笑着,幫她整理淩亂的發,“一天沒梳頭就像個小瘋子。我怎麽就壞了?你酒後性騷擾我,試圖強奸我,我才是受害人。”
楊清河氣惱的掐住他脖子,看似很用力其實一點力都沒使。
“對啊,我就是酒後亂性,就是想強奸你,怎麽了,你有本事抓我啊!”
趙烈旭彈了下她額頭,“你從哪學的?嗯?”
楊清河松開手,一屁股在他腰腹坐下,趙烈旭攏着她腰坐起,她往後退了些,雙腿夾着他腰坐在他腿上。
她勾住他脖子,“什麽哪學的?”
現在的姿勢和昨晚在車裏的一模一樣。
趙烈旭捏住她下巴,指腹蹭過她嘴唇,因為發燒唇瓣格外嬌豔。
他壓低聲道:“你這嘴上的功夫哪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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