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夫人!”知月擔心地去扶摔倒在地的褚意,發現褚意右手托着左手,表情很是痛苦,“可是傷到了手?”
“我沒有大礙,小聲點。”褚意被衆人的目光盯得發憷,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蜜蜂離她這麽遠也能被吓到?還吓成這樣,太窩囊了吧。”
“就怕只是不會走路,走個路也能摔,可真夠丢臉的。”
“難怪九皇子殿下不喜歡她,九皇子殿下倒了大黴,被迫娶了個如此上不得臺面的女子。”
“她是真失憶了嗎?失禮成這樣,好歹也是将軍家的嫡女啊。”
“你懂什麽,人家這是不拘小節,人家和斯斯文文的大家閨秀不一樣,摔跤算什麽,指不定還能翻跟頭呢!”
“呵呵呵呵呵呵……”
難聽的議論聲不絕于耳。
褚意手足無措,現下的狀況不只是她難堪,還拖累了家裏,拖累了九皇子,怕是又會惹出一堆麻煩。
“這是怎麽了?”走在最前方的晉親王妃聽說九皇子妃摔倒,在衆人的簇擁下趕來查看,“哎喲,怎地摔地上了?定是清理路面的奴才不仔細!可有摔到哪兒?”
“謝晉親王妃關心,沒有大礙。”褚意努力讓自己顯得鎮靜,其實心裏慌得不行,很怕此事鬧大。
“快将九皇子妃扶到房中去歇息,拿些幹淨衣物。”晉親王妃吩咐道,“再讓大夫來瞧瞧,可別傷着了。”
“多謝晉親王妃。”褚意心想着反正醜已經出了,能因此離開此處也是好的,她真的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些人,被議論就被議論吧,只要她聽不到。
“晉親王妃可真是菩薩心腸,時刻都關心着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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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正是因此,整個晉親王府都是福地呢!”
“看這滿園春色就知福氣有多旺。”
……
褚意起身後發覺手臂很疼,但她必須忍着,不能讓人看出異常,她将歡聲笑語全部抛在腦後,咬牙堅持平靜地往遠處的屋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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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意換了衣衫,大夫也來瞧過了。她的手傷得不輕,怕是得養上好一陣。
照晴回來後神情很凝重,她早早讓人去将此事告知墨臺璟。可是直到大夫離開,墨臺璟依然沒回應,于是她只能親自去說明前因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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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是知月不好,知月沒能扶住小姐,才讓小姐受這樣大的委屈。”知月滿眼是淚地守在褚意身邊,“知月以後一定時時刻刻注意着小姐,保護好小姐。”
“你就是個普通人,哪兒能時時刻刻注意着我。”褚意拿出手絹輕輕拭去知月眼角的淚水,小聲道,“我們在外面呢,別哭。”
知月明白褚意的意思,趕緊擡手用袖子擦幹眼淚。
“聽說九皇子妃的手傷到了!本小姐特來看望!”屋外傳來尖銳的聲音,緊接着,謝淺然大模大樣地走了進來。
褚意清楚來者不善,但又不得不笑臉相迎:“多謝謝姐姐關心。”
“哼。”謝淺然冷笑一聲,目不轉睛地盯着褚意,盯了好一會兒才不懷好意地笑着揚聲道,“九皇子妃來此處休息有半個時辰了吧?怎不見九皇子殿下呀?聽聞九皇子和九皇子妃恩愛異常,想必九皇子見到九皇子妃受傷會萬分心疼吧?”
面對謝淺然的諷刺,褚意沉默不語。她不知該如何回答,何況說多錯多,不如沉默,就當示弱。
“九皇子妃不是文武雙全嗎?将軍之女怎會如此柔弱?平地也能摔跤!”謝淺然絲毫沒有就此放過褚意的意思,繼續揶揄道,“哦,我忘了,你失憶了。也是,嬌嬌弱弱的美人才更讓人心疼,九皇子見了必定輕憐疼惜。”
褚意繼續沉默,忍一忍就過去了,何必逞口舌之快。
知月也一言不發,她習慣了褚意以前的行事風格,先前差點捅婁子,害得褚意委曲求全,她必定不能再沖動。
這時,又有人從屋外進來。
褚意心想,太好了,不然還得一直聽謝淺然嘲諷。
進屋的是照晴。照晴看到魏淺然有些詫異,但她反應很快,從容地向魏淺然行禮,接着走向褚意,神情不太好。
“殿下吩咐先送夫人回府,馬車已在外面候着了。”照晴的聲音平平的,聽不出任何情緒。
“呵呵呵呵呵呵……”一旁的魏淺然笑出了聲,那叫一個眉飛色舞,她都不屑看褚意一眼,徑直往屋外走去,“九皇子妃回府好好休息吧!”
褚意受了傷,墨臺璟不僅沒來關心她,還吩咐人直接将她送回王府。很顯然,不僅不愛,還十分嫌棄。照晴來傳話也沒有避開旁人,這下,可真是人盡皆知九皇子嫌惡九皇子妃了。
-
回到府中,心力交瘁的褚意實在想休息,便讓所有人都退下,自己躺在窗邊的床榻上小憩片刻。
褚意做了一個夢。夢到了父親和哥哥,其實她記不得哥哥長什麽樣,夢裏哥哥的樣貌也很模糊,但她知道那就是哥哥。
她夢到和父兄一起在山野間策馬奔騰,彎弓射箭。父親細心指點她騎射,哥哥陪她四處練習。
好似途中遇到有人嘲諷褚意一個女子成日抛頭露面,盡幹些男子的事,沒點女子溫柔賢惠的樣子,往後必定嫁不出去。結果父兄都護着她,強勢地趕走嘲諷者。
“我褚振的女兒自然是能文能武,輪不到旁人說三道四!”
“妹妹只要開心便是,她是與衆不同的,無需變為旁人定下的模樣。”
只要有父兄在,無需擔心任何事。一切都是那樣潇灑自在,無比熟悉的安心感。
随後褚意和哥哥一起進入了一片樹林中。樹林裏有不少野雞野兔,要是能射中幾只,今日的晚膳可就豐盛了。
褚意興致勃勃,誓要給父兄弄些不一樣的東西吃。她四處搜尋,在一片草叢中發現了一只活蹦亂跳的野兔。哥哥喜歡吃兔子,今晚桌上怎麽也得有一只烤野兔!
褚意策馬追擊野兔,看準時機拉弓引箭,箭矢如風一般射了出去。
肯定射中了,箭矢停下來的一瞬間看到有鮮血飛濺。褚意興高采烈地下馬去瞧戰利品。
然而,躺在血泊中的竟然是哥哥褚澤。
血泊中的是褚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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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意猛然驚醒,大汗淋漓地喘着粗氣,她被噩夢吓得厲害,過了好一會兒都沒能緩過來。她感覺自己臉上濕濕的,擡手一摸,竟是淚水,混着汗水的淚水。
夢裏和父兄相處的感覺幸福而真實,以至于最後恐怖的結局也特別真實。
褚意記得青蘭說過哥哥褚澤在外征戰,由于前線情況複雜,暫時聯系不上對方。她雖失憶了,可對哥哥的擔心卻是情不自禁,發自內心的,尤其是現下做了這樣一個噩夢,她心裏慌慌的。
還有卧病在床的父親褚振,父親即使病糊塗了,但每每見到褚意依然是滿臉慈愛,還總是擔心這,擔心那,始終放心不下褚意。
按理說出嫁三日可以回門,無奈皇家禮節格外繁複,褚意連皇上皇後都未曾拜見,回娘家估計很難,況且她現在手又受傷了,墨臺璟還很厭棄她,如此狼狽地回去,恐怕會給家裏丢臉。
她怎就如此無能?把什麽都給忘了,幫不上半點忙,還拖累家裏人。
褚意越想越傷心,悲從中來,眼淚奪眶而出,無力地趴在窗邊,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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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棱”一聲,有東西從天而降,落在褚意身邊。
褚意被吓了一跳,一擡頭,竟是一只白鴿,嘴上還銜了一枝豔麗嬌嫩的海棠花。
“咕咕——咕咕——”白鴿張嘴放下口中的海棠花,和海棠花一起掉落在窗邊的還有一張紙條。
褚意撿起紙條,打開一看,上面寫着“莫愁莫嗔,萬事自有解法。”
紙條上的字清秀隽麗,難道是哪家小姐與情郎飛鴿傳書,錯傳到她這裏來了?褚意可不想斷了旁人的因緣,趕緊仔細将紙條卷起,和着海棠花枝一起遞到白鴿嘴邊。
“咕咕——咕咕——”白鴿悠閑地叫着,一副完成任務該休息的模樣。
“小白鴿,你傳錯了。”褚意晃了晃手中的紙條和海棠花枝,“別讓你主人等急了,你快把東西傳到正确的地方吧!”
可是,白鴿直接撲棱起翅膀飛走了,消失在湛藍的蒼穹。
褚意的手停在半空中,藍天映着海棠花枝,倒是漂亮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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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攔我們做什麽?我說了是有急事!”
“這事你擔待不起,小丫頭片子一邊兒去!”
“你們能有什麽急事?就怕是胡言亂語的壞事!小姐在休息,你倆再亂叫,信不信我撕爛你們的嘴?”
屋外傳來嘈雜聲,雖然聲音很遠,但褚意還是聽見了。
是明春和惠秋來了,趁着青蘭和照晴不在,其他下人又不會攔她倆,現下只有知月一個人手腳并用地攔着兩個人。
“這裏是九皇子府!知月你個死丫頭敢亂來,我找人打發了你!”
“你把嘴巴閉上!小姐今日很累需要休息!”
“你再攔着我們,我們可大聲喊了!”
接着屋外傳來“咚咚”聲,肯定是知月又動手了。褚意怕出事,趕緊起身去外面。
果然,知月跟明春惠秋扭成一團。知月一手抓一人的嘴巴,腳也沒閑着,一直在撲騰。
“別打了!”褚意大聲呵斥住三人。
“小姐……吵醒你了……”知月的手還在明春惠秋的嘴上,眼睛卻已落在褚意身上,見褚意被吵醒,她生氣得很,可小姐叫住手,她也只好收回手。
明春和惠秋疼得嗷嗷叫,她倆狠狠瞪了知月一眼,可惜打不過。
明春見到褚意,神情立刻轉變,笑臉相迎,只是那笑容有些可怕:“小姐,我和惠秋是真有急事要找您。你看知月一驚一乍的。”
“急事!急事!真要是急事,你倒是說呀!”知月暴躁地盯着明春,她倒要看看明春能說出什麽急事。
“小姐!老爺病重,今日一早都吐血了,您得想辦法回去看看呀!萬一……萬一……” 明春一臉誇張的着急樣。不用說,肯定是趙氏指示的,要亂褚意的心,要讓褚意犯錯,然後就可以教訓褚意。
但不論趙氏的意圖是什麽,趙氏肯定不敢拿褚振的病情開玩笑,褚振肯定出事了。
聽完明春的話,褚意心裏一梗,身子不禁晃了晃,還好知月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不行,自己不能再這樣無能下去,失憶算什麽,自己是能感受到親情的,她必須要振作起來,她要回去看望父親,父親不能有事!
“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褚意着急而擔心,但她不能亂了陣腳,“知月,你跟我進來,有事要讓你去做。”
“是,小姐。”知月握緊了拳頭,總有一日她要好好教訓一肚子壞水的明春和惠秋。
對于褚意的淡定,明春和惠秋格外失望,不過至少趙氏吩咐的事她們完成了,其他的,等着慢慢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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