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
第 7 章
墨臺璟走到褚意面前時突然停了下來,側頭對旁邊背着藥箱的人道:“衛大夫。”
“是。”衛大夫趕緊上前。
“大夫,九皇子妃是吃了茼蒿氣短!”青蘭趕緊解釋,“九皇子妃自小就不能吃茼蒿。”
“明白了。”衛大夫檢查了下褚意的情況後說道,“小心将九皇子妃扶去床上躺着,我來為她施針。”
一行人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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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臺璟沒有跟着去,而是到了正廳等候。
趙氏和趙姨母的氣焰小了大半,戰戰兢兢地陪在一旁,自然也不敢叫褚尋來。
墨臺璟一言不發,從容地慢慢品茶,直到照晴來了正廳回禀褚意的情況。
“殿下,夫人已無大礙。幸好殿下來得及時,若再晚些,夫人怕是有性命之憂。”
“原因呢?”墨臺璟放下茶杯。
“夫人不能吃茼蒿,今日卻誤食了茼蒿。”
“誤食?”墨臺璟眼色一凜,“如何誤食?何時誤食?”
“回殿下,夫人今早在皇子府內的早膳是百合薏米粥、燕窩雞絲香蕈、蝦仁蒸蛋、牛肉包、黃芽白菜包、清炒嫩筍、脆腌黃瓜、豆腐湯、棗泥山藥糕和花生酪,當中絕無茼蒿。”照晴記憶極好,“到達褚府因被水弄濕衣衫,喝了些熱的普洱茶。之後就是午膳,有鳳尾魚翅、醉排骨、珍珠丸子、八寶兔丁、糟鵝、燒雞、清蒸小黃魚、鮮蘑菜心、八寶豆腐、雞絲銀耳、烏雞湯,馬蹄糕、還有……綠豆餅……表面看起來是綠豆餅。”
“細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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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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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查探後發現唯有綠豆餅吃完了。
這時,青蘭也來到了正廳。
“九皇子妃吃了茼蒿大概半個時辰會起反應,因此,必定是午膳出了問題。”青蘭義正詞嚴,朝着趙氏道,“夫人,您明知九皇子妃是不能吃茼蒿的,為何今日飯桌上會有茼蒿?”
“你這奴婢可別血口噴人!今日飯桌上哪兒來的茼蒿?大家都看着呢!”趙氏有點失态,被身旁的趙姨母用手肘提醒了一下才趕緊平靜下來,“褚府從不買茼蒿,這是大家都知曉的,不信可以查買食材的冊子,審問給褚府送菜的人也行,可別亂誣陷。”
“已經查過了。”照晴接話道,“唯有綠豆餅不在冊。”
“哦,那綠豆餅是翠香去給褚尋買宣紙時順便買的。”趙氏道,“尋兒喜歡吃綠豆餅,常常一吃就是好幾個,我特意吩咐翠香留了幾個,等午膳時給大家嘗嘗,剛好就吃完了。宣紙是明翰軒的,綠豆餅是春香居的,都可以去查。就是綠豆餅拿回府中經手了不少人,不過翠香在褚府好些年了,廚房的廚子們還有幾個婆子也都是老人,定不會把茼蒿混進綠豆餅的。”
死無對證,滴水不漏,還主動讓人去查,看來是事事都安排好了。經手的人多,替死鬼随便選。不過只要肯徹查,必定能發現蛛絲馬跡,那麽些人,總有人的嘴能被撬開。
“此事發生在褚府上,褚将軍還卧病在床,我不便打擾。”墨臺璟不怒自威,“但怎麽也是在褚府出的意外,褚意名義上是我的妻子,事關皇家顏面,還請褚夫人在三日內查清事情真相。”
趙氏很是驚訝,她還有不少準備好的說詞沒說呢,不料墨臺璟這麽快就要結束了:“是……是,九皇子殿下。”
“衛大夫醫術精湛,醫治完皇子妃後也為褚将軍把把脈吧,如此皇子妃也能安心,免得總想着回褚府。我還有要事,得先離開。照晴,你看好夫人,待夫人情況好轉,就挪回府中吧。”墨臺璟一口氣吩咐完所有事,說罷便起身離開。
“恭送九皇子殿下。”
趙氏和趙姨母心照不宣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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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什麽來着?九皇子嫌棄褚意那是衆人皆知的事,阿姐你竟還怕成那樣。”房裏只剩趙氏和趙姨母,趙姨母洋洋得意,“随便推個廚房婆子出去,事情不就結了嗎?”
“哎喲,能不怕嘛,萬一真把她弄死了怎麽辦?你還攔着不讓去找大夫。”趙氏外強中幹,撫着胸口喘氣,“她好歹是九皇子妃,要是死在褚府……皇家肯定會徹查的。”
“你不是想她死嗎?早死晚死都得死,你還怕她死?”趙姨母眼神一沉,神情有些微妙,她撣了撣衣袖上的灰,“一切都安排好的,又落不到你身上。再說了,就算褚意真的死了,你看九皇子那樣讨厭她,指不定還感謝你呢!”
“要死也不能死在褚府。不過虧得有你在,一上午就想出這麽個周全的法子。我是想褚澤褚意都死,不然我兒子永遠被壓着,你看把尋兒都壓成什麽樣了?”趙氏說着說着還哭了起來。
“你哭什麽?想想咱們的靠山,只要你辦好上頭吩咐的事,還怕尋兒沒好出路嗎?”
趙氏哭着哭着又笑了:“這倒也是,我一定要給尋兒争個好出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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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褚意在青蘭和照晴的陪伴下離開褚府回九皇子府。離開前她再次去看過褚振,衛大夫告訴她,褚振的病很難快速醫治好,但若長期按時服藥,也是有可能好的。
褚意懂衛大夫的意思,她也不多說,給周管家交代了一些事後就離開了。
回到九皇子府,褚意早早睡下了,畢竟折騰了一日,她實在是累,身子熬不住。而照晴和衛大夫則是悄悄去了墨臺璟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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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褚将軍的房間不讓旁人随意入內,奴婢只在救夫人時大概探了探。”先回禀的是照晴,“暫時沒有探出房間有什麽異常,但房裏點的香不像是常見的香,奴婢午後趁人不注意拿了些回來。”
“殿下,褚将軍的身體看似因病虛弱,實則極有可能是有什麽相克的東西讓其身體越來越差。熏香加上別的東西,能做到。還有就是夫人……”衛大夫面露難色,“夫人體內,有極難察覺的毒……若不是今日施針治療,意外察覺有不妥之處,是真的難以發現。日積月累,不出一年,夫人就會瘋掉。”
墨臺璟一直在寫東西,聽到這話停了下來,他眉心蹙了蹙,思忖片刻後說道:“這些事,暗中繼續查,切忌打草驚蛇。”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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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意又是手傷,又是氣不順,照晴為了防止出岔子,什麽都不讓她做,也不許她亂走動,必須在府中先養好身子。
褚意實在悶得慌,有趣的是,白鴿又來了,帶着海棠花枝和紙條。
“萬事皆為身外事,唯有眼前最定心。”
這一次褚意準備回應試試,正巧右手沒傷到,她拿了紙墨筆硯來。
“信使迷糊,誤送信物。”寫完後褚意發覺自己雖然失憶了,但想着這些字就順利寫出,如此,或許很多不經意間的行為就是往日的記憶,多留意這些,說不定有助于恢複記憶。
白鴿銜着紙條飛走了,然而,兩個時辰後,竟然又再次飛了回來。這次紙條是被放在白鴿腳上的小竹筒內,而紙上只有一個字“緣”。
是啊,緣這種事不必問從何起。
之後的幾日,褚意跟那位有緣人飛鴿傳書好幾次,白鴿不僅帶來紙條,還會帶別的來,有時是野花,有時是樹枝,有時是石頭。對于哪兒都不能去的褚意來講,甚是解悶。
褚意的身體越來越好,心情也越來越好,可是,沒過多久,帝後回京了,也就意味着,褚意需要入宮谒見,她立刻如臨大敵,再次心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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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宮前,有嬷嬷教了各項禮儀。可褚意還是怕,皇宮和其他地方可不一樣,萬一出錯是會有性命之憂的,她感覺自己孤立無援,怕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覺。直到谒見前一日,她依舊睡不着,導致翌日頂着一臉倦容起身。
為褚意梳洗打扮的青蘭和知月花了好些功夫才掩蓋住褚意的疲憊,勉勉強強沒被同車的墨臺璟嫌棄。
此次是進宮,墨臺璟再不喜歡褚意也得跟褚意同乘一輛馬車。
墨臺璟倒是沒什麽,嫌棄同車的人只要閉目養神就行,可憐的是褚意。她頂着滿頭珠翠,穿着層層華服,脖子疼,身子累,還得時刻保持端莊,不能打擾墨臺璟,可謂心力交瘁,憋屈的很。
唯一的幸事大概就是路很平,馬車很穩。然而,褚意剛慶幸完這點,馬車突然劇烈一晃。她哪兒穩得住身子,整個人往前倒去。
“保護馬車——”同時馬車外傳來呼喊聲。
不過褚意沒有撲倒在堅硬的馬車上,而是被墨臺璟用手給接住了。
“發生了什麽?”馬車只晃了一下就停止,有些奇怪,墨臺璟沒有開窗,隔着窗戶詢問。
“回殿下,是一個小孩的球突然出現,驚了馬兒。”窗外傳來墨臺璟貼身随從萬影的聲音,“已經在四處排查了,請殿下稍後。”
聽起來有點嚴重,褚意吓得魂飛魄散,整個人蜷縮在墨臺璟身後,根本沒注意到馬車晃動時墨臺璟下意識先護着她。
過了一會兒,窗外又傳來萬影的聲音:“殿下,只是意外。”
墨臺璟迅速收回護着褚意的手,還故意将目光避着褚意,雲淡風輕地說道:“繼續走吧,進宮的時間不可耽誤。”
“是。”
直到馬車再次動起來,褚意才回過神,慌慌忙忙端坐起身。她亦不敢看墨臺璟,但她不敢看的原因是怕自己衣飾不夠潔整,會惹對方生氣。心裏默默祈禱墨臺璟繼續閉目養神,不要注意到她,這樣她就可以等下馬車後讓青蘭幫她整理。
她不知道的是,方才有墨臺璟護着她,她的發飾衣衫并不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