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

第 13 章

照晴引着褚意去了墨臺璟的小院，路上說了事情的大概情況。

今日墨臺璟在書行院辦事時遇見了墨臺峥，兩人在廊下寒暄了幾句，沒想到長廊頂竟然塌了一大段，墨臺璟眼疾手快将墨臺峥推出長廊，但自己被砸傷。

墨臺璟今日是臨時去的書行院，若不是他碰到墨臺峥，與墨臺峥寒暄，墨臺峥肯定會走到坍塌的中間段，被突然倒塌的廊頂壓住，極有可能會斷手斷腳。

一個皇子斷手斷腳，跟廢了沒區別。

萬分焦急的墨臺峥趕忙将墨臺璟送回九皇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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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裏人不少，都焦急地等待着。衆人見到褚意趕來，表情各種各樣，有無奈的，有驚訝的，有惆然的，還有嫌棄的，精彩得很。

褚意不想在意旁人的眼光，徑直走向墨臺璟的房間。

大夫已經來了，正在屋裏為墨臺璟治療。屋裏沒留太多人，除了近身伺候的下人，便是五皇子墨臺峥和其随從。

“夫人。”屋裏的下人很懂事，見褚意進屋都恭敬地行禮，畢竟五皇子在場，不能落人話柄。

“五皇子殿下。”褚意也對着墨臺峥行禮。

“快請起。”墨臺峥心焦如焚，“九皇弟為了救我，身受重傷，如今還昏迷不醒，我實在憂心。皇弟妹快去看看吧。”

“好。”褚意匆匆往床邊走去。

三個大夫忙得不得了，又是施針，又是敷藥，又是開藥方，還得指揮其他人幫着止血。

墨臺璟背部傷得極重，大半邊兒身子全是血，頭上也有傷口，雖然血止住了，但血痕還未擦幹淨，實在是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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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意從未見過如此慘烈虛弱的墨臺璟，有些痛心，還有些害怕，她不自覺皺起眉頭，輕咬朱唇。

青蘭注意到褚意的變化，輕聲安慰：“夫人，別太擔心，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褚意微微颔首，退到外間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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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大夫忙碌了兩個時辰才讓墨臺璟的情況穩定下來。

衆人終于松了口氣，大部分人都散去了，墨臺峥待的時間也夠久了，該回去了。

“皇弟妹，九皇弟就拜托你了。”墨臺峥嚴肅道，“書行院廊頂坍塌之事我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必會給你們個交代。”

“照顧夫君是我分內之事。”褚意行了個禮，“一切有勞五皇子殿下了。”

“無須多禮。”墨臺峥溫文儒雅，“一切事情因我而起，我實在挂心九皇弟的傷情，往後想時常派人來探望，不知是否會打擾皇弟妹？”

“當然不會。能得五皇子殿下如此關心，是我們的福氣。”

“那便好，以後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皇弟妹盡管吩咐我府上過來探望的人。”

“多謝五皇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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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臺峥走後褚意沒走，她繼續留在墨臺璟的房間守着，也不知為什麽，直覺告訴她，她該留在這裏守一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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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時候，墨臺璟的表妹許時薇來了。

墨臺璟和褚意成婚的次日許時薇就随着墨臺璟來看過褚意。當時許時薇還說要常來瞧瞧褚意，因為怕褚意是皇後的人，不料之後她母親生病了，她需要侍奉在側，抽不開身。最近母親漸好，今日一聽說墨臺璟出事了，她便匆匆趕來。

“堂哥！”許時薇擔憂地跑進房間，怕自己吵着墨臺璟，又立刻閉上嘴巴，放輕步伐。她沒有理睬褚意，徑直走到床邊，俯下身看墨臺璟的情況。

墨臺璟雙眼緊閉，面色蒼白，頭上身上纏滿了細布，隐隐還能看到滲出的血跡，甚是可憐。

許時薇很心痛，同時也很在意這件事。

今日之事顯然是沖着墨臺峥去的，墨臺璟碰巧與墨臺峥相遇，才招致這無妄之災。

墨臺峥的死敵是太子墨臺樞和皇後，此事極有可能是他們幹的，而褚意一直被懷疑是皇後的人，此事會不會跟褚意有關？還有之後，褚意會不會再有什麽別的行動？

許時薇向來會考慮很多，前些日因母親生病她沒能來墨臺璟的府中觀察褚意，要是前些日她來了，找出褚意與是皇後的人的證據，說不定墨臺璟今日就能免了這場災禍。今日她決定了，必須得做些有用的事。

“嫂嫂，表哥傷得太重，嫂嫂務必時刻照顧着。”許時薇站起身向褚意行了個禮，面露難色，頓了頓才道，“還請嫂嫂搬到表哥院裏來住。”

“什……什麽？”褚意身子不住往後仰，瞬間愣怔住了。雖然現下屋裏只有青蘭知月和照晴，可也不能直接說這樣的話呀。

“表哥重傷，後面的日子來探望的人必定絡繹不絕，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你們婚後分房住，指不定又會鬧出什麽事。表哥一時半會兒好不了，需要修養，哪兒有精力再去處理那些事？”

“許妹妹，你別開玩笑了，殿下會生氣的。”褚意不尴不尬，雖聽說過許時薇很有才華，常幫墨臺璟做事，可這是家務事，況且墨臺璟那樣讨厭她，她可不想自讨沒趣。

再說她和墨臺璟不合是衆人皆知的事，何必弄這些掩耳盜鈴的動作？她已經後悔沒能早點回自己的小院了，難不成就是因為自己守在此處，才讓許時薇誤會了？可許時薇是站在墨臺璟那邊的人，應該更希望自己離墨臺璟越遠越好啊？或許是在反諷她？

“嫂嫂，我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逼你，更不是想插手你們的家務事，我只是權衡利弊。”許時薇一本正經，“或許皇上不會來看表哥，但姑母一定會來，跟表哥敵對的那些人也一定會來。若姑母見到你們分房住，肯定會傷心，若跟表哥敵對的那些人見到你們分房住，肯定會開心，會借端生事。到時候，整個九皇子府都會陷入危機。”

“許妹妹，我會多陪着殿下的，只要有人來，我必定一直待在殿下身邊。哦，不，除了就寝，我都待在殿下身邊。”

“嫂嫂，你知道我擔心的不是這些。”許時薇心眼可多了，她的目的有好幾個，其中一個就是試探，“嫂嫂你為何不願？你們本就是夫妻呀。你是怕表哥，還是嫌棄表哥，又或是別的什麽？”

“許妹妹誤會了。此事你我哪兒能做主？一切得由殿下說了才算。”

“可是不知表哥何時才能醒來，但來探望的人卻随時會來。若明日就被有心人察覺異常，即使表哥醒來，再補救，怕也是補救不的，反而容易落人口實。要知道有些事，錯了一步可就無法挽回了。”

看樣子許時薇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即使對方說的在理，可褚意還是覺得對方事在給自己下套。如果她同意了，萬一等墨臺璟醒來，對方又不認賬，那墨臺璟還不怪她自作主張？于是她只能打馬虎道：“我會一直陪着殿下，直到殿下醒來，一切由殿下做主。”

“好，今日我陪着嫂嫂一起等。我擔心表哥，也怕其他事出意外，要守着才安心。”

褚意沒想到許時薇會這樣說，可她也沒辦法，只能笑笑：“許妹妹請随意。”

褚意後悔死了，後悔自己為何不早點走？就不該相信什麽破直覺，就不該在意旁人的眼光，結果弄得自己得一直陪着墨臺璟，關鍵一旁還有個別有用心的許時薇，簡直不自在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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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陪就陪到了傍晚。

終于到了晚膳時間，褚意想着許時薇吃了晚飯就該回去了，于是主動先開口：“許妹妹，今日你也累了，你先去用晚膳吧，我再陪陪殿下，待會兒再吃。”

“嫂嫂說的是，輪流陪着表哥也是好的。”許時薇說着起身出去吃飯。

“照晴，你先去吃飯，待會兒和青蘭知月換着來。”

“是。”

褚意将照晴也支出去後長長嘆了一口氣：“唉，聽許妹妹那語氣，她吃了飯還不會離開，她是真要等到殿下醒來啊。”

“小姐。”青蘭拍拍褚意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墨臺璟随時會醒來。

褚意點點頭，她清楚墨臺璟随時會醒來，可實在是忍不住感慨。她緩緩起身走遠一些，整個人無精打采，像被日光曬蔫了的花兒。

“小姐，你別太擔心啦。”知月用手擋着嘴輕聲道，“即使許小姐出馊主意，可殿下受傷又不是因為小姐，總不能那麽不講理，抓着小姐發氣吧？”

“萬一真是……”褚意眉頭緊鎖，她知道墨臺璟和許時薇是一夥的，墨臺璟很有可能同意許時薇的辦法，但那她不是羊入虎口，任人宰割嗎？

“殿下受傷，小姐就算住進殿下的小院也是住在別的房間。”青蘭湊到褚意耳畔小聲安慰，“只要照顧殿下時小心點，不會出問題的，我和知月會一直陪着小姐。”

“他們要想折磨我……随便找個借口都行。”褚意清楚安慰就是安慰，和現實可不一樣，“和他接觸難保不被憎惡，我只想離得遠遠的。”

“殿下重傷，必定以養傷為主，哪兒會想着折磨……”青蘭拍拍褚意的肩膀以作安慰，“小姐不要想太多，見招拆招。”

“這事哪兒由得着我？”褚意看向墨臺璟，“要是他現在醒來就好了，趁着許時薇不在，跟他說幾句好話，求他放過我。要不我試試叫醒他？”

“小姐！”知月叫住褚意，“你把殿下吵醒，殿下生氣了怎麽辦？說不定會死得更慘！”

“我說說罷了。”褚意擺擺手，聽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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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時薇心裏着急，吃飯吃得很快，沒一會兒就回來了，還讓褚意趕快去吃。

到了膳廳的褚意和許時薇完全不同，她細嚼慢咽，比以往吃飯慢多了，她恨不得今晚就在膳廳裏過，她才不想回去面對許時薇和墨臺璟呢。

可惜，飯吃得再慢也有吃飽的時候，況且太過磨蹭可能又會被挑毛病。沒辦法，褚意後來還是盡快吃完飯，返回了墨臺璟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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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時薇确實如褚意所猜測，今晚就準備一直待在此處了。

許時薇不離開，褚意也不好離開，何況萬一墨臺璟醒來，她在的話還能争辯幾句，說不定不用搬過來做戲。

兩人就這麽熬着，熬着熬着，夜深人靜，陸續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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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月色很好，月光從窗外透進來，朦朦胧胧一片，好看得很。

墨臺璟醒來時感覺到身邊有人，只是沒想到，一睜眼，映入眼簾的竟是褚意的睡容。

還不是因為怕許時薇，褚意特地坐到墨臺璟身邊。後來越來越困，先是靠着床架小憩，後來見許時薇睡着了，其他人亦昏昏欲睡，困得不行的她直接離了凳子，坐在踏床上，趴在床邊睡着了。

墨臺璟不禁動容。他身上很疼，但硬是沒弄出一點聲響，他清楚不遠處的照晴雖閉着眼，可只要有一點響動，對方必定會醒來。

他不想打破這難得的寧靜。

好一會兒，他艱難地擡起手指，輕輕觸碰褚意的臉頰，溫柔至極。

月色如水，緩緩蕩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