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

第 19 章

“茶來了。”低緩而慵懶的聲音響起。

來人一襲紫衣，綽約多姿，步步生蓮，低低的發髻只插兩支蓮花銀釵，左手腕倒是帶着好幾串銀制手鏈手镯，給人一種既素淨又華麗的感覺。是茶坊老板莫娘親自來給褚意和秦書程送茶。

放下茶後莫娘對着褚意輕聲道：“怎麽樣？坐在這兒會不會有熟悉的感覺？”

莫娘先前就聽說過褚意失憶的事，前些日秦書程找恢複記憶的辦法時又來問過莫娘，畢竟茶坊人多，莫娘經多見廣，指不定就聽聞過一些偏方。因此莫娘比較清楚褚意的狀況，今日見到褚意，當然要問候問候。

莫娘說話很随和，褚意不會感到半點兒壓力，她抿着嘴搖搖頭。

“那再多坐坐感受感受。”莫娘笑笑，理了理耳畔的發絲。

幾人正說着，忽然一個面容清秀的少女快步走到幾人面前。

“意姐姐，書姐姐！”少女的聲音不大，卻很是甜美，一臉笑容。

“這是白桃。”莫娘拉過少女，跟褚意介紹，“她才十三歲，一年前來的茶坊。那會兒她剛來，有很多事不知該如何應對，有一次我不在茶坊，她遇到兩個找茬的大漢，吓得不得了，是你和秦姑娘出手相助的。你倆還不要謝禮，連茶果都不要，因此後來只要你倆來茶坊，白桃都會搶着給你倆上茶。今日她本在後院幫忙，沒想到還是跑來了。”

“意姐姐，你可記得她？”秦書程拉起白桃的手。

褚意睜大桃花眼看着白桃，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她再次搖搖頭。

“意姐姐，你武功很厲害的。”白桃有些腼腆，“那次我被高一點的那個壯漢撞出窗外，差一點就從二樓摔下去了，是意姐姐拉住了我。可怕死了，天旋地轉的，要真摔下去，肯定會出大事。”

“是嗎……”褚意笑了笑，她也很想回想起來，可惜記憶不是她自己能左右的。

“記憶這事急不得，放松些，樂天知命。”莫娘笑着擡手攬過白桃，“我們不打攪了，你們慢慢喝茶，慢慢聊，有事兒招呼一聲。”

“好。”

Advertisement

-

待莫娘跟白桃離開，褚意和秦書程喝起了茶。

“對了。”褚意忽地想到一件事，她早就想問秦書程了，可總是忘記，“書妹妹，我們以前有沒有遇到過什麽世外高人？”

“世外高人？”

“或者類似的，就是那種……比較神秘一點的厲害人物，得道高人一類。”

“得道高人……”秦書程用手托着下巴細想了好一會兒，突然眼睛一亮，“哎，我們曾遇到過一個很厲害的游俠。當時我倆是從外邊回來，在路邊一個茶棚休息時，遇到一夥兒強盜。結果那個游俠一個人解決了所有強盜，雷厲風行，令所有人驚嘆。不過我們跟那個游俠只有一面之緣，話都沒說上一句，而且對方當時戴着鬥篷，遮得格外嚴實，我們連對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這就對了。”褚意右手握拳錘在左手手掌上，可再一想，一個游俠會知道那麽多嗎？為何會跟自己聯系還開導自己？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一切都說不通呀。

“什麽對了？”秦書程茫然不解，偏頭盯着褚意看。

“我……我也不知該怎麽說，就是……除了我哥哥，還會不會有別的什麽特別的人？”

“特別的人？”秦書程驀地嬉笑道，“意姐姐是說心上人嗎？”

“我沒在開玩笑。”褚意放下茶杯，無奈而羞赧。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其實……是有那麽一個人，确實也算不上心上人吧，就是比較特別。我只知你和他應該是書信往來，其他的你都不告訴我，諱莫如深的，要不是有一次我撞見你在看書信，你是一點都不透露呢！你說過你也沒見過那人，總之，有點神交的意味。”

“書信是……”褚意本想問書信是否是用白鴿傳遞，但秦書程說了自己總是諱莫如深，那必定是有原因的，所以還是不要透露太多，她便轉而問道，“你知道我将書信放在哪裏嗎？”

“當然不知道啊！對于那人的事，你可神秘了，都不怎麽願提起。”秦書程噘着嘴，接着雙眼驀地一亮，“對呀！特別的人或許能讓意姐姐恢複記憶，說不定那個人就是突破口！要不我們去褚府找找書信？很可能意姐姐看到書信就能想起一些事。”

“我會不會把那些書信都燒了？”褚意脫口而出。因為白鴿送來的那些紙條她看完後非常自然地全部燒了，都沒思考太多該如何處理，她感覺這就是一種習慣。

“以意姐姐的處事方式，的确極有可能會燒掉。那還是別去找了，免得翻箱倒櫃找半天，找不着東西還引人注意。可若是信件都燒了，要如何找到那人呢？褚意姐姐失憶後可還有再收到過信件？”

“我……唉……神交哪兒有那麽好找的。你說，如果對方在城內，會不會也聽說了我失憶的事？”

“官宦貴族大都知道褚意姐姐你失憶的事，至于其他市井之人或者世外高人，不一定知曉。”秦書程說着說着想到了什麽，“大隐隐于市，我們喝完茶，去各處都轉轉吧，指不定就能遇到什麽隐于市的世外高人，或者，讓那個人看見意姐姐也是好的，萬一神交就現身了呢！”

“嗯。”褚意笑出聲，只覺想法倒是美好。

“我們今日本來就是出來玩的呀，可不得好好放松放松！不想那麽多了！”

“好好好。”

随後兩人繼續喝茶，閑聊了一會兒，不知不覺就到了吃晚飯的時辰。

-

這次秦書程沒帶褚意去什麽特別好的酒樓飯館吃飯，而是去了她倆以前挺喜歡的一家街邊面攤。

這家面攤的肉臊面特別好吃，四人要了四碗，圍坐在一張木桌旁，面端上來後香氣撲鼻，讓人胃口大開。

“好吃！”褚意嘗了一口後不禁感嘆。這些日她在九皇子府也算是嘗盡山珍海味，這面的味道可不輸那些山珍海味，特別合她的口味。

“小姐和秦小姐可喜歡這家面攤的面了，每次不知道吃什麽，就會來吃這家的面。”知月說完埋頭繼續吃面，她亦很喜歡吃這家的面。

“這家面是真的好吃！”熙然也跟着搭話，“怎麽吃都吃不膩，老板老板娘還特別大方，每次都是滿滿一大碗！”

“這肉臊可是老板娘的獨門絕技！據說是祖傳的。再配上老板現擀的面，人間美味不過如此。”秦書程夾起一小筷子肉臊，“咱們第一次來這家面攤吃面是一次七夕燈會，那日面攤生意特別好，面賣得很快，老板夫婦本來都要收攤了，結果碰上我們這倆餓死鬼。老板娘見我倆餓得不行，把他們自己準備吃的面分了一碗給我們。我倆一起吃一碗，香得很。”

“那次街上人好多，都把我們給擠散了！”熙然嘴裏鼓鼓囊囊的，“我和知月青蘭快擔心死了，結果小姐你們倒跑去吃面了。”

“哎呀，我們也是找了你們好久都沒找到，找餓了嘛。”秦書程快憋不住笑，“是意姐姐聽到我肚子咕嚕響，于是說在路邊先吃碗面的。”

褚意看着秦書程陷入回憶時怡悅的樣子，不由得跟着安心歡悅：“書妹妹，有你陪我着真好。”

“意姐姐怎麽突然這樣說呢！咱倆生死之交，哪兒用得着說這些。”秦書程被褚意的話弄得有些害羞，趕緊埋頭吃面。

“小姐害羞了。”熙然吞下一口面後笑着道，“好難得啊！”

秦書程沒擡頭，用腳碰了碰熙然，熙然趕緊閉嘴。

“好，不說了，先吃面，吃完面我們好好去逛逛！”

-

幾人吃完面，天已經黑了，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人來人往，歡聲笑語，比平日熱鬧許多。

四人在街上閑逛着，褚意和秦書程緊靠着彼此走在前面，知月和熙然一左一右走在後方。

突然一個不知從哪兒竄出的小男孩迎面撞上了熙然。

“哎喲——”熙然被撞得差點摔倒，穩住身子後還不忘關心小男孩，“你沒事吧？可有撞到哪兒？”

小男孩根本不理睬熙然，埋頭慌慌張張地跑走。

“他偷錢袋！”秦書程眼尖手快，随即轉身去抓小男孩，可惜對方有備而來，跑得太快，她只碰到對方的衣角，沒能抓住人。

“別跑！抓小偷！”秦書程才不會放過小偷，拔腿就去追。

“抓小偷啊！”熙然揮舞着手緊跟而去。

“書妹妹……”褚意見人多，怕出意外，可又不放心秦書程和熙然去追小偷，于是她和知月也跟了上去。

偷錢袋的小男孩非常熟悉這片地形，跑得很快，加之街上人多，他個頭小，鑽來鑽去很方便，不一會兒就跑到一處曲折僻靜的小巷。

剛到小巷口，秦書程驟然停下了腳步，她擡手攔住身邊欲追進小巷的熙然：“別追了。”

“怎麽了小姐？”熙然和秦書程是親眼看着偷錢袋的小男孩鑽進小巷的，雖然小巷曲折難找，但搜仔細點，應該也能找到對方。

“莫名覺得這處小巷不安全，錢袋丢了就丢了吧。”秦書程堅持不進去，這時褚意和知月也趕了上來。

“跟丢了嗎？”褚意見秦書程和熙然站在小巷口不進不退，便開口問道，“為何停在此處？”

“我感覺這小巷怪怪的。”秦書程轉身拉起褚意往外走，“雖然是在城內，肯定沒人敢如此大膽地……”

秦書程話還沒說完，四人的嘴被突然冒出來的四個大漢給緊緊捂住，然後幾個大漢如一堵牆一般，将四人推向幽暗的小巷之中。

街上熱鬧一片，無人注意到小巷口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