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章
第 21 章
墨臺峥每隔五六日便會派人來墨臺璟府上探病,一月有餘,依然如此,應當是要等到墨臺璟痊愈為止。
墨臺峥派來的人每次都會帶好些補品,但不會在九皇子府中待太久,确認墨臺璟的狀态,問候幾句就會離開。
旁人只當是尋常探望,看不出有任何問題,畢竟墨臺璟是為救墨臺峥受傷,而墨臺峥又是出了名的有情有義之人。然而,其實墨臺璟和墨臺峥是在暗中聯系,來探望之人帶來的東西,說的話,都是有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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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中分為太子黨和五皇子黨,墨臺璟原本一直保持中立,不參與黨争,可惜對于強勢之人來說中立亦是一種态度,亦是對人不敬。
太子就是這樣強勢的人,只要是他看不慣的人,就別想有好下場,他有千百種方法整治他不喜歡的人。
後來,墨臺璟便“得罪”了皇後,“得罪”了太子。
當年墨臺璟被禁足半年,罪名可不止酒後失态,有失皇家顏面這一項,皇後和太子還給墨臺璟加了好幾樣洗不清的罪名,他們要逼墨臺璟向太子低頭。
在墨臺璟陷入困境之際,墨臺峥暗中使計,間接幫墨臺璟化解了一部分危機。
墨臺璟清楚墨臺峥是在向他示好。對他來說,除非到死生存亡之際,否則絕不會向太子低頭。他雖內心是不想參與皇子黨争,畢竟這片渾水一旦進入就別想出來,可無奈太子逼他太緊,他又一時想不出好的應對之策,當下最好的辦法就是接受墨臺峥的示好。
墨臺璟不得已接受了墨臺峥的幫助,好在墨臺峥不是強勢霸道之人,而且墨臺峥希望墨臺璟成為暗線,因此墨臺峥用了很長一段世間,通過旁人幫助墨臺璟漸漸脫離困境。
之後兩人表面的關系和以前一樣,合作都是暗中的。墨臺峥極其謹慎,會讓他們之間的關系引起懷疑的事從不讓墨臺璟去做,有時甚至寧願舍棄一些東西。
書行院之事純屬意外,墨臺璟出手亦是迫不得已。墨臺璟現在和五皇子是有共同利益的,若五皇子出意外他也不能獨善其身。
五皇子有擔心墨臺璟救他會引起太子黨的懷疑,為此他讓墨臺璟這幾月都不要再有任何行動,兩人互通消息就夠了,先避避風頭,一切等徹底消除太子黨的懷疑再說。
五皇子不下任務,墨臺璟倒是怡然,而他暗中可以繼續進行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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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黨争可謂草木皆兵,一旦進入就沒有退路,每走一步都需慎之又慎,每個人背後都是千絲萬縷,走錯一步就可能沒命。
墨臺璟對任何人都有戒備心,他只相信自己,他養暗衛就是為了早日讓自己脫離這深淵。
他受傷中毒之事只有他的心腹萬影和京雨知道,這次他是自己暗中查探出的意外,當然不能讓任何人知曉。墨臺峥那邊瞞得嚴嚴實實,他不會讓來探望他的人看出半分蹊跷。
這病,看來真得養個小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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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臺璟躲懶裝病自是顯得怡然自在,跟他不同,褚意被迫留在府中無聊得很。
自那日在城中遇上來路不明的歹徒,褚意就不被允許出府。褚意自己也明白,上次太過驚險,要不是中途出現黑衣人救她,她很難完好無損地回來,看對方的陣勢,都不說什麽缺胳膊少腿了,大概會性命難保。
閑得發慌的褚意最想知道救她的人是誰。青蘭說是城中的巡邏從歹徒的手中救下了她,将她送回府中,根本沒提什麽黑衣人。但當時她再迷糊也能确定自己遇到了黑衣人,且被黑衣人救下。
城中的巡邏肯定不會蒙面穿黑衣,在城中蒙面穿黑衣的必定是想隐藏身份的人。這樣的人還出手救自己,怎麽說也得是跟她有點關系的吧?
褚意第一個想到的是褚澤留在城中的手下。可青蘭和知月說褚澤留在城中的手下是傳遞消息的,其他的,她們沒見過,也不清楚。
如果不是褚澤的手下,難道是用鴿子傳信的那位世外高人?
褚意記得自己被黑衣人救下,暈厥前問過一句“是你嗎”,現在再細想也不知那個“你”究竟指的是誰。硬要說的話,或許是指世外高人。
于是褚意有機會就回自己的小院去等白鴿。
等啊等,還真讓她給等着了。
“萬事當心。”
白鴿帶來的這句話,顯然對方是知道褚意遇過險。如果清安寺那次真的是對方救的褚意,這次應該也是了。
秦書程說過自己以前有一個書信往來的神交,想必就是這位,褚意也不想再糾結對方為何會知曉如此多的事,既然對方能力如此強又願意出手相救,那她不如誠心請對方幫幫忙。
褚意拿出紙筆,她最想知道的是褚澤的狀況,前些日讓秦書程幫忙去查,竟也沒能查到消息,褚意很擔心褚澤是出事了。可待多考慮一番,褚澤是在前線打仗,如果真的出事卻沒傳消息回來,肯定是軍事機密,讓一個神秘人去查軍事機密,怎麽想都不太好。于是,褚意最終決定還是在自己失憶這件事上請對方幫忙。
“請問是否有治療失憶之法?”
褚意寫完,仔細将紙條放入白鴿腳上的小竹筒,還到小院中尋了一朵漂亮的鳶尾花摘下,讓白鴿銜着一起帶走。
這位神交回信十分随機,有時兩三個時辰就能有回信,有時得等好幾日。若真有治療失憶的法子,應該沒那麽快回,而如果沒有,或許就不會回了。因此褚意并不急,慢慢等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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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啊等,治療失憶的法子沒等到,倒是等來一場特別熱鬧的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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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清晨,褚意剛給墨臺璟喂完藥,許時薇就來了。
褚意知道墨臺璟和許時薇常常有話需要單獨談,許時薇自己帶有婢女,京雨随時伺候在屋內,倒也沒什麽不妥,因此她非常自覺地離開了。
褚意離開後許時薇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婢女去門邊探探是否有人在偷聽。待婢女确認無人後她才将目光放回墨臺璟身上。
“怎麽,有重要之事?”墨臺璟輕聲問道。
“算是吧。姑姑得知表哥身體好了許多,讓我問問你,她上次來給你說的事,你有計劃了嗎?”許時薇眼神中帶着幾分好奇,“表哥,是什麽事呀?可以告訴我嗎?或許我能幫上忙?”
“咳——”墨臺璟握拳掩鼻咳嗽了一聲,眼神有點飄忽,“也不是什麽大事……”
“姑姑也說是小事,可又不告訴我,只讓我來傳話問問你。”
“我會處理的……這事……旁人幫不上忙。”
“那表哥有計劃了嗎?”
“不急,不急……我得先把傷養好。”
“對啊,我也就是覺得表哥養傷才是最重要的事,姑姑讓我來問,我還以為是什麽很着急的事呢!”
“母妃思量的和我們不同,母妃未雨綢缪。”
“如果需要幫忙,表哥可得早點告訴我。”許時薇驀地頭一歪,又想到了什麽,“對了,表哥,姑姑還說讓我多盯着嫂嫂,怕嫂嫂……怕嫂嫂有異心。上次嫂嫂和太尉家小姐遇到歹徒的事可鬧得滿城風雨,快十日了,大理寺只說捉了些人,卻一直沒給個具體的說法。”
“不出意外,此事最後對外的定論肯定是無知歹徒見財起意,之所以拖這麽久,是在審問,在确認,以免漏掉什麽。”
“表哥覺得是什麽樣的情況?”許時薇眼神一凜。
墨臺璟笑而不語。
“他們那樣在意嫂嫂……”許時薇也笑笑,“如此……可能助表哥解困?”
“世事難料。”
“懂了。”許時薇從凳子上站起身,“表哥,你好好休息,姑姑還有些話讓我帶給嫂嫂,我去找嫂嫂。”
“什……”墨臺璟差點問是什麽話,還好收住了,他淡定地點點頭,“好。”
容妃上次來說的事是子嗣之事,墨臺璟是真沒想好該怎麽辦。的确如容妃所說,辦法多的是,可他實在不想用計對付褚意。
他娶褚意,可不是為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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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時薇從墨臺璟的房間出來,直接去了褚意的房間。
“咚咚——咚咚——”
許時薇敲響了褚意的房門:“嫂嫂,是我。”
褚意正在吃點心,聽到許時薇的聲音很驚訝,但也很快回複:“快請進。”
“沒打攪嫂嫂吧?”許時薇進屋時臉上帶着笑意,現在的她對褚意敵意沒以前那麽大,更多的只是防備。
當初褚意剛嫁入九皇子府時許時薇對褚意的敵意非常大,因為墨臺璟陷入困境褚意可是關鍵人物。
但上次搬小院的事之後,她發現褚意可能真的失憶了,也可能真的不是皇後的人,不過一切只是猜測,還需繼續觀察。真正讓她改變态度的,是墨臺璟對褚意的态度。她感覺到墨臺璟對褚意似乎并不像表明上那樣嫌棄,反而……有種特別的感情。漸漸地,她也就被影響了。
“沒有沒有。”褚意是害怕跟許時薇接觸,但依舊露出很得體的笑容,“許妹妹快來嘗嘗這些點心吧,挺好吃的。”
“好啊。”許時薇笑着坐下,嘗了幾口就開始進入正題,“嫂嫂,容妃娘娘有些話讓我傳給你。”
褚意聽到容妃娘娘傳話,不由得有些緊張,她挺了挺身子:“請講。”
“容妃娘娘說女子一旦嫁人,夫君就是女子的天,夫君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身為女子,一定要懂得這一點,一定不能有旁的心思。一步錯,步步錯,千萬別走錯路,否則會得不償失,會一無所有。”許時薇面無表情,完全就是在傳話,“還有,容妃娘娘說請嫂嫂謹記出嫁前嬷嬷教的夫妻之事。既已嫁做人婦,就得擔起人婦的責任。”
許時薇傳來的話讓褚意心裏堵得慌,這點心是吃不下了,她垂眸颔首:“褚意知道了。”
“嫂嫂,容妃娘娘自是懂得比你我都多。”許時薇從容妃讓傳的話中大概能理解容妃的意思,于是幫着敲打,“良禽擇木而栖,表哥可是棵參天大樹。”
褚意能說什麽?她只能點點頭。
就在這時,知月從屋外匆匆跑進來:“夫人,不好了!秦小姐和謝小姐吵起來了!”
“什麽?”褚意聽得有點糊塗。秦小姐是秦書程,謝小姐……難道是謝淺然?
“秦小姐來找夫人,謝小姐來探望殿下,兩人碰到了一起,不知怎地,就吵了起來。”知月急得頭冒細汗,很努力地将事情講清楚。
“快帶我去看看!”褚意立刻起身往屋外去。秦書程和謝淺然兩人性子都倔,一旦吵起來,怕是誰都不會退讓,她得趕緊去勸解。
見褚意匆匆離去,許時薇也站起身跟了上去。
九皇子府,許久沒這樣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