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章

第 39 章

褚意想去救人的事還是被墨臺璟知道了。褚意知道要瞞着墨臺璟很難，但這次她是真的想去，因此她不再瞻前顧後，而是據理力争。

“已經三日沒有任何消息，潘将軍和老雜役一定是出了事，不能再等下去了。”褚意跟墨臺璟單獨在後院的樓閣裏，不過她還是盡量壓低自己的聲音，“廣辰王是一定會派人去救他們的，不如讓我去。”

“暴徒老巢是龍潭虎穴，裏面比想象的更恐怖。”墨臺璟實在無法保持冷靜，語氣比往日重了許多，“你進去……萬一出事，會生不如死的。”

“明宜國請的易容高手已經到了，對方說過她弄的易容很牢固，只要不使勁兒反複拉扯，是不會有問題的，比當初潘将軍做的易容好很多很多。我想好了，我可以扮做男子，這樣就能免除許多麻煩事，不會引人注意的。”

“我們根本不知道被帶走的難民是什麽樣的下場，做苦工，當奴隸是最輕的，那些暴徒折磨人的方法多的是。我不想吓唬你，但他們能以看人互相殘殺取樂，兩個或者更多個活生生的人殘殺至死，甚至不用刀劍，就用嘴巴撕咬，血淋淋的，痛不欲生。又或者……女子……一個女子會面對無數人……”

“那更應該盡快将受苦的百姓們救出來。他們也是人，是父母，是子女，是兄弟姐妹……他們日日盼着有人去救他們，我們晚一日，他們就多受一日苦，甚至可能會多死一個人。”

“會有其他人去的！明宜國來的易容高手也是女子，她可以去，再等兩日還會有別的更厲害的女子來，做這些危險的事她們更得心應手。”墨臺璟邊說邊意識到這些理由根本無法阻止褚意，趕緊又道，“在旁人看來你一個失憶的柔弱女子不應該去，你去不僅是去那邊有危險，你在這邊多幾日不出現，驿站裏的人也會有所懷疑，弊大于利！”

“我稱病不見人就是，反正來邊境這些日，對外我的身體一直都不好。我會讓知月和青蘭都留下，再說衛大夫也在。他們總不能硬闖我的房間吧？”褚意十分堅持。

“沒這麽簡單的，太子和十……他們派來的人時刻監視着我們，就算你稱病不見人，他們也一定會偷偷确認，硬闖這種事或許他們不會做，但……萬一房間失火，你還能一直待在房中嗎？他們的辦法多的是，防不勝防。”

“我考慮到這點的，廣辰王說了會幫忙，我可以到明宜國的驿站再生病，這樣這邊的人沒法去那邊，一切可以瞞得過。”

“你怎麽就能如此相信廣辰王？不過才幾日的時間，我還沒确定他是否值得相信。萬一他有問題，你這樣做不就是送上門去嗎？”

“反正他已經知道我恢複記憶了，我若救出潘将軍和老雜役，說不定能贏取他的信任和尊重，以後更好合作。潘将軍是他的得力手下，潘将軍願意去，他也願意讓潘将軍去，就證明至少他們是愛護百姓的好人，不是貪生怕死的虛僞者。”

“你太天真了，利益相關，人是會僞裝，是會變的！人心難測，獲取你的信任也許就是他們計劃的一環！說不定我們已經踏入他們的圈套，再不抽身，會萬劫不複的！”

“是你戒備心太強，是你不願相信旁人。”褚意邊後退邊搖頭，“你習慣冷漠，所以無法用心去感受，你習慣一次次分析試探，所以不願相信一切就如表面那般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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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意之所以願意相信廣辰王，不是因為利益，也不是因為某一件事，而是因為這些日她從點點滴滴的小事中感受到對方是一個真誠的人。

先前擒暴徒，救難民，和之後的派自己的得力助手深入虎穴救人，能表明廣辰王是有仁慈之心和大義的人。

那些被救回來的二十多個難民，廣辰王也有好好安置他們，而且他還會親自去探望難民，不止一次，不是為了皇家面子做做樣子。他會安撫受到驚吓的老儒婦幼，會幫重傷的人換藥包紮，還會陪小孩在廢墟上玩耍。

廣辰王不認為這些雜事交給手下去辦就好，他不覺得跟難民待在一起是浪費時間，他不會嫌棄衣衫被污血弄髒。他與民同憂也與民同樂，他是真的單純，擁有一顆赤子之心。

其實這些事墨臺璟都知道，只是他見多了爾虞我詐，他吃過虧，再出錯背後就是萬丈深淵，他不得不謹慎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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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臺璟被褚意的話戳中了內心，他一時有些恍惚，頓感心口抽抽地疼。他沒想到褚意會如此堅定地與他争論，畢竟就往日的情況，對方即使恢複了記憶，但依然一直有些拘束。

今日，對方似乎不再壓抑自己，越來越像從前的她。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墨臺璟沉默了片刻，他微微握拳，擡起頭用溫柔的目光望向褚意：“太危險了……”

褚意愣住了，墨臺璟這話不是冷冰冰的，和前面的說話語氣完全不一樣。是她說話太過分了吧？她不禁微微垂眸，咬了咬嘴唇，再開口，她的語氣也變得柔和：“我知道其實你也很……也是善良的人，會擔心其他人的安危。我一定會以自身安全為重，萬事多思考，量力而行。”

“可萬一那邊……”

“如果潘将軍他們沒事是最好的。可如果……我不去的話，我一定會自責一輩子。邊境的百姓等得極其辛苦，我不希望他們……再說了，之後到的高手可以繼續進入跟我彙合，我會先探情況，決不沖動，說不定這樣能更快解決呢！”

墨臺璟輕嘆一聲，他心裏清楚此事他再堅持也沒用，以褚意的性子，背着他行動不是不可能，與其這樣，不如他主動幫着計劃，或許更安全。況且正如褚意所說，這次她不去的話，可能會自責一輩子。墨臺璟不希望褚意活在愧疚之中。

“好。”這個字雖輕，可背後卻沉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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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臺璟是想讓易容高手和褚意一同去的，可無奈後面的人還需要易容高手。就在他考慮要不要讓照晴陪着褚意去的時候，萬影和京雨悄悄趕到了邊境。

衆人都知近日照晴在照顧墨臺璟，若是照晴陪着褚意離開幾日，實在太過顯眼，必定會引起懷疑，可照晴不去墨臺璟又放心不下褚意，他難以抉擇。現在好了，讓京雨陪着褚意去，再加上一個衛大夫，以防萬一。

褚意內心是不願讓京雨陪着的，畢竟京雨大病初愈又連日奔波，身子沒往日那般好。還有衛大夫，衛大夫醫術是好，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又無法帶藥材去，讓衛大夫跟着去涉險，還不如讓衛大夫留在墨臺璟身邊照顧。

可是墨臺璟執意要讓京雨和衛大夫一起陪着褚意去。沒辦法，能去就很好了，在一起去的人選上褚意只好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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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意和京雨被易容成了男子。兩人皆面容清秀，身形高挑，易容到一半時看起來還有幾分俊朗，不過危險之中俊朗不是好事，在易容高手的僞裝下，最後兩人變得非常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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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褚意等人離開驿站時，墨臺璟沒有去。有些事情他需要繼續裝，冷漠才是他一貫的行事風格，不過他派了暗衛悄悄跟着。

廣辰王倒是陪着褚意一起去了，還有他的親信和照晴，三人一起遠遠跟着，親眼看着褚意等人混進難民之中，看着這群難民被暴徒抓走，然後又悄悄跟了許久，可最後還是跟丢了。

同樣跟丢暴徒的還有墨臺璟的暗衛。

“山河永不變，風雲自逍遙。”這句話是廣辰王和親信之間的暗語，褚意離開前廣辰王悄悄将這句話告訴了褚意，畢竟褚意易了容，潘将軍很難認出。

希望一切順利，不要出現不好的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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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意這邊，被暴徒抓住後同樣被暴徒用繩子給捆了起來，一個接一個跟在馬後面走。

褚意等人混進的這群難民人數不多，加上褚意、京雨和衛大夫一共才十二人。這群人年齡也不算老，因此走得還算快，不過半日就到了傳聞那處土坡密集的地方。

此處道路曲折難行，土坡大大小小，的确不好跟蹤。

一路上褚意和京雨都在仔細記路，但好些地方都很相似，實在難以記住，甚至有種在繞圈的感覺。

一行人轉過一個大土坡，走到一處有些眼熟的峽谷似的地方時，忽然吹起一陣大風。風沙迷人眼，衆人根本睜不開眼，可騎馬的暴徒們依舊在前行，後面的人只能靠繩子拉着走。

因為睜不開眼，只能靠感覺。期間褚意感覺他們走到了一處挺狹窄的地方，她試着睜眼，模模糊糊看見像是在一處兩邊都是高山的羊腸小道中，但風沙太大，她只睜眼一瞬，眼裏就進了一些沙子，疼得不得了。

走了好一會兒，大風終于停了，大家可以睜眼了。

褚意忍着疼痛睜開眼睛，睜開眼後卻發現眼前的景色和方才很不一樣，這裏的土坡更高更大更“鋒利”，土坡之間的路坎坷不平，走的人應該不多，還有隊伍最前方多了兩個引路人。

先前果然是在繞圈，暴徒在等風，風沙漫天是最好的掩護，既能遮擋人，又能掩蓋地上的行路痕跡，難怪廣辰王那邊跟蹤的人說暴徒一行人總是走着走着就消失了。

而且來風的地方不同，風也是一陣一陣的，一兩次跟蹤難以察覺這樣精巧的設計。

風沙中引路的人一定提前做了準備，有遮擋風沙的東西，自然能在風沙中辨認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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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停後不久，隊伍忽然停下，兩個引路人一個站在旁邊的大石頭上縱觀全局，一個開始一一檢查後方的難民。

褚意垂着頭，縮着身體，她得表現出很害怕的樣子，現在還不能觀察引路人。

待引路人開始檢查前面的京雨時，褚意很是緊張，引路人瞧得十分仔細，關鍵是會上手抓人臉。這樣的行為，難道真是潘将軍的僞裝被發現了？

這次的易容牢固許多，檢查時抓一兩下不成問題。

引路人檢查京雨時多檢查了一會兒，尤其還抓着京雨的手看了看。京雨和褚意的手是有做僞裝的，弄得更粗糙了些，更像幹活人的手。

引路人沒發現異常，檢查完京雨又開始檢查褚意。引路人見褚意吓得慌，整個身子都在發抖，想也就是個懦弱的人，因此很快檢查完畢，接着去檢查後面的衛大夫。

衛大夫是男子，又是不習武，一切很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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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查完後一行人再次出發。

衆人在土坡中走了小半個時辰，之後到了一處山洞。引路人舉着火把帶領衆人前行。山洞裏很黑但挺寬敞，騎馬都沒問題。

在山洞中走了大約兩刻鐘，隐約看見了光亮。引路人帶着衆人朝着光亮去，不一會就走出了山洞，而外面竟是一片山清水秀的好風景，跟世外桃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