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章

第 49 章

行了十日，終于回到了安京。

秦湛昀該去做別的事了，因此雙方在城門外告別。

褚意特地下了馬車，她要親自去向秦湛昀道聲謝。

墨臺璟和秦湛昀也下了馬，并肩而立的兩人皆是身姿挺拔，風度翩翩，倒有些相似，只是墨臺璟高一些，秦湛昀壯一些。

-

“多謝秦公子一路護送。”褚意向秦湛昀行了個禮。

“九皇子妃客氣了。”秦湛昀朝褚意拱手，“這是我該做的。”

-

一旁的墨臺璟非常淡定，随便褚意跟秦湛昀說什麽，說多久都行。畢竟危險時刻褚意下意識選擇的是他，而不是秦湛昀。

秦湛昀可能覺得褚意是因為失憶才不選擇他，但墨臺璟清楚褚意記得所有的事，因此他不用再擔心秦湛昀對褚意有意這點，反正那是秦湛昀一廂情願。

至于他去救褚意的事，當時他是跟秦湛昀一起去查看馬車，京雨和萬影反應也很快，現場又一片混亂，稍微遮掩一番，倒也能暫時糊弄過去，不用太擔心。

-

和秦湛昀分開後墨臺璟一行人直奔九皇子府。

-

時隔兩個多月，終于又回到了九皇子府。

Advertisement

青蘭跟照晴說過褚意該搬回原來小院的事，照晴将此事傳達給墨臺璟，墨臺璟同意了，因此褚意順利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小院一直有王府的人打理，完全沒變，看着就讓人安心。

由于京雨沒有痊愈，回來的路上都是照晴和萬影一起伺候墨臺璟，回來後褚意順勢讓照晴繼續去墨臺璟那邊，照晴去了，沒有再回來，看來墨臺璟同意了，至少京雨好之前，照晴應該都在墨臺璟那邊伺候。

照晴沒在，褚意和青蘭知月自在許多，一回到房間，褚意直奔窗邊的矮榻。

“好累啊……”褚意坐上矮榻，上半身趴在側面的案幾上，“終于平安回來了，還是家裏舒服。邊境是美，可外面可太折騰人了，天下太平才是最好的。”

“在這之前，我從未想過我這輩子還能去邊境。”知月坐到褚意身邊，給褚意捶腿，“居然還能在邊境騎馬，還遇到了……難以置信，太奇妙啦！”

“我倒是有想過會去邊境，只是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原因去邊境。”褚意動了動上半身，擡起頭，用手撐起下巴，“西北邊境真是美，希望那處能長日安寧。不知別處的邊境是什麽樣的，必定各有千秋，真想去看看。”

“小姐剛說累，這麽快就想去別去了？”青蘭倒了杯水遞給褚意，一臉笑意。

“光想想不累。”褚意接過杯子一口氣喝下好幾口水。

“小姐，等你的事辦好了，我們就去各處的邊境！”知月捶腿捶得很歡快，“小姐最想去哪裏的邊境呀？聽秦公子說北方邊境可美了，尤其是冬日，冰天雪地，銀裝素裹，那裏不僅有赤狐，還有白狐！渾身雪白的白狐！小姐你想看嗎？”

“我看是你想看吧！”青蘭輕輕敲了下知月的腦袋，遞了杯水給知月。

“小姐喜歡看狐貍的。”知月接過水喝下一大口，她用手背抹了抹嘴角溢出的水，“除了狐貍，還有別的呢！秦公子說北方邊境有好多有趣的東西。”

“好好好，小姐喜歡看狐貍。”青蘭也捧着杯水坐到了褚意身邊，“小姐現在是什麽樣的打算呢？事成之後要去別處嗎？”

“我想先把眼前事做好。”褚意低頭看着手中的杯子，“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好，以後再說。”青蘭很快接過話，“的确想清楚當下該做些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對了，明日我要回去探望父親。”褚意看了看坐在她左右的青蘭和知月，“趙氏說什麽我們都得忍着，千萬不能讓其他人知曉我恢複記憶的事，一定不能讓他們瞧出異常。”

“嗯。”青蘭點點頭，“小姐說過恢複記憶涉及到後面一個很重要的計劃，我們一定會小心的。”

“明日照晴會和我們一起回去嗎？”知月問道。

“看他的安排吧。”褚意垂眸又擡眸，“上次回去事情鬧得挺大，趙氏應該不敢再耍花招，我自己回去也沒問題的，不一定要照晴跟着。”

“聽說老爺這兩三月病情算是穩定，偶爾還能醒過來。”青蘭道，“雖然老爺說不出話，但如果老爺看到小姐回府去看他，老爺一定會很開心的。”

“嗯。”褚意将杯子放到案幾上，“希望這次阿爹能醒來，我真的很想他。”

“會的！”青蘭知月異口同聲。

三人欣慰地笑了。

-

次日，褚意還在用早膳，照晴便來了。

照晴奉命陪褚意回褚府，而且還帶了一份石子馍來，說是墨臺璟昨夜突然想吃，今早廚房就多做了一些。

-

“真巧，從邊境回來的路上小姐還在說西北的石子馍好吃呢！”知月很開心地将這盤石子馍放到褚意面前，“果然好吃的東西會讓人念念不忘，連殿下也喜歡吃這石子馍。”

“你們也吃吧，這麽多我可吃不完。尤其是知月，你多吃點，你不是喜歡吃這石子馍嗎？”褚意說着埋頭舀粥喝，暫時沒去動石子馍。

“哈哈哈哈哈，我口味和小姐相似，小姐喜歡吃的我都喜歡吃。”知月說着還有些驕傲。

“好啦，讓小姐專心吃早膳吧。”青蘭朝知月道，“吃完我們好早些回褚府。”

“嗯！”知月閉緊嘴巴往後退了一小步。

她這可愛的舉動逗笑了褚意和青蘭。

-

用完早膳褚意便帶着衆人出發回褚府。到達褚府門口時，竟然見到了秦書程。

秦書程昨日就知道褚意回安京了，但她昨日在忙，于是派人傳消息說今日去九皇子府看褚意，結果聽聞褚意要回褚府，她索性也來了褚府，正好可以探望探望褚振。

-

“意姐姐！”秦書程從她坐的馬車上跳下來，興沖沖跑到褚意這邊，開心地握住褚意的手，“果真如哥哥所言，意姐姐清瘦了不少，看來意姐姐此行受了很多苦。”

“沒有受很多苦，長途跋涉，難免吃不下東西，自然就瘦了些。”褚意拉着秦書程的手輕輕晃了晃，“書妹妹最近在忙什麽呀？好像也瘦了點。”

“我姑母回來了！我最近在跟着她學做生意。”秦書程忽然想起褚意失憶了，不知道她姑母是誰，又解釋道，“我姑母是很厲害的商賈，在南方赫赫有名，我跟着她學到可多東西了！”

“如此甚好。”褚意見秦書程開心，她也開心，“等有空，你慢慢說與我聽。”

-

秦書程自小就是個充滿好奇心的人，對不少事情都感興趣，也願意耐心學習，她跟着大夫學過醫術，也跟着木匠學過制作木器，還跟着農民學過種田，可惜每當她要正式拜師學藝時，他父親都會出來阻攔。

阻攔的理由很簡單，秦書程是太尉府的小姐，不需要鑽研這些東西，沒用也沒必要。

秦書程每次都會據理力争，即使每次都以失敗告終。

這次教秦書程的是秦書程的姑母，也就是秦太尉的妹妹，那可是位精明強幹的奇女子，或許這次會不一樣，或許秦書程真的可以從商。

-

來門口接褚意的是李嬷嬷，她看到秦書程也來了，臉色很難看。

褚意離開的這段日子秦書程來過褚府三次，都是來看望褚振的。秦書程自小就時常來褚府玩，如今來探望生病的褚伯伯很正常，她又是太尉之女，趙氏即使不喜歡秦書程來也不敢說什麽。

秦書程性子直，只要看到下人伺候不周她就會開口斥責。李嬷嬷被罵怕了，自然特別畏懼秦書程。

-

褚意很守禮節，先去見了趙氏。

-

上次的事情後九皇子府有警告過趙氏，但茼蒿來源查了許久還是沒個确切的結果，最後不了了之，因此趙氏對褚意的态度還是很差。

“母親。”褚意乖順地向趙氏行了個禮。

“夫人好。”秦書程也行了個禮。她從不稱趙氏為“褚夫人”，因為在她心裏褚夫人永遠是褚意的母親。趙氏一直不喜歡褚意，她當然就不喜歡趙氏。

趙氏很讨厭秦書程，可秦書程背後是太尉，她不敢得罪，只能笑臉相迎：“你們倆坐吧。”

“謝夫人，不過意姐姐想早點去看褚伯父，我們先去褚伯父那邊了。”秦書程向趙氏行了個禮，拉着褚意就離開了房間。

趙氏氣得臉都紅了，揮手将桌子上的鮮果全掃到地上，裝鮮果的盤子四分五裂，鮮果滾了一地，一片狼藉。

-

秦書程拉着褚意輕車熟路地去了褚振的房間。褚振房間門口依然有人守着，但那人不敢惹秦書程，默默看着秦書程和褚意一起進入房間，半句阻攔的話都不敢說

青蘭知月和熙然守在屋外面，防止有人偷聽或意圖不軌。

-

進了房間，褚意直奔褚振床邊。

褚振沉睡着，氣色還是不太好，不過睡容安穩了不少。

“雖然褚伯父的病沒有好起來，但大夫說暫時也沒有再惡化。”秦書程站在褚意身後小聲說道，“我哥哥從北方帶回來了一個醫術很好的大夫，也許能來幫着看看褚伯父的病況。我是外人，沒法直接帶大夫來為褚伯父診脈，意姐姐你回來就好了，咱們找機會想個法子，趙氏肯定不敢阻攔。”

“嗯。”褚意點點頭。她覺得正常情況下趙氏應當不會殘害父親，讓秦湛昀帶回的大夫來為褚振診脈，頂多掃趙氏的臉面，趙氏倒不會想方設法地阻攔。不過她想稍微再等一等，等她對外恢複記憶了再來辦這些事，那時她能做主的事情更多。不過前提是褚振的病情不會惡化。

“意姐姐，你陪着褚伯父說說話吧，或許他聽到你的聲音就醒了。”秦書程反手指了指房間另外一邊，“我去外面坐着，有事你叫我就好。”

“好。”褚意伸手拉了拉秦書程，“謝謝你，書妹妹。”

“我們之間不說這些。”秦書程拉着褚意的手搖了搖，然後退出內室，到外間窗邊的椅子上坐下。

-

褚意坐在床邊，看着父親小聲開口道：“阿爹，哥哥或許沒事，指不定哪日就能回來了。你也要快些好起來，這樣我們就能團聚了。”

“女兒去了一趟西北邊境才發覺天下真是好大好大，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我還想再去更多地方。阿爹早些年四處征戰，見多識廣，等阿爹好起來，一定要再跟女兒講講在各處的見聞。”

“女兒現在挺好的……書妹妹一直在幫我呢。湛昀哥哥從北邊帶了大夫回來，再過些日，就讓大夫來看看阿爹，一切總會好起來的。”

……

褚意斷斷續續跟褚振說了很多話，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躺在床上的褚振忽然微微動了動。

“阿爹？”褚意看到褚振的手指和眼皮都動了，十分驚喜，“阿爹，我是意兒！”

不一會兒，褚振緩緩睜開了眼，直直盯着褚意看，眼神看起來有點混沌。

“阿爹……”褚意激動地抓住褚振的手，“阿爹你醒啦！我是意兒啊！你能聽到我說話對不對？”

褚振看了褚意好一會兒，眼神驀地清晰，嘴巴微微顫動，像是要說些什麽，可很難發出聲音。

“阿爹你要說什麽？”褚意趕緊俯下身，将耳朵湊到褚振嘴邊。

褚振掙紮好半天，嘴裏終于斷斷續續吐出幾個字，然後就又閉上了嘴，神情漸漸變得呆滞。

褚意眉心蹙了蹙：“阿爹你是想阿娘了？”

褚振當然無法再回答褚意，但片刻後，褚振的眼角滑落一滴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