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章
第 51 章
“許老爺,許夫人。”明春和惠秋走到屋子中間時表情瞬間變得恭順,“我們以前是褚府的婢女,夫人嫁入九皇子府時跟着夫人來了九皇子府。”
行完禮,明春先上前一步:“夫人從前在褚府中就有與人飛鴿傳書,但無人知曉對方是誰。夫人每次都很神秘,背着衆人,似乎很是歡喜,我們這些下人也只能看着。”
明春顯然是在胡亂編造,當年褚意跟墨臺璟書信往來連青蘭知月都不知道,只有秦書程撞見過一次,況且那時褚意根本不知對方是墨臺璟,也是很坦然地覺得這就是個神交知己,并無男女私情。
“你既說夫人是背着衆人,那你又是從何得知夫人在與人傳書信?”知月忿忿不平,“我和青蘭是小姐的貼身婢女都沒見過小姐與人傳書信,偏你就知道了?”
“奴婢是偶然撞見!”明春揚起下巴,然後又看向惠秋,“惠秋也見到過,我們倆是小婢女,可不敢管小姐的事,但我們都記着呢。”
“你們是哪日撞見的?何年何月?清晨還是午後?當時你們在做什麽?如何撞見的?”青蘭用犀利的眼神盯着惠秋,“既然惠秋也看見了,那惠秋來說!”
惠秋比明春遲鈍,青蘭對着她問了一大堆,她被吓着了,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青蘭你這是欺負人!”明春将惠秋拉到身後。
“我只是在問具體的情況。”青蘭微微偏頭,“撒謊誣陷主子可沒有好下場。”
“我們就是在夫人出嫁前看見的!”明春一點都不怕,“夫人從窗邊放出鴿子,那只白鴿和這只一模一樣!”
“在褚府,你又不是夫人院子裏的,你怎麽看見的?”青蘭質問道,“具體是夫人出嫁前多久看到的?”
“我是因為褚夫人讓我去給夫人送東西,結果就看見了!具體多久我記不清了!我和你這種貼身婢女不同,我每日事情那麽多,哪裏記得住這些?”
“你就看見過一次,就能确定這鴿子一模一樣?白鴿多了去,又都在天上飛,你眼神這麽好?”
“我不止看到過一次!惠秋也看到過,這鴿子就是一樣的。”
“那你們還有什麽時候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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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以前褚夫人讓我們送東西的時候。”
“夫人在褚府的院子不是誰都可以進的,褚夫人送東西來一向都是夫人院子裏的人接手拿進院子,這點是衆所周知,我沒法撒謊。”青蘭盯着明春,“可你卻說親眼看見夫人從窗邊放出鴿子,還不止一次,怎麽,你是常常來?還是偶然來幾次,次次都看到夫人從窗邊放出鴿子?”
“我在褚府快十年,怎麽就不能看到幾次了?”明春繼續嘴硬。
“你的意思是小姐七八歲就開始與人飛鴿傳書?這只鴿子傳了快十年的書信?”
“你……你胡說八道!我又不是這個意思!青蘭你嘴巴厲害,我不跟你說了!”明春意識到再多說只會對她不利,于是她朝許父許母道,“許老爺,許夫人,明春說的都是真的,只是明春嘴笨,說不過青蘭。”
惠秋似突然想到什麽,用手肘撞了撞明春的背部。
明春很快會意:“夫人以前常往外跑,結識各種人是很正常的,我們也沒說就一定是跟男子傳那種東西啊……而且以前喜歡夫人的男子可不少,夫人也不必飛鴿傳書吧。”
“對啊,秦公子以前就很愛慕夫人!有那麽出色的愛慕者,夫人還用得着去外面找嗎?”惠秋突然壯起膽子開口說話,估計是早就計劃好的。
“什麽愛慕者?秦公子是秦小姐的哥哥,夫人跟秦小姐要好,偶爾跟秦公子接觸是正常的,不過是君子之交。”青蘭見明春惠秋想把秦公子扯進來,把事情攪大,她趕緊嚴斥道,“秦公子現在也是秦将軍,容不得你胡亂誣陷!再說了,夫人失憶了,怎會和以前的人聯系?你們可別胡言亂語!”
“秦公子?秦太尉家的大公子?”許父直了直身子。
“是。”青蘭颔首,“但夫人失憶,根本記不得秦公子,這點殿下是知道的。”
“秦小姐可以作證!若是許老爺許夫人不信,可以找秦小姐來!”知月立即道,若是秦書程能來,一定可以幫着褚意。
“這是九皇子府的事,不要張揚!”許夫人提高聲音,“此事也不必弄那麽複雜,九皇子妃,今日這事你得開口,如果再不開口,那我就當你是默認了!”
“我沒有……”褚意搖搖頭,但只說這一句,別的不再多說。
就在這時,有一個婢女跑到許夫人身邊悄悄說了些什麽。
“讓她進來。”許夫人揮了下手。
門開了,走進來的是京雨。
午後照晴得了墨臺璟的吩咐,出門辦事,直到現在還沒回來,而京雨本在自己的屋中休息,可她開窗透氣時發覺外面的情況不對勁,于是走出婢女住的小院,四處看了看才聽聞偏廳這邊出事了,立刻趕了過來。
京雨看見偏廳中間放着的那只眼熟的鴿子頓時能猜到大概發生了什麽,但她剛進來,不宜立刻開口,得先聽聽是個什麽情況。
京雨進屋後,門關上之前又進來了一個婢女,婢女直奔許夫人身邊,在許夫人耳邊小聲告訴許夫人褚意的房間裏暫時沒有搜出其他書信,一些帶鎖的櫃子箱子不敢輕易砸開。
男女之間私通傳書信應該會燒掉書信,倒也不意外。而褚意始終是九皇子妃,要砸她房間裏帶鎖的箱櫃,還是得等墨臺璟下令。
許夫人思忖片刻,看向褚意:“九皇子妃,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是在跟誰通書信?”
褚意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還是不吭聲。
“你是失憶了,不是啞巴了!”許夫人怫然不悅,一掌拍在桌子上,氣勢很強,“如此傷風敗俗的事不是不說話就能過去的!我處理過的硬骨頭可不少,今日我必得教訓教訓你一番!來人,上拶指!”
“許夫人!夫人沒做過那些事,請您不要用刑!”青蘭跪下身,朝着許夫人磕頭求饒。
“娘,表嫂是九皇子妃,不好直接用刑吧?”許時薇知道母親處理事情時不喜歡她插嘴,可眼見要用刑,她還是得開口試着阻攔。
“許夫人,或許這其中有隐情,等殿下回來再用刑也不遲。”京雨匆匆走到許夫人身邊,“而且,再過幾日就是太子殿下的生辰,如果一切都是誤會,九皇子妃帶着受傷的手去赴宴恐怕不妥,請許夫人息怒。”
“我将所有聽到此事的人都聚在這屋裏就是為了九皇子和九皇子妃的面子,可這位九皇子妃是不領情啊!”許夫人憤怒地盯着褚意,“飛鴿傳書的字跡顯然是她的,但她就是什麽都不說!”
“恐怕夫人是不敢說吧。”明春開始煽風點火,“明擺着是想護着背後的那個奸夫!”
“你胡說!夫人沒有!”知月氣得紅了眼,張開雙臂擋在褚意前面。
“私通是大罪名!”惠秋也跟着明春一起挑唆,“夫人怕是吓着了吧!不用刑是不會說的!”
“不能用拶刑就用針紮,不會留下傷痕影響後面去太子殿下的生辰宴。”許母見這樣了褚意仍然沉默不語,就覺得必須得做些什麽。
“許夫人!求您別用刑!”青蘭明知磕頭無用,但她現在能做的只有磕頭。
“許夫人,夫人都說了她沒有,請您相信她……”知月想護着褚意,可卻被幾個下人給拉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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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刑的嬷嬷很快拿了針來,就等許母下令。
“我最後再問你一次,書信是傳給誰的?”許母內心不想把事情鬧成這樣,但私通這樣的事必須查清楚,不然她沒法向容妃交代。
“我沒有……沒有私通……”褚意裝得戰戰兢兢,但其實比起害怕,她更多的是煩悶,事情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她竟然還得受刑!
“不撞南牆不回頭。”許母輕蔑地瞥了褚意一眼,然後優雅地端起茶杯,“給我紮,看是她嘴硬,還是針硬。”
“不要!”青蘭欲撲去護着褚意,結果也被人拉住了。
褚意想好了,她就強忍着,再疼都忍着,總不能弄死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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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唔……”當鋒利的針深深紮進褚意的肩膀時,她還是疼得叫出聲來,即使聲音很小,也表明被針紮的确很痛,她趕緊咬住了嘴唇。
褚意被人推倒在地,紮她的針沒有停止,一根又一根,深深刺進她的肩膀、背上、腰肢、腿部……她死死咬着嘴唇,努力不發出□□。
“許夫人!求求您放了夫人吧!夫人真的沒有與人私通!”青蘭流着眼淚求許夫人。
“許夫人,求您再查查,夫人是被明春惠秋誣陷的!”知月淚流滿面,“明春惠秋她們說的話不可信!”
許夫人繼續喝着手中的茶,看也不看褚意,除非褚意願意開口說書信是傳給誰的,否則她不會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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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偏廳的門被人從外面踢開,吓到了所有人。
踢門的是萬影,他踢開門後退到一旁,墨臺璟從門外走了進來,然後萬影又将門關上。
“殿下……”京雨匆忙上前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簡單地告訴給墨臺璟。
“九皇子回來得正好。”許父站起了身,“此事始終得讓九皇子來拿主意。”
“九皇子都回來了,九皇子妃你也該開口了吧?”許母放下了茶杯。
褚意趴在地上,皺着眉頭,緊咬着嘴唇,疼得渾身不住細顫。
“舅父,舅母。”墨臺璟看了褚意一眼就不敢再看,他壓住心中的怒火,鎮定地朝許父許母說道,“和褚意傳書信的是我。”
“什麽?”許父許母驚訝出聲,難以置信地看着墨臺璟。
房間裏所有人都驚呆了。
褚意也驚着了,但她沒有擡頭,暗暗吃驚。
“九皇子……此事的确有傷風化,可九皇子也不必如此。”許父的表情很尴尬,手都不知該往哪兒放,“我們是你的舅父舅母,你舅母特意将所有聽到此事的人都叫到偏廳來就是想把事情弄清楚,若真是……真是私通之事,那便……”
“舅父多慮了。”墨臺璟嚴肅道,“和褚意傳書信的确實是我。”
“那她為何不說?”許母疑惑而氣惱,“她若是跟你傳書信,有什麽不能說的?再說了,你們為何要在府中飛鴿傳書?”
“她傳書信是為了偷偷讨好我。”墨臺璟面不改色,“我一直漠然置之,如此丢臉的事,她自然不好意思說出來。”
褚意聽完墨臺璟編的說辭,立刻将頭埋得更低,一副無顏見人的樣子。
墨臺璟這麽說,倒是有幾分可信,許父許母的表情沒有方才那麽嚴肅了。
“我書房桌上還有兩張她寫的紙條,京雨,你去拿來給舅父舅母看看。”墨臺璟看向京雨,他的手指微微動了動,然後又朝房中其他人道,“今日之事必須說清楚,證據都得拿出來,我不希望有人再借此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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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雨很快拿來了兩張紙條,上面的筆跡果真跟白鴿身上那張一模一樣。
一時間,屋裏人的表情各式各樣,好不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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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老奴有罪!”瞿婆子趕忙跪下,“是老奴沒查清楚,冤枉了夫人,請殿下責罰。”
瞿婆子一跪,其他下人也跟着跪下,畢竟參與此事的人多少說了些風涼話或出了些壞主意。
“殿下,奴婢知錯了!”寶菱跪下後重重磕頭,吓得瑟瑟發抖,“奴婢不該……不該……奴婢錯了,奴婢真不知……奴婢只是怕夫人是……奴婢不該亂說,奴婢知錯了!”
“府中有府中的規矩,其他人該怎麽罰就怎麽罰。”墨臺璟看向秦管家,“明春惠秋故意誣陷夫人,直接打發了。”
“是,殿下。”秦管家說着朝旁邊的仆人使眼色。
“殿下!我們沒有誣陷夫人!我們只是把我們知道的說出來啊!冤枉啊!求殿下饒命……”不管明春惠秋怎麽求饒,還是被快速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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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夫人帶回房裏去吧。”墨臺璟沒看褚意,吩咐完就看向許父許母,“舅父舅母,讓你們見笑了,實在是誤會,是我沒管教好下人才鬧出這樣的荒唐事。”
……
褚意一直低着頭,她被青蘭知月扶着出了房間,她被紮了無數針,身上刺刺的疼,除此之外,心裏免不得有些酸楚。
京雨也跟着褚意,将褚意送出了偏廳,她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止步在偏廳外,揪心地望着褚意離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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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意寫的紙條,根本不是随意地放在墨臺璟的書桌上,而是整整齊齊地裝在一個樸素但貴重的木盒裏,并置于窗邊的櫃子中。
墨臺璟把無關緊要的紙條全部保存了下來,甚是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