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章

第 71 章

被秦書程抓住的魏成俨就像被貓抓住的老鼠。

魏成俨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秦書程等人。秦書程和褚意從茶坊裏走出來時，他已經在往茶坊裏面走了，正好迎面撞上，他要是突然轉身會很奇怪，他想着自己戴着鬥笠應該沒那麽容易被認出來，于是低頭垂眸繼續往前走，不料竟被秦書程一把抓住。

“魏——成——俨——”秦書程側目看向她抓着的人。

“這樣你都能認出我？”魏成俨擡起還能活動的手将頭上的鬥笠往上仰了一點，露出瞪得像銅鑼的雙眼，驚訝地看着秦書程。

“很難認嗎？你又沒把臉捂嚴實。”秦書程的語氣和質問差不多，“你為何提前回來了？”

“我……唉……”魏成俨嘆了口氣，“邀月山莊的廚子嫌我偷跑出去幾日，不守信用，所以不願把做燒雞的獨門絕技交給我，我求了好久，在廚房任勞任怨好幾日都沒法改變她的想法，沒辦法，學不到燒雞我還待在那兒幹什麽？我就提前回來了啊！”

“你不怕你爹罵你嗎？”

“怕呀……所以我這不是偷偷摸摸的嗎？”魏成俨很想掙脫秦書程抓着他的手，可是他一動，對方反而抓得更緊，“我今日才回來，沒想到一回來就遇見你，我們可真是有緣分。”

“是冤家路窄。”秦書程手上的力氣又大了些。

“你怎麽來這裏啊？茶坊人多，你不怕被發現？”褚意趕忙插話問道。

“人多才好啊！大隐隐于市。”魏成俨忍着疼痛，笑着回答，“五湖四海的人都喜歡來這兒，跟他們說話可有趣了，我常來這裏！”

褚意聽到魏成俨經常來這裏，想着說不定能打聽到什麽，于是伸手拉起秦書程，眼睛看着魏成俨：“遇上也是巧，一起去吃個面吧！”

“意姐姐，為何要帶他一起去？”秦書程滿臉疑惑，但手也沒放開魏成俨。

“好啊好啊！”聽到吃東西，魏成俨倒是開心，兩條腿跟着歡快地走起來。

“走吧！走吧！”褚意對着秦書程笑了笑。

秦書程雖然嫌棄魏成俨，卻也聽了褚意的話，繼續拉着魏成俨往面攤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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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面可真不錯！”魏成俨笑嘻嘻地吞下一大口面，然後又小聲道，“如果做肉臊時再加一點點糖，這肉臊吃起來會更鮮。”

“加糖？”秦書程面露嫌棄，“這肉臊是鹹的，糖是甜的，加在一起聽着就古怪，能好吃嗎？”

“一點點就好，能提味兒。要不下次我做給你嘗嘗，保證讓你感覺到出乎意料的好吃！”魏成俨說完又吃下一大口面。

秦書程的嫌棄之意沒消失，她搖搖頭繼續吃面。

“你今日去湖畔茶坊不會也是為了看新來的琵琶樂師吧？”褚意問完夾起一點肉臊吃。

“确實聽聞了新來的琵琶樂師技藝好又美若天仙，可我不是特地去看她的，我以前就常常去湖畔茶坊。”魏成俨說罷捧起碗喝了一口面湯，然後滿足地搖着頭長籲一口氣。

“我們也常去湖畔茶坊，還常跟莫娘聊天，怎麽從未見過你？”褚意順勢繼續問。

“官家小姐們去茶坊一般是在人少的二樓，我都是待在一樓人最多的地方，而且就我這穿着打扮，沒人會注意我的。”魏成俨樂呵呵的，“不是我說，去茶坊往人堆裏鑽才有意思，尤其是像湖畔茶坊那種茶坊，有達官貴人，有平民百姓，還有奇人異士，就連茶坊裏的那些女子都各有奇事，可有趣了。”

“呵，你真是什麽都知道。”秦書程這話聽不出是誇獎還是諷刺。

“你們來茶坊只是吃茶賞湖景，當然會錯過不少趣事。”魏成俨手肘靠在桌上，身子往前傾，“你們不知那湖畔茶坊不是個簡單的地方吧？”

“莫娘能收留那麽多無家可歸的女子，當然不簡單。”褚意一臉單純。

“我不是說這個。”魏成俨神神秘秘壓低聲音，“前段時間做點心的廚娘換了，上一個廚娘說是因為生病，舉家搬離安京城，其實啊……”

“其實什麽？要說就說完，別想着吊人胃口，讨厭死了！不想說你就把嘴閉上，之後也別說了。”秦書程最讨厭說話說一半，尤其是說到關鍵處就不說了。

“哎呀，別急嘛。”魏成俨接着道，“其實他們一家的确出城了，可出城後……全死了。”

“山賊匪徒幹的？”褚意問道。

“官府是這麽下的結論，而且還對外保密呢。”魏成俨夾起一筷子面，“山賊土匪背後幹不幹淨就不一定了。我猜啊，前廚娘是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東西，所以被滅口了。”

“在湖畔茶坊裏知道的？”褚意捏着筷子，眉宇間有疑惑，“莫娘不管嗎？明明莫娘對茶坊裏的人都很好，而且莫娘也很有能力。”

“這世道，一個茶坊老板能力再大，能有多大？”魏成俨似笑非笑，“背後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你們喜歡去二樓，應該知道二樓雅間的門常年緊閉吧？但你們肯定不知道去二樓雅間還有另外一條路。”

“另外一條路？”褚意和秦書程異口同聲。

“另外一條路甚至不用從一樓大堂過。”魏成俨怕秦書程又罵他說話說一半，趕緊道，“那條路是連着茶樓後院的長廊，然後從店裏女子們休息的房間穿出來。最重要的秘密茶客就是走那處。”

“最重要的秘密茶客？”褚意眼神一亮，看着魏成俨。

“茶客的具體身份我也不知道。”見秦書程和褚意不知道此事，魏成俨不禁洋洋得意，“我就偶然瞧見過一次，晃了幾眼，那穿着打扮，非富即貴，特別富，特別貴的那種。”

“禮部侍郎家小公子眼中的特別富，特別貴，這世間，還能有幾人？”秦書程已經吃完最後一口面，她放下了筷子。

“嗐，你太看得起我了。”魏成俨擺擺手笑道，“知道就行了，別說出來嘛，有的事，說出來不好。但……廚娘的事應當和那位沒關系。”

“還有別的重要茶客？”褚意微微歪了歪頭。

“嗐，亂得很，我也不清楚真實狀況，不可說，不可說。”魏成俨用筷子擋住自己的嘴巴。

“那就不說這個了，說說我們吧。”秦書程端坐着看向魏成俨，“你現在可有別的想法？”

“在這兒說這個啊？”魏成俨扭着頭四處看了看。

“就在這兒說。”

“好好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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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其實秦書程和魏成俨也沒說出個什麽結果來，還是得等三日後的雙方見面。

褚意沒怎麽聽秦書程和魏成俨談話，她的注意力都在湖畔茶坊重要的客人上。除了太子，十皇子也可能會來此處。還有被山賊殺死的前廚娘一家，這事可以好好查一查，指不定就跟哪件重要事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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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幾日，褚意一直在整理分析暗衛傳回的各方情況，那對去牢中探望和十皇子妃母家有關系的母女、趙氏和褚尋、李嬷嬷、湖畔茶坊還有青藤齋，有用的消息不多，又亂又雜，整理分析起來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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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褚意正在整理消息，京雨突然又帶來一個很重要的臨時消息。

“夫人，太子微服出宮了！”京雨謹慎道，“是兩個時辰前的消息了，太子出行太隐秘，是容妃娘娘那邊好不容易才發現的。”

墨臺璟今日去和幾位皇子商讨皇上吩咐的事，必然走不開，因此只有褚意這邊拿主意。

“立刻去湖畔茶坊。”褚意放下手中的書信，匆忙起身，她得去碰碰運氣，“讓照晴去告訴秦書程，我約她到湖畔茶坊有急事相商，知月你先陪我去湖畔茶坊。”

“小姐，今日是秦小姐和魏公子兩家見面的日子。”知月把這些事記得很清楚。

“唉，我忘了……那我一個人去。”褚意邊往外走邊向知月說道，“去把那支銀制的蓮花步搖拿來，我要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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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很快備好，褚意坐着馬車到了湖畔茶坊。

照晴也跟着來了，但褚意讓照晴留在馬車上，只讓知月陪着她進茶坊。

其實太子微服出宮不一定會到湖畔茶坊，就算會來也不清楚什麽時候來，況且距離太子出宮已經快三個時辰，說不定太子已經離開湖畔茶坊，但褚意一定要碰碰運氣。

今日琵琶樂師休沐，茶坊人不多，白桃接待了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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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姐姐，你和書姐姐習慣坐的位置空着呢！”白桃領着褚意往二樓去。

“今日她不來。”褚意在馬車上已經想好了來茶坊的借口，“去雅間吧，我想找莫娘聊聊，不知她是否有空？”

“好。”白桃帶着褚意往雅間去，“莫娘方才去後院了，今日客人不多，我待會兒就去問問她。”

“麻煩你了。”

“不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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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意所待的這間雅間跟視野最好的那間隔着兩間房，偷聽肯定是沒辦法的，但如果太子來了茶坊，莫娘很可能會跟太子在一塊兒，她先試探一下再說其他的。

過了一會兒，莫娘居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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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娘進屋後關上了門，她看了一眼桌上沒有動的茶水就知道褚意今日不是來閑聊，于是她坐到了褚意對面：“褚姑娘你找我有事？”

“嗯。”褚意裝作不好意思又猶豫的樣子，頓了頓才開口，“我記得莫娘你在西域待過一段時日。”

“對，待過三四年。”莫娘看着褚意。

褚意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氣後說道：“我聽聞西域有一種可以續命的秘術，你……可知道？”

莫娘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褚意父親卧病在床，怕是褚父的情況不妙，所以褚意才來找她問秘術的事。她難為情道：“那都是傳聞……我在西域那幾年，确實聽說了不少關于秘術的事，可是從未見過。續命秘術，只是為了安撫人心的傳說罷了。褚姑娘，生病的事還是得找大夫。”

“我可以用我自己的命為我父親續命，我不會傷害旁人。”褚意繼續哀求，“秘術必定很少人見過。莫娘你認識的奇人異士多，可否幫我問問他們是否會這種秘術？”

莫娘很是為難，正想繼續安慰褚意，房間的門突然開了。

“褚姑娘這是病急亂投醫了呀。”太子墨臺樞從門外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兩個随從。

莫娘見墨臺樞進入，有些慌張，不過很快平靜地站起身，往一旁退去。

“你們都下去。”墨臺樞坐到褚意旁邊，瞥了一眼知月，“包括你。”

莫娘聽了這話有點擔憂，但她沒資格插嘴，只能服從命令。

墨臺樞的到來讓褚意大吃一驚，不過她清楚墨臺樞的話不容拒絕，她用眼神示意知月出去。

知月也明白自己打不過墨臺樞那兩個随從，只好先乖乖跟着出去。

四人離開房間後，房裏安靜一片。

“怎麽這樣驚訝？”墨臺樞拿起茶壺給自己和褚意分別倒了一杯茶，“褚姑娘難道不是為了我而來的嗎？”

褚意的身子顫了顫，驚愕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