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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下了白日的粉領套裝,舒禾換穿打上紅格子蝴蝶結的白襯衫,下搭黑色圓裙,挑染過的中長發盤成發髻,唇上也抹了粉橘色唇膏,純銀的端盤不曾離手,雙腳在各桌之間轉着。

服務完這桌,還有那桌,簡直是永無止盡。

秉持着客人至上的鐵則,刁鑽克扣的領班在旁瞬也不瞬的盯場,服務員沒個消停,不停的送餐、倒水,巡桌确認餐點,接待進場客人,偶爾還得忍受客人無禮的命令。

這工作必須有着極好的EQ,高強度的忍耐力,僵硬也依然甜美的笑容,面對無禮或無理的要求時,怒氣會自動蒸散的超能力。簡言之,實非常人能為。

所幸以上條件她樣樣?全,因此才能搶得這個計時兼差的……苦缺。

雖說是苦缺,不過時薪不錯,時段又能彈性調配。領班工作時嚴苛,但私下還算好說話,如有困難都會盡量放行,因此對舒禾來說,這份苦缺她還算是樂在其中。

這個白目女在做什麽?居然下班之後又額外兼差,莫非她不曉得公司有一條員工下班時間不得兼差的規定嗎?

餐廳外,坐在駕駛座裏的餘韶恩,透過降下玻璃的車窗,皺眉睐着餐廳內腳步不曾停過的舒禾。

見她甜笑盈盈,捧着銀盤的姿勢可說是漂亮滿分,他竟然一個人好氣又好笑的低笑起來。

想不到她端起盤子來還挺有架式的,顯見她應該極具經驗。是他誤會了,還以為她是來這一區的高檔餐廳消費,原來是來工作的。

可即便這樣,也不足以證明她當真經濟上有困難。根據他從寶貝小妹那邊得來的資訊,時下的年輕女生,有時經濟不許可,但為了多買幾件名牌,或者填補平日揮霍過度的錢坑,不得不多兼幾份差。

依照這個白目女的不良紀錄,必須再多觀察才能判定。

在這個倒黴的生日夜,餘韶恩是打定主意跟舒禾耗上了。他大掌從口袋裏抽出煙盒,點上一根煙,碎發下的黑眸直勾勾盯着餐廳方向。

他是為了拆穿這個白目女的謊言,才會在這裏守株待兔,絕對不是如高玉柔所說,是因為心中在意她。

絕對不是!

腕上的機械表顯示此時已近深夜,餘韶恩挑眉揚眸,看着已熄燈拉下鐵門的餐廳,一道纖細的人影緩緩自後門繞出,身上又換回了來時的粉領套裝。

腦後的發髻松放而下,垂散在疲倦的小臉兩旁,她捏捏肩膀,又槌槌白晰的纖臂,攏緊了手提包,快速穿越斑馬線。

這麽晚了,她應該是準備返家吧?餘韶恩想着,不免有些氣惱。跟監整晚竟然一無所獲,他肯定是哪根神經接錯,竟然在生日夜将美好時光浪費在她身上。

餘韶恩兩眼往上一翻,狠狠瞪了車頂數秒,吐出堵在胸口的躁煩悶氣,随後啓動引擎準備離開。

深具英式古典氣息的墨綠色積架房車平緩的駛過街道,越過了走在人行道上的那抹纖細人影,他胸口一陣古怪騷動,不由自主地放慢車速,分神瞄向後視鏡。

幾乎是拖着腳步前進的舒禾,她微微低垂着臉,一手按在腹上,瞧那副模樣,該是餓了。

餐廳沒供員工餐點嗎?餘韶恩眉心微擰,竟然思索起別人家餐廳員工的福利問題。

慢着,說不準她是跟時下一昧追求紙片身材的女人一樣,為了瘦身而刻意饑餓減肥,他何必這麽善良,還替她擔心。

心中的惡魔雖然拚命诋毀舒禾,餘韶恩踩着油門的那條腿卻放輕了,讓車子保持緩慢滑行的速度,一路跟着她。

都已經接近深夜十二點,她不回家,打算上哪兒?明早還要上班,她總不可能還在深夜兼差吧?

積架房車随着舒禾的身影,停靠在一間連鎖超商外的街道。餘韶恩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狐疑的眸光透過擋風玻璃,看進燈光熾亮的超商。

舒禾靠在櫃臺邊與超商員工有說有笑,看他們熟絡的模樣,應是交情不錯的朋友,然後差不多在十二點五分左右,她站在食品區開始掃貨。

離開超商時,舒禾的手提包裏已經塞了幾個微波便當,還有兩三個禦飯團,手裏也捏了一個。她一臉滿足的低頭咬食,另一手還握着紙盒裝的牛乳。

“免錢的,超贊!”嚼嚼嚼。

她坐在超商外的空位上,連續嗑了兩個禦飯團,喝完了那瓶牛奶,才心滿意足的起身返家。

這些過程,餘韶恩全看進眼底。

她走了大老遠的路,就為了來這間超商買東西?這怎麽可能?便利超商各個街口轉角都有,她何必非來這間消費不可?

倘若說是為了找朋友,可方才見她不過是跟店員打聲招呼,聊了兩句便拎着食物出來,也不像是為友而來……其中定有什麽古怪。

望着舒禾站直身子,邊伸濑腰邊綻露一個充滿元氣的笑靥,他眸光微凜,心神異常專注,投入了連自己都不曾發覺的過度關心。

翌日,早上進辦公室前,餘韶恩光可鑒人的手工皮鞋略略停滞,佯裝不經意的掃向位在最角落,先前總被他視若無物的某個女人。

只見她一襲常見的杏色雪紡襯衫與黑色長褲,小臉帶着疲意的貓着背,窩在座位裏享用微波過的超商食品。

他應該直接進辦公室,應該一如往常地,輕蔑不悅的別開眼,然後走

開……

“總經理,你……有事嗎?”舒禾嘴裏剛含了一口咖哩飯,一擡頭便撞見一堵偉岸的男性身軀,心下一驚,險些噎着。

餘韶恩恍然回神,赫覺自己竟然在失神間來到舒禾的座位前,她縮在位子裏,甚是無辜又困惑的仰瞅他。

眸光對上那雙晶亮的眸,他胸口莫名一窒,腦海竟浮現昨夜她坐在超商外頭,吃飽喝足後心滿意足的那抹笑靥。

“現在是上班時間,沒人教過你要在上班前吃完早餐嗎?”驚覺自己的失魂,餘韶恩佯裝微愠的斥責。

shit!這種感覺不曾有過,實在太反常,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是怎麽回事。

莫非是因為高玉柔昨晚那些話,才會出現這些異狀?

“總經理,對不起,我今天早上趕着進公司打卡,所以……”挨了罵,舒禾只好默默吞忍,頹喪的垂着頭,将吃剩一半的咖哩飯往抽屜裏塞。

瞥見那張小臉布滿委屈,餘韶恩胸腔驀然一個抽動,這一瞬竟然……對她感到有些內疚。

他抿緊了唇線,又惡聲惡氣的低斥:“你有沒有衛生觀念?抽屜是用來放辦公文件跟文具的,食物就這樣塞進去,髒死了!算我服了你,趕快吃一吃,下次記得在上班前吃完。”

黯淡的小臉霎時綻亮,舒禾揚開讨好的甜笑。“謝謝總經理。”她喜孜孜的拉開抽屜,重新捧起那盒咖哩飯,狼吞虎咽的含食。

“吃慢一點,當心噎死。”

見她不顧形象,一副極怕他又開口訓話似的,一勺又一勺的送進嘴裏,餘韶恩竟然有些于心不忍,忍不住假借冷嘲的方式提醒她。

舒禾塞了滿嘴,開不了口,鼓着雙頰無所謂的笑了笑,随即繼續埋首猛吞。

薄唇一撇,餘韶恩回身之際,極好的眼力掃過盒上的保存期限,看清了那是昨天的過期品,瞬時一怔。

那是昨晚她從超商掃回家的過期食品?雖然才過期一天,可她不怕吃壞肚子嗎?

慢着,原來昨晚她之所以繞那麽遠的路,之所以特意上那間與店員有交情的超商,不是為了購物,而是為了拿取這些過期食品?

換句話說,昨晚她在超商外吃的那些食物,極可能也是過期品……為何昨晚她還能笑得那樣燦爛開心?

換作是他,若是真的情非得已,非得吃下過期食品,恐怕會一臉嫌惡又擔憂的草草吞下,哪像她,一臉笑着享受,仿佛是什麽人間美味似的。

心情遭受莫名且莫大的沖擊,以至于餘韶恩整個早上都無心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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