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

第 12 章

黎明如期而至。

周知知卻還留在這個陌生的家庭中。

她像往常一樣，呆滞的凝視着天花板許久，才将意識從睡夢的混沌中抽離。

“小晴晴，這都日上三竿了你還沒睡醒啊？”

門口傳來拍門聲，連帶着秦仿還算和善的語氣。

周知知應了聲，掀開被子進入浴室洗漱。

浴室整體是小清新田園風格，一眼看過去，嫩綠與淡黃相互映襯，連帶着整個人緊繃的心情也放松下來。

擠了牙膏，周知知開始刷牙。

薄荷的清新讓她頭腦瞬間清醒。

如果不是夢，那周知知真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嗎？那她原先的家人呢？為什麽直到她死，一家人也沒出現一個人來……

回想着喪禮上的清冷景象，周知知自嘲一笑。

吐去口中的泡沫，她将口漱幹淨。

望着鏡子裏這張有幾分眼熟的臉，周知知輕哂，“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可能得借着你的身份活下去了，雖然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再次穿梭到別的時間線裏去，但是在我還占有你的身子前，我都會好好護着這副身子，盡量不讓它出意外。”

說完，周知知又暗暗思索起來。

她在想，為什麽幾次輪回重生，是其中有特定的條件，還是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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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晴！還沒醒呢？你不會是又暈過去了吧？”門口秦仿的聲音中夾雜了幾分焦急。

周知知正要去開門，結果腳下一滑，整個人重重向後栽去，後腦勺直接貼在地上。

她的慘叫聲響起，驚動門口的四人。

砰！

在幾下撞擊後，房門終于不堪重負的敞開。

視線中，秦仿跟爸媽滿臉焦急的跑來，跟在一旁面色淡然的男人是謝柏舟。

他捂了下胳膊肘，走來的速度不算慢，但也不快。

“晴晴你沒事吧？摔到了嗎？”

秦仿着急的将她抱起，連忙放到卧室窗邊的沙發上，蹲下身就要檢查什麽，卻因為沒有得到答案，動作顯得慌亂極了。

秦父掏出手機就要撥打救護車電話，絲毫不敢懈怠。

“摔疼了吧？”秦母眼中有擔憂流露。

周知知有一瞬的茫然，這種無與倫比的關心，她似乎感受過一般，內心并沒有排斥的異樣，可一時間又有些無從可适。

謝柏舟淡聲道，“摔到腦袋了嗎？去醫院拍個ct也好。”

“我、我沒事。”周知知避開秦仿伸到臉龐的手，幹笑一聲，“就是腳滑摔了一下，本來也能自己站起來的……”

是她還沒來得站起身，四人就不管不顧的沖了進來，深怕晚一秒她就會出什麽大事般。

周知知沒體會過這種親情帶來的暖意，難免有些頭皮發麻。

她看向謝柏舟，“你怎麽會在這？你不是……”

後面的話周知知沒有說出口。

見她沒事，秦仿又沒好氣道，“叫舟哥，沒大沒小的。”

“晴晴，柏舟過來吃頓飯，是媽媽讓他來家裏好好玩玩的。”秦母笑容溫和，眼底卻藏了幾分讨好。

周知知以為自己看錯了，轉頭再看向秦父，他眼中也含帶着幾分小心翼翼，似乎都害怕她會生氣。

眼前，謝柏舟也是跟她保持着一米多的距離，沒有靠近。

空氣忽然凝結。

片刻後，秦仿幹笑一聲，湊上來低聲道，“特殊日子，特殊地帶，你可別給我惹事。”

周知知眉頭輕皺，一時沒弄明白其中的關聯。

又是靜默了幾分鐘，一家人如釋重負的笑了笑，秦父秦母下樓去忙着做午飯，秦仿也回屋找什麽東西。

房間裏，周知知看着謝柏舟，謝柏舟卻不看她。

“那個……”

“吃完飯我就走，以後也不會出現在你眼前。”

“啊？”

周知知愣住，為什麽她感覺謝柏舟這麽冷淡？冷淡到還有幾分敵對的意味。

印象中，謝柏舟一直都是待人溫和有禮的暖男啊。

謝柏舟坐在窗口另一邊的單人沙發上，手裏捧着秦仿給他拿的散文詩集，陽光斜斜照進來，打在幹淨的書頁上，也打在他溫潤的側臉上。

很奇怪，周知知在他臉上沒有看到哀傷，反倒是一副看淡生死的從容，有的只是囊括萬物的坦然，仿佛對于這個世界沒有半點歡喜。

周知知幾度張口想問關于她的事，可所有的話一到嘴邊，又像是被黏住了膠水，吞咽不得。

時間在靜谧中流淌而過。

他們之間的距離隔得不算遠，卻下凝視隔了世界，彼此的目光不再産生交集，眼中的溫柔不再碰撞。

恍然間，周知知盯着謝柏舟已經看了好幾分鐘。

“謝柏舟，你剛才那些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以後不會出現在我面前？”

聽到話音，謝柏舟的眼皮動了動，撇去眼皮上灑落的陽光，他擡眼看來。

周知知的心忽的一顫，仿佛陷入了謝柏舟深沉的眸光中般，動彈不得半分。

“找到了！”

秦仿的聲音忽然從門口傳來，連帶着他匆忙的腳步聲一起入耳。

周知知噤了聲，見謝柏舟朝秦仿走去，倆人伸手一來一回，像是在交遞着什麽東西。

“午飯，我就不吃了。”拿到東西，謝柏舟輕輕的說道。

不吃了？

秦仿瞪大眼睛，“那可不行，飯菜鬥都快做好了，而且你現在走人，等會我怎麽跟爸媽交代？他們會拿刀劈了我的！”

“你要走？”周知知緩緩站起身，看向謝柏舟的背影。

他沒有回頭，“嗯。”

秦仿哭喪着張臉，“舟哥，你好歹也跟李棟還有溫焱說一聲吧，萬一他們追問起來，是我把護照給你的，不把我活埋才怪。”

此時的秦仿就像是處于食物鏈最低端的弱者般，橫豎都離不開他人的毒打。

謝柏舟未語。

周知知察覺到秦仿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你不會是因為她吧？”秦仿連忙道，“等會不讓她跟我們一起吃飯不就得了？反正我不會讓你走的。”

“那就吃完飯再走。”謝柏舟主動退讓一步。

倆人又低聲交談了幾句，期間也沒看周知知一眼，但她就是有種奇怪的預感，總感覺這倆人是在說她。

……

到了午飯時間，一家人歡樂的圍坐在圓桌旁。

桌上全是周知知喜歡吃的菜肴，不鹹不辣，沒有香菜也沒有酸辣口的。

“柏舟啊，出國後你要多給阿姨打電話報個平安，如果你有什麽需要，阿姨跟叔叔都會盡全力幫你。”

“還有我！”

秦仿緊跟着秦母開口。

“我會的。”謝柏舟的聲音有些低，目光中卻盡顯平和，俨然一個沒事人般。

周知知輕咳一聲，“謝柏舟，你要出國為什麽？”

話音剛落，四人怪異的目光便轉向了她。

難道她說錯什麽了嗎？

周知知心虛的抿了口果汁，又将杯子輕輕的放下。

不應該啊……

剛才的語氣分明很友好。

秦仿詫異道，“你是不是剛才摔壞腦子了？看來明天還真得帶你去趟醫院，照個ct才能放心。”

“晴晴，頭疼不疼”秦母擔憂的詢問。

看着幾人神色各異的目光，周知知放下筷子，鄭重其事道，“我頭不疼，也沒摔壞，我不過是想關心一下謝柏舟，你們為什麽要用這種眼神看我？”

她不解，非常的不解。

秦母聽着她熟悉又陌生的口吻，一時不知從哪發問。

反倒是秦仿松了口氣，“看你這被慣壞的态度，就知道你腦子沒摔壞了。”

“我。”周知知語塞。

謝柏舟耐心道，“我的确要出國，就在這幾天，等事情都處理完就走。”

“為什麽？”周知知不由追問。

餐桌上的氛圍又是一沉。

秦仿跟秦父秦母露出為難的神色，想阻止她繼續開口，卻又怕觸碰到謝柏舟的傷口。

“謝謝叔叔阿姨的款待，我還有東西要收拾，先走了。”謝柏舟笑了笑，放下碗筷起身朝門外走去。

三人當中，沒有一人攔着。

周知知費解的看向秦仿，見他眼中也閃過一抹愧疚之色，最終什麽也沒說，只道了聲，“珍重。”

看着熟悉的背影一步步走出客廳，周知知終于沒忍住好奇，在三人收拾碗筷的同時，快步跟着走出客廳。

此時此刻，她心中彙聚了太多的問題，她想解開。

靜悄悄跟在謝柏舟身後走了很長一段路，周知知卻發現他在橋下的岸邊停住了腳步。

“他不會想自殺吧？”

不好的預感在心頭湧出。

周知知連忙大喊，“謝柏舟！你想幹什麽！”

撲通！

落水聲響起，驚起一陣浪花、漣漪。

周知知毫不猶豫，用最快的速度沖過去，緊跟着跳入湖中。

跳進去不過幾秒鐘，周知知就覺得自己簡直沒腦子。

她根本不會游泳！

嗆人的湖水灌入耳鼻喉，她努力屏住呼吸，身體卻本能的爆發求生的本能，想要暢快的呼吸。

幾秒的工夫，她就被湖水嗆得臉紅脖子粗。

水壓帶來的暈眩感讓她恐慌，也正是在這種恐慌的時刻，有一只手臂攬住她的腰浮出水面，随即又勾住她的脖子往岸邊游去。

“噗！咳咳咳！”

到了岸上，周知知激烈的咳出聲。

“晴晴，晴晴你沒事吧？”

“沒……咳咳！”

咳了好半天，周知知才擡起頭，她一把抓住身旁男人的胳膊，正準備來個怒聲質問他為什麽跳湖，擡頭卻發現救她的人不是謝柏舟。

溫焱？

救她的人是溫焱？

周知知怔住，連忙扭頭看向四周，去找謝柏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