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藥鼎?請叫我尊者謝謝

第1章 藥鼎?請叫我尊者謝謝。(一)

◎逼迫它進化,否則毀滅它。◎

蘇若掀開馬車窗簾,望向眼前古樸高大的城門。城門上書“楚家堡”三個大字,筆法遒勁大氣。城門外有一隊士兵,正在查驗來往行人。

馬車停下,幾名士兵行來,朝車夫喝道:“車裏是什麽人?”

車夫答話:“回幾位爺,裏面是楚家堡少主。”

士兵們齊齊沉默。不過片刻,車夫一聲驚呼,似是被人揪了下來,車簾同時被人掀開。動粗的士兵正對着蘇若,便見到一個戴着黑帷帽披着黑披風的人坐在車內,立時朝車夫怒道:“我便說,少主早些日便出外歷練了,怎會這麽快返回!你竟敢騙我們!”又朝蘇若喝道:“什麽人鬼鬼祟祟!下車來!”

無怪這士兵說蘇若鬼鬼祟祟,現下已經入夏,好些行人已穿起了半袖短襦,蘇若坐在馬車裏,卻還遮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一看就很有問題!

蘇若沒動,只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青年男子。男子身材颀長眉目清俊,衣飾考究氣度溫雅,整個人都帶着種君子如玉氣場。只是這溫潤君子現下臉色不大好看。他歉意朝蘇若一笑,柔聲道:“我出去看看。”掀開車簾出了馬車,金丹期的威壓便傾瀉而出!

士兵們都是練氣期築基期,哪裏受得了這威壓,立時趴了一地。楚寒雲這才收了勢,沉聲道:“不必查了,是我,放行吧。”

士兵們不料真見到了自家少主,連忙賠罪,乖乖放行。楚寒雲回到車廂,依舊歉疚:“對不住若若,剛剛……有些走神,沒留心外面,讓你受驚吓了。”

我都遮這麽嚴實了,你怎麽還能盯着我出神?蘇若覺得楚寒雲定是又忘記念清心訣了,開口卻是委婉回了句:“無事,你開點窗簾吹吹風吧。”

入城後馬車行了半刻鐘,在一扇巨大的漆紅木門前停下。蘇若跟着楚寒雲下車,入目是一座氣派宅邸。楚寒雲見她四下打量,淺淺一笑,輕聲細語為她解釋:“這是我的住處,我們今夜便在此歇息。一會我去找叔叔,和他說去禦虛宮拜訪的事,順便備些物資。”

蘇若同意。她跟着楚寒雲來到正廳,侍女們送上茶水。蘇若有些渴,見楚寒雲正在和一侍女說話,似乎沒注意到這邊,猶豫片刻,掀起帷帽一角,就想偷偷喝口茶。可她的茶杯才剛送到嘴邊,楚寒雲的低呼聲便響起:“若若!別喝那個!”

他幾步趕到蘇若身旁,拿走了她手中茶杯,心疼道:“渴了嗎?都怪我,進城前應該再歇一次的。”又柔聲哄道:“你體質特殊,進食此等尋常飲食,會傷了身體。我已經吩咐過,讓她們用露水泡了靈茶送來,你且再忍忍,好嗎?”

蘇若無奈。她想說自己真不似傳說中那般只喝靈茶吃靈草,可對着楚寒雲溫和卻不懈的堅持,還是作罷。所幸,楚家仆從效率很高,不過片刻便送上了靈茶,以及一些精致的素食點心。楚寒雲等蘇若喝完茶吃了些點心,這才将她送去房間休息,自己則去了楚家主宅找叔叔。

蘇若并不累,她只是熱壞了。房門關上,蘇若摘下帷帽脫了披風,露出了肩上的一個光團,原來是一只圓頭圓腦幾近球形的白色小鳥。鳥兒短短的羽絨上覆着一層淡淡柔光,它繞着蘇若飛了幾圈,速度極快,可那兩只短翅膀卻如擺設,一動沒動過。最後它懸停在蘇若面前,心疼道:“蘇若,你都悶出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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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小肥啾便是蘇若的系統晉江,只有蘇若能看見能感知能觸摸。蘇若道:“沒辦法,爐鼎氣息太麻煩,我自己熱總比旁人中招強。”

房中放着冰,楚寒雲還貼心留了團扇,蘇若坐去冰旁,努力給自己扇風。門外有幾名侍衛侍女留守,此時正小聲聊天,蘇若聽了一耳朵,便被吸引了注意。就聽一侍衛道:“聽說沒?隔壁縣的李公子,昨日鬧退婚呢。”

一侍女接口:“為什麽?和他訂婚那姑娘不是遠近有名的美人麽?”

侍衛道:“嘿嘿,原因可就有意思了。那李公子雖是金丹修士,卻一直愛畫,畫了俊男美女無數。前夜他又在書房欣賞他的畫作,不料那畫中的絕色女子竟走了出來!李公子與她春宵一度,再看那未婚妻,真是庸脂俗粉沒法入眼!這不,今早他便鬧着要去找他的畫中仙子,跑去退婚了。”

幾人便一番唏噓,羨慕那李公子者有之,同情他未婚妻有之。蘇若便在這些聲音中,與小肥啾沉默互望。

小肥啾:“蘇若,在說你哦。”

蘇若批評道:“以訛傳訛。我只是趁他飲醉,抱了抱他就跑,怎就變成了春宵一度?”她冷靜道:“前夜見他,他身邊還陪着幾名青樓女。這人行事荒淫,不準是早就不滿他未婚妻,此番正好找個名頭退婚。”

小肥啾連連點頭表示贊同。便聽另一侍衛道:“李公子碰到了畫中仙子,周少俠又碰到了狐仙,今年的精怪怎生這般多?”

有人詢問:“什麽狐仙?”那侍衛便來了興致:“你們不知道?周少俠總是聽過吧?他是築基後期,身手紮實,善獵妖獸。那夜他蹲守一只白狐,本想先打個盹補充精力,迷糊間卻感覺有人在摸他的手。他驚得猛然睜眼,竟是見到了一位絕色佳人!”

好事者連忙問“然後呢”,那侍衛愈發繪聲繪色:“想周少俠走南闖北,見過多少美人,當時卻是生生看呆了,不敢動也不敢說話,就怕驚擾了這場美夢。倒是那白衣女子收回手,朝他一笑,指了指他身後。周少俠回頭一看,便見到了一只白狐。他不明所以再回頭想問,可這一轉頭的功夫,哪還有那白衣女子的影子!”

“周少俠認定那美人是狐仙,現身相見只是讓他不要傷害她的同族,便沒殺那白狐,帶回了家好生養着,希望能往後借此找到那狐仙的行蹤。”

衆人又是一番感嘆。這回,小肥啾還沒有開口說話,蘇若便若有所思道:“原來是獵戶,無怪這般警惕,昏睡陣對他都無用。”想了想又道:“身手紮實,想來身體素質很好?所以他一築基後期,精氣的承受量卻能比得上幾個金丹初期。這個樣本特殊,不知數據是否接近閥值……”

她又開始說小肥啾聽不懂的話,小肥啾卻依舊連連點頭一臉崇拜。便聽有侍衛附和道:“這麽說來,我也聽說流水嶺一塊,十餘只赤虎齊齊哀叫了幾日,竟是似家貓一般發了情。”

蘇若、小肥啾:“……”

小肥啾:“大貓貓好可憐。”

蘇若一聲輕咳:“我以為昏倒便是它們承受不住我精氣的後果,原來後續還有個發情。”

初時起話頭那侍衛便道:“什麽精怪?古往今來,精怪傳說那許多,可真見過的有幾個?照我說,不定是又有什麽魔修現世,學了那勾人魂魄的功法,出來禍害蒼生了!”

話題自此便轉去了別處。蘇若扇了這會風,終于覺得舒服了。她起身行到門邊,将靈氣傳至指尖,雙手開始勾畫繁雜的圖案。手指忽快忽慢自空中劃過,沒有激起多少風浪,可有什麽無形的東西悄然改變了。小肥啾見了一愣:“你下陣法幹什麽?”

蘇若最後一筆畫完,措辭道:“我覺得,楚寒雲的侍衛侍女,有點不大專業。”背後議論他人不是蘇若作風,她沒繼續說下去,只是道:“許是楚家風格吧,總之有備無患。小晉,光板。”

小晉立刻挺起胸膛:“收到!”它的身體中有光束射出,在蘇若面前生成了一塊光板。

光板上密密麻麻全是算式,蘇若拖到最後,手指輕觸修改了幾處數據,又繼續寫寫算算,老半天才停住動作,無言沉默。

小晉連忙問:“怎麽了?還是推算不出?”

蘇若搖搖頭,卻又點點頭:“樣本太少,不足以确定世界規則。但根據最高閥值做最壞推演,如果我将自己提升至渡劫期,可能需要一天內和20名渡劫期的男修士雙修,才能保證自己不因精氣過盛爆體而亡。”

小晉:“……”

小晉憤憤,小炮彈一般在屋中沖撞:“太過分了!你可是來改變這個世界的,這麽大的事,本來就夠難了!再給這麽個副作用,還讓人怎麽做任務!”

蘇若自是也清楚。這個世界停滞在瓶頸期太長,一直沒有發展,她的任務便是找出問題打破僵局,逼迫它進化,否則毀滅它。

為了幫她完成任務,主機給予了她一項權利,允許她在世界規則內為自己設定一項異能。只是,許是這個世界的意志垂死掙紮,蘇若在得到異能的同時,還得到了一項附贈的爐鼎體質。且這爐鼎體質極品過了頭,精氣源源不斷,她若不定時輸出精氣,便會爆體而亡……

蘇若是三天前來到這個世界的,落地點是一個人跡罕至的秘境。她選擇偏僻處進入這個世界,本意是先提升些實力,再去完成任務,事半功倍。可她很快發現,随着她修為的增長,她體內的精氣也暴漲,若非同等級的修士,根本無法承受她輸出的精氣。

蘇若不敢再給自己升級。正巧此時,她遇到了昏迷不醒的楚寒雲,以及對楚寒雲垂涎三尺的秘境妖獸。蘇若不能見死不救,又想拿他當樣本做實驗,便趕跑妖獸,将他救了下來。這幾日,她換着法子給楚寒雲和其他男修士輸入精氣,便是希望多得到一些數據。只是,根據這些數據推演出的結果,似乎并不樂觀……

蘇若嘆口氣:“這只是最壞推算,實際情況或許不會這麽糟。總之先去禦虛宮看看情況,畢竟那裏,有這個世界唯一的渡劫期修士。”

她又在光板上寫了幾個算式,忽然扭頭朝門外看去。小晉不明所以,一臉問號。蘇若輕聲道:“他們怎麽突然沒聲音了。”

小晉這才發覺屋外一派安靜,方才聊得歡快的侍衛侍女也不知幹什麽去了。蘇若神情有些凝重,小晉也跟着緊張起來:“可能,他們說累了,就不說了?”

蘇若盯着緊閉的屋門,沒有答話。然後在她的注視下,屋門被推開,一個青年行了進來。

青年與楚寒雲年歲相仿,面容還有幾分相似,也是一身富貴裝扮。只是這人明明有築基期的修為,卻面色蠟黃,眼下青黑,氣質輕浮,一看便是個被酒色掏空身體的纨绔,和楚寒雲的溫和正派完全不能比。進屋之時,他的面上還帶着倨傲之色,可看到蘇若,卻是呆住了,原地癡傻站着,不會動也不會說話了。

蘇若再去拿帷帽披風已是來不及。她輕輕抽動鼻子,清晰在屋中聞到了甜膩的香。那是她的氣息,作為一個頂級爐鼎,這種氣味的功效性非常強。蘇若警惕退後一步,出聲提醒:“這位公子,何事?”

男子回神,雙眼放光:“好啊!好啊!我說什麽人遮這麽嚴實,竟然是個金丹期的爐鼎!”他的神情狂熱:“無怪!無怪!我便說才幾天的功夫,楚寒雲怎麽就從金丹初期升到了金丹後期!原來是得了這麽個寶貝!”

他上下打量蘇若,目光猥瑣又滿是妒恨:“十年前奉夜城拍賣那築基期爐鼎,多少大能搶破了頭,楚家連個入場資格都沒拿到!楚寒雲這小子,竟然想獨霸此等機緣?!”

蘇若定定看他,忽然意識自己犯了個錯誤。來到這個世界後,她唯一一個勉強算有過深交的人,便是楚寒雲。兩人相處的幾日時光,雖然也因為爐鼎體質遇到了一些麻煩,可楚寒雲一直對她以禮相待。這讓她誤會了爐鼎在這個世界的地位。她以為自己要解決的問題只有兩個,如何定時輸出精氣活下去,以及如何完成任務。卻不知道,爐鼎本身便是原罪,便足以給她帶來危難。

而這危難的大小,看這男人的态度便可見一斑——她在這男人眼中根本不是人,而是寶貝,是機緣,是一個既能助他修行,又能帶給他無上享受的“好東西”,僅此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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