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章
第 50 章
藺月盞:“……”
藺月盞:“天帝終于看不慣你, 把你的腦袋打壞了?”
“胡說什麽。”聞逍皺眉,一本正經地糾正, “他打不過我。”
這倒是真的,聞逍堪稱仙界第一戰力,這麽多年沒死,全靠能打。
藺月盞只猶豫了不到一秒就有了決定,他擡了擡下巴,一臉驕矜:“你過來一點,把脖子露出來。”
聞逍走近, 狐疑地打量着他,目光落在那張殷紅的嘴唇上,眸光暗了暗:“你該不會趁機報複,想咬死我吧?”
完了,被發現了。
藺月盞故作鎮定, 連忙轉移話題:“本尊是哪種人嗎?這可是你讓我咬你的,還那麽多廢話,仙界那群人知道你這麽多話嗎?”
不知道, 我在他們面前又不喜歡說話。
聞逍默默腹诽,這才發現一件事,他耐性不好,連和命軌星君等人說幾句話都受不了,怎麽能忍受得了藺月盞長此以往的騷擾?
太奇怪了。
和他撥開衣領, 将脆弱的脖頸暴露在藺月盞面前一樣奇怪。
如果藺月盞現在下手, 有九成的把握能重創他,可他偏偏相信藺月盞不會那樣做。
聞逍說不清楚這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 他連仙界的人都信不過,卻會相信藺月盞, 直覺告訴他,最好不要去探究這份信任的來源,因為結果可能是他不願意接受的。
仙界的服飾包裹得很嚴實,聞逍解開衣領,露出了一截白皙的頸項,從下颌一直到鎖骨,皮膚光滑如玉,沒有一點瑕疵,讓人很想在上面留下也許痕跡。
藺月盞看得眼熱,不自覺地咽咽口水。
聞逍雙指按着衣領,微微偏了偏頭:“來吧。”
他側着身,垂落的眼睫又黑又長,讓藺月盞想到了魔界的鴉羽,帶着致命的誘惑力。
聞逍啊聞逍,你可算是落到我的嘴下了!
藺月盞心中一喜,湊到聞逍面前,直勾勾地盯着那截鎖骨,好似看到了肉骨頭的小狗,眼睛亮晶晶的,如果不是為了維持魔尊的威嚴,他現在就撲上去啃了。
“那本尊下嘴了。”他舔了舔牙尖,越靠近聞逍越緊張,鼻腔中灌滿了清冷的氣息,“本尊是魔族,牙齒鋒利,要是一不小心把你咬傷了,那只能怪你命不好。”
他碎碎念個不停,聞逍啧了聲,側目,金眸中散發着強大的壓迫力:“讓你咬就咬,別廢話。”
藺月盞被他看得心頭一顫,深吸一口氣,張嘴咬了上去。
淡淡的血腥氣滾進溫泉池水的熱氣之中,聞逍皺了下眉頭,心中暗嘆,魔族果真牙齒鋒利,一下子就見了血。
藺月盞擡起頭,唇上沾了血跡,一片殷紅,他眨了下眼睛,那雙含情的眉眼被溫熱的池水泡軟了,似有柔和的星光閃爍:“現在體會到了吧?”
“體會到了。”聞逍站直身子,吐出一口濁氣,“魔尊大人沒有死,活得好好的,牙尖嘴利,和以前一樣不留情。”
藺月盞輕哂了聲:“知道就好,以後再敢戲耍本尊,本尊定叫你後悔。”
面前就是溫泉池,清澈的水面上倒映出身影,聞逍盯着頸側的牙印,挑了挑眉:“魔尊大人覺得我在戲耍你?”
難道不是戲耍嗎?
藺月盞刻意避開了他的脖頸,視線從那道牙印一掠而過:“不然呢,難不成你傾慕本尊?”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氣氛突然變得微妙。
聞逍的瞳孔微微一縮,不屑地呵了聲:“怎麽可能,想不到魔尊大人這麽喜歡做白日夢,本尊絕不可能傾慕你,本尊就是在戲耍你!”
藺月盞拍了拍胸口:“那就好,若是被你傾慕,那我還不如去死。”
聞逍不爽地攥了攥拳頭:“被我喜歡有那麽差?”
藺月盞點頭點得絲毫沒有猶豫:“誰要是被你喜歡,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聞逍:“……”
手好癢。
果然,他怎麽可能對藺月盞有別的想法,他只不過是想揍藺月盞,将這氣人的魔尊狠狠揍一頓,揍到藺月盞服軟才好。
四目相對,話都不用說一句,兩人很有默契地同時出招,打了起來。
魔宮大殿又被打塌了,消息很快就傳回了仙界,仙官們感慨連連,仙尊不愧是仙尊,都打到魔界去了,看來這次仙界是打定主意要對魔界出手了。
“恭喜天帝,此番定能肅清魔界,将藺月盞那魔頭捉拿歸案,以正我仙界之風!”
天帝一早上朝,被仙官們恭喜得人都懵了:“什麽肅清魔界?”
仙官驚訝:“仙尊已經打到了魔界,聽說把魔宮都掀了,難道不是天帝的授意?”
天帝更震驚:“聞逍去魔界了?!”
那家夥不是最煩魔族,隐藏身份外出,見到了魔族都要踹上兩腳,還嫌棄魔界環境差民風惡,怎麽會主動去魔界,是渡劫把腦子落在下界了嗎?
見天帝的驚訝不似作僞,一衆仙官面面相觑,不是天帝的授意,那就是仙尊自己主動去了魔界。
一位仙官弱弱地問道:“那魔頭究竟是怎麽惹到仙尊了,竟讓仙尊追到魔界去?”
看透事情真相的命軌星君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仙尊哪裏是被惹到了,分明被勾引了,整顆心都挂在藺月盞身上,還嘴硬地說自己是為了面子。
聞逍的八字都沒他自個兒的嘴硬。
生怕一不小心觸發仙魔大戰,天帝連忙派人前往魔界打探情況,魔界現在也亂了套了,魔族們惴惴不安,集結了将士們在魔宮外圍觀望,準備一見形勢不對就加入戰鬥。
以前魔界是有好幾個魔尊的,但自從上次魔界發動叛亂,聞逍帶人殺進魔宮後,魔尊就被殺得只剩下一個藺月盞了,魔族被狠狠挫了銳氣。
作為魔界的尊主,藺月盞幾百年來不懈的找聞逍打架,終于把魔族的氣勢打回來一點,仙魔兩界都公認他二人的實力旗鼓相當,但上次藺月盞狼狽歸來,魔界中有不少人猜測聞逍渡劫歸來後修為大幅度提高。
“尊主能贏嗎?”
“贏不贏不是關鍵,聞逍竟然敢單槍匹馬闖來魔界,咱們這麽多人,淹也淹死他了,定叫他有來無回。”
“那仙界……”
“管他呢,先把聞逍解決了,仙界就少了一大臂助,到時候仙魔大戰爆發,仙界還有誰能阻擋尊主,必得對我魔界俯首稱臣!”
魔族衆将士雙眼放光,恨不得現在就沖上去幫忙,但礙于藺月盞的威嚴,只得按捺住躁動的心。
聞逍自然感覺到了四周的洶湧魔氣,垂眸掃了一眼,嗤道:“魔界向來松散,魔尊大人倒是民心所向。”
雖然魔族确實不服管教,但你當着我一個魔尊的面說這種話是不是不太合時宜?
藺月盞噎住,一時間不知該說他狂妄自大,還是該說他沒腦子:“比不得仙尊大人,仙尊大人可是仙界中衆多仙娥屬意的道侶。”
聞逍撩起眼皮:“魔尊大人此言頗酸,可是嫉妒了?”
“嫉妒?”藺月盞嘲諷道,“本尊是覺得你們仙界可憐,那麽多人都湊不出一雙好用的眼睛。”
啧,更酸了。
聞逍上
下打量着他:“那你的眼睛可好?”
藺月盞自信道:“自然是好的。”
聞逍:“那你瞧着我們仙界的仙娥如何?”
藺月盞:“一般。”
聞逍:“那你瞧着我如何?”
藺月盞:“更一般。”
聞逍:“那更一般的我配一般的仙娥,破鍋配爛蓋,豈不正好?”
藺月盞:“……”
魔族們伸長脖子往上看,疑惑不已。
“他們怎麽不打了?”
“難道是打累了,休息一下?”
“還聊起天來了,這打個架跟鬧着玩一樣。”
“我侍奉尊主多年,從未見過尊主和誰說過這麽多話。”
魔族們面面相觑,均有同感。
藺月盞喜靜,魔宮裏的侍從只有零星幾個人,他平日裏常常一個人待着,自他成為魔尊之後,魔界大大小小的會議都被取消了,大家連他的面都見不着,更不必說跟他說話了。
久而久之,藺月盞陰沉寡言的性格就在魔界傳開了。
一個魔族感慨萬千:“還在聊天,尊主今日說的話,比過去一年加起來都多。”
“廢話,過去的一年裏尊主閉關了,一個人自言自語嗎?”
“話說回來,尊主他閉關出關的時機還挺巧,正好和聞逍渡劫開始結束的時間相同,要不是知道他倆是死對頭,我都要以為他倆是約好的了。”
“約好什麽,一起渡劫嗎?且不說仙魔勢同水火,若他們真的一起渡劫了,那尊主定然會趁機弄死聞逍。”
“沒錯,尊主為了殺聞逍可是煞費苦心。”
……
半空中對峙的兩人聊的正歡,沒人注意到竊竊私語的魔族,聞逍狀似随意道:“照魔尊大人的說法,我和仙娥很配才是。”
藺月盞皺了下眉頭,心裏堵得慌:“配個屁!”
聞逍怎麽能和仙娥配,聞逍他……
“你和誰都不配!”
聞逍不動聲色地打量着他,魔尊大人眉心緊蹙,洇濕的衣衫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就連衣角飛揚的弧度都寫滿了不爽。
這麽在意他和誰配不配的事情?
聞逍有些意外:“本尊到底是一方仙境之尊,比上不足,那比下也該有餘,配不起最好的仙娥,那配一個普普通通的仙娥還不行嗎?”
藺月盞想也沒想,脫口而出:“不行。”
聞逍抿了抿唇,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笑意:“為什麽不行?”
“就你這性子,誰配你都委屈了。”
藺月盞繃着臉,一雙溫軟的含情眼都變得銳利起來,他向來以嘲諷聞逍取樂,可這回貶低了人,卻沒有一點愉悅的感覺,反而憋悶得厲害。
折月仙境的仙尊,仙界第一戰神,面若冠玉,修為高深,配個仙娥難道還委屈了仙娥嗎?
不,該委屈的是聞逍才對。
聞逍也不惱,苦笑道:“原來在魔尊的心目當中,本尊并非良配。”
這話說的有歧義,但藺月盞的良心上過不去,沒聽出來:“我也沒說你很差,我的意思是,是……你和她們都不相配,你自己一個人就挺好的。”
聞逍沒拆穿他前言不搭後語的說辭,戲谑道:“魔尊大人果真惡毒,竟然咒我孤獨終老。”
絞盡腦汁在想怎麽安慰聞逍的藺月盞:“……”
一言不合,兩人又打了起來。
魔族們松了口氣,有人小聲道:“吓死我了,終于動手了,尊主要是再跟他聊下去,我都要以為他倆在調情了。”
該說不說,還真有點像調情。
魔界上空風雲變色,偷偷來打探消息的仙界中人一來就被發現了,魔族以為是聞逍的後援,二話不說就圍攻過去,等聞逍和藺月盞發現的時候,仙魔兩界的人已經打成了一團。
聞逍心情複雜:“你們魔界又做了什麽腌臜事,竟然惹得天帝派兵了?”
“你怎麽不說是仙界先找茬?”藺月盞一看見仙界的人就怄得慌,冷嘲道,“都打到我魔界家門口來了,天帝莫不是自信過頭,以為能一舉殲滅魔族?”
“我回仙界問問是什麽情況。”
“等等。”
聞逍轉身看過去,藺月盞站在風中,長發飄揚,渾身透着一股冰冷的肅殺之氣,魔界的天總是黑的,魔族偏好黑色紅色,唯獨藺月盞是個異類,一襲白衣勝雪,好似生錯了地方。
初見藺月盞時,聞逍震驚不已,魔界竟然還有這種特別的魔族。
“怎麽了?”
隔着魔界暗淡的天光,藺月盞望過來,神色辯不清明:“聞逍,如果有朝一日仙魔大戰爆發,你我兵戎相見,要拼個你死我活,你當如何?”
聞逍撚了撚指腹,不知是不是魔界的風太烈了,将藺月盞的話都吹得輕軟了很多。
這樣的藺月盞不太常見。
聞逍多看了他幾眼,篤定道:“不會有這一天。”
“不會嗎?”藺月盞喃喃自語,有些想笑,仙魔兩界的人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打作一團,聞逍卻說不會有這一天,多可笑啊。
最可笑的是,他竟然相信聞逍。
“仙界與魔界形同水火,早晚都要有個了結,聞逍,你我之間也得有個了結,我等你回來。”
聞逍心神微動,對上他鋒利的眉眼,藺月盞還是有一個地方像魔族的,這果斷狠厲的性格。
藺月盞微仰着頭,神色狂傲:“此去仙界要半個時辰,我給你兩個時辰的時間,若兩個時辰後你沒來,我便打上仙界,用我的辦法為仙魔兩界,為今日之事,為你我之間做個了結。”
聞逍瞟了眼受困的仙界衆人,好似沒看到他們的求救:“好。”
他轉身走了幾步,忽然停下腳步:“藺月盞,等我回來。”
聲色清朗,竟有幾分溫柔的意味。
藺月盞怔了許久,捏了捏發燙的耳朵,他看了眼聞逍遠去的方向,閃身來到魔族大軍陣前,攔下了砍向仙界中人的刀。
“尊主?”
“他們現在不能死,要死也得等到兩個時辰以後。”
藺月盞伸了個懶腰,從廢墟中扒拉出了他最喜歡的躺椅,低罵了一聲,揮手拂去躺椅上斑駁的灰塵,坐下:“聞逍讓我等他兩個時辰,他會回來找我。”
一衆魔族:“?”
恕我直言,尊主你這樣真的很像在等人回來帶你私奔。
藺月盞并沒有察覺到自己語氣裏帶着一絲雀躍,他躺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打量着跪在地上的仙界俘虜:“天帝派你們來的?”
藺月盞惡名在外,仙界衆人怕撐不到聞逍回來,配合地點點頭:“是。”
“啧,天帝果真坐不住了。”藺月盞眼尾一壓,語氣沉了幾分,“一二三四五……就派幾十個人來,天帝是瞧不起我魔界嗎?”
仙界之人不敢吱聲,生怕惹怒了這煞神。
“尊主,仙界狡猾奸詐,那聞逍的城府尤其深,不得不防。”
藺月盞掃了眼表情沉重的魔族将士們,朝為首的魔族勾勾手指:“你來說說,本尊該如何防範。”
那魔族愣了下,即使看過很多次,但他們尊主這張臉總是能叫人驚嘆,從沒有一個魔能長得這般好看,怪不得藺月盞瞧不上那些進貢的侍妾,那些男男女女雖說有幾分姿色,可是與藺月盞比起來,就是天壤之別了,螢火焉能與明月争輝。
魔族壓下心裏的贊嘆,恭敬道:“屬下認為聞逍不會自投羅網,他孤身一人難敵我魔族大軍,定然會帶着救兵來,屬下認為應當提前設下埋伏,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藺月盞點點頭,看向被綁起來的仙界俘虜:“你們怎麽看?”
仙界俘虜:“?”
仙族衆人茫然無措,藺月盞揉了揉眉心:“仙界果然都是一群沒腦子的家夥,也就聞逍能聰明點,你們說說這法子能不能奏效。”
魔族敬佩不已,不愧是智勇無雙的尊主,竟然想到讓仙界中人來判斷計劃可不可行,尊主威武!
仙界的俘虜則是滿眼屈辱,魔尊果然心機深沉,竟然逼他們出賣仙界,迫害仙尊,魔尊卑鄙無恥!
只是閑來無事想找點樂子的藺月
盞催促道:“怎麽還裝啞巴,是本尊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聞逍是怎麽在仙界裏待下去的,仙界裏的人一個個都跟傻子似的。
第一個仙族道:“仙尊言出必行,說是孤身而來,絕對不會帶其他人,你們魔族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第二個仙族道:“仙尊修為高深,在魔界來去自如,就算你們設下天羅地網,也不會傷到仙尊分毫。”
剩下的仙族道:“我們絕不會出賣仙尊!”
空氣一滞,藺月盞沒忍住笑出了聲。
仙族不解,這有什麽好笑的嗎?
“在你們眼裏,聞逍這麽好嗎?”藺月盞支着額角,語氣慵懶,“那厮心壞,為人惡劣,本尊很好奇你們為什麽會死心塌地的信任他,追随他,難道是因為你們喜歡被戲耍嗎?”
仙族:“……”
雖然仙尊的确有那麽點惡劣,但仙界的面子不能丢,輸人不能輸陣!
仙族梗着脖子反駁道:“仙尊好得很,休要污蔑仙尊,仙尊他光風霁月,為人正直,行事光明磊落,對待自己人和對待魔族自然是不同的。”
藺月盞啧了聲:“确實。”
他見到的聞逍和別人見到的都不一樣,不似仙族說的那般遺世獨立,但也和魔族眼裏的仙界戰神有些許差別,他所看到的聞逍有血有肉,只言片語概括不了,但不可否認的是,聞逍是個很有魅力的人。
藺月盞失了興趣,擺擺手,讓人将仙族們帶下去:“本尊小憩一會兒,聞逍來了再叫我。”
以聞逍的速度,應該到不了兩個時辰就會回來吧。
藺月盞微微勾了勾唇角,閉上眼睛。
兩個時辰轉瞬就過去了,魔界裏一片安靜,魔族大軍面面相觑,聞逍沒有來,仙族口中言出必行的仙尊毀約了。
就在魔族猶豫着該不該叫醒藺月盞的時候,躺在躺椅上的人悄無聲息地睜開了眼睛,藺月盞面無表情,眼底沒有絲毫睡意:“聞逍沒有來。”
冷冽的聲音令魔族們心裏一緊,不約而同的意識到一件事:魔尊生氣了。
藺月盞喜怒不形于色,鮮少将情緒表現在臉上,但這次不同,他面沉如水,滿臉陰沉,任誰都能看出他現在的心情很不好,處于即将爆發的邊緣。
“他騙我。”藺月盞低吟一聲,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滿眼冷意,“将那些該死的仙界中人帶過來。”
魔族們不敢耽擱,連忙将人帶來:“尊主,怎麽處置他們?”
藺月盞垂下眸子,沉聲道:“既然是天帝敢派來的人,自然要帶到仙界,當着仙界衆人的面,千刀萬剮。”
“傳令下去,即刻出兵,向仙界讨個說法!”
藺月盞一身素衣,領着魔族大軍,浩浩蕩蕩地打上了仙界。
與此同時,仙界之中的所有人都守在飛升臺,緊張地盯着飛升臺的動靜。
就在不久之前,星雲暴動,飛升臺上電閃雷鳴,有祥雲靈鳥盤桓于九天之上,此乃大吉大兇之兆。
故而天帝立刻率領仙界衆人守在飛升臺外。
聞逍也在列,他本是想問天帝為何要對魔界出兵,但被天帝神秘兮兮地拉了過來,說是有重要的事情,此事還與他有關。
飛升臺中隐隐透露出熟悉的血脈氣息,聞逍當即反應過來,今日飛升的人與他有關。
是那偷了他血脈的狗賊!
聞逍皺眉,死死地盯着飛升臺,這人的出現徹底打消了他的猜測,藺月盞與他渡劫之事無關。
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聞逍心情複雜,如果不是藺月盞拿走他的血脈,那為什麽他一看到藺月盞,就有一種發自內心的熟悉感?
那種感覺強烈到無法忽視,絕不可能是他的錯覺。
聞逍攥緊了拳頭,周身透着一股子煞氣,他絕不接受他和藺月盞之間沒有聯系的可能。
站在人群之中的命軌星君翹着腦袋張望了半天,暗自咋舌,不愧是聞逍和藺月盞的孩子,這小家夥飛升的陣仗大到令人驚嘆,也不知道他在下界經歷了什麽,百年還未到,就有如此恐怖的實力,日後的修為境界恐怕會超過他的兩個爹爹。
四周竊竊私語的聲音一直沒有停,都在猜測飛升之人的身份。
命軌星君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猜吧,你們猜個幾百年都猜不出來。
劫雷的聲勢變小了些,九天祥雲散發出耀眼的光芒,這意味着渡劫進入了尾聲,再過不久,那條白龍就會從飛升臺沖出,震撼整個仙界。
當然,還有魔界。
命軌星君滿心期待,看看飛升臺,又看看緊繃着臉的聞逍,猜測着父子相見的精彩畫面。
猝不及防,忽然被人按住了肩膀,天道熟悉的聲音落下來,帶着一絲疲憊:“你沒将那白龍的事情告訴仙尊?”
命軌星君吓了一跳:“你怎麽來了,你不是應該在調度劫雷嗎?”
提起這茬天道心裏就發酸,那小白龍繼承了聞逍和藺月盞的血脈,天賦卓絕,幾十年間修為蹭蹭蹭地漲,脾性也越長越像兩個爹,渡劫的時候狂妄不羁,幾十道劫雷劈下去,他非但一點事沒有,還氣勢洶洶地挑釁他。
天道心累不已:“雷劫已經渡過了,我提前上來看看情況。”
命軌星君一看就知道他也是特地上來湊熱鬧的,戲谑道:“你的好奇心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重了?”
天道不置可否,反問道:“你覺得仙魔之間真的能相愛嗎?”
“你要是之前問我這個問題,我還拿不準,但現在……”命軌星君看了眼一臉嚴肅的聞逍,笑容微妙,“我覺得能。”
或許連聞逍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對待藺月盞有多麽特殊。
每個仙境的名字都是仙尊自己起的,聞逍居住的地方名為折月仙境,和他在下界時起的名字一樣,折月折月,他想折的究竟是天邊的冷月,還是魔界那高懸不落的月,這一點恐怕只有聞逍本人知道。
抛去這個不談,過去的千百年來,聞逍枯燥的生活可以歸納為簡單三點:修煉,怼人,和藺月盞打架。
如果不是仙魔有別,随便換任何一個人來,怕是都要傳出風言風語了。
命軌星君暗自喟嘆,聞逍這顆紅鸾星怕不是剛動的,而是幾百年前就動了,只是當事人和紅鸾星都沒有發現。
“是什麽讓你堅定了想法?”天道好奇地問道。
命軌星君笑眯眯道:“秘密。”
天道皺了下眉頭,換了個話題:“對了,你沒有将小白龍的事情告訴仙尊嗎?”
命軌星君心虛地縮了縮脖子,小聲嘀咕:“告訴他還有什麽熱鬧可看,就是要出其不意,才能看出他們有沒有愛意。”
試想一下,突然一個孩子冒出來叫你爹,擱誰不得吓個半死。
聞逍一向游刃有餘,自恃甚高,猝不及防多了個大兒子,他那張臉上的平靜還能維持得住嗎?
命軌星君露出邪惡的笑容。
天道一陣惡寒:“你與仙尊不是素來交好,怎麽開始算計他了,仙尊得罪你了?”
得罪了,得罪的很狠。
命軌星君默默腹诽,面上不顯,裝出一副無辜的模樣:“你胡說什麽呢,我什麽都不知道,仙尊事務繁忙,我之前想告訴他這件事,誰知在折月仙境撲了個空,這可怨不得我。”
天道看了他半晌,默默收回視線:“哦。”
看來仙尊這次傷人不淺。
飛升臺上一陣騷動,仙官們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但瞧了半晌,都沒有人出來。
命軌星君投來疑惑的眼神,天道嘆了口氣:“那小白龍性子很惡劣,八成是在故意戲耍大家。”
命軌星君啞口無言,感慨萬千,血脈力量可真是強大,即使沒有一起生活,孩子還是繼承了爹爹的性格。
飛升臺上又響了幾回,動靜不小,但就是見不到人影。
衆人一頭霧水,就連天帝都忍不住皺眉頭:“該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聞逍眸子一斂,在心裏罵了聲,能出什麽事,他感覺得到,那偷了他血脈的狗賊好好的。
不愧是害他修為降低的人,果然是個壞胚。
飛升臺只能上不能下,也就是說只有下界的人渡劫飛升,上界的不能下去,是以聞逍也別無他法,只能跟其他人一起等。
他丢失的那縷血脈至關重要,絕不能落在賊人手裏。
正當衆人疑惑這飛升臺是不是出了問題的時候,遠
處忽然傳來一陣轟隆隆的響聲,兵戈相交,魔氣狂湧。
把守仙門的将士從遠處狂奔而來:“報!魔尊率魔族大軍來襲,現已打到了仙門!”
聞逍一個激靈,完了,兩個時辰早就過去了,他把魔尊大人給忘了!
天帝震驚,連忙調兵應對,聞逍攔住他:“這是個誤會,我去解決。”
“什麽誤會?”天帝欲言又止,悄聲問道,“聞逍,你不會真的去攻打魔界了吧?”
聞逍:“……”
我單槍匹馬去攻打魔界嗎?是我瘋了還是你瘋了?
好想罵人。
天帝将他的沉默當成了默認,一臉嚴肅道:“你若有把握肅清魔界,傾我仙界之力,一戰未嘗不可。”
派出去的人都不見蹤影,也沒有消息傳回來,恐怕是落入了魔族手中。
“不可,很不可!”聞逍無奈扶額,“我沒有攻打魔界,我就是去看看藺月盞死沒死。”
四周的仙官們齊刷刷地看過來,就連天帝眼裏也充滿了期待:“那藺月盞死了嗎?”
聞逍被蠢到了,藺月盞要是死了,現在是誰率魔族大軍來攻打仙界?
“恐怕要讓諸位失望了,本尊沒有死。”
話音剛落,幾個五花大綁的人就被扔了過來,天帝定睛一看,那赫然是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
“是藺月盞!”
魔尊大人勾着笑,手握長刀款款而來,瞬間便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聞逍呼吸一窒,上前兩步:“藺月盞,我——”
“站住。”長刀轉瞬便到了面前,抵住聞逍的脖頸,藺月盞收了笑,眸光冷凝,“聞逍,你食言了。”
他等足了兩個小時,卻未見到人影。
一想到自己竟然信了聞逍的鬼話,藺月盞心裏就不痛快。
魔尊用刀,魔尊的刀飽飲鮮血,殺伐氣濃重,和他本人一樣具有極強的壓迫力,令人不敢直視。
所有人都為聞逍捏了一把汗,生怕一個不小心,仙界的第一戰力有個閃失。
但聞逍自個兒完全不緊張,甚至還往前湊了湊:“你先聽我解釋,我沒去找你是因為臨時出了事,不是故意騙你的,你是不是等了我很長時間?”
以天帝為首的仙界衆人表情扭曲,這話聽起來怎麽不太對勁。
藺月盞條件反射往回收了收刀,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後,又有些惱羞成怒,将刀遞了回去:“我根本沒有等你,你也不必解釋,我人已經來了,你我之間今日就有個了斷!”
仙界衆人:“……”
這話聽起來更不對勁了。
活像一對癡男怨女在拉拉扯扯。
魔族大軍很快追了過來,仙界和魔界兩方勢力在飛升臺對峙,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緊盯着位于中間的聞逍和藺月盞。
只要這兩人中有一方先出手,那仙魔大戰就會原地爆發。
聞逍有些無奈,大庭廣衆之下說他血脈丢失一事,那擺明了是把把柄遞給魔界,可他又想不出其他辦法來阻止藺月盞。
好煩,都怪那偷了他血脈的狗賊,早不飛升晚不飛升,非挑這個時候飛升。
聞逍在心裏問候對方的十八輩祖宗,暗嘆一聲:“仙界沒有與魔界交戰的意思,我也不會與你兵戎相見。”
看着他越走越近,絲毫不顧忌架在脖子上的刀,藺月盞不禁皺了下眉頭,呵斥道:“站住!”
聞逍理也不理:“讓你等是我的錯,要不你砍我一刀消消氣?”
藺月盞眼角抽搐:“……你有病嗎?”
他這句話問出了在場所有人的疑惑。
“可能有點吧。”聞逍小聲嘟哝,偏了偏頭,露出脖頸,“你砍吧。”
藺月盞目光一顫,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牙印。
咬破皮的傷口已經愈合,聞逍強大的自愈能力顯露無疑,那齒痕看上去并不猙獰,微微泛紅,反而有種別樣的暧昧。
那是他留下的。
藺月盞盯着那個牙印,心尖顫動,耳朵又燒了起來。
在場的不少人都看到了聞逍脖子上的痕跡,震驚不已。
“仙尊脖子上的是……吻痕嗎?”
“根據我的經驗,八成是。”
“為什麽會是吻痕?!究竟是何等絕色,能得到仙尊的喜歡,還在仙尊身上留下了痕跡?”
“看那痕跡還新鮮,應該剛留下不久。”
“仙尊是從魔界回來的,難道是被魔界妖女迷惑了?”
“這定然是藺月盞那魔頭的詭計,故意找人誘惑仙尊,想趁仙尊不備偷襲取勝,魔族果然手段卑劣!”
聞逍等了半晌也沒等到刀砍下來,餘光之中,藺月盞正盯着他的脖子出神。
聞逍眼底閃過一絲戲谑:“怎麽,覺得你咬的牙印太好看,看入迷了?”
藺月盞的臉唰的一下紅了起來:“閉嘴!”
方才義憤填膺的仙界衆人僵住了,他們聽到了什麽?
你咬的牙印。
所以那個勾引仙尊的魔界妖女是藺月盞?
好怪。
聯想到之前聞逍和藺月盞的對話,感覺更奇怪了。
正當仙魔兩界的人猜測聞逍和藺月盞是什麽關系的時候,飛升臺上突然爆發出一陣亮光,祥雲圍簇,一條白龍沖上九天雲霄。
看聞逍和藺月盞的事情看得太入迷,都忘了還有個飛升上界的人。
白龍繞着祥雲盤旋,沒有看到衆人震驚的眼神,心裏一陣不痛快。
究竟是誰搶了他的風頭?!
白龍環顧四周,忽然感應到什麽,整條龍從祥雲上摔了下來。
聞逍嫌棄地皺了皺眉頭,好蠢,為什麽他的血脈會丢在這麽蠢的龍身上,好丢臉。
白龍落在地上,變成了一個半人高的小娃娃,妖族的成熟期和凡人不同,不到百歲還是個龍崽子,化形也只比奶娃娃大一點。
小白龍緊緊地盯着聞逍,金燦燦的大眼睛撲閃撲閃,滿滿都是淚花:“爹爹!我終于找到你了,爹爹!”
聞逍瞳孔緊縮,滿臉錯愕,被突然撲上來的小白龍抱住了腿:“誰是你爹?!”
你認錯人了吧,本尊還清清白白,是個處男呢!
“爹爹,你是我爹爹!”
藺月盞握緊了劍,臉色蒼白:“聞逍,你竟然有——”
“爹爹!”小白龍松開聞逍,轉頭撲到了藺月盞身上,“嗚嗚嗚爹爹,原來你還活着!”
空氣凝滞,小白龍充滿歡喜的哭聲飄蕩在飛升臺上空。
聞逍再次感應了一下,确定這小白龍身上有自己的血脈,他沉默了一會兒,看向藺月盞:“我們……有一個孩子?”
仙界和魔界的人愣了兩秒,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怪不得感覺你們兩個之間怪怪的,原來你們連孩子都生了!
藺月盞也感覺到了小白龍身上熟悉的力量,目瞪口呆:“聞逍,你什麽時候給我生了個孩子?”
聞逍:“……”
好氣,嘴慢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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