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32章

“這人……怎麽臉皮這樣厚啊。”曉夏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素玉嗔她慎言, 又語氣淡然道:“那婆子來傳話的時候也有些不好意思,臉都漲紅了,說是二小姐這些日子受了不少委屈, 請咱們姑娘權當疼惜二小姐。”

“我們跟她也不熟吧……”曉夏聽得頭大如鬥。

素玉聞言笑了笑, 曉夏雖然沒經過規矩調教, 但這樣的直白其實很招人喜歡。她不再吭聲, 目光望向正抿着銀耳燕窩的顧輕幼,只見人家嘴唇已被燕窩打濕, 此刻正閉目養神,細嚼慢咽。

“姑娘不生氣呀。”曉夏巴巴地湊上去問。

“什麽?”顧輕幼喝盡了最後一口燕窩, 舔了舔嘴唇溫吞道:“哦, 你們說林桂兒的事。正好, 咱們省下賀禮了, 我那一半也不要了, 這間鋪子往後都歸她管。文書都在馥兒那, 你們傳一句話就行。”

曉夏還想說什麽, 素玉卻沖她微微搖頭。曉夏吐吐舌頭想起來,羅管事囑咐過, 凡事不可駁姑娘的。

忍到端着碗碟出了門, 曉夏才嘆氣道:“姑娘倒是真大方,那鋪子一個月是能賺好幾十兩的呢。若是給馥兒姑娘也罷了,偏偏還是這位桂兒姑娘。”

“出身王府卻還惦記一間小小的鋪子,或許嫁妝不豐厚,姑娘一時同情也是有的。”素玉看了一眼曉夏道:“咱們姑娘年紀雖小, 但做事卻從不出岔子呢。我從前也給她出過幾回主意, 可姑娘另有一套做法。後來細想想,我的主意雖輕省, 可的确姑娘的做法更長久,也更妥帖。”

“可這回的事,怎麽想都覺得是咱們姑娘吃虧呀。”曉夏的嘴唇輕輕拱起,心想那位桂兒姑娘這回可真是撿了大便宜。

素玉倒是不這麽想。“往後再瞧瞧看吧,不然那馥兒姑娘怎麽也輕易松口了,可見事情沒那麽簡單。還是那句話,聽姑娘的總不會錯。”

過不幾日,馥兒果然派人傳來消息,說是那鋪子的租賃文書已然改成林桂兒的名字,往後她也不會再插手。顧輕幼沒再多問,因為很快便是端午,顧七昶已經念叨了好幾日的鹹蛋黃粽,她便打算親自做一些。

而這也是顧七昶師徒二人入太傅府以來的頭一個節日,衆人自然要一塊熱鬧熱鬧,所以陸廚娘早早就開始安排菜譜。待到端午那一日,果然備出了一桌精致又可口的膳食。顧輕幼則做了七八樣粽子擺在正中。每個粽子都是牛角形,但上頭的絲線各有不同。淺紅色為棗泥,淺黃色為蛋黃,乳白色為蓮子,绛紅色則為鹹肉,如此種種,各自不同。

因考慮到好吃的比較多,顧七昶特意選了件不起眼的衣裳,以免弄髒。江辰着一襲象牙白工筆山水圓領袍,更顯眉眼曠達,風姿倜傥。顧輕幼遠遠坐在一側,只一襲淺綠色素錦對襟長衣,胸前是綠玉髓曲金別針,玉手托腮,鶴頸如練。

李綿澈來得最晚,同樣穿着很家常的衣裳,但因為夏日穿得單薄,所以一身的肌肉越發難以遮掩。那一雙胳膊只怕有小腿般粗細,胸肌飽滿,撐出挺括英武的身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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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七昶沖着他招招手,拿下巴指了指江辰道:“綿澈啊,這可是我如今最得意的徒弟,學醫的好料子。我先跟你說好了,你即便看中了,也不能随便拉他去做官的。”

說罷,他又看向江辰,和顏道:“這位是李太傅,你見過的次數不多,想必只聽說過他的厲害。不過放心,那都是演給外頭人看的,咱們是自家人,綿澈最好說話了。”

幾句話說完頓時讓場面熱鬧不少,衆人都笑了笑。李綿澈取了枚粽子拿修長的手指慢慢扒着,才開口問道:“聽說江公子醫術學得甚好,前幾日還有莊子上的溫管事過來道謝。”

“方子是師妹幫忙把關的,又有恩師提點,并非江辰的功勞。”江辰一臉謙卑,雖不至于畏懼李綿澈,但顯然比往日拘謹許多。

李綿澈的目光中似多了幾分笑意,語氣也更和煦道:“能得顧兄青眼,自然是年少有為的。”

能得太傅大人誇耀一句,江辰心裏略有歡喜,方才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來。“長兄每回說起太傅大人都是一臉敬仰,贊您是傳奇人物,說無論綠林戎馬,還是波谲朝堂,皆在您的股掌之間。”

“是嘛。”李綿澈淡淡笑着,随手将剛扒開的粽子夾入面前的鬥彩雞心碗中,之後四指并攏,将那雞心碗推到顧輕幼的跟前。

顧輕幼早習慣了,随意瞧了一眼,見那粽子是棗泥餡的,才有幾分高興,拿筷子挖了一口慢慢吃起來。

“原來師妹喜歡吃甜口的粽子。”江辰笑笑,心裏卻驚詫于這位太傅大人對顧輕幼的照顧。他念頭輕轉,想着不如自己替她再扒一粒,卻聽外頭似有吵嚷之聲。

“怎麽還有人來太傅府鬧事啊。”顧七昶咬着流油的蛋黃,立着眉毛看向李綿澈道。

李綿澈笑笑,不急不躁道:“譽州府尹是剛擢升的,雖然勝在年輕聰慧,但卻不通人情世故,想必是急着查什麽案子,連節也不過了。”

果然話音才落,便見晚淮走進來問了一禮回話道:“是譽州府尹過來尋人,已被卑職打發了。”

“尋人?”

晚淮點點頭,一襲暗衛錦衣黑如夜色。“聽講是有位南州來的棄子找不到爹娘,奶娘沒法子求到了府尹那,說只知此子的爹娘入了貴人府邸,卻不知是何府。府尹見那孩子病重,便打發了侍衛挨家問一問。”

這樣的小事不值得太傅過問,更何況府尹已插手,故而李綿澈只點點頭表示知曉,便讓晚淮自行下去休息了。

顧輕幼則想起最近小叔叔送給自己的一本話本,忽然心念一動,抿了一口香甜的棗泥問道:“話本裏說安朝各州都有專為棄嬰準備的孤獨園,大譽也有嗎?”

“大譽沒有。”李綿澈耐心十足地答道:“不過他們也不會沒地方落腳,各州驿館都有招待孤寡老人和棄嬰棄童之責。”

“太傅大人治下,自然不會有無家可歸之人。”一直沉默不語的江辰忽然笑了笑,語氣堅定道:“更何況府尹已經知曉此事,定然會敦促驿館收容。”

“不錯。”李綿澈極是欣賞地看了江辰一眼,語氣平和道:“江公子果然聰慧。”

皇恩浩蕩,端午賞了朝臣們休沐兩日。難得遇上李綿澈的空閑,顧七昶用過早膳便往世安院走。路不算近,恰好在連廊處遇上了追蝶。

“起這麽早?”顧七昶笑着打趣。畢竟年歲大了,跟小姑娘們說話也不必太忌諱。

追蝶一向眉眼高冷穩重些,今日卻難得的松弛。“回顧醫士,譽州風景大好,奴婢去東市轉了一圈。可惜沒遇上您愛吃的東西,要不然就給您買一些了。”

顧七昶聞言拈着胡須笑了笑。雖然不常來譽州,但他也知道東市上賣的大多都是女孩子用的衣裳首飾。所以追蝶這話不過是客氣罷了。當然了,自己身為長輩,肯定不會戳破小姑娘家的話,于是點點頭誇她有心了,二人便各自散去。

待進了世安院,只見院內一片清淨之相,雖也有矮子松等富貴綠植點綴,但到底不如集福院多了。顧七昶默默瞧了一圈,便有小厮請他往書房去。

雖是休沐,但也時有兵士傳報,朝臣往來。顧七昶在書房旁的側屋裏小坐了一會,才見一身常服的李綿澈進了門。望着如今氣宇軒昂的太傅大人,顧七昶也不敢再似從前随意。可李綿澈笑得一如往昔,語氣也淡然謙虛。

“顧兄長可有事?”不過二十七歲的李綿澈,語氣卻極是成熟穩重。顧七昶年長他二十餘歲,自恃閱人無數,卻也知天下尋不出幾位如此氣勢拔然的男兒。

“有關輕幼那丫頭的事,要與你說一說。”顧七昶說話間眼神不免有些心疼,語氣也慢下來道:“這丫頭是我從小撿來的,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小時候随着我吃冷飯,也不挑剔。大了就開始學着烹制飯食,大半時候竟都是在照顧我。如今她也大了……”

“顧兄喝茶,慢慢說便是。”李綿澈淡淡插了一句,将熱氣騰騰的紫砂茶盞遞過去,裏頭蕩着香氣四溢的紅茶。

顧七昶鼻頭微聳,笑一笑道:“這磨山紅茶配些甜口的點心最好不過了。”

“好巧。晚淮今早念叨兄長給的幾貼膏藥極是管用,已跑出去買上好的點心了,估摸着很快就能回來。”李綿澈坐在顧七昶對首,抿一口香茗,眉眼輕舒。

“那等等,等等。”顧七昶将手中的茶盞撂下,便忘了剛才的話說了一半,竟親自跑到外頭喊來小厮燒水看茶。

李綿澈更是不急,左右是休沐的日子,索性撂下外頭的一衆大臣慢慢等着。果然不過片刻,晚淮拎着香氣濃郁的油紙包進了門。“顧醫士,這可是西市新開的點心坊。他家就只賣桂花酥,聽說選的是上好的牛乳。那香氣,我剛進西市坊的門就聞到了!”

“西市?”顧七昶聞言便開始點頭。“譽州幾家老字號的點心鋪子都在西市,能有膽子在西市開點心坊,可見是對自家東西有十足的底氣。”

說話間他幾下拆開油紙包,又将上頭的繩子随手遞給晚淮,晚淮笑呵呵接了,便聽顧七昶眯着眼睛道:“這味道……嗯,不錯……等等,怎麽好像早上在哪裏聞到過?”

“早上?陸廚娘也做了?”晚淮撓撓頭。“沒這麽香吧?”

“想起來了。”顧七昶呵呵一笑,不以為意道:“剛才在追蝶姑娘身上也聞到了。大概她也是去了西市,我這鼻子可不會出錯的。”

“此時時辰還早,除了這家的桂花酥開了之外,旁的店鋪都還沒開,她去西市做什麽?”晚淮也抓起一塊桂花酥大口嚼着,随口嘀咕道。

“小姑娘的事,管人家做什麽。”顧七昶一樂,擡眸忽然看向晚淮,“你小子不會是有什麽念頭吧!”

“我可沒有!”晚淮吓得立刻兩手齊擺,又看向李綿澈道:“大人,您作證,我不過是随口一說罷了。”

李綿澈淺笑悠悠:“這名字倒是好聽。”

“南州人起名字都這樣,總是山山水水蝶蝶舞舞的……嗯,這桂花酥是不錯……入口軟糯香濃,桂花甜而不膩……”

“您高興就成,下回那膏藥多給我一些,我還有一衆兄弟要用!”晚淮笑道。

“咳咳……”顧七昶氣得咳嗽起來。“你以為那膏藥是不要錢的嘛?光是碾藥就得費我多少功夫……”

晚淮繼續笑,顧左右而言他道:“譽州城裏的好吃的可多了。您只管做膏藥,我那兄弟們管保每天給您送過來四五樣!”

“那也不能……”顧七昶話說了一半,想想自己近來食欲不大好,決心還是接受晚淮的好意。“那行吧,你

沒事再幫我備些藥草,我給你趕制膏藥便是了。”

接連吃了三塊桂花酥,顧七昶取過一塊濕帕子擦了擦手,又飲了一盞紅茶調和甜膩,才重新提起剛才的話茬。“還是說回輕幼那丫頭。我那徒弟江辰你也看見了,雖然是學醫的,可家世卻也不俗。南州又是個好地界……”

話音忽地戛然而止,只見顧七昶緊鎖起眉頭,手指輕輕攢動,似想到什麽事。

“顧兄?”李綿澈淡淡擡眸喚了一句。

顧七昶才擡起頭來,面色凝重問道:“昨兒府尹說有位南州來的棄子,你說住哪了?”

“西市驿館。”晚淮答道。

“西市驿館……有沒有可能,那追蝶丫頭去的也是這地方,畢竟都是南州來的啊……”顧七昶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若真是逛街或者買什麽物事,誰會大早上便去,只怕正如晚淮所說,除了這些買吃食的地方,旁的鋪子大多都沒有開門吧。

“顧醫士。”晚淮出言打斷了顧七昶的話道:“昨晚府尹已連夜查明,證明那棄子與太常卿于府一位門生有關,與咱們太傅府并無關聯。”

“可這事,追蝶不知道。如那棄子……”顧七昶胡須輕動,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晚淮不知如何應對,有些困惑地看向李綿澈。

顧七昶亦是扭過頭來,帶着幾分笑意道:“人都說天下之事無出太傅手掌心。綿澈,你說說看?”

“顧兄覺得追蝶很要緊嗎?”李綿澈目光明澈反問道,“還是說,您覺得此事或許不僅僅與追蝶有關?”

顧七昶笑意頓收,臉色立刻變了,目光也變得緊張而警惕。但一擡眸間,卻見李綿澈神色依然淡然。他嘆口氣,自知即便是自己救過眼前這一位的性命,卻也猜不透人家在想什麽,索性語氣誠懇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看來你是早已想到這一節了。那麽,你是懷疑此事與江辰有關?按照我對你的了解,你既然能讓江辰入府,只怕是早就已經查過他了。既然如此,你也不必瞞我。”

李綿澈聞言點點頭,語氣同樣多了幾分誠懇。“倒不是有心瞞着兄長,只是查到的都是傳聞罷了。”

“傳聞?”顧七昶有些疑惑。

晚淮接過話茬道:“眼下只能查到江辰公子的祖父為江佑山江大人,曾官至協辦大學士,多年前致仕,長兄江明為寧州知府,次兄江星把持寧州織造。而這位江辰江公子年少時一直随外祖母偏安南州蘇城,待十幾歲才回到了江府學醫。可蘇城前幾年恰好經歷蝗災,當地百姓出走大半,故而認識這位江公子外祖家的人可以說是寥寥無幾。也正因此,查到的都是些捕風捉影的事,做不得數。”

李綿澈與晚淮都是給皇帝辦差的人。雖不常與這種人打交道,但顧七昶也知道,這種人的口風最嚴。辦不妥的事不會随意應承,查不準的事不會輕易吐露。

更何況,顧七昶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窩,聽晚淮的口氣,只怕這傳聞并不太入耳。說實話,自己還真沒做好準備聽見有關江辰的一些烏七八糟的事。畢竟本打算讓江辰繼承自己衣缽的,若真不是個好的,那還的确讓人有些失望。

屋內的氣氛變得安靜了許多。晚淮也不開口,哪怕明知外頭有不少大臣等着見太傅。他此刻心裏已然明白,對于太傅大人來說,這位顧醫士以及輕幼姑娘的事,遠比許多朝政都要重要。

因小厮都被打發了出去,晚淮親自替顧七昶斟了一杯茶。那紅茶的味道果然好,又與桂花酥的奶味交雜,是一種很香滑的氣息。可顧七昶喝起茶的神情卻好像已經沒滋沒味,半晌,他才下了決心道:“我拿輕幼那孩子一直當自己的親女兒對待。這孩子心思赤誠,雖然看着是小孩子,可一直極有主意。當年我上山誤食藥草,若不是她翻山尋解藥,我這條老命不知交待在何處。”

提起顧輕幼,李綿澈的目光愈發柔和。“五年前的事我依然記得很清楚。”

顧七昶點點頭。“我知道你也是知恩圖報的人。當初若不是她執意為你換血,只怕我也救不回你的命。所以這些年,把她留在太傅府我一直很放心。原本我還覺得……罷了,罷了,今日我什麽都沒說。過兩日,我就帶着江辰回南州。”

“這麽急?”李綿澈的鳳眸中噙了些意外之色。

“不錯。”顧七昶看了李綿澈一眼,饒是見慣了各色男子,此時也暗自贊嘆這位太傅大人面龐俊逸,幾近仙人。而這副皮囊之下,也真真是值得托付的人。想到這,他索性開誠布公道:“你且再照顧輕幼一段日子吧。我今日來的本意,想來你也猜到了。可如今,既然你不好說,我也不打算多問,但顯然這種根底未清的人,不适合輕幼那單純的性子。未免讓那孩子傷心,我還是提早帶江辰回去。輕幼那孩子,你就要多費心了。不知你……”

“綿澈還不打算娶親。”李綿澈一眼看透顧七昶的猶豫,輕笑道。

“這樣也好,我才放心一些。要不然總覺得這孩子是你的累贅,耽誤了那些姑娘們進門。”顧七昶說完自己也笑笑:“許也是我想多了,以你這樣的身份,大約全天下的姑娘們都盼着得你垂青呢。”

“顧兄玩笑了。”李綿澈起身,筆挺的修長身材姿态閑雅。“聽聞顧兄回來的時候,輕幼很是高興。所以,顧兄若是想留下,自然也有很多辦法。”

“不了。”顧七昶連連擺了擺手。“這些年你一直請我留下,你的好意我也明白。可我的性子你也知道,銀錢是不在乎的,錦衣華服更是不必,趁着能動彈的時候四方走走,嘗嘗各處的美食,已是我這把老骨頭有福氣了。你放心,有你這尊大佛在,各處知府都對我很是照看,誰也未曾怠慢。”

李綿澈還想再說什麽,但外頭的大臣實在耐不住來派人催,顧七昶也覺得話說得差不多了,索性端了那紙包桂花酥,擺擺手往外走。

觑着李綿澈擔憂的神色,晚淮适時道:“大人放心吧,顧醫士這些年一直這樣,慣了的。保護顧醫士的暗衛更是從沒斷過,一直都是咱們的人手。”

“嗯。”李綿澈的目光漸漸落在案上餘下的一包桂花酥上,唇畔難得挑一挑,柔聲道:“派人送到集福院去吧。”

雖然顧七昶說急着要走,但卻還是耽誤了下來。原是譽州騎都尉高大人高璟林的女兒高璃月舊疾複發,求顧七昶上門看診。如此顧七昶還沒等找江辰提及要走一事,便被請到了高府小住。幸好江辰這會得了風寒,起碼七八日不能出門,他才總算放心下來。

“江公子得了風寒呀。明明是學醫的,怎麽還會生病呢?”曉夏一邊收拾着顧輕幼的春裝,一邊念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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