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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素玉被她逗笑, “誰說學醫的就不能生病了?哎,你手上那件衣裳可是軟蠶絲的,千萬仔細些, 若是勾在旁的衣裳的珍珠上, 可就不能穿了。”

“多虧你提醒我一句, 素玉姐姐, 要不然我還真把它跟那件領口繡珍珠的放在一處了。我的天佛爺,姑娘的衣裳可太金貴了, 你下回讓我做點別的活計了,這活真是不成了。”曉夏一臉緊張, 摸着胸脯後怕。

“沒事。”素玉反過來安慰她。“姑娘的脾氣好得很, 壞了也不會說什麽。”

顧輕幼在旁正捧着一本書看, 聞言将書本撂下, 纖細的手指拈了一粒蜜橘慢慢嚼了, 笑道:“又誇我呢。你們兩個誰想陪我去小廚房熬些冰糖雪梨呀?”

“江公子風寒, 的确是應該喝些冰糖雪梨的。”素玉點點頭贊同。

“啊, 對……是該給江公子送一些的哈。”顧輕幼想起前兩日江公子病前給自己熬制的什麽養顏湯,深覺應該投桃報李。

“不然呢?您是給誰熬的?”曉夏瞪圓了眼珠。

“我是想着義父這幾日很辛苦……聽說總要熬夜呢。”顧輕幼赧然嘿嘿笑着。“順便再給小叔叔分一些, 晚淮哥哥說這兩日隐約聽見他咳嗽了呢。”

“敢情您根

本沒想到江公子呀。”素玉笑道。

“那我陪姑娘去吧。”曉夏忙不疊将手裏沒疊完的衣裳遞給素玉, 又讨好道:“姐姐就當疼我吧。”

素玉被逗得哭笑不得,點點頭答應下來,又囑咐道:“你千萬別忘了給江公子送一些,聽講病得很重呢。”

“好好好。”曉夏一連串答應下來,笑着随顧輕幼跑出門。

因為顧輕幼常來, 陸廚娘便把廚房收拾得亮亮堂堂的。“不幹淨的活計別讓姑娘幹, 你多做一些。”陸廚娘塞了一套圍裙給曉夏,不忘囑咐道。

這會恰好追蝶從小廚房走出來, 身後跟着的小丫鬟手裏捧着一碗深色藥湯。瞧見顧輕幼,她深深福了一福道:“問顧姑娘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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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輕幼點點頭。“江公子好些了嗎?”

“熱已經退了,只是身子虛乏,間有些咳嗽。”追蝶說着話,忽瞧見顧輕幼一件修身流雲紋的褙子,裏襯緊袖藕荷色錦衣,不由得笑道:“廚房不幹淨,姑娘穿得這樣貴重,若是弄髒了反倒白瞎一件衣裳了。”

曉夏笑着沒吭聲,陸廚娘到底更沒心沒肺一些,不由得笑道:“這大約已經是最不值錢的衣裳了,咱們姑娘的衣裳,哪有不貴重的。”

追蝶聞言臉色有些尴尬,讪讪道:“到底是我沒見過世面。”

“別聽我娘胡說,是我馬虎了,出門忘給姑娘換了。”曉夏吐着舌頭,又笑着拉顧輕幼道:“若真弄髒了衣裳,姑娘可別罵我。”

顧輕幼聞言一笑,澄澈的雙眸眨了眨,痛快地應了一聲行。追蝶見顧輕幼待曉夏如小姐妹一般,局促的臉色才放松了些,由衷贊道:“姑娘的性子可真好。湯藥要涼了,奴婢不陪您多說了。”

“嗯,快去吧。”顧輕幼點點頭,沖着追蝶莞爾一笑。

追蝶行雲流水般行了禮,不知怎地腳步卻慢下來。待走了兩三步,忽然從小丫鬟手裏接過托盤,輕聲囑咐道:“我的帕子好像丢在廚房了,你幫我去看看吧。這藥我親自端回去,一會你過來回話。”

小丫鬟應聲去了,但不過片刻就追上來,有些籲籲道:“廚房的下人們都尋了,說是沒看見您的帕子。”

“那或許我落在旁的地方了。”追蝶兀自端着托盤,扭頭又問道:“你進門的時候可瞧見了,顧姑娘在做什麽?”

“瞧着是在筐邊挑雪梨,又要人去切幾塊冰糖,大約是要做雪梨羹吧。”小丫鬟說話間咽了咽口水。太傅府的雪梨個個光滑圓潤,瞧着汁水就很足。

追蝶沒瞧見小丫鬟犯饞,此刻微微昂着頭,語氣漸淡道:“雪梨羹是解熱散火的,大約是給公子做的呢。”

“您說什麽?”小丫鬟步子慢一些,沒太聽清。

“沒什麽。”追蝶低下頭來,擰眉瞧瞧碗裏的藥湯,握着托盤的手微微用力,臉蛋也繃得緊了一些,半晌才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對了,高姑娘怎麽樣了?義父有派人傳消息回來嗎?”顧輕幼咬了一口糯米圓子,香甜的紅棗餡入口,讓她微微眯眼,表情惬意。

“昨兒羅管事親自去了一趟,據說高姑娘已經好了很多了。又因為咱們大人幫忙找到了一味藥材,所以沒準這一回能去了病根呢。”素玉一邊修剪着花枝,一邊柔聲回答道。旁邊的曉夏幫忙尋了個水波潋滟紋的白瓷瓶,配上夏日海棠,放在紫檀桌案上做點綴。

顧輕幼未及回答,已聽外頭傳來林馥兒的聲音。“顧輕幼,我終于被娘親放出來啦。”她的聲音恣意快活,顯然是憋悶久了的。

顧輕幼笑吟吟地出門去迎,才瞧見林馥兒近來似乎穩重了不少,從前最喜歡的赤金璎珞圈換成了水晶項鏈,烏黑的發髻用一串小徑珍珠為飾,另有幾朵樣式繁複又精致的小宮花。

“今天這套也好看。”顧輕幼一臉欣賞。她很喜歡看好看的小姑娘。

林馥兒聞言果然嘿嘿一笑,卻又拉着顧輕幼嘆氣道:“這些日子忙着給我那桂兒姐姐辦喜事,我父親也不閑着,讓一位宮裏出來的姑姑教我規矩。哎,我的好日子可算到頭了。”

“那是挺難受的。之前孫姑姑在的時候,也跟小叔叔說說要找位姑姑教我規矩。”顧輕幼托着腮想起這回事。

“這事我知道。”曉夏在旁忍不住插嘴道:“我娘跟我念叨過這事。據說孫姑姑跟太傅大人提起這事之後,太傅大人就說了,咱們姑娘不喜歡外人。不如孫姑姑先學會了那些規矩,再回來教咱們姑娘。據說,孫姑姑當場臉就綠了呢。”

“還是太傅大人好。”林馥兒一臉羨慕,又癟嘴道:“我們府上請來的這位姑姑也真是厲害。剛開始我跟她發脾氣摔了個琉璃花樽,她竟然拿綢緞包了那花樽碎片去我父親面前哭。先說這花樽能換多少糧食,又講了某家的婦人,因為摔東西被人休回娘家的事。最後又開始請辭,說什麽教不得我這樣沒規矩的學生。我的天佛爺,一番折騰下來,我父親痛罵了我一頓,還罰了我抄了好幾十遍的書。”

“摔東西總是不對的呀,那琉璃花樽肯定挺好看的。”顧輕幼篤定道。

“那……那倒是。我摔完了也挺後悔的,那花樽平時插起百合來可漂亮了。”林馥兒略顯懊惱,随即嘆道:“不過,想來我也有一個多月沒發脾氣了,其實也算進步了吧。”

“那當然算啦。”顧輕幼往後靠了靠,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這些日子一看肝火就平和了不少,連膚色都白嫩啦。”

“咱倆頭一回吵架的事,我至今還記得。”林馥兒話語間有些赧然,微微垂了頭道:“後來每回我想發脾氣的時候,都會想想那天你教我的話。我現在越來越覺得,我是個有福氣的,就更應該惜福,不應該總是跟誰都發脾氣,害得大夥都不高興。還有就是……我姐姐成婚那天,庭軒哥哥也去了,他還誇我來着……”

提起孟庭軒,顧輕幼臉色半點沒變。她不是那種會為過去的時候有什麽情緒波動的人。同樣,也不會擔心未來。

“這樣多好!”顧輕幼發自內心地林馥兒高興。曉夏适時端了櫻桃酥酪和兩碗牛乳羹過來,笑眯眯說是剛出鍋的。

“真香!”林馥兒食指大動,抿了一口牛乳羹,不顧奶白的牛乳沫挂在唇邊,笑眯眯道:“對了,我還有好幾件樂事要跟你說呢。”

“說說看。”顧輕幼鼓勵着,饒如興致勃勃的聽衆。

“先跟你說這位管教姑姑的事。其實最開始請她,是為了教我家那位桂兒姐姐的。你不知道,她在家的時候說了一些有關你的壞話,氣得爹都把她禁足了。為了讓她吃些教訓,爹特意在她大婚前将這位管教姑姑請了來,要姑姑教她些規矩。哎,你不想知道她說你什麽了嗎?”林馥兒話說了一半,忽然提着眉毛詫異道。

“不想。”顧輕幼搖搖頭,白皙的肌膚堪比眼前的牛乳。“她愛說什麽就說什麽呗,知道了我還生氣。還不如你跟我說說她是怎麽受罰的,那多舒坦。”

“那倒是。”林馥兒大為贊同,笑着道:“這位姑姑待我狠,待她卻是更狠,聽了她編排謊話污蔑你的事之後,那位姑姑真是氣狠了,說這哪像王爺家的女兒,竟像粗使婆子似的,只知道背後議論人。于是姑姑下了大狠心教桂姐姐規矩,将先賢聖明事全都拿出來要她背,背完了還要說裏頭的道理含義。這也罷了,她還時不時當着桂兒姐姐的面罵那些背後議論人的婆子們,只把桂兒姐姐羞臊得不成樣子才肯罷休。母親說了,這一招指桑罵槐用得極好,桂兒姐姐往後一定慎言篤行。”

顧輕幼也抿了一口牛乳,口中散着甘甜香氣,笑悠悠道了一句解氣。

“哎,當時是解氣了,可她卻真不是省油的燈!”林馥兒嘆了一口氣,一張單純的臉端着老成繼續講故事:“如此這樣教了數日的規矩,桂兒姐姐也要嫁人了。總不好在嫁人前一夜還教人規矩的吧。大約桂兒姐姐也知道大夥不能拿她怎麽樣了,所以那一晚上桂兒姐姐簡直是上蹿下跳。先是找母親哭訴了

一番,說這位管教姑姑害得自己都瘦了雲雲,後來又說想見沐姨娘一面,以全了母女之情。”

“母親自然沒答應,不過心也軟了一些,拉着我陪她說了會話。不想桂兒姐姐便又說起嫁妝單薄一事,母親說按照府裏的規矩也就這麽多了,畢竟幾位妯娌還瞧着呢。桂兒姐姐見母親那不成,便又來央我的鋪子和七寶璎珞圈。你說好不好笑,那璎珞圈可是外祖母送我的,說是給我壓箱底的嫁妝,她竟也好意思。後來我想起你囑咐的話,便把我那鋪子的一半給了你。後來才知道,她竟然打着我的旗號先從你要了你的那一半。”

“她挺聰明的。”

“聰明的是你才對!”林馥兒咬着嘴唇氣惱地笑。“你怎麽不告訴我,那鋪子不賺錢了呢!我上個月眼巴巴等着送來的幾十兩銀子打發下人呢。”

“不賺錢是應該的啊。咱們的鋪子當時開得匆忙,制作首飾的那些用具都是臨時采買的,用不了多久,只勝在新意十足罷了。”顧輕幼笑得眉眼彎彎。“我雖然不會做買賣,但随着義父也從醫多年。每回義父想出什麽新方子,很快就會有醫館效仿的。”

“就是啊!”林馥兒終于說到了高潮部分,起身站在地上,眉飛色舞道:“之前回門的時候我就看着我那桂兒姐姐臉色不好,後來還是步軍副尉府上的四姑娘去我們睢王的時候才說出真相來。原來新婚次日,租咱們鋪子的掌櫃就去要租錢了。我那桂兒姐姐也是貪心的,聽那掌櫃說連租三年便宜,便一口氣給出去了三百兩銀子,用做租錢。待過了幾日,我那桂兒姐姐有意跟婆家顯擺自己經營有方,便領着婆婆去那鋪子散心,你猜怎麽着?”

“應該是門可羅雀。”顧輕幼早就心裏有數了。這些年她随着義父住在山林腳下,時常出入市井鋪子,對這樣的事再常見不過。

“正是呢!”林馥兒拍着巴掌道:“原來就在管教姑姑教她規矩的那些日子,東市那邊新開了不少可以動手制作首飾的鋪子,有的門臉比咱們大,地方更寬敞,有的東西比咱們全,還有茶水點心,供應可全了。反正,咱們那鋪子啊,簡直是一敗塗地了。怪不得那地皮的主人一聽換了東家,立刻就去要銀子了,敢情是怕不租了。”

“新鋪子都喜歡在初夏開業,這會人氣最足了。”顧輕幼笑道。“其實當初林桂兒想開分號的時候我就很不明白,這樣的鋪子不是百年老店,分號根本沒用,想開直接開就成了。其實她若精心籌備一番,未必比咱們差。”

“她哪裏懂得呀。”林馥兒嘿嘿一笑,白嫩的臉頰上隐隐露出一個梨渦。“其實我也不懂呀,幸好母親給我的兩位大丫鬟是中用的。對了,我還沒說完呢,那日四姑娘來的時候還說了,說那日見了那蕭條的鋪子,又得知桂兒姐姐一口氣租了三年,她娘親很是不滿意呢,雖然嘴上沒說什麽,可之前原本打算讓桂兒姐姐管家的,但如今卻覺得桂兒姐姐在持家之道上怕是不太中用,所以這事已經擱置下來了。可惜我那桂兒姐姐,還以為往後能管着中饋,現下看一時半會是不能想了,誰叫她貪心來着,非惦記咱們的鋪子。難為她還硬撐,那日回門的時候,沐姨娘總算得見她一眼,脫口便問中饋一事,給我那桂兒姐姐鬧了個大紅臉呢。”

“管家不累嗎,怎麽還有人盼着管家呢?”顧輕幼略不明白。林馥兒本想開口解釋,可想想有太傅大人這座靠山在,大約顧輕幼也不需要考慮這種事,于是一肚子的話變成了羨慕的眼神,“我若高嫁,只怕也要管家。若是低嫁,憑着父親的身份,大約還能享享福。”但肯定跟眼前這一位是比不了的,大譽一向重權臣而輕王侯。有太傅大人一日,顧輕幼就有享不盡的福氣。

二人如此玩笑了一整日,并不知此時顧七昶已然回了太傅府。雖然這兩日身子疲乏,但一想到那江辰身上或許有自己所不了解的密辛,他便覺得不安生。于是索性一回府,就借着把脈的名義見了江辰。

“恩師。”江辰的唇額雖有些蒼白,但氣色已明顯紅潤起來,顯然風寒已然見好。

“自己開的藥?”顧七昶端起藥碗輕嗅,臉上便有幾分滿意。江辰實在是一位有慧根又勤懇的徒弟,今日這藥開得不僅十分對症,而且既有溫補之效,又不失藥力,足以讓一個人在短暫的時間內好起來的同時又半點不損身子。

“是。”江辰笑了笑,蒼白的唇瓣并不有損他的風度翩翩,那一雙桃花眸依然帶着往日的妩媚潇灑。

追蝶站在桌案前,眼神始終落在江辰身上。

顧七昶後來又親自派人去了趟驿館,果然得知曾有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遮面進去見那棄子。不過,二人一見了面那女子便走了,顯然并非相熟。

顯然,那女子就是眼前的這一位了。顧七昶忍着不耐煩,讓追蝶出去拿些點心,自己便坐在江辰的對面,故作雲淡風輕道:“瞧你身子也好全了,咱們爺倆過兩日就上路回南州啊?還是南州的膳食好吃,這譽州真沒意思。”

江辰明顯怔了怔,可很快彎着眉毛笑:“當初來的時候,徒弟還覺得譽州禦醫衆多,我們碰不上什麽稀奇的病人。但那位姓溫的少年,還有恩師近來一直在瞧的病人,其實都很棘手。不如我們再待些日子,至少把那孩子醫好。至于您不想吃這的飯食了,那不如請一位南州的廚子入府……”

顧七昶稍稍擡眉,一雙略顯渾濁的雙眸看向江辰。“那怎麽能一樣,南州勝在地靈人傑,風物肥美,不光是廚子的事兒。”

“昨兒還聽說太傅府上有人送來了南州的荔枝,真真是新鮮極了,竟比我們家中園子裏的那些還要汁水豐厚。可惜我身有虛火,昨兒也就吃了兩三粒。”江辰一臉喜歡,似乎真的在誇荔枝,并沒有旁的念頭。

若是從前,顧七昶一定毫不猶豫地相信自家徒弟的話。可眼下,想到追蝶莫名其妙去看一位南州來的棄子,想到晚淮口中那些不确定的傳聞,顧七昶覺得江辰其人身上怕是有許多事還瞞着自己。

徒弟雖好,但義女卻是從小看大的,顧七昶不想讓顧輕幼再與江辰有來往。“你祖父近來可來信了?”他換了個話題。

提起祖父,果然江辰斂了斂眉,方才的笑意收了一些道:“聽說二哥的生意不太如意,父母祖父等人都幫忙投了些銀子,想必因事心焦,連信件也少了許多,唯有大哥還時常回信說些平安。”

“其實想想也是,我與恩師從南州一路向北,四處停留看診,想想也有大半年的光景了。實在該回南州看一看。”江辰随手把玩着手邊的一柄如意,又嘆道:“不過這兩日我身體還沒痊愈,恩師,不如我們等到七月二十再走。那時候天氣不冷也不熱,趕路最适合了。”

畢竟還是自家徒弟,若傳聞為假,顧七昶還是要留下他的。而江辰此刻選了個不遠不近的日子,也算不錯。于是點點頭道:“半個月的功夫正好夠你養好身子的。不錯,總不能讓你祖父看你一身病弱回去。聽說如今譽州開了直通滇州船運,恰好路過南州。如此,我們若一路南下,不過十日左右的功夫便可到了。”

如此師徒二人說定,恰好追蝶端着點心近來,顧七昶不願多話,吩咐江辰好好歇着,便扭頭離了小院。

“顧醫士說什麽了?”追蝶将一碟精致的龍須酥和一盞冰糖雪梨羹放在床榻邊的小幾子上,輕聲問道。

她近來沒工夫新制衣裳,仍穿着從南州出來時的那一套,以凝夜紫镂花的褙子配沉香色百褶裙,高挑的身材讓這樣莊重的顏色多了幾分貴氣。但身上的首飾都是尋常的,只有腰間一塊禁步最像樣。

“七月二十我們就走。”江辰的聲音不冷不熱,聽不出喜怒。

丁香耳墜輕輕晃動,追蝶的嘴角顯而易見地上揚起來,讓原本高傲的眉眼松弛了幾分。“真的嗎?那豈不是終于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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