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57章

上首的李綿澈喟然嘆氣, 眼底一片死寂道:“渭北候,你說說看,有什麽條件?”

他依然叫他渭北候, 顯然是不肯承認他稱王一事。

魏元澤點點頭, 晃了晃有些發硬的肩膀, 笑道:“也不難。這第一嘛, 就是請皇帝頒下旨意,允許渭北與大譽永久互市。第二, 大譽富庶,還請每年賜下糧米萬擔, 金銀萬兩, 牛羊五千, 算是關照我渭北子民。自然了, 我渭北亦回之以厚禮。”

他只說厚禮, 卻不說是什麽。顯然, 這禮物厚不厚, 全在渭北一念之間。如此,這兩點條件不可謂不屈辱。

趙裕胤暗自謀算, 心裏也不由得感嘆這位渭北候的确有些算計。他所提的這兩點條件雖然有些過分, 但完全在大譽立刻接受的範圍內。

似乎看出小皇帝的小厮,魏元澤笑道:“皇帝放心,我魏元澤不是那種沒有自知之明的人。我若提的條件太過分,那大譽還不如派出精兵與我厮殺一場。到時候,豈不是兩敗俱傷?而我這點條件, 既不損大譽國力, 又能讓渭北百姓滿意,有何不妥呢?”

“只有這兩個條件嗎?”皇後在此刻忽然開口。她雖然不懂政事, 但從女人的直覺看來,渭北候的胃口沒有這麽小。

“娘娘好聰慧。”蘇埠一笑,鼠目中多了幾絲谄媚。

“這第三個條件嘛。”他不由得看向李綿澈。可遇上李綿澈那一臉淡然的威勢時,卻下意識地心裏一虛。怪不得侯爺将他視作最大的敵手,蘇埠暗想,只憑這一身的氣場,真是有些讓人生畏。

不過,敗軍之将有什麽可怕的。蘇埠笑了,卻依然避着李綿澈的目光,只沖他拱手道:“聽聞太傅大人府上養着一位懂醫術的美人……”

魏元澤雖然看似在飲酒,實際上目光卻始終暗自打量着李綿澈的神情。但見李綿澈此刻看似神色未變,可實際上眼眸中已隐隐有了殺意,他頓時就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沒有做錯。

每個人都有軟肋,這位看上去剛毅深沉的李太傅也是如此。而只要自己拿捏了這軟肋,将來還愁李綿澈會不為自己效力嗎?

魏元澤心中算計着,随手拿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油脂,朗然笑道:“我發妻早逝,早想娶一位賢良女子為正妻。之前聽皇帝說有意将長公主下嫁,我自然是高興的。只可惜,不知為何後來全無動靜。這之後嘛,我便聽說太傅府上養着一位美人,這位美人是太傅大人救命恩人之女,性格柔善又頗通醫術。”

蘇埠繼續笑道:“說來也巧,渭北候最喜懂醫術的女子。所以,便貿然來攀親了。”

“懂醫術的美人?”趙裕胤起初還有些納悶,後來聽到救過李綿澈的性命這一節,才忽然想起,大約是那位姓顧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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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顧姑娘的确尚未嫁娶,只是聽說年歲小了一些,不過二十餘歲。可渭北候如今……”皇後的臉色有些赧然。

蓄意略過李綿澈目光中的寒氣,魏元澤爽朗大笑道:“哎,只要二人情投意合,年紀又有何要緊。皇後娘娘放心,我待這位美人,定當如發妻一般尊重。”

眯眼一笑間見皇帝有話要說,魏元澤趕緊補道:“陛下,我渭北候不是貪婪之人。方才我提出的這三點請求,只要您答應其中的兩點就行了。”

答應其中的兩點?趙裕胤看上去是有些意動的。是啊,只要将一位不起眼的姑娘嫁給渭北候,那就可以在前兩個條件中選擇一條。這樣一來,對大譽的确有利。

瞧着皇帝的臉上神情不時流轉,皇後不由得附耳道:“陛下,當心有詐。這最後一條既然能跟前兩條相提并論,可見對渭北而言,也同前兩條一樣重要。”

說罷,她以目光投向李綿澈的方向。順着皇後的目光看去,趙裕胤才發覺李綿澈的神色平淡如水,幾乎沒有任何波瀾。

旁人

自然是看不出的,但趙裕胤卻明白,此刻的李綿澈是最難招惹的。

“吃飽了。”魏元澤将酒盞中的最後一滴酒倒在翡翠杯中,放在手中輕輕晃了晃,但見翡翠杯的內壁留下一道道淚水般的酒滴,便笑道:“不錯,果然是好酒。陛下如此大方,想必太傅大人也不會小氣。”

說罷,他一雙虎目隐隐露出威脅之意。“皇帝,我會在譽州停留三日。三日之後,這三個條件當中若能辦到兩點,我便與大骊皇帝共同退兵。不然……”

後頭的話他沒有再說,也不必再說。

這話說完,他與身邊随從也不行禮,更不開口,便揚長而出。唯留身後,一臉無奈的皇帝與唉聲嘆氣的衆大臣。

酒冷羹殘,正如此刻難以收拾的人心。皇後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在皇帝的眼神示意中走出了大殿。

“衆愛卿有何良策?”趙裕胤望向下首衆人,衆大臣的目光卻都看向李綿澈。

當中更有早看李太傅不順眼卻一直不敢提出來的,此刻終于按捺不住道:“既然事情因太傅大人而起,自然應該因太傅大人而終。依微臣之見,若太傅大人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那我們只能答應渭北候的條件。畢竟,這三中取二的條件,遠比派兵出戰要劃算多了。”

趙裕胤不動聲色,繼續追問道:“既然如此,孟大學士以為,那這三中取哪兩條呢?”

被喚作孟大學士的人乃是先帝老臣,他雖在錦平之亂中得以自保,但在小皇帝心中的地位卻遠遠不如李太傅。也因此,他素來對李綿澈不滿,只礙着李綿澈手段強硬,他很少顯露出來。

但今日,他顯然抓住了李綿澈的把柄,此刻拈須道:“其實與渭北互市,雖然渭北得利更多,但與我大譽百姓而言也并非壞事。因此,這一點即便陛下答應,也無妨。至于這後兩點嘛,比起每年的萬千金銀來,一個不起眼的女子,顯然是更劃算一些。太傅大人一向忠君愛國,想必不會不同意吧。”

有人領頭,便有人順杆而上。此刻內閣學士趙明濤亦是附和道:“孟大人言之有理。聽聞此女不過是個鄉下女子,雖時常顯露于譽州宴飲之上,卻從未聽說過有多聰慧,更沒聽說過相貌才華有什麽過人之處。至于醫術嘛,或許有可圈可點的地方,可也不是什麽要緊事。”

……睢王雖然不得幹政,但因為與渭北候有些交情,今日便也被皇帝請了過來。此刻請見趙明濤這番話,不由得看了看李綿澈的神情。

雖然沒看出什麽。但睢王依然覺得,這位趙大人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因着是未來的親家,孟昌盛今日便與睢王坐在了一處。此刻見他出神,不由得蹙眉道:“聽聞渭北候與你有舊?”

睢王慌得趕緊晃動手臂加搖頭道:“将軍別鬧,那都是猴年馬月的事了。何況若真有舊,他今日會看都不看我一眼?”

孟昌盛點了點頭,放下心頭的芥蒂低聲道:“沒有交情就好。那今日的事,你覺得如何?”

睢王早聽自家王妃說過,孟将軍這夫妻兩都喜歡聊政事,又都喜歡問別人的主意。可自己多年不為官,哪裏明白這裏面的事。他無奈搖頭,又看了一眼李綿澈,堅定道:“反正,沒見太傅大人輸過。”

孟昌盛聞言不由得心頭一松。他其實也是這樣想的。按照自己對這位太傅大人的了解,即便是輸,也不可能毫無掙紮。而今日他的反應,似乎有些過于平靜。縱然這份平靜或許是因為遭遇失敗,但在自己看來,卻更像是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眼前的孟陳懷顯然并不如此覺得。他沖着自己身後的幾個門生暗暗使了眼色。多年的官海沉浮讓他明白,一個人的起與落,往往只需一次機會。此刻,正是讓皇帝與李綿澈離心的最好時機。

李綿澈素來心高氣傲,他所擁有的一切都不允許別人侵犯,哪怕是個養在府上的小姑娘。而今日,為了大譽利益,皇帝定然會犧牲這個不起眼的小姑娘。

孟陳懷心頭暗笑。只要今日能撬開這個口子,那往後不愁自己再被這個毛頭小子死死壓制。想到這,他沉沉嘆了口氣道:“渭北候聲勢浩大而來,想必這件事很快就被街頭巷尾所議論。到時候此事傳揚出去,一則有損太傅聲譽,二則人們又會勾起對長公主的怨恨來。所以為今之計,我們必須盡快息事寧人。先讓太傅大人出面親自送嫁,以彌補太傅大人智不如人的過失。再由陛下頒下恩旨,說是為百姓平安,免受生靈塗炭之苦,準二地互市。自然,陛下也要讓渭北候保證,只要您恩旨一發,他至少三十年內不可攻打大譽。”

“果然孟大學士思慮細致,面面俱到。”倉場侍郎柏世明俯首道。其實他今日本不打算開口的,畢竟當初太傅大人留給自己的陰影尚在。可前兩日自家夫人又提起在外面受了那位顧姑娘的委屈一事,再加上自己手中銀錢越來越少,他就越發怨恨起當初李綿澈奪了自己生財之道一事。

所以此刻,他決心給自己一個加入新陣營的機會。畢竟有孟陳懷這位老樹護着,自己即便得罪了李太傅,也不至于無枝可依。

他清了清喉嚨,繼續道:“微臣為倉場侍郎,素管糧倉。陛下想必也知曉,譽州共設十三大倉,各州府又有三十九大倉。渭北候每年從我大譽索要萬擔糧米,看似數量不多,可那是在風調雨順的前提下。若真某年有大災大旱,那這萬擔糧米只怕會要了咱們大譽的命啊。自然,陛下為天子,有陛下護佑,大災之事幾乎不會出現。可臣鬥膽問一句,這萬擔糧米從何而出呢?譽州自是動不得的,那只有各州府攤派。若百姓得知自己辛辛苦苦種得的糧米被拱手送給渭北,那百姓該作何感想呢?所以可見,渭北候的第二個條件,您萬萬不能答應。”

“不錯。”孟陳懷一臉激賞地看着柏世明,心道這位年輕人倒是識時務。

“其他人呢?”趙裕胤聽了半晌,此刻正以肘撐着桌案,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按着自己的太陽穴。聽得下頭沒有動靜,他擡擡頭,看着李綿澈道:“太傅,你怎麽說?”

“臣?”李綿澈輕悠悠一笑,似乎衆人的言語不過耳旁風。他淡然而起,一身的健碩肌肉竟讓在座的武将為之一陣羨慕。

手指輕輕轉着碩大的玉扳指,他冷冽的目光掃了一圈,慵懶開口道:“這麽說,我府上的人,是非嫁不可了?”

他的語氣很輕,可落在衆人耳中,卻像是殺頭的號令一般,足以讓人心神一顫。

孟陳懷喘喘氣,暗想這二十七歲的年輕人怎麽就這麽有威懾力呢。他勉強壓住心裏的幾分畏懼,用洪亮的聲音給自己壯膽道:“不是她非嫁不可,而是你李太傅要替自己犯下的罪過贖罪。你啊,要謝謝這位姑娘,給了你将功折罪的機會!”

柏世明奓着膽子看了李綿澈一眼,心想這李太傅大約也是秋後的螞蚱了,要不然怎會有主意不提出來,而是在這拿一雙嘴皮子吓唬人呢。這樣一想,他也挺直了脊背道:“太傅大人的威脅讓臣心生畏懼。可臣為了百姓的饑飽,依然要鬥膽懇求陛下,您萬萬不可答應渭北候的第二個條件!”

“既然如此,那好吧。”趙裕胤重重嘆了一口氣。

……

一方愁緒難解,一方卻志得意滿。

出了皇宮的門,蘇埠便有些擔憂,腳步急促地跟在魏元澤身後道:“渭北候,咱們今日如此開門見山,亮出殺招,會不會有些冒進了?”

“小家子氣。”魏元澤虎目圓睜,笑罵道:“所謂布局收網,最讓人痛快的就是一切都挑明了的這一刻。你沒見方才小皇帝都要吓尿褲子了嗎?”

“可那李綿澈卻很鎮定。”

“他當然要故作鎮定,要不然怎麽對得起他素日積攢下的名聲。”魏元澤笑得更加開懷。“以他的性格,只怕你要殺他,他也不會求饒一句,還要硬撐呢。”

聽見主子如此說,蘇埠也漸漸放了心。“是啊,他今年不過二十七歲罷了,再機關算盡又怎樣,終究還欠着不少火候。不過今日他能這般鎮定,也算是難得了。您看在場的那些臣子,那臉色一個個跟戲班子似的,什麽色都有,那叫一個好看。”

“所以我才要留着他。”魏元澤看着蘇埠贊賞道:“看來你手下的人探得的消息不假。你提起那位姑娘的時候,我瞧着李綿澈的眼神有一瞬間的凝滞。如此看來,這位小姑娘的确是小太傅的軟肋。只要我将她娶回去,來日不愁李太傅不反水。”

“不錯。可惜,據說那位姑娘生得一般,雖然性情好一些,但詩書琴棋都不太擅長。終究是配不上您的地位。再說,這樣小的年紀,娶回來也沒什麽趣兒。”蘇埠搖頭道。

“那倒也未必。”魏元澤笑笑,眼裏冒出幾分色氣道:“這女人嘛,唯一的作用就是讓男人高興。這位小姑娘或許辦不到,可娶了她,能讓李綿澈不高興。李綿澈不高興,我自然就高興。如此看來,娶她可是好事。走吧。”

“您去哪。”

“難得來一回譽州,自然要四處逛逛。沒準還能遇到我那位未婚妻呢。”魏元澤翻身上馬間,笑如旱雷。

雖然只是一句玩笑話,但有時候世間之事真是湊巧。雖然二人當日并未遇上,但兩日後,恰好是譽州騎都尉府上高璃月之母宋高氏辦四十整壽的日子。受高璃月之邀,顧輕幼去赴了宴席。就在馬車辘辘回府的時候,二人竟在一處遇上了。

自然,此刻的魏元澤并不知曉對面那輛三驷烏金琉璃頂的馬車裏面坐着的便是顧輕幼。他只以為是哪位貴婦,此刻正立馬漠然打量着,卻不肯讓路。

“這樣的馬車在咱們渭北,只怕也尋不出兩三輛來。可見大譽之富庶,十個渭北也比不上。”蘇埠不無豔羨道。

魏元澤吟吟一笑,眼眸倒映着那馬車的輝光,神色睥睨道:“終有一日,這些,全都屬于我渭北。”

“那就是渭北候?”李氏站在丈夫柏世明的身邊,拿帕子掩住口鼻輕聲問道。柏世明的身子被酒樓門前的紅柱擋住一半,此刻微眯着眼,點頭答道:“不錯,紅色烈馬上的那一位便是渭北候。”

李氏聞言心念一動,忽然扯住丈夫的胳膊道:“大人,您知道對面馬車當中的人是誰嗎?”

“看這馬車如此華麗……”柏世明略略沉吟。

李氏塗滿脂粉的臉頓時一沉,這馬車比自己家的不知貴重多少倍。不過還好,這顧輕幼也坐不了幾日了。想到這,她塗着暗紅口脂的嘴唇輕動,湊到自家丈夫耳邊低低說了幾句。瞧着柏世明臉色變了變,李氏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大人還猶豫什麽,今時不同往日了。如今太傅大人是落水狗,人人都想打一把呢。既然渭北候心儀顧姑娘,我們不如此刻幫他一把,索性坐實了這件事。”

想起李綿澈的手段,柏世明心裏打個了一個哆嗦。但轉念又想起今早高大學士的囑咐,他的心思又活絡起來。“你有把握嗎?”

見丈夫下定決心,李氏不由得笑了。“有渭北候在,妾身自然懂得點到為止,深藏功與名。”

“不錯。”柏世明想起李綿澈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撫了撫妻子的後背,輕柔道:“從前要你忍,今日的确不必再忍了。”

李氏聞言心中狂喜,抻了抻新做的衣裳,又清了喉嚨,便笑着迎上去。

“顧姑娘,是顧姑娘嗎?馬車裏可是太傅府的顧姑娘?”李氏的腳步是奔着顧輕幼去的,但餘光始終瞟着高頭大馬上的渭北候。果然,原本已經打算離開的渭北候聽見自己的話,立刻勒住了馬繩。

“是誰?”顧輕幼輕柔的聲音傳出來,讓李氏更加歡喜。她果然是在的。

曉夏挑了簾帳,蹙眉打量了半晌,忽然恍然大悟,哦了一聲道:“姑娘,是上回想跟你争玉席,卻沒銀子買的那位夫人。”

……李氏聞言一陣尴尬,恨不得上前撕了這位小姑娘的嘴,但一想到今日有大事,還是壓下念頭,賠笑道:“上回是我糊塗,後來回府才想起來,那日遇上的竟是太傅府的顧姑娘。啧啧,顧姑娘怕是忘記了,我們是在長公主府見過一回的。”

馬車內似乎竊竊私語了幾句,接着李氏便瞧見簾帳再次被挑開,一張清麗如水的面龐露出來,唇畔噙着幾絲淡然的笑意,輕聲問道:“夫人有事嗎?”

一旁的魏元澤在旁遠遠打量着,心裏亦是有些驚訝。他本以為馬車內的美人該是千嬌百媚的,不曾想此刻瞧見的卻是一位容色淡雅的小姑娘。他正覺得有些失望,然而細細打量間,又覺得眼前人有種別致的美麗。

說不清是眉宇間的松弛還是雙眸中的淡然。總之她給了人一種這世間紛擾與她毫無幹系的無辜感。魏元澤心頭不由得有幾分喜歡。

眼門前,李氏笑得十分客氣。“我能有什麽事,不過是想與姑娘敘敘舊罷了。”

曉夏聞言忍不住癟了癟嘴。這人是有兩張臉皮嗎?上回見面還高高在上的,今天又這般熟稔,真是好笑。

她坐在顧輕幼身前,不由得輕聲問道:“姑娘記得她嗎?在公主府真的見過。”

“不錯。”顧輕幼點點頭。學醫的人記性大多很好,更何況李氏在公主面前說過自己不少話。其實,上一回在珍寶閣見面自己就已經想起來了。

想起上次見面的場景,顧輕幼覺得不耐煩,索性淡淡一笑道:“夫人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夫人,咱們就不必浪費天光了吧。”

說罷這句話,她細長的手指輕輕放下了轎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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