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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回府路上, 晚淮以為他還在想用兵一事,有意讓他松快一些,主動開口道:“大人, 您四日後就要走, 那李老太爺這邊怎麽辦?他可是再有六七日就要到了。您這一走, 又不知什麽時候能回來了。”

“其實李老太爺為人倒是好, 只是那錦欣姑娘有些年幼任性,怕是與顧姑娘相處不來。不過也不要緊, 眼下顧姑娘可是榮安縣主了。”

說到這,晚淮忽然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大人怕不是早就預料到這件事, 所以才特意給顧姑娘請了縣主的敕封吧?

他這樣想着, 很快到了府門口。晚淮自去找了羅管事, 而李綿澈的腳步卻在集福院的門前停住。房內燭火未息, 這是應該的。可不知為何, 外頭的七八盞羊皮角燈竟然也都亮着。

院門未關, 他輕輕走進去, 便見臺階上坐着一位少女,一雙柔嫩纖細的素手從淺粉色寬袖下伸出來, 慢慢撥弄着眼前的藥草。她低垂着眼眸, 細密的睫毛如黑羽一般平添精致。

“輕幼。”李綿澈難掩語氣中的心疼。

“小叔叔。”她的聲音并不高,但顯然眼裏有光芒閃過。而因為腳下手邊都是藥草,她并未起身。

李綿澈走到她身邊,一陣淡淡的幽香傳來,讓他心神一安。“怎麽不睡?”

“知道你要帶兵走了。”她的聲音有些不情願, 手裏随意撿起一根枸杞芽把玩着。過來好一會, 才輕聲道:“我害怕。”

“怕什麽?”李綿澈的聲音柔和得不像話。

“怕……你會像之前在須彌山出現時那樣,一身的血, 一身的傷。”

她說話的時候,眼光從李綿澈的面上滑過。而這一眼,便讓李綿澈的心一緊。她的眼眸永遠有這種魅力,仿佛會把她的心思都說給你聽。

“我從不知道你也有害怕的時候。”李綿澈喉頭緊了緊,忽覺心裏打鼓一般躍動。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有。”顧輕幼将手中的枸杞芽小心翼翼地放進藥草堆裏,輕輕拂落上面的灰塵,慢慢道:“我陪義父治病的時候,見過很多病人。沒有例外,他們對死都很恐懼。他們會拉着義父的手,求義父救他們。那種哀求,讓我覺得很高興。”

“為什麽高興?”月光照在李綿澈的臉上,浮現出水一般的溫柔。

“他們能哀求,就說明他們對生是有希望的。”顧輕幼随即扭過頭來看李綿澈,一雙眼噙着幾分埋怨幾分難過。“可你不是。小叔叔,你好奇怪,你的眼神充滿了防備,似乎你的生死并不要緊。為什麽?小叔叔。”

“防備,是因為當時并不相信你們。我的生死不要緊,是因為我對別人有承諾,要保護好他們,置自己的生死于後。”李綿澈慢慢答道。

“所以我害怕。我不喜歡你對別人的承諾,我不想讓你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後面。”顧輕幼毫不猶豫說着,一雙鹿眸格外堅定。

李綿澈的心狠狠顫了一下。

“我的生死對你很重要?”他故作輕松,手中随意撿起的鹿骨卻不知何時被捏斷。

鼻尖滲出細小的汗珠,她的嘴唇微張,半晌才嗫嚅道:“你的血裏,也有我的血。每次想到這一點,我就不想讓你有事。”

是的。當初正是顧醫士用換血之術,将顧輕幼的血換給了李綿澈不少,這才救了李綿澈的性命。而這,也是顧輕幼剛入府時身子格外瘦弱的原因之一。

“我不會有事的,小叔叔答應你。”他語氣堅定道。

身邊的人身材偉岸,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猶如刀刻般俊美。從他口中說出的話格外讓人放心。顧輕幼忍不住就笑了,笑得清麗又美好。

“喏,這一大包是單獨給你準備的藥草。這是傷藥……這是胃藥……傷藥可以直接外敷……”她的聲音清脆婉轉,聲聲入耳,聲聲動心。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李綿澈才發覺原來院內層層疊疊摞着不少藥。粗粗看去,大約足夠千餘人之用。而這些藥已經精心地被分好了類別,甚至上面連如何使用都寫得一清二楚,遠比那随軍的軍醫現診病現熬藥方便太多了。

“小叔叔看,這是我特意學的十字結。素玉的父親當過步兵,她說只有這種結最結實耐用。”顧輕幼将一枚藥包放在手心裏,笑盈盈道。

她渾然沒注意,她原本光滑幹淨的指尖此刻已然被磨得發紫,甚至隐隐側面還有鼓起來的水泡。

十字結固然結實,卻是最費手的。

李綿澈眼底一片心疼,喉頭亦是凝住了,久久說不出話來。顧輕幼并不自覺,還在高高興興地分享着自己的成果。似乎那成果越說越多,她眼底的放心便也越來越多了。

“還有多少了?”李綿澈等她都說完,才輕聲問道。

“就剩這一點了。一會我就包完了,小叔叔明早想着派人來拿。曉夏和素玉累壞了,我先讓她們去睡了。”顧輕幼說着話,又拎起一根剪好的三股草繩,慢慢系好藥包。

“出兵之事都已安排好,我倒是閑着沒事。”李綿澈笑了笑,随手也拎起藥包,陪她一道系起來。

星點點,月團團。倒流河漢入杯盤。天上月映着地上一雙人,染着初春的微涼,卻躍動着溫暖的心。二人都沒有言語,手上的動作卻也沒停下來。直到李綿澈感受到身邊的人軟軟靠過來,才發覺她已累得睡熟了。

“輕幼……”他的嗓音低沉溫柔,眼中的愛意深如镌刻。

懷中人沒有反應。

心疼似海水一般湧來。李綿澈雙手微微用力,将她一把抱起,慢慢走回了房間。房內熏香已燃盡,氣息如月色一般清涼。唯有她的身子灼熱而幽香,讓李綿澈心神激蕩。

她紅潤的臉龐,霧蒙蒙的雙眼,甚至臉上細致的絨毛,從來都是李綿澈朝思暮念的柔軟。

這一瞬間的悸動,讓他忘了自己的畏懼,自己的害怕。

他的唇瓣慢慢落在她的額頭上,似烙印一般。

就在參加會試的學子陸陸續續來譽州之時,李綿澈帶兵去了大骊。而還沒等顧輕幼覺得寂寞,李彥與顧七昶便已經同時到了太傅府。對于

李彥,顧輕幼并不陌生,原是當初自己與義父陪小叔叔一道從須彌山回譽州的時候就認識了。反倒是那李彥的嫡孫女李錦欣,顧輕幼沒有見過。

“錦欣那孩子真是沒規矩。”腰身粗壯的李彥說話中氣十足,臉色亦是十分黑亮。“隔壁宋府的公子,叫宋言皓,是和錦欣一塊長大的。這回他來參加會試,錦欣去了客棧,說是要過去幫忙打點,我看卻是去添亂的。”

“哈哈,說自家孫女沒規矩,還不是随你了的根。”顧七昶毫不留情笑道。幾年的游方下來,顧七昶的氣色反倒越發紅潤,一雙老目雖越發凹陷,卻依然是精氣神十足。

李彥聞言皺皺眉,本想像幾年前似的拿顧輕幼身材瘦弱一事調侃顧七昶的醫術,不曾想擡眸見顧輕幼,竟變得清麗如畫,連肌膚也飽滿白皙起來,竟比自己那多少美食滋養出來的小孫女還好看了。

他氣得住了口,故作不高興道:“你說我沒規矩,那就別吃我做的飯了。”

“那可不行。”顧七昶急得吹胡子瞪眼,“那你叫我來幹什麽?我告訴你,我從山路換到水路,好不容易才趕過來的。”

李彥心滿意足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一大把年紀了,當着孩子的面鬧什麽,走,我新研制了幾十樣菜,要不要嘗嘗?”

“走。”顧七昶聽得雙目放光,一把抓了李彥的胳膊,往廚房走去。

“得,這下我娘親又清閑了。”曉夏看着二人的背影,咯咯笑道。

不過,顧七昶總算是沒忘了自己還有個義女也在這。就在顧輕幼回了集福院不過半個時辰之後,那邊廚房就有小丫鬟端了一碟點心送過來。

“這是什麽?”顧輕幼好奇問道。曉夏和素玉也湊過來,只見那汝窯天青釉葵瓣碗內裝着細密的冰沙,上面澆着蜂蜜牛乳,又有煮好的豆沙和藥菊拌在裏面,看着就讓人食指大動。

“回縣主的話,李老爺說,這叫冰酪,是哄姑娘高興的。老爺還說問問姑娘喜歡吃什麽口味的點心,甜的還是鹹的,他一會就做出來,晚上咱們和客人一起用膳。”小丫鬟恭恭敬敬道。

“客人?還有別的客人嗎?”曉夏歪頭問。

小丫鬟點點頭:“錦欣姑娘領了一位公子過來,說是郴州時的好朋友。她請李老爺做些好吃的,又請顧醫士幫忙看傷,說是這位公子過兩日就要參加會試了,可馬虎不得。”

“有外人在,姑娘你要去嗎?”曉夏問道。

“姑娘還是去吧,不看僧面看佛面,老太爺和顧醫士好不容易來一回呢。”素玉勸道。

不等走入膳廳,便能聽見裏面傳來的陣陣歡笑聲。李彥與顧七昶摟着肩膀坐在一處,顯然是吃了酒,此刻正面紅耳赤地說些什麽。而另一邊則坐着一位看上去十五六歲的小丫頭,梳雙髻,裝扮随意又輕快,此刻正拍着手看對面的公子捏狗尾巴草。

瞧見顧輕幼進門,李彥與顧七昶招了招手,李錦欣亦是笑了笑道:“這位就是輕幼姐姐吧。聽說你跟我一樣,都把小叔叔叫小叔叔?”

“錦欣!不得無禮!”李彥頓時嗔道。

李錦欣撇了撇嘴,不屑道:“本來就是嘛,那是我的小叔叔,又不是別人的小叔叔,憑什麽誰都可以叫。言皓哥哥,你說是不是?”

宋言皓此刻正擡眸打量着顧輕幼,只見她一襲素雲白裙,單螺髻上懶懶插着烏木扁方,眼尾淡掃銀光,竟如月中佳人般頗具仙姿,比數日前所看到的畫像還要清麗十倍,一時不免有些怔然。

如此等到李錦欣喚出自己的名字,他才如常笑了笑道:“天下之人不都是用這些稱呼嘛?怎麽不可以叫。”

聽出他話裏的回護之意,李錦欣不禁咬了咬牙。她本以為言皓哥哥怎麽也會護着自己的,卻沒想到這才第一次見到顧輕幼,竟然就替她說話了。

而眼前,宋言皓與顧輕幼見了禮,恰好手中還有未編完的一個小玩藝,本是哄李錦欣開心的,此刻卻顯得有些多餘。他臉色微一尴尬,但很快反應過來,笑笑道:“顧姑娘,也送你一個見面禮吧。”

“見面禮?”顧輕幼正要拒絕,便見宋言皓将兩根狗尾巴草在指尖一繞,之後再遞過來時,竟然是一只小兔子形狀的草編。

“小兔子?”顧輕幼本就出身山野,此刻見了這樣的小東西又怎會不喜歡,一時對這位宋公子的印象倒是好了一些。

而宋言皓見她喜歡,更是喜不自勝。

“我也要小兔子!”李錦欣見狀很快扔了手中小狗形狀的草編,從桌上又挑了兩根狗尾巴草,指着顧輕幼道:“要比她的還大才行!”

“錦欣!”李彥在旁邊忍不住就要出言教訓,卻見宋言皓慢悠悠調侃道:“小叔叔不讓人家叫,小兔子倒要跟人家的一樣了?”

一句話說得李錦欣害羞地紅了臉,更逗得顧輕幼也淡淡笑了。

這會,李彥瞥見宋言皓座位後頭放着的拐杖,不由得扭頭問顧七昶道:“你可幫他瞧過了?要不要緊?”

“無妨,只是扭傷,養兩三個月也就好了。”顧七昶不在意道。

李彥這才點點頭,又擡眸問宋言皓道:“好端端的,怎麽扭傷了?”

宋言皓的笑意裏不見窘然,反而十分大方道:“前幾日趕路嫌棄馬車太難,索性直接騎了馬,不曾想那馬太過客氣了。”

“怎麽說?”

“遇上一道壕溝。那馬竟然讓我先過去,之後它才慢悠悠過去。這不,客氣過頭了,害得我腳踝受了些輕傷。”宋言皓的一雙眼似若桃花,眼尾微垂,本就有一種風流之感,若是笑起來更覺得撩人心弦。

一句話逗得衆人皆是哈哈大笑,看向宋言皓的目光都更和煦了。

“果然郴州水土養人,連讀書人也養得這般随性自在,倒是難得。”顧七昶連連贊道。宋言皓道了句過譽,目光卻在顧輕幼臉上頻頻流轉。他不是沒見過美人,只是總覺得顧輕幼身上有一種很吸引人的氣質,這種氣質淡然而超脫,遠不是尋常世故女子所能擁有的。

也因此,宋言皓一晚上着意表現,讓原本就熱鬧的氛圍變得更加歡快。李錦欣顯然不高興,可她剛要發什麽脾氣,宋言皓便立刻能出來打圓場。或是随口一句話,或是講一段笑話,總之不會讓顧輕幼覺得半點尴尬。

但瞧着自家孫女的目光一個勁兒地繞着那宋言皓,李彥到底是有些坐不住,他故意開口道:“言皓啊,再過三日你就要會試了。以你往日的考績看,只怕考個貢士是不在話下的。彼時,你是要留在譽州娶親呢?還是回郴州去?”

宋言皓生得一雙桃花眼,笑起來格外溫柔。“按照家中祖母所說,若能僥幸中貢士,便在是在譽州置辦房舍,往後就要留在譽州了。”

李彥點點頭,飲了一杯梨花釀道:“等到綿澈回來,我與錦欣就要回郴州去。到時候我也照顧不了你,不過你放心,我會叮囑綿澈,要他看在我的面子上照看你一二。”

不等宋言皓道謝,李錦欣便咬牙起了身。“祖父,誰說我們要回郴州了?我要陪着言皓哥哥,我才不回去呢。”

李彥面色一沉,冷聲道:“胡說!你在郴州是定了親的,難道要我毀約嗎?我李彥絕不是那種背信棄義之人,我綁也要給你綁回去。”

“我……”李錦欣稚氣未脫的臉蛋氣得紅如晚霞,又不敢與祖父頂嘴,不知不覺間眼眶就挺得通紅,跺着腳跑了出去。

宋言皓嘴唇輕動,卻終究什麽都沒說。

“你看你,孩子才十六,提什麽婚事不婚事的。”顧七昶忍不住埋怨道。“好不容易出回門,怎麽不高高興興的呢。”

李彥瞥了宋言皓一眼,嘆氣道:“有些話不說在前頭,是會讓人多心的。”

宋言皓也不傻,此刻趕緊起身道:“伯父,我早跟錦欣妹妹說明白了,從小到大,我只拿她當妹妹看。就連今日,我本也是不想來的,可錦欣妹妹說,我若不來,定會讓太傅大人單獨批閱我的考卷。這……”

“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李彥擺擺手讓他做下。“你先安生考試吧,有什麽事情,咱們都等到會試結束再說。你放心,這些日子,我不會再讓錦欣纏着你的。”

“多謝伯父。”宋言皓拱拱手,見時辰不早,戀戀看了顧輕幼一眼,到底還是說了句告退。李彥點點頭,扭頭看向顧七昶道:“你送送?”

顧七昶咬了一口肉糜青椒點頭道:“自然是我要去送送的,還有一些用藥的囑咐要交待呢。”

宋言皓道了句謝,才随着顧七昶慢慢往外走去。

瞧着是喝了酒,實際上顧七昶的眼神卻格外清明。繞過那影壁,他拍了拍宋言皓的肩膀道:“你我雖是頭一回見面,可也寫過幾回信了。我與你說的這件事,你家中祖母可是同意了?”

“聞得喜訊,祖母自是樂不可支。”

“那你的意思呢?”顧七昶目光微睨,似要看穿他的心事。

宋言皓的桃花目微微垂下,唇畔上揚道:“看過畫像,聽過故事,可都比不過今日見過正主。實不相瞞,言皓深覺此事乃言皓之幸。”

“好哇。”一陣春風吹來,顧七昶揉了揉有些發紅的雙眼,又覺酒氣上湧,舌頭便也有些打卷。“既然你這麽說,那我就送你一句話。”

“所謂,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正冠。這個道理,你可明白?”

宋言皓聞言稍稍怔然,但很快便會意道:“言皓明白。對于一些不必要的人,往後我自然會學着避嫌的。”

“這就好。那剩下的事就等你高中之後再說吧。”顧七昶站住腳步,不再往外相送。

宋言皓深深施了一禮,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道:“還望伯父照看顧姑娘一二,我擔心錦欣妹妹她……”

“哼。我活了這麽多年,還沒人敢給我義女委屈受呢。”顧七昶打着包票道。

宋言皓這才放下心來,扭頭離去。

三月初九,三月十二和三月十五,接連三場的會試之後,很快到了四月十五。與此同時,前方戰場上亦傳出好消息,大譽連連告捷,骊國已有投降之意。這樣的結果并不讓人意外,畢竟如今的大譽歷經休養,已是兵強馬壯,更何況還将原本渭北的兵士全都收攏在了麾下。

反觀骊國,卻是國君病弱,幼子年幼,完全不堪一戰。

此刻,大骊的國君正坐在數千裏之外的大帳裏,用手撫摸着眼前陵西陵江二州的地圖,嘆氣道:“真是舍不得啊,我坐擁着二州數年,所得銀錢貢品竟能占得大骊國土的一半之數。如今,如今只怕是護不住了。”

“大譽的李太傅出手狠辣,兵法調用精絕,我大骊節節敗退,已至陵西州不保。可國君,這陵江州保與不保,卻在您的一念之間啊。”帳下一謀士屈膝道。

“你的意思是?”

那謀士徹底跪下來,一臉真誠道:“國君,眼下兵士已無鬥志,我大骊顯然不是大譽的對手。此時再不使出撒手锏,您想等到何時呢?”

“可我,我終究舍不得啊。”大骊國君撫膝慨嘆道。

“國君,我大骊能得此殺手锏,乃是上天眷顧。若在這個節骨眼上您還不用,那只怕陵江州也要拱手歸還給大譽了。您想想,那陵江何等富饒之地,一旦損了陵江,來日就更無與大譽抗衡之力了。所以,您哪怕忍着挖肉之痛,也比來日承受覆國之痛要好吧。您也瞧見了,那渭北如今是何處境,連兵權都被收了啊。”謀士苦口婆心,幾乎就要以命相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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