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74章

大骊的國君沉吟半晌, 終于重重點了點頭。“也罷,派人去給大譽皇帝送信吧。”

“姑娘,顧醫士說用過午膳, 請您陪着出去轉轉。”太傅府中, 曉夏一邊說着, 一邊忍不住打了一個飽嗝。瞧着素玉嫌棄地看過來, 她一噘嘴,鼓起臉頰道:“又不能怪我, 這幾天的飯太好吃了。”

“這話要是讓陸廚娘聽見,還不揍你。”素玉笑道。

“你怎麽知道?”曉夏往外頭瞧了一眼, 見無人過來, 才小聲道:“我娘都氣壞了, 說如今連馬房的人都不肯吃她做的飯。幸好李老太爺不會一直呆在這, 要不然我娘就再也摸不着廚房的竈臺了。”

“一會陸廚娘過來送點心, 我就把這些話告訴她。”素玉吓唬曉夏道。

曉夏哎呀一聲, 趕緊扯着顧輕幼的胳膊道:“姑娘快走, 我可不想挨揍。”

顧輕幼笑吟吟點着頭,随手選了件清涼的淺綠衣衫, 又挽了飛天髻, 随意往發間埋了幾塊玉钿,便随着曉夏一道往外走。

彼時的顧輕幼并不知道街上有多熱鬧,更渾然忘了,今日正是放榜的日子。直到顧七昶笑悠悠地領着她坐在貼榜之處對面的茶樓裏看着不遠處人擠人的場景,她才反應過來。

“馬上就要布榜了。”顧七昶咬了一口酥油點心, 很快不樂意地癟了癟嘴, 搖頭說了句難吃。

顧輕幼正要說明明是你的嘴越來越刁了,便聽隔壁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因為二人之間只隔着一張玉竹山水屏風, 因此聽得一清二楚。

“娘,今年的會試不過只錄了四十五人,比起往年的數百人少了許多,不知道弟弟能不能錄上。會試的那兩天,弟弟可還在胸悶呢。”

“哼,你弟弟即便是拿左手寫字,也比這些人要強。你放心吧,即便不是會元,也會是亞元,或者是經魁之類的。到時候,你一定記得給那顧輕幼備上一份喜禮,要她知道後悔。”顯然這句話是咬着牙說出來的,坐在隔壁都能聽出那種牙根癢癢的聲音。

“哪來的狗吠聲啊?”顧七昶一嗓子喊過去,屏風那頭頓時安靜下來了。顧輕幼撲哧一笑,眼神裏滑過一絲不在意。她之前給義父說起過孟夫人一事,想必義父此刻也能聽出來是她。

“娘……”高璃月顯然是慌了,低低喚了一聲。

高氏清了清喉嚨,左右看了一圈,半是安慰她半是自我安慰道:“大概沒說咱們。好了,等等吧,會元也好,亞元經魁也罷,到時候都會有人圍着咱們道賀的。你也大方些,別扭扭捏捏的。”

二人的話還沒說完,對面的大紅榜已然好好挂起,人們頓時蜂擁而上,尤以那些報信人沖得最靠前。

“也不知道那宋公子能考什麽樣。”顧七昶說話的時候有意無意看了顧輕幼一眼。顧輕幼并未察覺,只是笑吟吟地瞧着人擠人的熱鬧。

過不多時,報信人都從人堆裏擠出來,之後很快有人奔入這間酒樓,敲鑼喊道:“報喜了,報喜了。聽聞會元的家人就坐在二樓,不知是哪一位,報喜了,報喜了。”

“會元的家人坐在二樓?”衆人聞言都起了身。能在這個時辰坐在這裏吃茶的,可都是家中有考生的。此刻聽見這話,大夥誰還能坐住,恨不得一股腦湧上去追問姓名。就連顧七昶也笑眯眯地拽起了顧輕幼,又保護性地讓她站在自己身後。

“快,我說什麽來着。”高氏喜悅的聲音緊接着從身邊傳來。她生得本就高,眼神又一直注意着這邊的動靜,故而此刻一眼就看見了顧輕幼。

眼底的畏懼一閃而過,很快被厭惡掩飾了。高氏挺了挺胸脯,故意擡高音量道:“口是心非啊,有些人說是不在意,其實心裏還是在意的。可惜啊,無論如今我家澤兒是會元還是亞元,都與有些人沒關系了。”

她重重咬死了“沒關系”這三個字,又趁着人多故意往顧輕幼的身上擠去。縣主又怎樣,自己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

又不敢去找皇帝告狀。

高氏暗自在胳膊肘上用了力,眼睛找準了顧輕幼肩膀的位置狠狠撞去。可沒等碰上那纖瘦的肩膀,她就感覺到被人重重推了一把。不,更像是被踹了一腳似的。她呀得一聲驚呼,竟然狗吃屎一般摔在了那敲鑼人的面前。

“哎哎哎,不必行這麽大的禮。這位夫人,您快起來。”那報信人揮舞着鑼錘哈哈大笑道。

高氏的臉登時變得通紅,可等她惡狠狠地看向身後的時候,卻發現并不能找到那個踹自己的人。難道還有人暗中保護縣主?她有些後怕。

“娘!”高璃月顧不得丢人,趕緊上前将高氏扶了起來。高氏抹了抹嘴上的土,咬緊牙關頂着通紅的臉,辯解道:“不是說會元的家人在這麽?我只是過來告訴你,我就是會元的家人,只是方才不知道被哪個挨千刀的撞了一下,大約是嫉妒我的緣故。”

“您就是會元的家人?”那報信人眼底的嫌棄頓時變成了驚喜。“這一回的考題十分之難,能奪得頭名十分不易。夫人教導有方,想來那會元大人便是您的貴子吧。”

高氏點點頭,拿帕子抹淨了嘴角的泥土,擺出一個大方的笑臉道:“是啊,正是犬子。”

衆人的議論聲嗡得一般炸開,看向高氏的目光都變得羨慕起來。“真厲害啊,這一回的考生聽說比往年多出三倍之數,能在這麽多人中拔得頭籌,考得會元,實在不易。”

“是啊,瞧着這位夫人年歲不過四十,想來那會元郎的年紀也不大,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往後這會員郎的前途不可限量啊。”“是,這夫人顴骨雖高,卻不想竟是有福之命。”

在聲聲吹捧裏,高氏飄上了雲端。而這會,高璃月此刻也注意到了顧輕幼。瞧着顧輕幼發髻間随意埋着的晶瑩翠綠的玉钿,她忍不住暗自羨慕了一下。似乎顧輕幼一直就是這樣,從來不會把那些首飾正兒八經地放在眼裏,精心裝扮。然而,她這樣的随意,卻反而讓那些首飾顯得更加鮮活,更加精致。

高璃月酸了一會,忽然想到什麽,笑了笑道:“輕幼你也來了?是來聽我弟弟成績的吧?輕幼,其實要是你現在後悔,也來得及吧。”

“報信人說了會元的姓名了嗎?”顧輕幼頭都不歪,目光淡然地看着前方,修長纖細的脖頸讓她的身形顯得更加高貴。

“那還不是明擺着的事嗎。”高璃月白弱的臉上喜氣盎然。“這二樓一共不過十桌罷了,會元不是我弟弟,難道還能是旁人嗎?你若不信,只管聽好了。”

說着話,她的目光向報信人看去。

這會,那報信人已然從懷中摸出一張小紅紙,放在空中搖了搖,又清了清喉嚨道:“肅靜肅靜,這會元郎的姓名,正是……正是……宋府的宋言皓公子!”

高氏的臉在一瞬間變得慘白,高璃月呀的一聲堵住了自己的嘴。打臉來得這麽快,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顧輕幼慢悠悠笑了,懶懶離開了原地,留下高璃月一個人為剛才的嘴快而後悔尴尬。

“宋夫人,您怎麽沒反應了?”報信人将紅紙遞過去。通常情況下,主家這時候該賞銀子了啊,不會是不想給錢吧。

報信人舉着紅紙的手停在空中未動,臉上漸漸失去了耐心。

“我……”

“不要緊,宋夫人,在下雖是報信人,可也不圖什麽銀子,無非就是傳些消息罷了。”那報信人收起眼底的恭敬,漸漸變得嫌棄而鄙夷。

“不是不是……”高氏急得撓了撓自己的臉頰。這會元的人選怎麽能不是澤兒呢?

“我們才是宋公子的家人。”顧七昶這會站在旁邊,悠然開了口。“這位夫人,怕是誤會了。夫人吶,你姓宋嗎?”

……

高璃月眼睜睜看着母親的臉從紅到紫,最後那紫色又一點點爬到脖子根,最後竟然連青筋都從脖頸上顯露出來。

“我不姓宋。”高氏死死咬緊牙根,半晌才說出這句話。

“那你張揚個什麽勁兒?”人們都害了一聲,不屑地轉過頭去。“哈哈,原來是個做青天白日夢的。”“就是,我還說呢,怎麽這麽有底氣,不等人家說了姓名,就說是自家公子。”“真丢人!”

那報信人原本也要沖着顧七昶走過來了,可高氏卻不死心地扯着他道:“我雖不姓宋,可我姓高。我問你,你可記住亞元的名字了?亞元一定姓高吧。”

“亞元也不姓高啊,姓趙。”報信人不屑道。

高氏的臉又灰了一層。

報信人怕她浪費時辰,扯過袖子洋洋道:“別說亞元了,那榜上的前十人我都看過了,沒一個姓高的。哦,原來你叫高夫人……”

高氏的臉色更難看了。而這會,顧七昶和顧輕幼走了過來,笑吟吟道:“說準了,那會元可是宋言皓?”

“不錯,正是宋言皓宋公子。”報信人瞧着顧七昶打扮尋常,心裏不由得有些失落。看來這會元家裏不怎麽富裕。

“好小子,沒讓我失望。輕幼啊,你替義父封些謝銀吧。”顧七昶大為得意笑道。

曉夏站在顧輕幼身後,聞言随手從懷中摸出一錠大銀放到那報信人的手裏。報信人眼裏明顯十分驚喜,“姑娘,這,這也太多了。”

“不要緊的。”曉夏指了指高氏道:“還請你再跑一趟,看看高公子排名多少,然後報給這位高夫人聽聽吧。免得這位高夫人總是趾高氣揚地看着我們姑娘,我們可受不起。”

“好,得嘞!”那報信人歡天喜地地去了。而早已氣得臉紅脖子粗的高氏哪裏還呆得下去,幾乎都要羞臊得擡不起頭來,慌忙就從二樓跑了下去。高璃月更是歉疚而懊悔地看了顧輕幼一眼,亦是尴尬地走出門去。

“原來義父是來替宋公子的家人聽喜信的。”坐在回府的馬車上,顧輕幼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道。

“不錯,我雖與那宋公子不過數面之緣,但李彥常在信中提到他,對他的家世也算了解,絕不會出現從前江辰之類的事。而那宋公子性情溫良,為人風趣不說,前程亦是一片光明。”顧七昶坐在義女對面,似有暗示道。

顧輕幼拈了一枚鮮紅的山楂果子吃了,忍不住酸得輕輕嘶了一聲,噘着嘴懶懶放下,才覺察到對面義父的話好像沒說完?

“輕幼。”顧七昶見她看向自己,語氣漸漸變得肅然起來,甚至制止了她飲茶的動作,慢慢道:“說起來,你也已經二十幾歲了。再待在太傅府,對你的名聲,對太傅大人的名聲,都不好。義父跟你說實話,這宋公子,乃是我與李彥為你精挑細選的夫婿,眼下看來,他對你亦有好感。”

“輕幼啊。”顧七昶拉長了語調,繼續道:“我知道你這孩子有自己的主意。可你也要明白,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公子,更沒有那種能讓你處處都心儀的人。所以,你也不要太過挑剔了,把眼光且放低一些。這宋公子,實是良配啊。”

皂白轎頂,珍珠為簾,襯着少女臉色皎白,仿佛是那蚌中養出的仙子。她一雙剔透水盈的眼眸中此刻呆呆映着眼前的淺綠茶湯,茶氣氤氲間,似乎有些什麽念頭在她的腦海中漸漸蘇醒。

“你好好想想吧,我估摸着眼下宋公子已在太傅府了。我曾囑咐過他,放了榜就過來一道慶賀的。”顧七昶似有些累了,身體向後一靠,慢慢倚在了軟墊上。

果然顧七昶說得不錯,宋言皓此刻已然候在了正廳裏。只是還不等顧輕幼上前打招呼,李錦欣已經從外面風風火火地跑進來。

“言皓哥哥,你終于肯出門了。我去了客棧好幾回,都碰不上你。祖父還非說要我去學什麽譽州的規矩,找又了個嚴厲的婆子教我,可悶壞我了。這回好了,你成了會元了,以後就能天天帶我出去玩了,是不是?”

李錦欣一身明媚的嫩黃色衣衫,如同院子裏最亮麗的海棠花。說話間,她随手拉住了宋言皓的水墨紋衣袖,甚至還笑眯眯地想伸手去撫那袖口的梅花。

然而,宋言皓卻似躲過她的動作,又慢慢将衣袖抽回來,語氣輕和道:“錦欣妹妹,伯父說得對,你如今也大了,不能像從前一樣沒規矩了。”

天真爛漫的臉頰頓時蓋上一層陰霾,李錦欣難以置信地看向宋言皓,卻發現他的目光此刻已然落在門外。而那目光,比起看向自己,不知溫柔了多少倍。

她一扭頭,似乎明白過來什麽

,一下子警惕起來。“言皓哥哥,你不會是為了顧輕幼才不想理我吧?”

“什麽顧輕幼,你得叫姐姐。”李彥的聲音嚴厲地響起。随後,他那大靴子铛铛落地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大,直至腳步停在正廳裏。

“有搶別人東西的姐姐嗎?”李錦欣兩只手藏着袖子裏,緊緊握拳,目光變得十分厭憎,耳畔的流蘇搖晃起來。“她搶了我的小叔叔,搶了原本小叔叔應該賞我的東西,連集福院都是我之前一直念叨着最想住的。偏偏她還嫌不夠!現在又要來搶我的言皓哥哥!”

“你所有的東西被別人拿走了才叫搶,所以你有過?”顧輕幼眨着大眼睛望向她,淡然笑着發問。

“你!”李錦欣被堵得說不出話來,而看着她清麗的臉龐,窈窕的身體,心裏的嫉妒也越來越濃。“你就是要搶我的言皓哥哥。我告訴你,言皓哥哥從小就喜歡我,他不會跟你在一起的。”

“住口!”李彥握緊拳頭,氣得面紅耳赤,幾乎就要一巴掌掴過去。“我早就跟你說清楚了,錦欣,你不是不知道祖父這一回特意來譽州是做什麽的。”

“可言皓哥哥不喜歡她!我也不喜歡她!沒人喜歡她!他就是個野姑娘。”李錦欣聲嘶力竭喊道。

“錦欣妹妹錯了。”宋言皓忽然溫和開了口,打破了房內劍拔弩張的氣氛。“錦欣妹妹,我喜歡顧姑娘。”

……

李錦欣愣在了原地,如遭雷擊。而顧輕幼也怔了怔,不自覺對上宋言皓那雙桃花目。宋言皓并不逃避,反而一臉坦然。

“我也很喜歡顧姑娘的性子,不然不會答應這件事。言皓,也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李彥同樣正色道。

“聽見了?小丫頭?”顧七昶用鼻子擠出一道冷哼聲。“還野姑娘?你才野姑娘呢!我看你全家都是野的。”

……

李彥瞪了顧七昶一眼,真是要被他氣笑了。

“好了。”他擺擺手,示意身後的丫鬟扶住李錦欣。“我說過了,這次之所以帶你來,就是為了讓你好好學學規矩。你總跟祖父待在一起,性子太散漫了。若你是個男兒也罷了,女孩子家可不能這樣。再說了,你的親事早就定下了,你也不用有什麽多餘的念頭。”

“松開我!”李錦欣兩只手用力,狠狠甩開了身後的丫鬟,又幾步走到顧輕幼跟前,正要說些什麽,便見有暗衛不知從什麽地方走過來,冷漠又充滿殺氣地護在了她前面。

“小叔叔竟然連暗衛都給了你?”李錦欣驚得眼珠都要掉下來。若是平常的暗衛也就算了,她認得出來,此刻出現在眼前的暗衛是從前在郴州時就追随小叔叔的,是他最看重的人之一。

顧輕幼也不意外,她早就知道這件事,只是很少見到暗衛走出來。今日也算是頭一回,她還覺得挺新奇的。

“哼,我讨厭你!”李錦欣不敢動手,只能悻悻地喊了這麽一句。不想,那宋言皓竟然從一旁走過來,用她從未聽過的凜冽語氣道:“錦欣,你如此冒犯顧姑娘實在是無禮。趕緊給顧姑娘道歉。”

“言皓哥哥?你說什麽?不是我冒犯她,還是她搶了我的東西在先。”李錦欣氣得快要哭出來。

“我從小把你當妹妹,你也一直叫我哥哥。既然你認我做哥哥,就要聽我的話。錦欣,給顧姑娘道歉,否則往後我也沒有你這個妹妹了。”

“是啊,錦欣,這件事的确是你做得不對,太沒禮數了。”李彥在旁亦是道。

“你們都不向着我。”李錦欣的嘴唇高高噘起,眼角憋得通紅,卻終究不肯掉下眼淚來。

就在這邊吵吵嚷嚷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羅管事的聲音。“顧姑娘,太傅大人給您來信了。”

不等衆人反應過來,顧輕幼已經拎着裙裾扭頭走出去。曉夏在後頭忙不疊跟着,口中笑道:“太傅大人的信一日一封,都沒斷過呢。”

“聽見沒有?你一樣把綿澈叫小叔叔,怎麽人家不給你寫信呢?還人家搶了你的小叔叔。只怕若是你小叔叔知道你敢欺負他府上的人,直接卷着鋪蓋就将你攆回郴州了。”李彥嘲諷道。

想起一臉陰鸷冷傲的小叔叔,李錦欣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從小到大,自己最怕的人就是他了。甚至,她想了想,好像自己連當面叫他小叔叔的勇氣都沒有。反而是顧輕幼,聽說小叔叔是真的對她很好,偶爾還會陪她一道用膳呢。

“我,我一會就去找她道歉還不成嗎?”李錦欣不想也不敢得罪李綿澈。

孤郊,殘陽下,一位身披銀甲戰衣的男子率一衆騎兵以不可阻擋之勢絕塵而來,大地亦為之生畏,驚得輕輕顫抖。

對首,一男子頭飾虎玉,着赤紅披風,一聲令下,身後數千人為之相應,齊齊将刀劍對準李綿澈的方向。

“李太傅,啧啧,真是沒見過你這麽做官的。分明已經官至一品了,凡事卻還要親力親為,連上戰場之事都落不下。”開口的是大骊國君的第三子,亦是他膝下最看重的一子,名喚蕭塵。蕭塵駐守陵江多年,導致陵江百姓賦稅深重,地位卑微,在水深火熱中難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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