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章

第 38 章

“我……”沈酥渾身一僵, 霎時間，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緊張到話都說不出來。

趙元構看着她僵硬的身子, 嘴角微微凝滞了一下，随即他又退回原處，一臉無畏地笑着打趣她：“我就是同你開個玩笑而已, 不用當真的。”

見他在笑, 沈酥心口微微松懈了些，但還是有些緊張。

她擡眸，怔怔地看着他, 指節攥着衣裙，緊張的神情一覽無餘。

趙元構看着她這般模樣, 眼皮微垂，忽然淺淺嘆了口氣，低聲道：“對不起, 今日是我太急躁了, 未曾考慮過你的感受，抱歉！”

見他這般落寞地向自己道歉, 沈酥心裏突然很不是滋味。

她擰着眉心, 張唇正欲解釋, 又聽見他說：“今日聽書先生的戲文其實是我特意為你安排的，我之前就聽你兄長提過，說你一直都想找到我, 報答我當年救你之恩。我也以為，你會喜歡我的……但現在看來, 我好像是失算了。

不過，沒關系, 當年救你本就是個意外，我也并非那挾恩圖報之人。你若不願，我必不會強求。感情之事，本就該你情我願的。雖然我現在未能得到你的喜歡，但我相信，來日方長，也許以後哪天你就會發現我的好了是吧？”

“對不起！我……其實……”看着他失落頹唐的模樣，沈酥心頭仿佛被針刺了一下，又疼又為難。她張口想要解釋，可話臨到嘴邊時卻又發現不知該說什麽好。

趙元構這人确實很好，待她也不錯。可讓她現在就答應他，沈酥有點做不到。倒也不是她不願意和他在一起，只是，她總覺得他們就這樣在一起的話好像少了點什麽。

真正的愛情應該是榮辱與共，生死相随的。她與趙元構之間，差的應該就是患難見真情吧。之前趙琰拼死都要替她擋箭的畫面，沈酥至今都還記得。

只是很可惜，這樣一個能為她付出生死的人，居然不是因為喜歡她……

但因此，在面對趙元構的真情時，沈酥更覺得自己應該擦亮眼睛。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在危難時刻都能拿命相護，那喜歡自己的人，就更應該挺身而出保護她了……

沈酥想通心裏的疑惑後，方才擡眸正色看向他，一字一句認真地道：“趙元構，我并非不喜歡你！只是，喜歡一個人不應該太草率了，言語之間的喜歡并不能算作喜歡。我要的，是哪怕滄海桑田，時過境遷，仍然初心不負的喜歡！是一生一世不離不棄生死相依的真心！”

沈酥話落，明顯察覺到趙元構有了一瞬的沉寂。不過她并未在意，而是繼續堅定執着地說：“就如同今日聽的那戲文裏的愛情一般，能經得起生死的考驗，耐得住旁人的誘惑，也守得了歲月的寂寞……如此，方才配得上是真情！”

沈酥說着，又擡頭看向趙元構，扯着唇角輕笑道：“其實你我家世相當，若能結親，必然是一件喜事。我也知道，話本裏的愛情其實是很難找到的，我們這一生，大多數人都是選個門當戶對之人，簡簡單單地過完一生就罷了。即便有心想選個心儀之人，也是極難辦到的。”

“但，越是這樣條件苛刻，我覺得就更應該選好枕邊人！古往今來，大難臨頭各自飛的夫妻比比皆是，我不希望将來我也是其中一員……所以，如果你對我并沒有那麽深的真心的話，就請盡早收手！”

沈酥的話句句有力，言語之間氣勢十足。她高昂着下巴，目光冷毅地看向趙元構，仿佛要讓他知難而退。

趙元構看着她這般決絕的态度，嘴角突然輕揚，笑了起來。他微擡起眼眸，目光溫煦執着地掃過她的眉眼，好一會兒，他才輕道：“我知道了。”

而後就是片刻的沉默。

趙元構望着她不動聲色，沈酥也看着他不再言語。二人都不說話，場面安靜得沈酥心裏有些沒底。

他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而且，他不說話又是幾個意思？

他怎麽還不走？

沈酥心頭亂如麻，完全猜不出他的意圖。正煩躁着，趙元構終于又開了口。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眉眼溫柔地彎成一道月牙，淺聲柔和道：“沈酥，你的顧慮我已知曉，但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對你絕對是真心的！若你仍有猜疑，大可以想法子試探我，考驗我。既然言語并不能打動你的真心，那我只好用行動來證明了……”

“你，不打算放棄嗎？”沈酥震驚地看着他。

趙元構扯了扯唇角，眼神裏滿是溫情：“沈酥，我從未考慮過放棄你。我早就說過了，我對你是一見傾心。人生苦短，我難得遇上一個心儀之人，哪怕前路再怎麽兇險，我也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神色裏的堅毅令沈酥很是動容，攥緊的手指微微松開，沈酥只覺心頭松了口氣，心裏順暢不少。

沈酥揚頭回他一個微笑，面色柔和地道：“既如此，那接下來我便要好好瞧瞧你的真心了！”

“随時恭迎！”趙元構朝她微微拘了一禮，眼神裏滿是愛慕與柔情。

-

隔日，趙元構就差人送來了許多零零碎碎的物件兒，還邀沈酥出門一敘。

由于昨日已與他把話說開了，如今與他赴約，沈酥心裏倒是沒之前那般拘謹了。

上了馬車後，沈酥便問他：“我們這是去哪？”

趙元構朝她眨了眨眼，笑道：“帶你去見見真實的我。”

“嗯？”沈酥微愣，面露詫異。

趙元構卻朝她一笑，問她：“我送你府上的東西你可都瞧過了？”

沈酥點頭，又搖頭，輕答：“看是看了，就是沒太看懂。”

趙元構笑了笑，轉頭從身旁取出一個匣子遞給她，說：“你沒看懂也正常，那些都是我平日裏喜歡的東西，還有這匣子裏，是我從小玩到大的玩具。”

沈酥接過他手裏的匣子，擡手打開，裏面放着一些早已磨損的幾樣玩具。有撥浪鼓、木頭人、風車等，都是些孩子愛玩的玩意兒。

“沈酥，你總說，看不清我的真心，如今，我便帶你來見見真實的我！鄭重介紹一下，在下名叫趙元構，家父乃南陽王。如今我們要去的，便是我的秘密基地！”

趙元構輕柔地笑着，恰逢馬車停下，他溫柔地伸出手來，請她下車。

沈酥看着他這恭敬有禮的模樣，唇角微微上揚，輕輕伸手搭在了他的掌心。

下了馬車，沈酥才發現他帶她來的是一處私宅。院門緊閉，四周雜草叢生，看上去像是荒廢了許多年了。

似乎是瞧出了她眼中的驚詫，趙元構朝她勾了勾唇，從袖中拿出鑰匙打開了院門。

進了院子，裏面仍舊像是廢棄的宅院一般。趙元構帶着她穿過一條長長的巷子，才終于見到另一番天地。

與前面的荒景不同，這裏面種了滿園的花卉。沈酥眼界不夠，只認出了牡丹、月季，還有許多漂亮的花她叫不出名字來。

“這……也太美了吧！”沈酥驚嘆。

趙元構見她眼中有驚豔之色，悄悄松了口氣。他走上前來，同她輕道：“我從小便喜歡種花，越是美豔的花我便越喜歡。但我身為世子，怎可能去做一名花匠？我父親知曉我的喜好後，便再也不許我碰這些，府裏也從不許種植什麽花花草草，只有一些枯燥乏味的樹。”

“其實，我也曾有段時間，覺得自己的喜好不好，不應該存在。我試圖去扼殺自己的喜好，讓自己去學着做父親安排的差事。我漸漸地活在父親的陰影下，他讓我做什麽，我便做什麽……我原以為這樣的日子将會是我的全部。

直到有一日，我途徑他人的宅院，瞧見了許多美豔的花，那一刻，我的心仿佛都被它們勾住了，遲遲舍不得離開。後來我父親過來，瞧見了我的神情，回去便将我呵斥一通，将我禁足了半月。”

“在那半月的時間裏，我無時無刻不在想着那院子裏的花，我想若是我能親手種植培育它們，該有多好……但是我不敢，懦弱的我壓根就沒有能力去與父親抗衡。

直到有一人出現，他知曉我的喜好後，偷偷帶我來了這處宅子。他告訴我，喜歡種花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只是我的身份，不太适合這些。既然明面上不能做的事，那就暗地裏來。他将這宅子的房契給了我，讓我以後在這裏種花，就不用擔心被父親發現了……”

沈酥聽完他說的故事，心中感慨萬千。

想不到他這般溫雅矜貴之人，背地裏竟也曾有過這般辛酸坎坷的經歷。

她當即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安慰他：“那人說的對！喜歡種花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你看這滿園的花，便是最好的證明！趙元構，你其實很棒了！這世間多的是因為父母之命而放棄夢想之人，你能偷偷堅持下來，這何嘗不是一種執着與本事？”

“沈酥，謝謝你！”趙元構轉頭，眼眸瑩潤地望着她。

說罷，他又猛地低下頭來，聲線有些顫抖：“可惜，他沒能看到……”

他口中的“他”，應當就是給他房契之人了。沈酥雖沒見過那人，卻是十分敬佩他。

敢于支持他人夢想，還能不動聲色地化解幹戈，成全趙元構的種花心願……這樣的人，絕對是個很不一般之人。

沈酥雖對此人很是好奇，但也知多問下去只會繼續勾起趙元構的傷心事，便只好作罷。

她擡手拍了拍趙元構的肩頭，又寬慰了他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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