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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手,待他紅着臉過來,用手指輕扣地圖上一個小鎮。輕聲道:“糧倉。”
燕卿容臉上的紅暈減了幾分,咬牙道:“狡詐!你怎知?”
“燕地皆亂,唯有此地雖臨漓水,卻井然有序。只有重鎮才會如此。三王爺,如何?”
“如你所願。”
“錢大壽,帳本拿來。”阿媛接過帳本,遞給燕卿容,“這是幾日來燕兵在業的花銷。”
燕卿容匆匆瞄了幾眼,只看到最後一頁,幾個大字,共計白銀三十萬兩。笑道:“二萬兵士,不過幾天,一人要化十五兩,業拿山珍海味招待麽?”
“吃倒沒化多少,住的牢房倒是新建的,還有腳鐐手拷,都是全新的……我業還投了不少人去看顧他們,也是要化些工錢的……”
燕卿容直笑,“郡主好算盤……”
“當年觀福樓與燕協作,給燕二十萬白銀作定金,後觀福樓隐退,燕中止合作,你們燕不僅私吞了觀福樓在燕的財物,這定金也是未曾返還半點。”
“看來業胃口不小,既要錢糧也要財昂!”
“燕……只有錢。”阿媛學着燕卿容的口吻道。
……
“不若兩國再打一仗,拼個你死我活?”阿媛道,“可就怕屆時顧峰得信,來找燕報這一敗之恨。”
“行。”燕卿容倒也痛快了。
兩人商量完細節後,燕卿容便要回去了。阿媛一衆人送他到城門口。
走到門口,紅着臉轉回來對阿媛道:“有些私事可否借一步說話?”
于是,兩人轉去辟靜一側。
燕卿容瞪了一眼夢遙,真不識趣。可惜人家蒙着眼看不到,只好無視他的存在,從懷裏掏一張銀制面具。
“這個給你。”說着,連耳根脖子都紅了,“你小時候想要來着。”
“沒有啊。”阿媛詫異。
楚晔捏捏拳頭,想揍人。
“小公子。這個全當贖罪。”燕卿容露出難過又愧疚的神色,“對不起,當日在楚宮明明認出了你,還隐瞞你的行蹤。若我能早些通知觀福樓,便不會有後面那麽多事了。”
他聲音漸低:“當時我只想着自己……”
阿媛伸手接過面具,又聽見他繼續低語:“三年來,每一天我都在怕,怕你從此消失在這世上,這讓我愧疚得寝食難安……”
“三皇子……”
“還好,如今你好好地站在跟前,我很開心。心願己了。”燕卿容俏臉若盛開的桃花,凝眸看着阿媛道,“我要回去了,經此一別,不知何日再見,小公子你要好好的。”
“你也保重。”阿媛道。
燕卿容開懷一笑,駕馬離去。
……
深夜,阿媛已入睡,楚晔候在門口,想着等人睡熟了再進去。
忽然眼前人影一閃而過。他凝神探去,屋裏只有阿媛一人平緩的呼吸聲。放了心,不再理會,繼續靠在門口閉目養神。
軒轅宏去而複返,壓着嗓子氣急敗壞道:“你竟對她這般好,日日守着!”
見“夢遙”不語。氣惱道:“你還這樣寸步不離地守着她,是不是動了情?”
楚晔聽到這話,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幾步。
軒轅宏見狀,放緩語氣道:“她是不會喜歡你的,她最親的是軒轅睿,最信的是顧随安,最愛的怕便是你那個好弟弟。心裏哪還會有你半點位置?”
當聽到“最愛的是你弟弟”這幾個字,楚晔身形一僵,那人說阿媛愛上了誰?是誰?是別人了麽?
看到他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軒轅宏溫聲道:“你既出了方丈,便同我一起回去吧。”
“夢遙”又退後了幾步。
軒轅宏見此,心裏發涼,“三年未見,你果然變了,楚家人到底都是無情無義之輩。想當人家的夫,休想!快過來,跟我走。”
見人不動,軒轅宏喝道聲若堅冰,“過來!跟我走!”
說着便動手來扣人脈門。
“夢遙”側身一閃,已在幾步之遙。
軒轅宏威脅道,“若是知道你所幹好事,你猜,她會如何對你?”
“夢遙”轉身,像是要走。
軒轅宏在他身後冷笑道:“該叫你夢遙,蕭雲煦,還是四皇子楚煦?”
四皇子楚煦?那麽剛才那個弟弟,是自己麽?楚晔停住腳步,心像泡在熱水裏,燙得他渾身冒熱氣。
見“夢遙”依舊沒回頭,軒轅宏恨聲道:“楚家人果然都是冷血之徒。你親娘因你是異瞳,怕壞了自己的恩寵,一出生便将你抛棄在宮外,還謊稱生的是死胎。待你同胞弟弟楚晔出生,她有了個好兒子,便下令将你滅口。那時你不過一歲多。呵呵真是個好娘親!
若不是軒轅雲瑤出手相救,你早死了。他們夫婦視你為親子,取名為煦,為了撫養好你,更是多年未育!而他們的親女卻被你傷害至斯。你根本不配認回那個打在娘胎裏便被你千盼萬盼的妹妹,還想與人結為夫妻,長相斯守!作夢!”
軒轅宏越想越怒,“還有當年若不是我,你早死了!而你那個,他生你死的好弟弟楚晔,滅了蕭氏滿門不說,還将你的妹妹囚在宮中一年,兩度休棄。軒轅雲媛聲名狼籍,雲洲誰人不曉她……”
對面的人暴怒,轉身一掌劈來,軒轅宏一避,灼熱的掌風擦肩而過。
“你是誰?”軒轅宏大驚,“夢遙在哪兒?”
阿媛聽到動靜,提劍出來。
軒轅宏見狀,飛身躍過院牆,淹沒在夜色之中。
“剛才什麽動靜?”阿媛問。
楚晔不答隔着黑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阿媛忽然覺得有些尴尬,轉身回了屋,關上門,隔着一道門對楚晔說,“夢遙,你回屋休息吧,不用守在門外。”
聽着門外漸漸遠去的腳步聲,阿媛松了口氣,繼續上床睡覺。
待她熟睡,門外的人去而複返,坐在床頭,看着,想着那句“最愛的是你弟弟”不由嘴角上揚,他便是那個“弟弟”呵。
幾日後,兩人入了燕境,一路直奔集雪。
來到集雪,見了生息堂掌櫃江淮。
阿媛取出顧随安信物。江淮立即加了八分熱情。
遞上顧随安畫的枯葉滕和另一株鸩羽,阿媛問:“江掌櫃,可曾見過這個?”
江淮細細看了一下,道:“早年間随顧谷主,尋藍雪蓮時,倒見過一次這種滕樹。”這滕樹突勿地長在冰天雪地之中,印象頗為深刻。
“這另一樣麽……”江淮有些為難,“這個實難告知。”
“那麻煩掌櫃,回憶一下枯葉滕在哪裏所見,幫忙畫張地圖出來。”
“這一帶我倒熟,地圖沒問題,可這路可不好走,得翻過雪山,遠在集雪最極北之地,亦為雲洲之極北。且過雪山後幾無村落人家,兩位何冒這生命之險?”
“江掌櫃,這滕樹十分奇異,我們想去一觀,再者,聽聞這極北之地有名貴的藥材,所以也想着一探。”
“哦,原來如此。”為采藥不要命地人也見過,江淮道,“不過還得勞煩二位在舍下歇上一晚,待在下備些上下的行頭給二位。”
未等阿媛回答,楚晔轉身往門外走,生硬地吐出二個字“客棧”。
阿媛尴尬地向江淮致歉:“江掌櫃,我這位仁兄性子有些孤僻,獨來獨往慣了,望掌櫃見諒。”
……
出了門,倒見“夢遙”在站在街邊等她。見她出來了,才往客棧走。
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客棧。
時隔四年倒也變化不大,掌櫃也未見老,見到二人,熱情地迎上來,“二位要住店?”
“嗯……”
“夢遙”直接拿出一大錠銀子,放在桌上,迤迤然往後院走去。
“好咧。”掌櫃一張老臉笑成菊花樣,“一間上上上房。”
“掌櫃再來一……”
不待阿媛說完,“夢遙”回身,拉住她胳膊,架着往裏走。
一股濃重的酒味撲來,熏得人頭腦發昏。
“夢遙,你身上的酒味太重了……今日也沒見你喝,怎地還這麽重的味?”
兩人入屋,夢遙放下她,“咔嚓”随手栓上門。
阿媛心随之猛地一跳,靜了靜開口道:“夢遙,其實你不必如此地過于盡職,三年之期快到了,夫侍的約定也快解了,這一路你護着我,我很感激,但也不用……”
她說不下去了,對面的人,扯起嘴角開懷大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從來不笑的人,突然間笑了,樣子其實很恐怖。
阿媛不敢多看走進一側廂房,關上門。
晚些時候,江淮着櫃上的學徒送來了兩件厚翻毛羊皮襖和一個大包裹。
包裹是用一整張羊皮做的,攤開便是一張襖被,裏面好多藥材,治凍傷,治創傷,止血的……分門別類地包好。還有一些肉幹和幹糧,最突勿地是一個一尺見方,包得嚴嚴實實地油布包。
“夢遙”出手掂了掂後放下,不僅個子大,份量也足。
“這是幹牛糞。”學徒道。
見面前兩人不約而同地嫌棄地退開三步,其中一個男人還不由自主地甩了甩手,學徒笑着說,“這可是好東西,這麽一小塊,能燃數夜,關鍵時候能救命。”
兩人仍是一臉嫌棄之色,學徒又道:“這可是加了雛菊在裏面,燃起來一點不臭,還有淡淡的清香。”
兩人皆眼前發黑,一陣惡心。
……
☆、合力
深夜,在四年前住過的屋子裏,阿媛發起了惡夢。
“我已有婚約,不能娶你了……”
“滾!”那人執一把利劍将她釘在柱上。
“不……”阿媛驚醒,落入一個熟悉懷抱。
雙瞳如墨,正焦急地看着自己。
緩緩擡手撫上那人臉頰,用力一扯,面具扯下,那是一張最熟悉不過的臉,也是如今最不想看到一張臉。狠狠将他推開,整個人埋入被中。
“阿媛。”那人喚他。
“你走,我不想見到你。”
“阿媛”
“你是個騙子。”
“阿媛……”
“你走,楚晔你便是我的惡夢……”
可阿媛是楚晔最不願醒的美夢啊。
所以自然是沒走,不過也不敢太往跟前湊了。
白茫茫的雪山上。
阿媛穿着皮襖,帶着皮帽,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像個襖子球,一腳深一腳淺,獨自走在前面,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和簌簌雪沫聲。
楚晔亦是同等打扮,跟在後面,不過身後多了個大包襖。
兩個翻過雪山,氣溫越發低了,一座更為高聳山脈出現在眼前,高高大雪山遮蔽了天空,入目一片白色。
走了一會兒,前面的襖子球,“噗”地摔了一跤,費力地爬起來,不過幾步又一跤。
楚晔幾步上前扶起她。見她目無聚焦,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視若無睹,沒有反應。
“看不見了?”他心焦地問。
“哇……”阿媛放聲大哭起來。淚水還未落到地上,便結成了冰珠。
“別哭。”這哪裏是能哭的地方。
眼前的人卻不管不顧,依舊嚎啕大哭,裹在嘴上的襖子外面瞬間結起一層厚厚的霜,眼晴周邊的淚水,不及擦去,便結了層薄冰。
楚晔把人劈頭蓋臉緊緊摟入懷中,貼着她耳朵道:“這是雪盲症,一會兒便好,你若再哭,淚水都要把你做成冰人了!”
這才抽抽噎噎止住了哭。
楚晔取出一條帕子,将她眼睛蒙住。
又把襖被包袱散開,把裏面東西用布重新打了包挂在身前。
回身把襖被蓋在阿媛身上,将人背起,用襖被固定住,才起身沿着地圖往前走。
一前一後兩排腳印,終彙成了一排。
走着走着,背上的人,平穩的呼吸傳來,扭頭一看,那人枕着他的肩,不知何時己熟睡。不由地揚起嘴角,雖置身在這冰天雪地之中,可沒有半點冷意。
日暮時分,楚晔背着人爬上了一座小峰,舉目遠眺,前方山谷不再是單調的白色,而是出現了一座木屋。
今晚算有個不錯落腳之地了。不用在這雪地中挨一宿了。
“阿媛,有地方住了。”
身後的人一聲不響,還在睡。背着人卯足了勁,向木屋走去。
木屋其實算不上木屋,只是在山洞前,裝了木頭房檐,按了一扇門。門還上了鐵鎖。
楚晔拿出逐日,輕輕一挑,鎖便斷了。
門開了。
裏面足有三丈見方,生活用品一應俱全。顯然有人居住于此,楚晔驚疑不定。
“阿媛,醒醒。”
背後的人依舊不答。放下人,才發現阿媛臉上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紅。連日的奔波勞碌,加上今日的受寒,終是病倒了,發了風寒。
楚晔不再猶豫,決定先住下來再說。
江淮幫他們準備地十分周全,他給阿媛喂了藥,将安置好後,切下一小塊牛糞燃起了火。炖上一鍋雪水。
這才開始打量起山洞來。
山洞收拾得還算妥當,一左一右兩張木床,顯然是二人同住。
右側床後,有一排木架,架子上堆滿各種藥材。
第二排木架,要整齊些,細看之下,大吃一驚,竟是吻鈎,斷魂之類的毒物。絕大多數還是楚晔不認得的,有一個用琉璃罩子裝起來的仔細一下赫然是一株鸩羽!
下面堆放着大大小小各色器皿,小心打開一個,裏面是只劇毒紅頭蠍子。
有一個大壇子顯眼放在正中,足有一口鍋那麽大,屏氣聽去,裏面“嗤嗤”作響,像是什麽蟲子。
楚晔小心翼翼,将蓋子挪開一條縫,清楚地看見裏面卧着一只兩個拳頭大金環蜈蚣。
倒抽一口冷氣。金環蜈蚣以毒物為食,越大吃的毒物越多,積的毒素越厲害。一個手指粗的金環蜈蚣便己罕有,更別逞是這麽大的。屋裏這麽多的毒物毒蟲,顯然是喂它的。
這冰天雪地,荒蕪人煙之處,竟有這麽一個毒窩,讓人有些脊背發涼。
從裏轉出來,發現右側床沿上竟挂着一條黑绫。楚晔當即決定為民除害。
他又切下大塊幹牛糞,扔進火堆,火一下燃得很旺,将原本架在火上的水壺移走,把那壇子搬來,将蓋子蓋得死死地,直接架在了火上。
半盞功夫,裏面尖銳地“嗤嗤嗤”幾下便沒了動靜,又燒了片刻,直到焦味傳來,楚晔才起身,掀開蓋子,金環蜈蚣己經燒焦,死得透透的了。
往裏稍倒了些水,又從右邊架子上,把其它的器皿連瓶帶蓋地扔進壇子裏,這樣燒了二鍋,化了二盞茶功夫,一屋子毒蟲全都死了個幹淨。
最後連鍋帶蟲,全扔到屋外的雪堆裏。
清理幹淨後,拿出包裹中的肉幹,重新煮了碗肉湯。
回頭看阿媛,燒己退了幾分,将她叫醒,喂了幾口熱湯後。人又昏睡過去。
楚晔卻不敢睡,靠在床頭閉目養神。
第二天,天色大亮時,阿媛醒來,睜開眼便見夢遙一雙碧眼,幽幽地看着自己,臉色蒼白。
“楚晔呢?”阿媛不安地問。
“他回去了。”
“不會。”阿媛搖搖頭,“他不會丢下我。”
夢遙鄙夷地看着她,“他幾次三番棄你,你倒還能信他?”
“他在哪兒?”
“在回去的路上了!”
阿媛起身,向外跑,“我去找他。”
夢遙堵住大門。
“讓開!”阿媛出手推他,只用了三分勁,人便跌倒在地。
阿媛這才驚覺,夢遙臉色發白,氣息不穩,像受了重傷,“你怎麽了?”
夢遙幽幽地道:“我用毒法,暫時穩住了軒轅宏的傷勢,又把自己的內力全輸給了他,讓他與楚晔一決生死!”
“在哪兒?”
“兩個都是作惡多端之徒,活該兩敗俱傷,都去見閻王!”夢遙大喊道。
阿媛聽罷,慌忙打開門,還好,未下大雪,雪地上還留着兩人遠去的腳印。顧不得戴上皮帽,執了楚晔留下的攬月,一路沿着腳印慌慌張張運起輕功向前奔。
快到到山頂時,遠運見枯滕樹下,兩人正打得難解難分。
玄冰掌原是極陰冷的掌法,需在極寒才能練成。如今在這極北大雪山上,更是威勢無窮。掌風間夾着無數細碎尖冰,宛如一道道暗器,在楚晔身上劃了數道口子。肋下受了傷,一片凝固的血跡。
在這滴水成冰的雪域,赤陽神功式微。
軒轅宏氣息一變,掌心變黑。擡手向楚晔推出一掌。
楚晔不敢硬接,一步躍上枯滕樹,滕樹劇顫,卻是軒轅宏一掌打在樹上。樹上驚現一個焦黑的掌印,滿樹的枯黃的樹葉,漸漸變成黑色,翩翩飄落。
“有毒!”阿媛大喊。
“回去!”見到她來了,楚晔吼道。
阿媛不理他,足尖一點,已跌起一丈多高,在空中數個飄步,抽出攬月,一招點石成金,已殺至軒轅宏跟前。
軒轅宏側身避開,卻見劍氣掃過之處,樹上留下一道寸許的劍痕。
“好劍!”軒轅宏道,“軒轅雲媛,本想留你一命,是你自己送上門的。”
說話間,楚晔亦抽出逐日,寒光一閃,直取軒轅宏咽喉。
劍峰未至,冰冷的劍氣己撲面而來,軒轅宏向後直退,阿媛劍花一蕩,一招落英滿天封住了他的退路。
軒轅宏拔地而起,轉退為攻,一掌由上至下,打向楚晔。
掌風剛猛無比,還夾雜了一股劇毒的腥臭。
楚晔側身幾個翻滾,避開這一掌,悶哼一聲,卻是地上的石塊撞到了脅下的傷口。原本幹涸的傷口,冒出了鮮血。
一掌不遂,軒轅宏第二掌以迅雷之勢而至。
一柄攬月青峰,斜刺過來,劍氣如虹,生生将掌風劈開,劍峰一轉,直抵他眉心。
軒轅宏雙掌一翻,轉手向阿媛推出一掌。
楚晔大驚,從地上躍起,一招平刺,夾着十成的內力,直刺軒轅宏後背。
軒轅宏感到背後一陣肅殺之意,暗叫不好,收掌回身來護,阿媛險險躲過這一掌。
眼看逐日劍如閃電,已避無可避,軒轅宏運足功力,迎向劍尖再次推出一掌,那便兩敗俱傷吧!
楚晔身形一晃,避開這一掌,“轟”這一掌打在雪地中,上面赫然一雙一尺深的掌印,濺起無數雪沫,飛揚的雪沫瞬間變黑,“滋滋”冒起了黑煙。
觸目心驚。
☆、生死
軒轅宏亦算躲過一劫,剛松口氣,胸腹間傳來隐痛,毒掌用過度了?這是要反噬了?
看見他黑氣蔓延的臉色,楚晔與阿媛對視一眼,他這是走火入魔了?
不待軒轅宏喘息,兩個同時飛身躍起,一招演練過無數遍的“劍刺長空”,直刺過來。
軒轅宏提氣向後退了數丈,兩柄劍亦追了數丈。眼看身後是懸崖,退無可退,軒轅宏猛地向上躍起二丈之高,空中一個翻越,落在二人身後。
“刷刷刷”一連數掌,以排山倒海之勢向二人襲來。楚晔與阿媛,感覺到背後陰冷的腥風,不及回身,一左一右分別向前躍向空中,一個轉身,兩人又是同一招“劍刺長空”。
軒轅宏身上的黑氣又重了幾分,不避不閃,出掌相迎。寶劍遇上烈烈掌風,铮然作響。雙方皆被震得退了幾步。
不待軒轅宏站定,楚晔早己回身,同是一招落英缤紛,卻是剛猛無比,無數雪沫與枯葉被卷起,形成一堵氣漩,夾着勁風向軒轅宏推來。
軒轅宏擡掌劈開氣漩,裏面攬月冷光一閃,破掌而來,一招平刺,刺穿他右肩。劇痛傳來軒轅宏身形一滞。被卷入氣漩之中。
漩渦越漩越緊,中心灼灼發燙,只讓人覺得呼吸困難。忽然,頭頂傳來破空之聲。軒轅宏大驚,擡頭看去,見阿媛手執攬月,一招水滴石穿,劍花化作無數虛實相錯的魅影,由半空中直刺過來。慌忙擡掌去擋,電光火石間,一柄灼得通紅的逐日,以銳不可擋之勢,一劍貫穿他心髒。
軒轅宏用盡自己最後的力量,對着楚晔當胸一掌。楚晔避無可避,實打實吃了一掌,身子如枯葉,向崖下落去。
“晔哥哥!”阿媛大驚,飛身躍來,半個身子撲在崖邊,堪堪握住他手。
雪太滑吃不住力,阿媛的身子一點一點地被往下帶。
“放手。”楚晔道。
阿媛抓得更緊了。另一只手伸得筆直,用盡力力氣去拿掉在一邊的攬月,可怎麽也夠不到。
“放手,聽話。”
阿媛搖搖頭,淚水洶湧而出,被凝成冰珠打在楚晔的臉上。
“為什麽他死了,你卻還沒死?”夢遙搖搖晃晃地跑上來,對着楚晔吼道。見阿媛拉着他的手不肯放,生氣地道:“他不是好人,讓他去死好了。”
阿媛死死握住不放,“求你幫我把他救上來可好?”
“不行,他是壞人,活着便是害人,該死。”說着探出身子去掰阿媛的手指,
“夢遙求你。”
“阿媛,別這樣,放手!”楚晔五指掙紮着要脫開阿媛的束縛。
“不要”阿媛的手終于夠到劍,反手一揮。
夢遙下意識地退後一步,再擡眼看去時,兩人身影一晃,都已落下山崖,嘶聲大叫:“媛妹妹!”
楚晔伸手攬住阿媛,兩人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心卻少有的地安寧。
阿媛提劍刺入崖壁,攬月收勢不住,帶着兩人繼續下墜,劍身與石壁摩擦,濺出火花,漸漸變得通紅,劍柄發燙,灼得手心通紅。
楚晔出手幫她握住劍柄,同時發力,劍又入崖壁數寸。墜勢漸緩,最後終于停住。
兩個向下望去,依然白茫茫地深不見底。
“抱緊我。”楚晔道。
阿媛依言伸出雙手用力環住他腰。
楚晔雙手握劍,提起一口氣,用力将劍拔出。
兩人再次墜落。
眼見快到崖底,楚晔猛然發力,用勁全力,将劍身狠狠插入崖壁,幾乎全劍沒入。兩人的墜勢帶着攬月,足足又向下掉了二丈,離地四丈才停住。
楚晔喘了口氣,“跳”,護住阿媛,向下躍去。
“噗”兩人掉入雪地中。
死裏逃生,阿媛大大地松了口氣。
“晔哥哥,沒事了。”
可身後的人毫無動靜,血從他身下蔓延開來。
阿媛惶恐地伸手去探的傷勢,胸口一個大大黑色掌印,肋下的傷口迸開,“泊泊”地冒出微黑血水,血水流入雪中,瞬結成冰塊。
扯下大塊裙裾,顫着手,先替他包紮好傷口。這時他的胸口結起了一層薄薄黑色的霜花,霜花慢慢向四周蔓延,身子也逐漸變冷。
阿媛用力地搖着他身子,哭喊着:“晔哥哥,你醒醒,晔哥哥……”
那麽熟悉的哭聲,是阿媛又在哭了,楚晔想擡手替她擦擦眼淚,可一動也動不了,渾身的血液像凍住,冷得他只想就此沉睡過去。
“晔哥哥,求你別死,別留我一個人……”
生死由命啊!楚晔絕望地想。
“你若不在了,留我一個人,我該怎麽辦?晔哥哥,你不一樣,跟別人不一樣……”
阿媛撲在他身上,緊緊地抱着他。溫熱的淚流進胸口裏,他終于擡起一只手摟住了她。
“晔哥哥。”懷裏地人驚喜地擡起一張哭花了的臉龐看他。
“扶我起來,運功療傷。”楚晔開口道。
楚晔用自己的赤陽神功去化解冰玄掌,約二盞茶的功夫,身上的寒霜漸消,身體也漸漸泛熱,自己都能感覺到血管裏的血液在周身緩緩流動。
突然氣血受阻,胸口一陣劇痛傳來,口中漫起了腥甜,一瞬間徹底失去了知覺。恍惚中他聽見一聲膽裂魂飛的哭喊“晔哥哥!”
楚晔再次醒來時,已是深夜,在一處背風的岩石下,阿媛将襖子蓋在他身上,自己則蜷在他懷裏。身上似松快了些,他張了張口,口裏泛着濃郁的血腥味,便不再開口,摟緊懷裏的人。
還好,我回來了。
懷裏的人,無知無覺,楚晔垂眸看她,可這雪夜裏,連一絲月光也無,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将自己臉頰湊近,一觸之下大驚失色,冰冰冷冷的。
薄唇微顫,移至頸間,微弱的脈動傳來。緊貼着這一絲脈動,急切地想着,該如何盡快從這茫茫雪海脫身。
這時,遠處出現一縷微光,微光沿着兩人的腳印向這邊急速走來。
夢遙舉着火把,二步并成一步,走到他們面前。
借着火光,兩人都看清了阿媛蒼白地幾欲透明的臉色。
夢遙撲到阿媛面前,伸出手指觸她的頸脈,觸到脈息,大大松了口氣。托着她纏着厚厚布條的手腕,看向楚晔,目光如冰堆附骨,冷得可以殺人。
楚晔口中的血腥味郁發濃了,熏得他心髒一抽一抽地疼。
狠狠地将火把插入雪中,夢遙從衣服裏抖出各種瓶子,膏藥,撒了一地。撿出幾個瓶子,倒出各種藥丸,統統塞入阿媛嘴中,塞了人整整一嘴,見她吞不下,又手忙腳亂地拿起一個瓶子,托起她頸脖,把瓶裏的水全倒人口裏,“咕嚕,咕嚕。”幾下,藥倒全咽下了。
随後,毫不客氣地扯下楚晔身上襖子,全蓋在阿媛身上,執着火把,背起人往木屋走。
三人行了半個時辰,終于到了木屋。
一進門,楚晔脫力地倒在地上,胸口一陣劇痛,扯開衣服一看,胸口的黑色掌印,泛着黑氣,隐隐有蔓延之勢。
夢遙跑過來一看,神色青青白白幾度變幻一番後,去了藥架上,翻來覆去地找出了一個冰盒,遞給他。
楚晔打開一看,竟是一株藍雪蓮,拿起來便放入口中,一口吞下。他才不要死,留下阿媛一人對着別的男人,才不要,休想!
夢遙在屋子裏拉起一道簾子,終開口對楚晔道:“媛妹妹怕是凍壞了,你先替她搓搓身子活活血,我燒桶水給她泡個藥浴。明天一早你便帶她下山去,失血過多無良藥,怕撐不了多久。”
見他愣着不動,改口道:“那我來替她搓身子,你去燒水!”說着便伸手來扯阿媛的衣帶。
☆、雲煦
“我來!”楚晔慌忙擋住他的手。
他倒不再糾纏,轉身出去,替兩人拉好簾子。
“我打一歲不到就記事了,且過目不忘……”
簾外傳來夢遙的聲音。
“從記事起,我就知道,若是有了弟弟,我便可以去死了……”
“我被關在一間屋子裏,嬷嬷看着我天天抱怨,從她的抱怨中,我知道了,我娘是皇帝的妃子容妃,因我天生異瞳與常人有異,怕會壞了恩寵,所以一出生便被她遺棄在宮外,還謊稱生了死胎……
有一天,嬷嬷很興奮,說容妃生了健康的新皇子。她奉命殺了我後,便可以拿了錢財遠走高飛了。然後她便拿枕頭捂住我……
我醒來時,已被娘親抱在懷裏,她對爹說我長得很好看,可不可以當兒子養。爹說,好,那便叫蕭雲煦吧……
于是我跟着爹娘,去了北疆。
爹和娘很快便發現,我與常人有異,不僅綠瞳還過目不忘。娘很興奮,開始教我識字,二歲多時,我幾乎能讀懂數十本書。爹閑着沒事,便讓我背各種武功秘籍,還常抱我出去,向人炫耀,自己有個聰明的好兒子。
六歲時,一次貪玩,我落入水中,被正好路過的軒轅宏救了。我和他成了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分別時,他送了我一只鷹,這只鷹每二個月替我們傳一次信,直到如今。
後來,娘親懷了妹妹,她問我,妹妹該叫什麽好?我說,妹妹會是天下歸漂亮的妹妹,便叫她媛吧,婵媛的‘媛’。娘說,好,那便叫蕭雲媛吧。
可是有一天,爹出門了,家裏來了好多人,又哭又鬧地,娘親氣得早産,生下了妹妹。妹妹生下不久,家裏便來了很多黑衣人,見人就砍。娘親、徐嬷嬷帶着我和妹妹在侍衛的保護下逃了出來。可他們一路追殺過來。侍衛越來越少,我和娘親也與妹妹失散了。後來娘親也死了,兩個黑衣人本來也來殺我的,但聽到我叫雲瑤為娘親,便說,先帶回去再說,也許有用。這樣他們便把我帶回了方丈。
在山道內,兩人不知為何争吵起來,愈吵愈烈,最後兩人關了山道門,打算在這裏決一死戰,結果兩敗俱傷,都死了,我有過目不忘之能,重新開了機關到了方丈之地。
我不敢去人多的地方,于是一直在深山裏逗留,後來遇到一個綠家的老頭,他分了一間木屋子給我,我便住了下來。
老頭從來不與人來往,也不說話,每天天不亮就出門種田種地,一直忙到深夜才回來,第二天亦是如此。年年月月日日如此。他種的糧食蔬菜只留下一點口糧,其餘的就放在地裏爛掉後,繼續種。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偷偷進了聖殿,裏面有好多書,武功秘籍,醫書、毒經。于是我常去那兒看書。
想不到,方丈之地人出不去,但軒轅宏的鷹卻可以找到我。我和他兩個還是二個月一封書信。
這樣一過就是十四年,有一回軒轅宏問我‘有沒有一種毒,無色無味,可以讓人一人一下子死掉的?
他說想讓他弟弟死,因為弟弟的母親害死了他娘親,還搶了原本屬于他的皇位。他恨死了弟弟。他倆個只能活一個。
我當然不想軒轅宏死,他是唯一個能和我說話的人。
哥哥和弟弟只能活一個,我希望哥哥能活。
于是我去聖殿翻遍了古籍,終找到一種用枯葉藤制成名叫“黃泉水”的□□,可服了黃泉水,并不立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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